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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两个人都僵持不下,等的不耐烦了,心想还是打个圆场吧,于是过去对唐枫抱拳说道:唐公子,既然大家都往姑苏而去,不妨路上搭伴同去,这信你我三人一起收着,如何?”
唐枫听了,不置可否,萧紫庭也沉吟不语,两人看来都觉得此议可行,但都不愿意第一个应允,在对方前堕了面子。
“如此,那就这么定了,这信在下先保管一日,明日交给萧公子,后天再交给唐公子。待到了姑苏,你我三人同去禀报慕容老爷便是。”
说罢,我也不等他二人答话,走过去把信揣到怀里。唐枫与萧紫庭动也不动,显然是默许了。
于是从新亭开始,便是三人同行,那信的持有者每日一换。唐枫性子比萧紫庭孤僻,对我来历虽不清楚,但见我用的大刀,便先多了三份鄙薄,一路上少与我们二人说话,只顾自己走在前头。萧紫庭在路上悄悄告诉我说,这唐枫是唐门掌们的爱子,小时候与他曾经一同在父亲萧子钰门下读过书,算得上同窗,从小就不睦,事事都要争个你死我活。虽然萧紫庭自己没打算争婿,但也断断不能容忍唐枫风光。
又行了数日,一路景致大为不同。据萧紫庭言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这江南景色与中原殊为不同,多是柔婉绵软,叫人如坠温柔乡中;江南女子也多温柔体贴,能娶来为妻乃是一大幸事|Qī…shu…ωang|,又引了好多诗词为证;唐枫旁边听了,只是冷笑,却不答话。
这一日,三人终于进了苏州城。这苏州城果然是好去处,小楼雅致,绿柳成荫,处处雕栏玉砌,花团锦簇,就连街上行人说的苏白都分外温软动听。我这粗人见了,也连连感叹,不要说那两位风雅公子。
我们三人都是第一次来苏州,我自不必说,萧紫庭单知道有关苏州的典故诗歌,路径却是全然不知;唐枫在旁边倒也没出言嘲讽,想必也是不熟。
没奈何,三人来到一家绸缎庄,萧紫庭下得马来,拦住一个正往里走的伙计,问道:
“小哥儿,请问慕容家燕子坞怎么走?”
那伙计闻言,上上下下打量萧紫庭一番,脸上堆出一副古怪的殷勤笑容,一指东边,道:
“这位公子爷,您朝东边走,出城三里地有座石拱桥,过了桥右转,再走出去五六里路,翻过一个山丘,就看到一大片柳树,再远处是一条白沙堤。那里有个渡口,自然会有人带您去燕子坞。”
“多谢了。”
萧紫庭转身欲上马,那伙计却拉住他袖子,看看左右,压低声音道:“ 公子药品可准备好了?”
“什么药品?”萧紫庭有点莫名其妙,我和唐枫在马上也是丈二金刚摸不到头脑。
“呵呵,小店虽然不经营药材,但只要公子肯出些辛苦费,也能给公子弄到。保证是上等货色。”
“简直莫名其妙,我何曾说过我得过病。”
“嘿嘿,这药正是叫公子得些病出来呀。”
我见萧紫庭跟那伙计纠缠不清,想催他快点上路,一举头,猛然发现两侧茶楼二层,有数道视线朝下看
我再仔细一看,多是体态臃肿的中年富商。他们本来凝神盯着唐枫与萧紫庭,一看到我在看他们,连忙
过头去,装做谈天,说的苏白土语我也听不懂。
不好容易摆脱那伙计的纠缠,我们三个人按他指引的方向出城而去。行不出二里,唐枫忽然面色一凛,将右手抄进怀里,道:
“似乎是被人跟踪了。”
我和萧紫庭闻言,下意识向后看去。唐枫压着声音喝道:“蠢材!不要回头!想叫人发现吗?”
但凡练暗器的,视力听觉就高于常人,唐枫师出唐门,这方面比我与萧紫庭都强,应当错不了。萧紫庭也知道此节,于是悄声说些什么,三个人于是不改常态,缓步向东走去,恍若无事。
远远跟踪的那人是个青皮,见我们过了石桥忽地不见了,心中纳闷,左望右望就进了旁边树林,正要细看,忽地肩上一沉,一屁股被按到了地上。
“你往哪里走!”
我按着他肩膀,沉声说道,萧紫庭与唐枫也闪了出来,面色都不善。
“大……大爷饶命,三位大爷饶命!!”
“说!你跟踪我们,是谁指使?为了什么?”
那青皮连连讨饶,颤声道:“小的只是奉命,只是奉命……别的实在不知呀!”
