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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火鸳鸯-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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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破人亡,骨肉离散,全在一念之间,一想到这伤心事,便觉豪气尽消,万念皆灰,人生乏味,生不如死。

人影闪动,白石玉与华锦芳双双行来。

武同春双目尽赤,血脉贲张,杀机狂炽起来。

两人行近,白石玉打了个哈哈道:“武大嫂,这就是我向你说的,武大哥的忘年交老贾先生。”

武同春在狂激之下,感到啼笑皆非。

华锦芳迟疑地望了武同春几限,福了福,道:“贾前辈,您好!”

武同春“唔”了一声,手按上了剑柄,眸中闪射厉人杀芒。

白石玉脸色一肃,悠悠地道:“贾老哥,在下一再申言这是场误会,现在三头对面,误会应予澄清!”

说着,目注华锦芳道:“大嫂,你说吧!”

武同春的身躯簌簌而抖,杀念仍然一分炽烈。

华锦芳悠悠地道:“贾前辈与‘冷面客’都是拙夫的至友?”

武同春从牙缝里进出声音道:“不错!”

华锦芳望向白石玉道:“用行动来解释这误会吧!”

白石玉笑了笑,用手抓掉头巾,如云秀发披了下来,声音一变,道:“老哥,可以释疑了吧?”声音娇脆悦耳。

武同春双目暴睁,连退三步,厉声狂叫:“原来,你……是女的?”

白石玉若无其事地道:“当然,否则怎能毫无忌惮,男女授受不亲啊!”

武同春木住了,心里的杀机,变为狂乱,这真是做梦也估不到的事,白石玉竟然是易钗而弃。

一股难言的歉疚之感,由心底升起。

由于这误会,华锦芳的罪可受够了。

白石玉没抖出自己的身份,为什么?深深一想,修有所悟——白石玉受命于“黑纱女”,这两个女的目的在于替凝等向自己施报复,这一波平了,以后的还不知道。

两女与凝碧多半是姐妹辈,所以才会出头。

故意制造这纠纷,当然是想藉此折磨自己。

白石玉又道:“贾老哥,您不再要我的命了吧?”

武同春痛苦地哼了一声,无言以对,似乎连恨都恨不起来,因为对方这种残忍的报复手段,反被对凝碧的亏欠心理抵消了。

尤其,现在正对凝碧的墓。

华锦芳幽凄地道:“贾前辈,同春他……为什么还不回来?”

武同春心弦剧颤,暗忖:“华锦芳是仇人之女,这是一桩婚姻悲剧,能再以夫妻的名份生活在一道么?不能,那该怎么办?算了,认命了吧,遗珠受‘黑纱女’的保护,她会善待她的,自己此生业已注定了悲剧的下场。……”

心念之中,尽量把语调装得冷漠地道:“老夫久已没见到他,无法作答。”

白石玉冷冷地道:“在下看,这件事的内情,只有‘冷面客’真正明白。”

武同春痛苦莫名,又被扔入了无形的炼狱,他无法再呆下去了,他有一种即将要崩溃的感觉。

华锦芳低头垂泪。

就事论事,她是无辜的受害者。

白石玉面上泛起一抹异样的微笑,是嘲弄,也是幸灾乐祸。

武同春在心里道:“笑吧,得意吧!我认了,谁教我当初不辨是非。凝碧,你死得很惨,但你现在可以看我活着偿付出的代价。

“我,什么也没有,任何属于我的,都已不存在,我只是行尸走肉。锦芳,谁叫你是仇人之女,你也认命吧!”

心念之中,片言不发,缓缓回身,举步。

华锦芳凄声道:“他走了?”

白石玉若有所指地道:“他是可以走了,留下来做什么!”

武同春走了,走向不可知的命运。

第十九章

夕阳的余晖,把大地渲染得一片绚丽。

陇陌间,农夫荷锄,妇孺呼儿唤母,牛儿卸了犁归架,疲乏而缓慢的随在主人身后,数点帚鸦,噪空而过,是归巢的时候了。

好一副动人的晚村图。

一个衣衫敝旧的老人,蹒珊行走在村道上,像个落魄的老秀才。

他,正是易了容的武同春,没有亲人,成了江湖游魂。

望着眼前的景物,不由感慨万千。

他想:这些平凡的农人多幸福,日出而作,日没而息,家人相依,与世无争,乎凡中有安乐。

自己何不幸生为武林人,在诡波诱涛中翻滚浮沉,没有一刻的安宁,像陷入可怕的泥沼,一辈子无法自拔!

