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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同春觉得情况不对,寒声道:“怎么样?”
宋天培期期地道:“点穴的手法太诡异,区区解不开,这么办吧,区区先带老兄离开此地……”
话声未落,忽听外面传来一个声音道:“禀太上护法,先别处置对方,会主业已驾到,要亲自问话。”
宋天培略一犹豫,突地弹身从后面破窗而去。
武同春听出是童光武的声音,显然故意示警,一颗心倏然往下沉,天地会主来到,依然是死路一条。
破窗的声音很大,惊动了外面的人。
只听童光武的声音道:“怎么回事?”
话声中,人已冲进房中,一见“东海大豪”躺在地上,登时呼出声,大叫道:“太上护法遇害!”
立即穿窗追去。
这动作,当然是在演戏。
四五条人影涌人,此际已是薄暮,房里光线很暗,但武同春久处房中,没甚感觉,一眼就认出当先的紫衫帏面人便是天地会主。
众人齐发惊呼。
其中一个中年武士俯身探了探“东海大豪”的脉息,栗声道:“禀会主,无救了,太上护法业已气绝。”
天地会主重重地哼了一声,目光四下一转,手指破窗,厉声道:“追,传令兜截!”
随行的四名高手,迅速的逐一穿窗而去。
天地会主凌厉如鹰的目光,扫向武同春,踏前数步,以厉耳的声音道:“你还没死,杀人者是谁?”
武同春不假思索地道:“不知道!”
天地会主一把抓起武同春,朝木床上一挫,暴喝道:“你会不知道,说,是什么人?”
武同春咬咬牙,还是三个字:“不知道!”
宋天培曾解了他被“东海大豪”剑伤之厄,不管怎样,他不能出卖他。
天地会主怒发如狂,再次抓起武同春,切齿道:“老狗,你不说,本座要你一寸一寸地死!”
说完,又振臂把武同春掷向地面,连打两滚。
武同春的面具被擦落,现出了本来面目。
天地会主迫上前,一看,暴喝道:“你到底是谁?”
形迹败露,否认无益。
武同春把心一横,道:“无双堡少堡主武同春,阁下看着办吧!”
天地会主似相当震惊,栗叫道:“武同春……你……武同春?”
武同春咬着牙道:“一点不错。”
天地会主木立无语,因为他是蒙了面的,看不出他脸上是什么表情。
该死的便活不了。
武同春本以为可以不死了,想不到情况又起了变化,如果宋天培不说那么多废话,早早离开,便没事了。
现在又落人天地会主之手,算死定了。
久久,天地会主才又开口道:“武同春,你是要死还是要活?”
声调是异样的。
武同春有些困惑,但面对死亡,不逞去细想,一挫牙,道:“悉听尊便,在下全不在乎!”
天地会喃喃地道:“冤孽!”
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武同春大感茫然。
天地会主又道:“杀死本会太上护法的是谁?”
“在下说过不知道!”
“说谎,你是目击者,而且杀人的目的必是想救你,快说?”
“在下不知道对方来路,是个中年人。”
“是真话?”
“此刻没说假话的必要。”
“嗯!武同春,你如果想活的话,本座可以网开一面……”
武同春脱口道:“但有条件是么?”
天地会主沉重地道:“不错,你很聪明,说对了!”
武同春知道买命的条件是不可能简单的,冷冷地道:“什么条件?”
天地会主沉吟了片刻,才一字一句地道:“说起来也简单,你跟你妻子华锦芳避地而居,永不再出江湖。”
提到华锦芳,武同春不由激动起来。
先前误会她不守妇道,与白石玉有私,结果证明白石玉也是个女人,误会冰释,以夫妻之义而言,自己对不起她。
可是自己与“黑纱女”之间的事未了,而华锦芳是仇人之女,事实改变不了。
更重要的,自己已经誓言要完成“无我大师”遗愿消灭天地会,解救武林苍生,怎能杜绝江湖呢?心念之中,吐口气,道:办不到!”
天地会主大声道:“什么,你说办不到?”
武同春横定了心,道:“是办不到!”
天地会主眸中凌芒大张,厉声道:“你想死?”
“死的威胁改变不了在下!”
“你什么理由?”
