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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不久前,方大娘在镇上酒店卖瓜子,被“天地会”“巡监马一夫认出,追杀方大娘,正巧又为武同春所救。
她怎么也在此地呢?武同春脱口叫道:“方大娘。”
少年厉声道:“你就是救我娘的‘冷面客’!”
方大娘激动地道:“少少侠,怎么回事?”
武同春定了定神,道:“在下被‘九尺二’兄弟暗算,残了双腿,前来求治。”
方大娘手指少年道:“这是犬子方桐,冒犯之处,少侠海涵!”
方桐赶忙长揖道:“小可敬赔不是!”’武同春讪讪地道:“不,错的是在下。”
方大娘转向“铁心太医”道:“爹,您老人家不会拒绝医治他吧?”
“铁心太医”冷峻如故地道:“他来路下明,又是别人伴随而至,这个家不要了。”
既有方大娘这层关系,武同春不想隐瞒了,沉声道:“伴同在下来的,是丐帮首座长老‘鬼叫化’,凭他的身份不会有问愈的。”
“铁心太医”嗯了一声道:“是那臭要饭的,老夫知道他。你的来路呢?”
武同春期期不能出声,他考虑是否该揭开本身秘密。”
方大娘接口道:“爹,先带他进去再说好么?”
“铁心太医”无情地道:“不,先交代明白。”
方大娘道:“爹,武林人大多有难言之隐,他曾救过媳妇的命,我们该还人情。”
“铁心太医”瞪眼道:“你少开口!”
方桐笑了笑,委婉地道:“这位兄台,家祖父很固执,如果没天大的困难,请见示来历好么?”
照武同春的性格,他宁可不医,但事实上却又非求治不可,他有太多的事要做,深深一想之后,突地伸手主动抓下面具。
方大娘母子惊叫出声,这张疤脸,的确是吓人。
“铁心太医”仅只闪动了几下目芒,似乎并不太震惊,也许是一个行医的人,见得多了的原故。
武同春咬咬牙,道:“这是晚辈蒙面的原因,别的可以暂时别问么?”
“铁心太医”片言不发,转身自去。
方大娘道:“桐儿,快扶少侠进去。”
武同春期期地道:“大娘,这……妥当么?”
方桐道:“家祖父不开口,便表示他老人家不再反对。”
说着,上前拉起武同春,武同春双腿根本用不上力,直往地下逞,方桐一看情形,索性双手横抱起来,向庵内走去。
那座巨丘,在野草覆盖之下隐露残砖断瓦,看来是倒塌的庵堂,至放真正原因,便不得而知了。”
这里实际上只能称为尼庵废墟,根本不是尼庵,没有佛堂,没有尼姑,而为一家三代同堂的俗家人。
巨丘后两栋旧屋,仍留在石墙之内,屋前花树杂着乱石,看来很凌乱。
武同春被带进东首一栋的暗间里,放置床上半坐着。
方桐笑着道:“这是小可的卧室,兄台将就些吧!”现在,他像变了另一个人,一点也不冷了,冷漠是装出来的,并非他的本性。
武同春吐口气道:“好说,是在下搅扰不当。”
口里说着,心可就疑云重重,一家三口,恰是三代,何以当初方大娘以一个妇道人家独自主持店务?当然,如果不是巧遇方大娘,这趟准徒劳。
方大娘跟了进来,亲切地道:“少侠勿忧,家翁会施术治理贵恙的。”
武同存内心激动非凡,如果他抖出身世,便可揭开方大娘焚店之谜,但又怕节外生枝……方大娘又道:“少侠的脸孔……像是重创所致?”
武同存点点头,两眼紧盯着方大娘的面上,他有一种想说出本来面目的冲动,这股冲动愈来愈强烈。
方大娘业已发现武同春面色有异,正待开口动问……“铁心太医”走了进来,那份冷漠的神情,使人产生一种能不开口便不开口的感觉,武同春启动了口,但没说话。
方大娘母子退了开去。
“铁心大医”也同样不开口,迳直走到床边,伸手在武同春腿上摸索,不断地摇头,最后,手指停在膝头部位。
武同春的心,随着老人的摇头皱眉而逐渐下沉,如果老人也束手的话,就注定一辈子残废了。
方大娘母子见老人的神情,脸色也为之沉重起来。
突地,“铁心太医”大声道:“好邪门的手法!”
方大娘急道:“能治么?”
