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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君侧之生死劫-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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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连几日赶路,楚熙然的脸色越来越差,时常紧绷著,冷冷看著前方。
  小顺子和小林子看在眼里都觉得心疼,但瞅著皇上一点也没拿正眼瞧过楚熙然的样子,又是心惊,这究竟是怎麽了?
  这日夜里,一行人在客栈里安顿好後,都早早歇下了。
  夜半时分,隔壁屋里的响动让楚熙然猛地坐起,暧昧的呻吟透过并不牢厚的木墙板传进他的耳里,他闭上眼努力让自己沈静下来。
  已经好几个夜里都是这样了,楚熙然说不介意是假,但习惯了也是真,已不如第一夜里听到时那般揪心。
  他摸著黑下了床,坐到桌子边想给自己倒杯凉茶,手臂不小心一掠,竟将那盏简陋的瓷杯扫到了地上,发出突兀的碎裂声。
  「主子,怎麽了?」睡在外间的小顺子醒了过来,点上灯走到他身边。
  「小顺子,我的剑呢?」
  「主子大半夜的要剑做什麽?」小顺子用手背抹了抹眼,从一边木箱里拿出一把用锦布包著的长剑,恭恭敬敬地递了上去,「主子,您的剑。」
  扯下锦布,绑在剑柄下的白色剑穗晃荡了两下。这是条颜色有些旧陈的剑穗,仔细看的话下面垂著的流苏还有些残缺不全,却正是当年贺兰若明送给他的那条。
  楚熙然的眼神胶在那条剑穗上久久,才移开,「我去院子里待会儿,你别跟来了。」
  「这大半夜的……」
  「放心吧,不是还有影卫吗?」楚熙然留下小顺子,推开门走了出去。
  「主子,衣裳……」看著楚熙然只著白色里衣就出去了,小顺子刚想追上去,却听到隔壁传来木床摇晃的咯吱声,拿在手里的外衣一顿,他颓然坐下,无奈地摇了摇头。
  
  月光冷冽,照得一方小小的庭院微微发白。
  被包下的客栈少了平日的吵杂,安静不少,更何况连日赶路,除了轮岗守卫的锦衣卫,其他人都早早入睡,因此,这个小院就更是清静,除了树影摆动,竟见不著一个人影。
  楚熙然的长剑出鞘,正挥洒著银光起舞,进退回旋间他急速舞动著手中的银剑,或柔或刚,或妩媚或激烈,正是当年他为突厥大王子,也就是今日的突厥王曼陀敬献的剑舞。
  夜风在回转间擦过脸颊,白色的剑穗彷佛与剑身化为一体,缠绕在他周身。
  可就在快速的一个旋转间,他突然收住动作,记忆如潮涌般纷纷漫上心头,又将一切停摆在被贺兰若明紧紧抱住的画面里,第一次心动是不是就是从那个时刻开始的?
  楚熙然反手执剑单膝跪在地上,身体也在隐隐发抖,急喘的胸口一起一伏,汗珠顺著两颊汇聚到下巴尖,滴到地面。
  「你在干麽?」
  楚熙然听到声音浑身一怔,就见一对黑色的靴尖出现在眼前,他抬起头,看到贺兰若明不知何时已经走近,正低头看著他。
  「怎麽还不起来?」贺兰若明伸出手将他扶了起来,又顺势探过手指将他脸边黏著汗水的一丝头发搁到耳後。
  楚熙然看著近在咫尺的人,没有多想地伸出手,手指在触到对方肌肤的一刹那,他还是忍不住湿了眼眶,「你瘦了。」
  贺兰若明没有说话,只是对方指尖划过时,那一抹温热熟悉得让他舍不得别过脸,他仔细看著面前的人,单薄的白色里衣、纤细的锁骨、喘息的胸口,还有那双带著泪的眼,一切的一切竟然和脑海里的人影重叠起来,他心里一涩,忽然绞疼难忍。
  见到贺兰若明突然捂住心口满脸苍白,楚熙然赶紧上前扶住他的身体,没想到才碰到他的手臂,就被使劲推开。
  「别碰朕!」贺兰若明吼道。
  「你……」楚熙然又是气又是急,干瞪著眼在一边问:「你到底怎麽了?」
  「皇上,你又不舒服了?」一个女声插进两人中间,只见披著外衣的向阿朵在随身丫头的陪同下走了过来,而後张开双手扶住了贺兰若明,「皇上,我们回屋吧?」