“人人有难言之隐,无法奉告,但在下说的是实心话,如果在下佯作答应,心口不一,那是乞命,在下不屑为!”
“你想成名?”
“在下根本无视于虚名!”
“有未了之事?”
“可以这么说。”
天地会主沉默不语,但目光却不断在变幻,显示他有所打算。
武同春心里想:“天地会主之所以如此做,可能是因了副会主牟英山的关系,因为牟英山是妻子华锦芳的父执,曾以石钱标记维护她的安全,可是牟英山先后杀了‘无我大师’,江姥姥……等与自己有密切关系的人,血债必须要讨……天地会主的声音突地转厉道:“你真的不想活?”
“无所谓,身为武士,何必斤斤计较于生死。”
“你真正目的是什么?”
“无可奉告!”
“噢!武同春,人死了,一切落空,你能得到什么?”
“原则问题。”
“你要争原则?”
“是的!”
“本座现在毁你,只是举手之劳,这是什么原则?”
“任何人都有他做人应事的原则,杀或不杀,当也是阁下的原则。”
天地会主又告默然,久久,突地目暴凶光,手掌徐徐扬起……此刻,武同春只消一个念头,或是一句话,就可以不死,但他不屑于这样做,他是真武士,堂堂无双堡的继承者,他虽然不好虚名,但却不能不顾先人的名声,他不愿诡言乞命,出卖人格。
死亡的阴影,再次笼上心头。
这样的死,他当然不甘心,但他没有别的路走,也无法答应对方的条件。
天地会主的手掌没有劈落,再次开口道:“你不答应?”
“无法答应。”
“……”
“要与本会作对到底?”
“为了什么?”
“武道!”
“你死了,武道何在?”
“身为武士,有为有不为,死,算得了什么!”
“你是在迫本座杀你?”
“阁下尽管下手,在下绝不皱眉,不过,阁下将被普天下的同道所唾弃。”
“什么意思?”
“‘天地会’以天下第一大帮派自居,堂堂会主竟然利用妇人女子行使诡计……”
“住口!”
“怎么?难道阁下也会脸红?”
天地会主眸中凶光倏敛,吁口气,道:“真是冤孽!”
又是冤孽,武同春满腹狐疑,对方一再说“冤孽”二字是什么意思?心念之中,忍不住脱口道:“什么冤孽?”
天地会主沉默了片刻,跺跺脚,道:“好!本座给你一个公平决斗的机会,让你心服口服!”
说完,弹指连点,解了武同春被制的穴道。
此举,大出武同春意料之外,天地会对武林同道,生杀予夺,一向只问目的,不择手段的,而现在对方竟然一反平时作风,给可怕的敌人机会。
当下站起身来,一时不知该怎么说。
第二十章
天地会主垂下手道:“戴回你的面具!”
武同春又是一愕,这又为什么?但他还是照做了,从地上捡起面具戴上,然后拾回剑包。
天地会主摆手道:“到外面院子里去!”
武同春深深望了天地会主一眼,举步出房,进人院地,天地会主随之而出,在院地中隔八尺相对。
藉着星月之光,在高手眼中,不殊白昼。
一条人影,泻落院地,是巡监童光武,一见这情况,脸色突变。
天地会主沉声道:“童巡监,凶手追到了没有?”
“禀会主,仍在加急搜查之中。”
“人家有本领杀死太上护法,必非等闲人物,看来搜查是白费了,传令下去,五十里之内的可疑人物,不管什么身份,一律加以调查。”
“遵令谕!”
瞟了武同春一眼,又道:“此地的事……”
“本座亲自处理,去罢,不许任何人到此地来!”
“遵令!”
童光武施一礼,再次以狐疑的眼光扫了武同春一眼,才弹身越屋而去。
武同春心念数转之后,把剑包抛在一旁,闪动着目芒道:“阁下没带剑,在下也不用剑,算是回报阁下许予公平决斗的盛意。”
天地会主沉声道:“武同春,你实在有种,本座因此而不忍杀你,现在可以谈谈条件了么?”
“仍旧是原先的条件?”
“略有更改!”
“怎么说?”
“你如果败了,就履行原先的条件,携妻子谢绝江湖。”
“如果在下胜了呢?”
“您怎么说?”