唐枫从怀里掏出个瓷瓶,从中取出一枚针。蹲下来在那青皮晃了晃,慢条斯理道:“我这针,叫七痒腐心针, 乃是用十三种奇毒调配而成,人只要碰了,全身七处要害立刻瘙痒难忍,有如百蚁蚀骨,最后心脏腐烂而亡。”
不消他再说什么,那青皮倒也乖巧,一五一十将跟踪之事全讲了出来。
原来这慕容家的小姐名叫慕容冰清,容貌极美,为无数少年人所倾慕。这慕容小姐平日里不出燕子坞半步,主人慕容骧为人又十分严厉,不喜见外人,别人想一睹她芳容而不可得。后来不知是谁想的法子,配些特制的丸药出来,吞食了以后就全身冰凉脸色发紫,好似真得了重病一般,然后设法潜进燕子坞后宅,故意倒在慕容小姐面前,自称身中奇毒,几个时辰之内若无处子于之交合,则会七孔流血而死。但凡女子都有水做的心肠,若慕容小姐能舍身解毒,就是大大的风流快事。
于是三天两头总有那么几个痴心少年人如法炮制,服了药后故意倒在慕容家庭院之内,自称身中奇毒,需要与人交合方得痊愈。你道慕容小姐乃千金之躯,岂能如此轻贱?那慕容家是武林名派,又岂是好惹的?开始时,慕容府上捉到这些少年,不过打断手脚丢出庄外了事;后来“中毒”的人烦不胜烦,慕容小姐便想了个毒招,将其中面貌清秀的挑拣出来,一发卖与了苏州城内好男风的几个富商家中。
所以方才那伙计一见萧紫庭、唐枫(没我的事)二人面目俊朗,又问燕子坞怎么走,便以为又是痴心少年,便上前兜售药丸;而旁边楼上几个富商见了,也连雇了青皮暗地跟踪,打算一见我等进了燕子坞,就立刻去向慕容老爷下定金。
青皮讲完,三人都面露苦笑,虽则那少年人可笑,那富商可耻,而那慕容小姐行为之古怪乖张,也可见一斑。
“给我滚吧,莫让我再见到你!”
唐枫踢踢青皮屁股,青皮一面千恩万谢一边慌不择路朝苏州城方向跑去。
三人上了马,走了约莫五里,见到一片柳树林,中间一座翘檐小亭,上书“闲寂”二字。树林后面一条白沙堤坝,上了堤坝就见眼前陡然开阔,见到一个大湖,只见烟波浩渺,远水接天,湖面无数莲花,风吹莲动,淡淡幽香扑鼻而来。
到了渡口,果然有船家能去燕子坞的。那船老大见了我等样貌,还特意问道:公子是去坞堡前门还是后院?”萧紫庭哭笑不得,也懒的解释,扇子一挥,道:“去正门就好。”
船行了将近一个时辰,才见到一片陆地,远远望见一片花红柳绿的精致庭院,几缕青烟袅袅而升,十数只燕子盘旋其上,那想来就是燕子坞了。
果然,等我们弃舟登岸,来到大门之前,只见门楣挂着块匾额,上面四字写的苍遒有力,写的正是:慕容世家。
第三章
这慕容家到底是武林名宿,气度毕竟不凡;只见大门一带一片雾气氤氲,淡香扑鼻,叫整个庄子看起来颇有清雅幽静之感。此时正当晌午,凭空断无如此雾气,想来是这家主人故意在围墙之后搁了生烟的香炉之故,足见这装修是费了番心思的。
萧紫庭上前拍拍门环,过不多时,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里面走出一位黑衣仆役。他见了我们三个人, 先是一楞,然后悄声道:
“三位爷,你们可来了!”
“正是,我乃是忠阳萧紫庭,这一位是东方沧云。”
萧紫庭道,旁边唐枫还没开口,那仆役连忙示意噤声,左右看了看,摆摆手,声音压的更低: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小声点,快进来吧。”
那仆役说完,把门小心半开。我们三人互相对视一眼,虽然不明就里,但此地是武林世家,有些怪异规矩也不为奇。于是也就没多问,唐枫第一个迈步进去,萧紫庭在后面轻笑道:“唐兄,这信还在你怀里吧,到时见了慕容伯伯,莫要贪功自己献了去哟。”
“哼……”
唐枫头也不回,只冷哼一声,脚步却放慢下来。
那仆役在前引路,我三人紧随其后,一路上但见亭台小筑无不精致,白梅白鹤点缀其间,惹得萧紫庭不住摇头晃脑,反复吟哦,却不知说些什么。
“一会便要见了大人物,可不能露出些须破绽;我乃是东方沧云,可不是五虎断门刀的彭大盛。”
我如此暗自嘱咐自己,正想间,前面仆役停了脚步,我一抬头,看到原来已经走到一间三层小楼前面。这小楼颇精致,周围假山环伺,假山之间藤萝交织,几篙翠柱倚在旁边,却叫人看了心旷神怡。
“你们且在这里等一下,不要乱走,我先去探探情况。”
仆役扔下一句话,转身离去,七转八转就消失在假山之间。
“紫庭兄……”我说到一半,发觉不对,连忙将最后一个“弟”字生生咽了下去,这才继续问道,“这慕容世伯,却是个怎样的人?”