  「好。」
  向阿朵转过头深深看了楚熙然一眼,轻笑著一勾嘴角,再次回过头扶著贺兰若明进了屋。
  小林子跟在贺兰若明和向阿朵的身後,替他们关上门,又急吼吼地跑了过来,「主子,这是怎麽了?」
  「不知道,原本好好的,他突然说不舒服。」楚熙然的双眉紧蹙,突然眼光一闪,压低声问道:「最近可有不妥?」
  小林子摇头,朗声回道:「夜深了,主子也早点回屋里歇著吧,奴才送主子回去。」说罢,他举起手背送到楚熙然跟前。
  楚熙然瞟了小林子一眼,不动声色地扶上他的手背,这才对身後赶来的小顺子道:「回屋吧。」
  到了屋门口,小林子并没有逗留,而是迅速地请安告退。
  见他离开,小顺子反手关上两扇简陋的木门,就见楚熙然立刻拿出了小林子刚才塞进他手心里的纸条。
  皇上有异样,小心。
  楚熙然借著烛火光将纸条看了又看,才问道:「小顺子,当初在雷山县真的什麽也查不到?」
  「回主子,对於巴哈苗寨,县里的汉人了解不多,听说汉苗联姻的也不多,所以实在不明白皇上怎麽会和一个苗女成亲。」
  「小林子会以这麽隐蔽的方式提醒我们,就说明其中一定有问题,只是他也弄不清或者他也无法分辨,才会如此小心。但据刚才所见,皇上必定不会是假的,我与他十年夫妻,不会认错。那所谓的异样,到底是怎麽回事?」
  「主子,要不要派人再回去查查?」
  楚熙然看著手里的纸条,又想到刚才贺兰若明捂住胸口疼痛难忍的样子,不祥的预感再次涌上心头,「这件事还得要影卫去查。」
  「可是影卫向来只听命於皇上?」
  「他失踪前,已下令让影卫都听我的,那我就有权支配影卫做事,相信影卫对现在的皇上也有一定的疑虑。」
  「可是,这会不会惊动皇上?」
  「一段时日内他应该不会发现少了两三个,只要让影月一直留在他身边就行。」
  「好,奴才这就去办。」
  「等明晚再找影月,今晚不必多事。睡吧,我也累了。」
  
  天承明治十七年,春末。
  暗访民间多日的当今圣上在皇後的偕伴下回宫,同时带回一名苗疆女子,册封为贵妃,因贵妃原名向阿朵,故宫中人称之为向贵妃。
  向贵妃被封当日,又一道圣旨送入坤宁宫,命住在坤宁宫里的男後楚熙然迁回永和宫,将坤宁宫改赐为向贵妃的宫所。
  一时向贵妃冠宠後宫、无人可及。



第三章

  永和宫里,众太监宫女正在上下忙碌著从坤宁宫搬东西过来,对於重回永和宫而住,楚熙然倒显得很坦然。
  「主子?真的不用找皇上问个清楚?」小顺子有些不安地陪侍在旁。
  「问什麽?是问他为何要让我搬出坤宁宫?还是要问他为何要纳个贵妃?又或者是直接问他,到底还要不要我这个皇後了?」楚熙然长叹一口气,看著窗外那些来来去去的身影,无奈道:「若他真是不要我这个皇後倒好办,大不了我一拍屁股走人就是!怕就怕是别的原因。我现在就算要走,也走不放心!」
  「皇上最近的行为与过去大为不同,连奴才也觉得蹊跷。」小顺子说的是贺兰若明连续误了几日早朝一事。
  楚熙然正思忖著,忽见一个眼熟的小太监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请了安後说:「皇後主子,太子出事了!」
  「什麽?」楚熙然一惊,这才想起这小太监是在毓庆宫当差的,「你说清楚,太子怎麽了?」
  「太子连日没见著皇上,心里念得紧,於是悄悄跑到乾清宫去找皇上,谁知正撞上皇上和向贵妃……」小太监的舌头打了个圈,话里有些含糊不清,楚熙然心下顿时明白他的意思,敢情是太子扰了贺兰若明风流快活的时候了。
  「之後呢?」楚熙然的脸阴沈了下来。
  「皇上一气之下踢了太子一脚,又罚他一个月不得出毓庆宫!太子年纪小,可脾气却倔得很,硬是不肯低头认错,现在还在干清宫门口跪著呢!奴才看这天色快要变脸的样子,要是打个雷落个雨的,太子身娇肉贵有个万一,这可怎麽是好?」
  楚熙然扫了眼外头的天色,见乌云密布,还起了凉风,看样子不出多久就要有一阵雷雨。想到太子贺兰若熙才八岁大,他心里是又气又急。