想着,不由深长地叹了一口气,他似乎真的是个老人了。

一条人影,从前面不远之处横掠而过,快极,如苍鹰低飞冲刺。

武同春心中微微一动,没理睬,照样走他的路。

又一条人影掠到,停在路上张望,似在追前面的人而失了方向。

武同春目光扫处,心头为之一震。

停在身前不远的,赫然是方大娘的儿子方桐,才分手数日。想不到这么快就碰面了。

他忙开口叫道:“兄弟,追人么?”

方桐扭头一看,先是一怔,继而认出来了。

他喜孜孜地道:“武大哥,是你,我们又见面了!”

武同春走近前去,低声道:“兄弟,叫我贾老哥!”

方桐笑笑道:“是的,我竟忘记老哥的嘱咐了。”

“你在追人?”

“是的,老哥看到了!”

“刚过去不久,朝山区方向!”

“小弟得去追……”

“什么人?”

“仇家,贾老哥,对不住……”

声未落,人已疾驰而去。

武同春心念一转,也尾随追去。

越过田野,村落,进入山区,顺山道而奔,武同春与方桐保持了一段适当的距离,遥遥跟进。

日落,黄昏来临,山中瞑气四起,较远的地方,视线已呈模糊。

山道盘旋而上,仰头望去是个马鞍形的山桠。

方桐略不稍停地穿过山极,武同春身形一紧,连纵带奔,到达桃口,一看,业已失去了方桐的影子。

极口之后,是下坡,山影重叠,谷道交错,在这种地方找人可就不太容易了。

武同春居高临下,目光在山谷间游动,久久,仍一无所见。

他暗忖:“方桐不知道发现仇踪了没有,追到哪里去了?以他冒充‘冷面客’时所表现的功力,倒不必替他担忧,怕的是他年轻识浅,容易上当。

“据方大娘说,他父亲遇害时,他尚在裙褓,算来已将接近二十年,不知他是如何在这短时间内查出了仇家?”

心念未已,突然发现右前下方的谷地密林中隐有屋宇,不禁心中一动,那很可能便是方桐所追仇家的落脚处。

略一思索,武同春不循山路,抄近向那片隐现屋宇的谷林泻去。

到了地头,只见巨松成林。

由于天色已经昏黑,林深处的景物已看不真切了。

林边,有块天生的巨石,大小如一幢小屋,上面刻有八个怵目心惊的大字:“行人止步,犯禁者死。”

武同春心头大震,看来此非善地,不知方桐是否已经闯入?他踌躇了。

凡属这等被列为禁地的所在,必有意想不到的凶险布置。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但方桐祖孙三代都对自己有恩,说什么也不能袖手。

思虑再三,他解开剑包,把剑提在手中,以防不虞,然后举步缓缓踏入林中。

入林院丈,目光所及,不由怦然心震,停下了脚机步。

一株巨松之下,端然坐着一对老年男女,一动不动,生像是土地祠里的土地公婆,夜色中,情况显得一分诡谲。

仔细凝神细看,这一对老男女已白发苍苍。

那老者开了口:“老婆子,有人闯禁!”

老娘冷森森地道:“多半是不认得字。”

“你错了,是个老穷酸,怎会不识字?”

“那是穷昏了头!”

“也许是衣食不周,三餐不继,想求解脱。”

“唔!不管是什么原因,规矩不可废,老头.依你看……”

“当然照例成会。”

两个人一唱一和,眼睛根本不着武同春。

武同春又好气,又好笑,这一对邪门人物,不知是什么路道?四道目苍,突地射了过来,有如午夜寒星。

老者招了招手,道:“喂!穷酸,你过来!”

武同春缓缓上步,迫近到丈许之处。

老岖目芒在武同春身上一绕,道:“你到此地来做什么?”

武同春心念一转,道:“找人!”

“有意思,到此地来找人,找的是什么人呀?”

“一个年轻人。”

“此地没年轻人。”

“刚才……是否有人来过?”

老者阴恻恻地道:“老穷酸,你自己了断吧,省得我老人家费手脚。”

目芒一闪,武同春道:“什么意思?”

“你没看到外面石刻的字?”、“字……没注意。”

“别装蒜,快快自了!”

“这……可就难了!”

“什么难了?”

“区区还不想死里!”

