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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山双丑立即向地一滚,以头代足,单手据地,改用两脚夹定兵刃,横挑竖打,有时把兵刃交到手里,忽上忽下,怪异无伦,金山双丑这种本领除了阴阳颠倒,上下倒置之外,还夹用了天竺国的瑜伽大法,当年他两兄弟在蒙古乌里雅苏台的古墓里,用这个怪招术,把冷霜梅迫得手忙脚乱,只能够用“大须弥剑”防护身体,此刻又再使用出来!
史存明招数略乱,连退几步,冷霜梅高声大叫道:“明儿,不用慌乱,使用图谱里面的引字诀!”
史存明天赋聪敏,他修习地缺翁赠送的图谱,虽然无人指点,却是触类旁通,闻一知二,冷霜梅这样一喊叫,史存明立即醒悟,双剑一变,使出了“引”字诀,“引”字诀和“转”字诀不同,“转”是随敌而转,敌人窜东,自己跟着窜东,敌人从西,自己跟着到西,“引”字诀便不同了,适成反比,用力量牵引敌人,叫敌人跟随着自己打圈旋转。
只见少年壮士一长一短两把宝剑,化成一赤一白两道光华,不管对方以头代脚,上下颠倒,剑光一伸一缩,疾如蛇信,连刺金山双丑背心“灵台”“仓柳”“玄枢”“精捉”各处大穴,这些穴道全在背脊主骨的两侧,如果被敌人刺中的话,不死也要重伤。
金山双丑本身也是武学名家,哪有不识得的道理?只得猛翻筋斗闪避,要挣脱史存明剑尖的牵引,哪知道少年壮士双剑点刺连绵不断,一刺不中,又刺另外一穴,冷飒飒的剑锋,只在金山双丑背后要穴点来扎去,呼延陀呼延真兄弟急得直冒冷汗,他们又没有方法招架,因为史存明剑法十分刁钻,只刺他们背脊,背心在武家眼里看来,叫做“死角”,是最难防护的一处,碉堡又没有许多地方,可供他们跳高窜低,回旋闪避,金山双丑只好沿着堡墙,连翻筋斗闪避。
哪知道史存明的“引”字诀一使出来,有如长江大河,滔滔不绝,双丑避开一剑,下面一剑又到,他两个要想加快翻滚,得机转身,可是翻滚越快,史存明双剑刺得越急,碉堡门外的冷霜梅却看得心花怒放,只见金山双丑像走马灯一般,环绕着史存明团团乱转,耍猴子戏也似的,大打筋斗。
史存明站在碉堡的中心,却是好整以暇,或者向左踏上两步,或者向右移动三步,举手递剑,出招吐招,剑尖不离双丑背心,那双剑也不时互相交替,有时用断虹剑刺呼延陀,以离火剑刺呼延真,有时瞬息之间,用离火剑刺呼延陀,用断虹剑直取呼延真,换剑易招,连身子也不必转动,悠闲之至。
冷霜梅不住口的叫好,金山双丑带来那几百名敢死壮士,已经被廓尔额兵截住,激斗起来,有几个不知自量,要冲向碉堡的入口,策应金山双丑,哪知道冷霜梅扼守了进口,身不动头不回,清兵一冲过来,女侠只把双指一弹,天狼神针破空飞出,闪电似的射中清兵要害,扑通倒地,呜呼送命!
一连二十几个清兵都是这样,其余的看见冷霜梅身子四周,尸骇遍地,禁不住心寒胆战,再也不敢上前自寻死路了。
所以史存明在碉堡里面力战双丑,能够专心致志,凝神对敌,分毫不惊,反过来说,金山双丑显然陷入绝对不利地位。
呼延真天性狡猾,他想着今天自己两兄弟纵使能够打胜史存明,也要累得精疲力尽,碉堡门外还有一个大对头冷霜梅扼守着,这一关更加难闯,何况连眼前的史存明也未必斗得过哩!
他忽然生出一个主意来,碉堡的大门虽然被冷霜梅扼住,顶上的气洞却没有阻拦,自己何不三十六着,走为上着?但求自己逃生,兄长的性命不用管了。
二魔主意既定,他把绿玉杖向地一点,突然撒手抛杖,身子向上一窜,像野鹤腾空也似的,直升起来,扑向堡顶,要由碉堡气洞钻出去,冷霜梅叫了一声:“哎呀!”