这一路上关于武林的掌故其实他给我讲了不少,但慕容骧的名头实在太大,他没想到我连此人都一无所知。 唐枫在一旁听了,不免有些疑惑,萧紫庭“咳”了一声,这才哈哈一笑,从容回答
“东方兄你闭关太久,可能还不太了解;这慕容骧慕容大侠乃是武林正道一等一的人物,一身”移花接玉”的神妙武功,连我父亲都称赞不已。”
他说罢,赶紧将我一把扯到旁边,小声道:“彭兄你险些漏了马脚呀……”
“哦哦,实在抱歉,只是这个人我实在不知,一会问话若答不上来岂不麻烦。”
萧紫庭轻叹一声,打开扇子急躁地摇了几下,看那边唐枫还在袖手沉思,总算放下心来。
“哎,也怪我一时疏忽,彭兄,你可还记得谢老师提到的那白面尊者?那尊者乃是一大魔头,二十五年前为祸武林,后来在六出山庄一战,被五君子击败。这慕容骧,就是当时的五君子之一呀,我父亲萧子钰也是其中一人。”
“那另外四个呢?”
我话音刚落,萧紫庭还没接口,就看唐枫目光一凛,厉声道:“有敌人!”我慌忙四下望去,只见周围仍旧平静如常,但屏息凝气之后却能听到山后林间有沉重呼吸声,隐有杀机,来的人只怕有十几个人之多。
“慕容府上怎会有这么重的杀意?”
萧紫庭此时也觉察到了,把扇子举到胸口,对唐枫说道。后者面色凝重,也不答话,径自从怀里掏出一把银针扣到手里。
“不必担心,敌人只有十五个。等会他们若冲过来,唐兄你拿银针截住东边五个,东方兄你制住左边五个,余下五个交给小弟。”
“好!”
我大声应道,拿出大刀来在手中一抖,唐枫听了萧紫庭的安排,虽没言语,但目光已然转到东边,手中银针蓄势待发。以我三人的实力,应付普通敌人应当有七成胜算。
对峙了片刻,忽地一声脆响,象是爆竹,随后假山与小楼顶上“唰唰”跳出十几个人,人人手中拿着木桶, 爬到高处二话不说就将桶中之物泼将下来。
我们只道他们会冲过来撕杀,哪料到敌人居然用这等手段,全都躲闪不及,被从头到脚浇了个正着。这污物腥臭难忍、又粘滞不堪,不是人畜的粪污还是什么?我当年在山里做过农活,也曾担着粪桶施肥,所以这味道也算熟悉。但被这等东西弄的全身都是,实在是…………江湖之中,暗器各有不同,应对之法,也无非是接、挡、躲、格几种,唐枫既然是唐门的,用手来接不在话下;萧紫庭的扇子和我的大刀也足以挡开暗器,但这一桶桶大粪倒下来,接也不是,挡也不是,任什么巧妙手法都无济于事了,这实在是阴毒无极,暗器中的至尊。
我强忍胃中翻腾,抹开嘴边脏物,大叫:“萧公子,唐公子,你们可好?”没人答我,我再一看,那两个人身子僵在原地,全身也是胡涂一片,俊俏脸上满是黄白,看不清表情如何。
待到污物泼完,那些人也不近前,只远远站着发笑。萧紫庭浑身颤抖,手中白香檀骨扇已经成了厕纸,唐枫更是几乎站立不住,再无半点风度,仿佛一只鹌鹑。忽然,一阵银铃般笑声自上方传来,我抬头去看,只见那三层小楼的第三层凭栏之处,几名少女探下头来。
这几个少女个个都明目皓齿,容貌俊秀,手持团扇掩着鼻子,冲着我们三人指指点点,不时咯咯轻笑。
若是平日里,这等情景颇能养眼,但是如今我等没来由地被弄出一身恶臭,又被这等嘲笑,岂又不怒的道理。我也不顾身上仍旧汁水淋漓,大喝一声:“不要欺人太甚!”将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