“穷酸,如果你不自了,要我老人家动手,你就不得全尸了,要你自了,算是你运气,正碰上我夫妻懒得行动,这是天大的便宜。”

武同春气极反笑道:“区区不想拣这个便宜!”

口里说,心里却在想:”方桐不知道来过没有,以方桐的身手,这双怪物要制他得费些手脚,他脱离视线的时间并不久,不可能如此寂寞无声,看来方桐没来过……”

老妪阴阴一笑道:“老头,世代变了,居然有人敢对我夫妻如此讲话。”

老者凑趣地道:“可不是,生平第一次!”

武同春反唇相讥道:“区区活到这把年纪,也是头一次听到有人要区区自了!”

老者怪叫道:“好哇!老小子,你还挺沉得住气。你什么来路?”

武同春冷冷地道:“阁下何不先表明身份?”

“你不配问!”

“彼此!彼此!”

“真是反了,你老小子是吃了天雷豹胆来的,居然不知天高地厚,你不说?”

“阁下先说!”

老者偏头向老妪道:“老伴,这老小子不识好歹,得好好的消遣他,你说……该怎么办?”

老妪想了想道:“老头,这么着吧,主人要是三天后不开坛祭令么,把他逮进去,留待三日后当猪羊祭品,如何?”

武同春心头一震,听口气,这里是一个神秘邪门的帮派。

老者道:“好是好,可是……眼前这口气抹不下。”

老妪道:“那就这样,先切他的手足掌,要他爬着走,定然有趣。”

老者抚掌道:“对,有意思!”

武同春不由的火冒三丈,这对老怪物无疑是穷凶极恶之徒,杀之绝不为过,当下不屑地哼了一声道:“两位倒是一厢情愿啊!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老者忽地站起身来道:“老小子,一会你连哭都哭不出来!”

老妪也跟着起身,道:“老头,你走开,让我来杀杀手痒。”

老者侧移了一个大步,道:“老伴,出手可得轻着点,别一下子就使他完蛋,那就没意思了!”

老妪翻眼道:“我知道,你省点嘴吧!”

武同春把剑提起,又放下,沉声道:“两位最好先表明身份,以免误杀。”

老者突然好像听到什么滑稽的事似的,耸肩挤眼的。

然后哈哈大笑道:“误杀?实在有意思,老小子,你若非昏了头,便是失心疯,也罢,让你死得安心些,做个明白鬼,听说过“嫠妇鳏夫’没有?”

武同春为之愕住。

窒了片刻才道:“两位的外号是?”

老者道:“那还用说。”

嫠妇是死了丈夫,鳏夫是丧了妻子,一鳖一鳏,却自称夫妇,天下竟然还有这等闻所未闻的怪名号。

武同春瞪大了眼道:“奇闻!没听说过。”

老者怒声道:“什么?你没听说过我们夫妻的尊号?”

武同春冷冷地道:“是没听说过!”

事实上,他真的没听说过。

老妪白眉倒竖,脸上的皱纹连连抽动,厉声道:“好哇!老小子,你是耳聋目盲,孤陋寡闻,冤枉活了几十岁,我老太婆非好好的消遣你不可!”

阵中倏射厉芒,一鸟爪也似的手缓缓扬起,卷曲的指甲笔直前伸,至少有三寸长,有如一柄小剑,狞恶之态,令人不寒而栗。

武同春心头大凛,“呛”地拔出霜刃,横在胸前,暗夜中,剑身泛出的白芒,益显森冷逼人。

老者厉声道:“老伴,慢着!”

老妪气呼呼地道:“什么慢着?”

“这老小子的剑……”

“剑怎么样?”

“听说江湖上新近出了个第一剑手,叫什么……‘冷面客’,用的兵刃与众不同,这老小子的兵刃,像传言的完全一样。”

“又怎么样?反正……”

“先问问清楚。”

“罗嗦,你问吧!”

老者目芒一闪,道:“老小子,我夫妻的话你听到了,这剑是怎么回事?”

武同春心意一转,信口道:“他是区区的传人!”

诸者厉声道:“什么,你老穷酸是第一剑手师父?”

武同春若无其事地道:“一点不错!”

老者怔了怔,道:“还真看你不出,难怪如此狂做。老小子,你该是有名有姓的吧?”

“当然!”

“报上来!”

“阁下先交代身份,以及此间主人的来历。”

“做梦!”

“彼此!”

老妪扬着的手瓜一晃,道:“跟他费什么唇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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