  「奴才自到太子身边当差,还没见过皇上对太子发这麽大的火。以前小训斥也是有的,可不管怎样皇上疼太子那是人人皆知,今儿个真不知是怎麽回事,把奴才急得不知道该怎麽办,只能来求皇後给太子作主。」
  「起来吧,还是赶快去干清宫要紧!」
  楚熙然连衣服都来不及换,便匆匆带著一干人朝著乾清宫而去。
  过了乾清门,顺著汉白玉甬道走到干清宫门口,就看到太子小小的身子跪在殿外,腰板挺得直直的,甚是不服气的姿态。楚熙然疾步上前,蹲下身一瞧,见贺兰若熙的脸上正淌著泪,右边脸颊上居然还有点红肿,可他硬是没哭出一点声音。
  「谁打你的?」楚熙然的怒气蹭蹭地往上窜。
  「父皇打的!」看到楚熙然来了,太子贺兰若熙瘪了瘪嘴,一股委屈涌上心头,直扑到他怀里哭诉:「父後,父皇不疼儿臣了吗?儿臣只不过想念父皇才来干清宫的,可是他宁愿陪那个什麽贵妃也不要儿臣!儿臣想念父皇难道也有错吗?为什麽要打儿臣!儿臣不服!」
  面对一个八岁孩子声泪俱下的控诉,楚熙然的心都乱了,只抹著贺兰若熙满脸的泪水安抚道:「琦儿乖,先跟父後回宫去,好不好?」
  「可是父皇说没有口谕,儿臣就不能起来。」贺兰若熙伸出手臂擦了下自己的鼻子,使劲抑制住自己的抽泣。
  「好,父後就给你讨这个口谕去!」楚熙然起身一脚踏上阶梯,就要往乾清宫的正殿里走进,一边的侍卫见状连忙伸出手臂拦在门口。
  「让开,别让本宫说第二遍!」楚熙然冷冷看了他们一眼,继续朝里走了几步,两个侍卫一愣,说实话今日的事他们也看不过眼,可是他们不能违抗皇上圣令。
  「皇後,请止步!」左边的侍卫说著就要拔刀,却听一个尖细的太监声凑了上来,「主子,让奴才帮您去通传一声可好?」
  冒出来的人正是小林子,只见他手里还端著一盅燕窝鸡汤,显然是正要进殿的样子。
  楚熙然见小林子一直朝自己使眼色,只得退後一步,说:「通传吧。」
  「主子稍等。」小林子推开殿门走了进去,不出一会儿,又走了出来,对楚熙然道:「主子,皇上宣您进殿。」
  小林子一路将楚熙然引进东暖阁,才在屏风後一俯身道:「皇上,皇後到了。」
  「进来吧。」贺兰若明不愠不火的声音传了出来。
  楚熙然绕过屏风,就见贺兰若明居然只著一身黄色里衣和向贵妃半靠在床榻上,向贵妃卸了装容,披著一头乌黑的长发,身上只盖著一件紫红色外衫,隐约露出里头的大红肚兜。
  楚熙然毫不避讳地打量著向贵妃,姿容虽不算这後宫里最好的,但那份妖娆的风情却甚是撩人。
  「皇後,看够了没?」贺兰若明拾起被子替向贵妃裹好,这才放下双脚,等小林子替他穿鞋。
  楚熙然收回眼神,看向一直没正眼瞧上自己的贺兰若明,心又凉了几分,慢语道:「皇上好雅兴,大白天就躲在寝宫里享美人之福,却让年纪小小的太子跪在外头,不知皇上准备让太子跪到何时?臣妾也好候著时辰给太子叫御医。」
  「皇後是在怪朕?」贺兰若明声音一挑高,不满道:「身为太子,无视宫中规矩,乱闯干清宫,还对贵妃出言不逊,朕罚他怎麽不应该?还是说,太子那些胡话是皇後教的?」
  楚熙然听到这终於明白,原来贺兰若明发怒惩治太子,怕是因著太子说了些难听的话冒犯到了向阿朵。
  「哦?太子都说了些什麽?不如皇上说给臣妾听听?」楚熙然冷冷一笑,见贺兰若明瞪著自己,又道:「太子说了什麽臣妾是真的不知,不过这朝廷上传著什麽臣妾却不得不知。
  「臣妾早晨在太和殿等皇上,下午在御书房也等皇上,可皇上人呢?皇上有没有数过几日没上朝了?有没有看过御书房里堆著的折子快比小山高了!皇上可曾理会过?难道皇上封了贵妃後,准备做个『春宵苦短日高起,君王从此不早朝』的昏君了吗!」
  楚熙然的话说得极重,却句句在理,即使贺兰若明贵为天子,也辩驳不得,他只得绷紧一张脸,眼神里满是狠戾之色。
  「请皇後治臣妾的罪。」向贵妃突然冲出来跪在地上,羸弱的肩膀看起来楚楚可怜,倒像是楚熙然欺负她了。
  「向贵妃,你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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