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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念一动,武同春道:“比如说……‘无影戳心手’这门武功,该有个出处?”
“你是说杀人无痕的手法?”
“是的!”
“目前仅知是‘黑纱女’能施展,以前是‘接引婆婆’,她们是否师徒,未能证实,而那手法是否叫‘无影戳心手’也不得而知!”
“这手法是当年‘至上剑客’华容的武功……”
“没听说过,华容长于剑法,是尽人皆知的事,与无双堡主分庭抗礼,但他已在二十年前客死南荒,杀害‘无我’师徒的,不会是他。”
“会是灰衣人么?”
“这还待查证。”
武同春忽地想起件事来,茫然转动着目光道:“不对……”
“什么不对?”
“在下刚才判断灰衣人与‘天地会’有关系这一点有疑问。”
“什么疑问?”
“‘天地会’巡监司马一夫是灰衣人下手杀害的,如果他是‘天地会’的人,不可能来自己人,司马一夫在会中地位不低。”
“鬼叫化”皱眉不语。
就在此刻,一条人影遥遥奔来。
武同春目光一扫。心火直冒,咬牙道:“又是他!”
“鬼叫化”道:“是谁?”
武同春道:“白石玉那个子!”
白石玉来势极快,眨眼间便到了近前,抱拳道:“两位好!”
武同春没好气地道:“你是阴魂不散么?”
白石玉笑着道:“见台真的对小弟不谅?”
武同春道:“没什么谅不谅的,我也没兴趣跟你称足道弟。这里又不是通衙大道,你不会说是路过吧?你是专为我来的,对不对?”
白石玉笑容不敛,从容地道:“见台说对了,小弟不否认。”
武同春目中煞芒一闪,道:“又是什么事?”
“有人一定要会见台。”
“谁?”
“不知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
“去了就会知道。”
“你又代人传讯?”
“不,纯属义务,并非受人之托。”
“那是说管闲事?”
“也可以!”
“你请便,我没这多闲工夫胡诌。”
眉毛一挑,白石玉正色道:“人家立誓要会你兄台,兄台不去,迟早还是免不了。”
武同春敏感地脱口道:“是华锦芳?”
他一时忘形,直接叫出华锦芳的名字。
白石玉摇头道:“武大嫂在找兄台不错,但现在不是她。”
“那是谁?”
“小弟说过不知道对方来路,只知道对方一定要找兄台。”
“男的还是女的?”
“都有!”
武同春愕然,不知道白石玉又要弄什么玄虚,暗地一咬牙,寒声道:“如果你弄鬼,话先说明,我不会饶你。”
白石玉若无其事地道:“一句话,请!”
“鬼叫化”冷兮兮地开口道:“老弟,你就去看看吧,也许……”
也许什么,没说下去。
武同春立即会意,目前情况复杂,也许因此而找出端倪,当下点头道:“好吧!”
“鬼叫化”道:“咱们回头再见!”
武同春一偏头,白石玉转身起步。两人相偕奔去。
距官道约莫一箭之地,是座关圣庙,正对庙门,有一堵照壁遮挡了视线,非转过照壁,无法看到庙门口的情况。
武同春与白石玉相偕奔到。
白石玉止步道:“就是这里,见台自己去看吧!”
武同春怀着狐疑的心情,走向照壁,在转角处向庙门望去,只见一男一女对立,心念一转,忙隐身照壁边的树后,想先了解一下情况。
那男的三十不到,文士装束,英俊挺拔,手里提着一个长布包,脸上的神情很怪异,像是被什么重大问题所困扰。
女的二十出头,是个少妇,素妆淡抹,很美,面色更难看,眼角还有泪痕。
武同春十分困惑,这一对男女很陌生.从未谋面。在情况未明之前,他不想现身,静以观变。
不久,少妇开了口:“士廷,你真的不改变主意?”
声音中充满了幽怨之情。
男的苦着脸道:“婉妹,你……为什么不肯成全我?”
少妇向前挪近些,凄怨地望着男的道:“士廷,你……变了,变得使我不认识你,为什么?”
男的期期地道:“我没有变,我……还是我!”
少妇咬咬牙,道:“你为什么不承认,自三天前,你从外面回家,便魂不守舍,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你……”有泫然泣下之慨。
男的伸手抚了抚少妇的香肩,似笑非笑地道:“婉妹,那是你多心!”