女侠已经全神贯注,提防金山双丑逃走,腕底扣定了三支天狼神针,二魔呼延真这一窜起,冷霜梅的天狼神针正要发出,史存明陡的一声大喝,举手一抛,竟然把左手的离火剑脱手掷出,嗤的一响,剑锋扎中他的背心,史存明这一手是“引”字诀的精华妙着,名叫“神龙掉尾”,如果练到炉火纯青,一剑飞出,刺中敌人之后,还能够用气功把剑牵引回来,返到自己手上。
史存明功力还浅,当然没有这样深的造诣,可是这一剑也够呼延真受的了。离火剑锋利无比,这一下扎进他的背心,足有一尺多深,几乎直贯胸口,呼延真哎呀一声,当堂送了性命。
呼延陀趁着史存明运劲掷剑的刹那,闪电也似的一个筋斗,挣脱了史存明剑尖的牵引,冲向堡门,喝道:“让路!”双蛇杖向前一探,猛向冷霜梅当胸刺来,冷霜梅长笑一声,长剑挥处,搭住双蛇杖的中腰,倏的向下一按,叫道:“回去!”武学里有一句俗语,叫“四两破干斤”,别看冷霜梅这一按十分随便,却是用了内家真力,劲贯剑梢,她这一下用得恰到好处,当当两声,把双蛇杖按在自己脚下,两根蛇头嗤的一声,插入土里,女侠这边按住蛇杖,那边右脚直蹴出来,其疾如电,砰的一响,把呼延陀踢了个大筋斗,滚回史存明的身边!
史存明陡的伸出左掌,使用“三阴灭阳”掌劲,叫道:“起!”掌力一抛一振,呼延陀的身子直弹起来,叭的一声,脑袋撞中碉堡屋顶,跌了下来,这一撞和一跌,把个大魔头弄得头脑发昏,天旋地转,急切间挣扎不起,史存明想起杀师之仇,更不怠慢,断虹剑寒光一闪,呼延陀惨叫半声,便自身首异处。
少年壮士总算是有志者事竟成,在碉堡里一场恶战,力诛双丑,给惨死的智禅上人洗雪了仇恨。
不过史存明虽然是手刃金山双丑,建立了不世的奇功,却是无补于廓尔额的溃败!这是为何?
原来福康安在金山双丑向前夺路的时候,陆续抽调大军渡过白象河,天公也恰似有意帮忙清军,突然阴霾四合,狂风大作,大风一起,据守住高崖的廓尔额兵,连连退后,有少数走避不及的,被狂风刮落悬崖之下,跌得粉身碎骨,清兵因为站的地方较低,而且每个兵士身上穿了沉重的铁甲,所以不怕风力,反而大队人马,冲上崖头,不多时候,连海兰察的大军也冲过白象河了。
尼泊尔的兵士看见清兵势大,天险已丢,再也无心恋战,不到黄昏日落,已经全线崩溃,史存明和冷霜梅、萧玉霜、岳金枫、伊丽娜、熊素珊等一班男女英雄虽然左支右拒,杀毙了不少清兵,究竟独木难支大厦,挽回不了失败的命运,三十多万满清大军像排山倒海般的横过高崖,推向加德满都王城附近的平原,这一次白象河之战,廓尔额兵伤亡五万余人,精锐丧折过半,清兵的死伤虽然相等,可是兵力雄厚,没有怎样影响实力,福贝子和海兰察两员大将,已经揽辔扬鞭,带领大军,浩浩荡荡的指向皇城了。
廓尔额国王阿泽登旺,虽然天性强毅,有无比的斗志,可是到了这个地步,险隘全失,兵力损折大半,而且粮饷不足,无以为继,再也没有法子跟满清对抗下去了。
他只好暗里派了密使,到福康安军前乞和,哪知道福贝子一听了乞和两字,立即翻脸,勃然说道:“胡说!咱们大清是天朝上国,你们廓尔额不过是藩属小邦,你的国王受了几个汉入叛逆的播弄,居然胆敢对抗天朝,现在势穷力细,还不投降,竟然妙想天开要乞和吗?本帅要的是投降,不是讲和,左右过来,给我乱棍打出去!”那些如狼似虎的亲兵,叱喝一声,提起棍棒,就要把阿泽登旺国王派来的使者,痛打一顿,海兰察立即阻止,向福康安耳边,低低说了几句,福贝子怒容方才稍霁,向来使叱喝道:“你回去告诉国王吧!本帅只要他牵羊担酒,面缚出降,不知道什么叫做讲和,你们国王如果想免死,要做到以下三件事,第一件,把王城里面色卜拉寺三尊镇国金佛拿出来,交到大营,表示诚心屈服,洗心革面。第二件,将国王的一子一女缚了,送到军中,王子将来人京做人质,公主给天朝皇帝做妃嫔。第三件,史存明和金弓郡主这班叛逆,统统要交出来,不准走漏一个,知道没有?”来使唯唯诺诺,垂头丧气的走了。
他只好把福康安提出的三个条件,据实回奏,阿泽登旺国王听了又惊又怒。要他把王子公主交出来,送到天朝上京,儿子为质女儿做妾,国王已经不肯答应,至于色卜拉寺供的那三尊镇国金佛,也要交给清军,国王更加怒不可遏。
原来尼泊尔是一个信奉喇嘛教的国家,上至国王僧侣,下至平民百姓,每逢风调雨顺,五谷丰收的年头,一定认为是佛爷显圣,佛力庇佑,用金块溶化了,加厚寺中金身佛像,所以尼泊尔全国的佛寺,所供奉的佛像差不多全是金身的。色卜拉寺是廓尔额全境最古老的一间大寺,寺中供奉的三宝佛名叫做“镇国金佛”,每尊都有一丈多高,金身厚约二尺,抛开价值不说,这三尊金佛实在是廓尔额祥瑞的代表,福贝子连金佛也要交出来,手段未免太苛酷了。
国王怒火如焚之下,想了一阵,便吩咐左右侍臣宣召阿布敏王子入宫,阿布敏王子正在自己府邪和史存明孟丝沦一班英雄商量布置王城的防守事务,听见父土急诏,立即动身进宫,孟丝伦向史存明道:“明兄!我看王子殿下气色非常不好,国王这次召他入宫,必有大变,你还是跟着他一同进去!”