“铁心太医”不答腔,又继续探索,由上而下,又由下而上,一遍又一遍,查遍了所有股部以下经脉穴道,白眉一轩,回头道:“取银针来!”
方桐转身急去。
武同春精神大振,这表示有救了。
“铁心大医”自语般地道:“不伤穴,不损脉,制住了经道,邪门,足可满过一般歧黄高手。”
武同存暗忖:“怪不得那姓钱的说,这禁制除了施术本人,天下无人能解,原来用的是这种大背常轨的手法。”
方桐去而复返,把一个小匣子放在床边桌上,然后示意武同春平卧。
“铁心太医”从匣中抓起数支银针,极其熟练地扎上武同春双腿经穴,然后飞指疾点下盘大小穴道)耗时益茶工夫,拔去银针。
方大娘开口道:“少侠,试试看!”
武同春试一运功,气极畅通,禁制已解,内心的喜悦莫可言宣,一骨碌翻下床来,朝“铁心太医”恭敬地施了一礼,道:“敬谢老前辈回天大德,晚辈永志于心!”
“铁心大医”毫不动容,冷漠地道:“不必,这是代老夫儿媳偿还你的人情,从此互不相欠。”
说完,抓起小匣子,扬长出房而去。
武同春有啼笑皆非之感,这老人的确欠缺人味。
方大娘笑笑道:“家翁生性如此,少侠不必介怀。”
武同春道:“岂敢,在下感激还来不及!”
他心里有许多疑问,但却不便开口动问,因为这是别人的隐私,可是方大娘毁店救他的那一节,有如骨梗在喉,不吐不一决,心意连转之下,想到了一个侧击的主意,装作若无其事地道:“大娘认识一个叫武同春的么?”
说完,静待对方的反应。
方大娘母子脸色齐变。
方桐道:“武同春少堡主?”
方大娘厉声道:“少侠因何有此一问?”
武同春尽力从容地道:“在下与他是同宗,也是至友,他曾告诉在下年前发生的一件往事,因听大娘夫家姓方,而大娘的长相跟他描述的一样,所以……冒昧动问。”
方大娘激动不已地道:“啊!想不到少侠是武大少的好友,这么说是自己人了。他现在人在何处?”
“在山里练功,暂时隐秘行踪避仇。”
“他……还好么?”关注之情,溢于言表。
“还好。”
“他告诉了少侠什么事?”
“方家老店的故共,他……一直耿耿淤怀,希望能知道原因。”
“噢!少侠与他是无话不谈?”
为了制造关系,拉近距离,武同春点点头,煞有介地道:“是的,彼此间没有秘密,可以说是换命之交,他曾托在下暗中照料他的家小,同时代他办一件大事,就是关于他发妻凝碧的事。”
方大娘厉声道:“他连这种不足为外人道的家算也告诉少侠?”
武同春道:“是的。”
口里说,心里想到凝碧的惨死,遗珠的失踪,内心一阵刺痛。
方大娘深深吐口气,道:“我能见他么?”
“这……目前不能,大娘能见告为何为他毁店的原因么?”
“这个……”
“同春兄亟想知道这事,在下……可以转达。”
方桐开口道:“娘,告诉这位兄台无妨。”
方大娘沉思了片刻,面色一黯,道:“说来话长,长话短叙吧!二十年前,愚夫妇被仇家追杀,先夫遇难,桐儿尚在腹中,自量母子难以幸免,却为武故堡主所救,母子才能活到现在,这份恩德,愧无以报,毁了店算什么!”
武同春大为激动,脱口道:“大娘的仇家是谁?”
方大娘摇头道:“这点……恕我不便相告,当初开店的目的,是为了引出仇家,但仇家始终不露面二……”
方桐咬牙切齿地道:“娘,孩儿就这样躲下去么?”
方大娘泪光莹然,悲声道:“孩子,你的能耐还不足以谈报仇,而且……你祖父已有所安排。”
武同春慨然道:“大娘如能见告仇家来路,在下行走江湖,也许能略尽棉薄。”
方大娘凄凉地一笑,道:“少侠盛情心领,家翁很固执,不愿外人插手。”
这一说,武同春无话可讲了,他不能硬插手别人的事。
方桐满面激愤怨毒之色,紧闭着嘴。
在好奇心驱使武同春忍不住道:“大娘一家怎会在此地安易?”