少妇扫了男的手中长布包一眼,粉腮呈一片苍白,颤声道:“我没有多心,只是……士廷,你真的要这样做?”
男的脸上绽开一个笑容,但笑得很勉强,很难看,根本的就不是笑,只是面皮牵动而已,一下子便消失了。
接着期期艾艾地道:“婉妹,我……我……”
“你怎么样?”
“我……忘不了它,三年来,我努力想忘掉,但是忘不了!”
“那……三年来,你一直在欺骗我?”
“婉妹……”
少妇花容惨淡,眼角涌出了晶莹的泪珠,悠悠地道:“如果……你早早表明态度,我会考虑是不是嫁给你,现在……一切都迟了,你……为什么这样残忍?”
男的长长吁了口气,道:“婉妹,你为什么要这样想,你知道我是爱你的。”
少妇摇头道:“不,你爱的不是我.你爱的是你手中的东西。”
暗中的武同春大感迷惘,不知这一对夫妻到底是怎么回事。
男的柔声道:“婉妹,没这样的事。我……”
少妇粉腮一变,厉声道:“土廷,别浪费时间了,你凭良心说,爱我还是爱它?”
男的向后退了一步,久久才道:“当然是爱你。”
少妇激动地道:“好,那你就跟我回家,忘掉这件事。”
她的语意十分坚决。
“可是……”
“可是忘不了,爱我是假的,是应付我,对么?”
“婉妹,我求你……求你成全我这一个生平的大心愿。”
少妇粉腮起了抽搐,大声道:“土廷,你忘了,你身上的疤如何来的?你险死又生有几次?你说,你要永远忘了它,不再打开它,为什么又改变初衷?”
男的以手掩面,痛苦地道:“婉妹,我……你知道我内心有多痛苦,我曾经下过无数次的决心,自我挣扎,强迫自己忘掉它,可是……我失败了;我办不到。”
少妇闭了闭眼,道:“忘不掉它,就忘了我,很简单,……不想跟你争了。”
男的突地挑眉道:“婉妹,这是最后一次,答应我,让我去斗斗‘冷面客’,只要能赢他一招半式,甚或平手,我立即封剑,此生再无他求了。”
武同春为之心头剧震,他明白了,那男的手中的布包是兵刃,他要斗自己,想成名,是个武狂,武林人,为什么如此好名?“冷面客”这外号,居然会变成别人成名的捷径,实在是想不到的事,这男的可怜复可笑。
男的接下去道:“婉妹,我整整穷尽了八年的心力,才完全领悟了无名老人在一年前指拨我的这一招剑法,我……要证明,我要试试……”
“你一定要斗‘冷面客’?”
“是的,传闻中,他是当代首屈一指的年轻剑手。”
“好!”
“婉妹,你……答应了?’““既然阻止不了你,只好答应,我能怎样,但……我有个条件……”
男的激声道:“什么条件,你说,婉妹……不管什么条件,我全答应,说出来,你到底有什么条件?”
少妇粉腮一片铁青,一字一字地道:“你先杀了我!”
男的打了一个哆嗦,面色惨变,大叫道:“婉妹,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少妇在绝望之余,下了决心,声音反而平和了,悠悠地道:“因为我们已经无法长相厮守了!”
“这……这……为什么?”
“可以想象得到,你这一去便不会再回头。”
“好……你是说……我会抛弃你?”
“不,我是说你永远不会回来了。”
男的星目大张,激越地道:“你认定我斗不过‘冷面客’,会死在他剑下?”
少妇的粉腮由白转青,又由青转白,最后变为僵木,口唇半开道:“我受不了见你流血伏尸,我没勇气为你善后,所以请你先杀了我,两眼一闭,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男的颤抖着声音道:“婉妹,别这么说……”
“要我怎么说?结缡三载,到今天我才明白,你并不爱我,爱的是剑与虚名,你活着是为了剑,剑就是你的生命……”
“婉妹,你……说得太过份了,我的目的,是不甘心八年的心力白费,我要证明一下。
我这样做使你伤心,但这不是搏命,只是较技……”
“较技,哼!别人不要名?”