史存明霍然起立,说道:“冷女侠萧女侠,两位前辈肯帮助弟子一劈之力吗?”
冷霜梅笑说道:“明儿,你能够杀掉金山双丑,武功造诣跟我们差不多了!还怕国王扣留得住你不成?我们还要留在这里等候变化呢!你自己一个人去吧!”
史存明恍然大悟,立即追赶上了阿布敏王子,跟他直人皇宫去了,到了宫门,把守殿前的武士立即过来,向史存明说道:“史英雄,真对不起,皇上召见的只是千岁殿下一人,其他人没有圣旨,不准闯入,请你立即回去!”
史存明哦了一声,立即退回宫门石阶之下,可是他趁侍卫不留神的时候,拔身一纵,像燕子般掠上拱形的宫门,只一起落之间,便自翻过墙头,跳高窜低,跟在阿布敏王子的背后,一直向深宫奔去,须臾之间,到了金銮殿上,只见国王阿泽登旺铁青着面孔,阿布敏王子跪下问道:“父王宣召臣儿,不知有何重要吩咐?”
国王哼了一声道:“王爷,满清大军距离王城有多少里路?我们还能够作战吗?”
阿布敏王子回答道:“父王,清兵还在王城六十里以外,咱们还有五万名以上的忠勇壮士,尽可以背水一战!”
国王摇了摇头,说道:“那不过是玉石俱焚,把历代先王辛苦经营的宗朝社稷,一古脑儿葬送罢了!昨天我已经派人到福贝子的大营去通款求和啦!”
阿布敏王子吓了一跳,连忙问道:“父王,你怎的向满清鞑子求和,那岂不是空前耻辱,给后世的人讥笑我们为德不卒,虎头蛇尾了么?”
阿泽登旺国王咳了一声,说道:“王儿,现在不是说意气话的时候,咱们到了今天,外无可战之兵,内无可筹之饷,拿这残山剩水余下来的一点兵力跟满清打仗,还不是飞蛾扑火,螳臂挡车!我派左丞相阿马出城跟清军乞和,哪知道福康安要我们……”国王再也忍不住老泪夺眶而出,说出福贝子要自己投降的三个条件,阿布敏王子一听之下,几乎心肺气炸,霍地站起身来,大声说道:“城下乞盟,春秋所耻,父王对满清所提的条件,完全答应他了?”
史存明隐伏在殿角暗处,也仿佛听见了晴天霹雳,心头一下巨震,估不到廓尔额国王,也步了达赖喇嘛的后尘,向满清的铁蹄屈服。
只听见国王怒声斥责道:“王儿,你怎的在父王面前,这样无礼?既然战无可战,只有屈辱求存这一条路,朕派你明天到福贝子大营里,答应他交出金佛,王子公主作为人质这两个条件,只有擒捕汉人叛逆那一个条件不能够答应他,因为这班男女个个本领高强,全是飞檐走壁,来去无影的人物,除非他肯派人到来帮忙,你就这样回复福贝子,知道没有?”
阿布敏王子一言不发,走下金阶,面向西方跪下,拜了几拜,叫道:“阿拉真神在上,我阿布敏是个血性男儿,只能够血战而死,不能忍辱而生,我……”他说到这里,右腕一翻,由袍襟下抽出一支明晃晃的匕首短剑来,寒光闪处,刺进了自己的胸膛,值殿武士和左右侍臣失声叫道:“哎呀!”急忙上前抢救,阿布敏王子这一匕首深入胸窝,伤中要害,呜呼送了性命。
史存明看见阿布敏王子当着国王面自杀,宁死也不肯向满清屈服,不禁大为感动。那边阿泽登旺国王看见儿子惨死,在龙椅上大叫一声,晕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