方大娘歉意地笑笑道:“这是家事,恕不便相告!”话锋一顿,又道:“少快离此之后,希望能守口,代为保守此地秘密。”
武同春不假思索地道:“当然,这一点在下省得。”左右一望,又道:“在下想告辞了,方老前辈方面……理应当面辞谢。”
方桐道:“不必了!家祖父不喜这些俗礼。”
方大娘抬手道:“慢着,至少该喝杯水酒再走,让我聊表心意。”
说完,个待武同春有任何反应,转向方桐道:“你陪少侠聊聊,我到厨下去,一会就好了!”
武同春还想推辞,话没出比方大娘已出房去了。
方桐挪倚道:“请坐!”。
其实,武同春心里也想跟方桐多说几句话,也就不客气地落座。
方桐在对面坐下,吐口气,道:“兄台能见示大名上姓么?”
武同春为了难,一时期期说不上来,他不愿骗对方,但又不能说实话。
方桐相当知机,笑笑道:“兄台既有碍难,不说也罢!”
武同春讪讪地道:“抱愧之至,改日如能再见,在下当详告一切。”
方桐话题一转,道:兄见台脸上的疤痕,看来是破撞裂肾的?”
武同春道:“是的,方兄……想来也精于此道?”
方桐道:“耳儒目染,略识皮毛而已。兄台……”
“方兄想说什么?”
“以家祖父之术,兄台的脸孔可以复原。”
“可以复原?”武同春双目放光。
“是的,小弟想……去求家祖父为兄台施术。”
武同春激动万状,这可是做梦也估不到的事,看来“铁心太医”的能耐,已到了夺天地造化的境地。
当然,这是求之不得的事,如能复原,此生无憾了,但一想到“铁心太医”的性格,热度登时减退了,谁知道他肯不肯施术?心念之中,期期地道:“这不所求过奢吗?”
方桐道:“不,兄台对家母有援手之德,又是武少堡主知友,这不算奢求。”
武同春口唇发颤地道:“令祖父会答应么?”
方桐道:“小弟与家母当力求,家祖父只是个性怪僻,心地是仁慈的,医术是仁术,必须佐以仁心,这一点他老人家是具备的。由于家祖父生性与一般人略异,才被人冠以‘铁心’之号……”
武同春突然想到一件事,沉声道:“不必了,在下不想恢复容貌。”
方桐为之愕然,这是别人做梦求不到的事,而武同春竟然拒绝?自我虐待,是减轻负疚的方法,未必正确,但有人如此。
武同春便是突然兴起这一种想法,所以才拒绝复容。
他自觉对发妻凝碧负疚太深,而且是无法补偿的,所以他:要痛苦,需要自我折磨,仿佛唯有如此,才觉得好过些。
这全与事实无补,但一个人有一个人的观点与生活的方式,除了当事人,旁人是无法理解的。
方桐茫然不解地道:“兄台,这是为什么?”
武同春痛在心里,苦苦一笑道:“这就是我之所以为我,不想改变它。”
方桐摇头道:“小弟不懂。”
武同春取出面具戴上,遮去丑脸,口里道:“希望将来能有机会使见台明白!”
方大娘招呼酒菜齐备,方桐肃客到明间里,母子二人暗着武同春吃喝,“铁心太医”始终不再露面。
方大娘开过酒店,自是烹调老手,虽然时间不长,但是莱肴式样多而非常可口,母子殷殷劝饮。
武同春感慨万千,回想当初在方家老店吃喝的情景,令人兴沧桑之叹。
酒罢,武同春再谢辞出,他怕“鬼叫化”师徒等得不耐。
母子俩送到门口,方桐道:“小弟与兄台所谈的那件事,如果兄台改了主意,可以随时来找小弟。”
武同春感激地道:“在下会的,请代向令祖父致意。”
离庵不远,“鬼叫化”迎了上前,兴奋地道:“老弟,恭喜啊!”
武同春略显激动地道:“如果不是您老指引,在下是残定了。”
目光一转,又道:“令高足呢?”
“刚离开不久,老弟现在作何打算?”
“要办的事太多,不知从何着手,只有去碰了。”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老弟以后可要多加谨慎!”
“敬谢指教!”
“对了,那老怪物是如伺答应施术救治的?”
这一问,表现了“鬼叫化”的人格崇高,玩世不恭的人,有其严肃的一面,他事先说过由武同春自己碰运气,绝对不干犯武林之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