“阁下解散天地会。”
天地会主窒了窒,突地纵声一阵狂笑,道:“你太狂妄了,你本必死,但本座给你了机会,你却狂言无忌。”
武同春当然不愿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暗一咬牙,道:“那只有一条路可走!”
“什么路?”
“见死方休。”
“你……仍然想找死?”
“就算是吧!”
天地会主眸中抖露一片恐怖杀芒。厉声道:“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准备了!”
错步取势,双掌徐扬……武同春并没十分的把握,但他非如此不可,能单独与天地会主动手拼搏,这种机会可能永远不会再有,错过了,将来能否完成“无我大师”的遗愿,便很难说了。
当下紧闭着民提气凝神,蓄势而待,功力运到了本身所能的极限。
他曾与天地会主交过手,但那次是在车轮战损元后,所以接不了两回合,现在的情况稍有不同。
当然.天地会主井不知道号称天下第一剑手的“冷面客”,便是武同春的另一化身。
现场只敌我俩个人,但空气却紧张得无以复加,杀机充盈,这是决死之斗。
天地会主的双掌缓缓向前推送一没有劲气发出。
武同春心头大凛,这是功力到了某一极限的表徽,一定锐不可当。
他本身不觉得怎么样,但如传出江湖,居然有人敢与天下第一大帮派之主决斗,势必震撼江湖。
四道目光,舔合在一起。
“呀!”
“呀!”
厉喝声中,四掌齐发,两道撼山栗岳的劲气,猛然相撞发出“隆”然巨响,数丈之内,沙石飞舞,劲气余波,震得三丈外的窗灵格格作响,门扇连连开合。
双方各退了三四步,惊世骇俗的一个回合。
武同春只觉气翻血涌,眼冒金花。
天地会主的情况不得而知,但从眸中的骇芒,可以判出好不到那里。
谁也不曾开口,但彼此心里有数,这是硬碰硬的搏命,不能偷机,不能取巧,功力稍逊的一方,准死无疑。
双方调匀了呼吸,挪动,到了原来的位置。
厉喝声再起,又互换了一掌,劲气裂空成漩。
人影踉跄分开。距离拉长到几近两丈,双双喘息如牛。
整整盏茶时间,双方第三度迫近。
天地会主以激颤的声音道:“武同春,你定要见生死?”
武同春咬着牙道:“在下决定决不改变主意。”
沉寂了片刻,双方各挟毕生功力,发出了第三掌,这一回合,势况更加惊人,劲气卷扭震旋,似乎地面要被翻转过来。
武向春踉踉路跄,退了七八步,“砰”然跌坐地面,一股逆血涌到喉头,他强忍看吞了回去,甜中带涩.全身的骨骼,宛若被拆散了眼前阵阵发黑,真气似已全部散尽。
他想:“今晚可能要横尸此地了!”
天地会主也坐在相对的地方,谁能先站起来出手,谁就可以不死。
双方在疾运心法,冀能恢复些许的真气。
场面一片肃杀。
约莫是一刻工夫的光景,武同春最先站起身来,一步一步朝天地会主迫去,沙沙的脚步,充满了死亡的气息。
距离逐渐缩短,武同春切盼着最后的一击。
如果是用剑,情况可能会改观。
天地会主摇摇不稳地站起身来,立定,等待。
距离缩短到八尺左右,武同春止了步。
事实显示这已是最后一击,必有一方死亡,或是两败俱亡。
双方同时扬起了手掌。
时间似乎在刹那间冻结了,在这种情况下,除了克敌求生的一念外,没有别的任何思想,生与死只差一线。
喝声乍传,是嘶哑的。
拚聚残余的一击,气势乎平,但以双方目前的情况而论,是致命的一回合。
凄哼齐传,人影跄开。
天地会主整个地栽了下去。
武同春口血连喷,跌坐地面,眼前的景物顿呈模糊,他想躺下,但一念未混,强忍着保持坐势。
此刻,如果有天地会的任何人来到,武同春准死不活,即使是一个不会武功的壮汉,也可以一击致他于死。
他急运“玄黄经”上的心法,希望能活着离开此地。
天地会主一阵蠕动之后,挣扎着坐了起来,目光黯淡无神。
蓦地,两声女人的尖叫,在现场响起。
武同春心弦剧颤,他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