“……”男的闭口无言。
“为了保名,后果是什么?”
“这……”
“如果证明你又败了,你将如何?不死,再练、再斗。到死为止,是吗?”
“婉妹,一次、只一次……“我问你如果输了,你将如何?当然,只有一次,人生也只一次。”
男的俊面起了扭曲,是的,败了将如何?少妇迫问道:“说啊!告诉我啊!”
男的垂下了头,久久,才又抬头道:“婉妹,求求你,答应我。”
少妇凄凉地一笑道:“我不是答应你了么?”
“可是……”
“杀我你下不了手?”
“婉妹……”
“也好,我认命了,夫妻缘尽于此……”说完话,猛一顿脚,掩面疾奔而去,她的心碎了。
男的狂声叫道:“婉妹!婉妹……”想去追,身形弹起又落下,他还是不改变主意,他已经铁定了心,不惜伤害妻子。
武同春大为愤慨,天下竟然有这种为了虚名而不惜牺牲一切的人,真该狠狠地教训他一顿,心念之中,举步走人照壁前的青石空场。
男的一眼发现武同春,打量了两眼,粟声道:“朋友是……”
立定身形,武同春冷极地道:“在下就是你要会的‘冷面客’!”
男的似乎极感意外,脸色连变,下意识地退了两步,激越地道:“朋友……就是‘冷面客’?”
“不错!”
“朋友来了多时了?”
“唔!”
“在下魏土廷,久闻朋友……”
“不必说了,在下已知道你的意向。”
魏士廷窒了一窒,拱拱手,打开布包,一柄古色斑调的长剑现了出来,执在手,俊面激动之情未褪。
武同春语带不屑地道:“你这是做什么?”
魏土廷调匀了呼吸,沉重地道:“向朋友讨教一手。”
“挑战么?”
“只是印证!”
“印证什么?”
“当然是剑术!”
“目的是什么?”
“考验一下自身所学!”
“极欲成名?”
魏士廷脸一红,道:“并非为名,只是……只是……考验一下自己。”
冷极地一笑,武同春道:“口说不是为名,实际上仍是名心在作祟,考验也者,不过是一个堂皇的借口而已,在下只是个无名小卒,胜了在下,未必成名;败了,岂不失望,而胜败对在下,却无关荣辱,兄台多想想吧!”。
魏士廷“呛”地拔出创来,凝声道:“在下早已想好了!”
武同春怒也不是,气也不是,这实在是没来由,寒声道:“兄台知道在下准会拔剑么?”
魏士廷脸色一变,道:“朋友不屑于赐教么?”
武同春冷漠地道:“也许!”
魏士廷挑眉瞪眼,激越地道:“在下向朋友挑战!”
武同春冷酷无情地道:“你不配!”
这是极大的侮辱,魏士廷脸孔泛了白,厉声道:“别太目中无人!”
“又如何?”
“拔剑!”
“在下说过你不配!”
“‘冷面客’,你……欺人太甚,你太骄狂……”
“对你这种人应该如此!”
魏士廷气得双眼发了蓝,身躯籁籁而抖,手中剑斜扬而起,但随即又放了下来,他猛省动气是剑道之大忌,对方定是故激怒自己,当下立即静气宁神,脸上逐渐变为平静。
这一点,武同春看得出来,心中暗自赞许这姓魏的的确可够得上是个中高手,但他不齿他的行为,同时也同情他那心碎的妻子,有意地道:“武功与武德是一个武生所必备的条件,而武德高于武功,可以无功,但不可以无德;武功再高,如果没有武德,不配称做武士,只是个江湖强梁而已!”
魏土廷的气又被挑起,怒声道:“在下不是讨朋友教训而来的!”
“你丧失了人性,应该教训。”
“什么意思?要求印证,是武士本色,朋友何以出口伤人?”
“在下再说一遍,你不配!”
“朋友……”
“为了追求虚名,罔顾夫妻之义,算武士乎?”
魏士廷蹬蹬蹬连退三步,歇斯底里地大叫道:“我非跟你比剑不可,这是我生平之愿……”
武同春喘口大气,道:“你生来就是为了比剑?这未免太……”
魏土廷立即截话道:“不错,可以这么说,在下誓要会会中原道上杰出的剑手。”
“这样便可以一举成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