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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武林,就像北邙山顶一样地平静。
可是不久之后将是一个什么局面呢。
一阵山风过处,北邙山上砂飞石走……
看,该就像这……
“济南”,“大明湖”。
人谓济南胜景,有一泉一湖一山,一泉是指“趵突泉”,一湖是指“大明湖”,一山是指“千佛山”。
有那么一种传说:“济南潇洒似江南”,这山水泉湖,在干旱的北国,确是一个雅俗共赏的难得胜景。
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大明湖”在济南城的西北角,周围十余里,约占全城的三分之一,湖界城垣东北西三边,凌晨及黄昏时,景色最为迷人。
从“鹊华桥”沿湖而西北,西岸垂柳披拂,湖中芦蒲齐茂,特别是夏秋之交,秋荷方盛,红绿锦绣……
这是一天的黄昏,碧波红霞,湖光山色两迷蒙。
这当儿,在湖边一家酒肆里,那*窗临湖的一付座头上,坐着个面如淡金的青衫客。
他独自把盏,望着碧波红霞交相映,百顷波光几接天的“大明湖”出神,意态显得很落寞。
他好像坐在这儿很久了,你不见,洒肆中的其他酒客,来了去,去了来,独他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蓦地里,他动了,但那并非人动,而是嘴动了:“伙计。”
他这一声叱喝,立即应声走过来一名伙计。
那伙计近前哈腰,陪上笑脸?
“客官不再吃点什么了?”
青衫客两眼微翻,那双眼,黑白分明,隐隐有一种夺人的光采,他望了望伙计,道:“伙计,你想赶我走?”
“没有啊。”伙计一怔说道:“我怎么敢,客人光顾,小号欢迎都来不及,怎么会赶客官走,客人叫我来,不是要算帐么。”
“谁说的?”青衫客淡淡说道:“我是叫你来问问,那位老人家怎么还没来?”
伙计道:“客官说的是哪位老人家。”
青衫客微微一笑,道:“你还真健忘,就是我适才向你打听的那位。”
伙计“哦。”了一声道:“客官是说那位老人家呀……”
眉锋一皱,摇头接道:“对了,他怎么还不来,那位老人家每天总要上小号来沽一葫芦酒,然后一个人跑到‘历下亭’里去喝,今天到了这时候,怎么还不见来,怪了,怪了……”
青衫客道:“伙计,那位老人家每天都是什么时候来?”
伙计道:“每天日头偏西就来了,那一葫芦酒,他能喝到半夜,他那酒葫芦好大,还重得很呢,有一天我掂掂试试,我的天,我一手竟拎不动它。”
青衫客道:“那么他今天怎么还不来?”
“这谁知道。”伙计道:“大概是他家里有事儿吧。”
青衫客双眉微扬,道:“伙计,你可知道他住在哪儿?”
“不知道。”伙计道:“他没有说过,我也没问过,他这个人怪得很,好喝酒,可就不喜欢说话,那张睑老是冷冰冰的,生似……”
一怔,直了眼,抬手向窗外一指,诧声说道:“咦,怪了,客官,你看。”
青衫客忙循指望向窗外,也不由一怔。
窗外,那大明湖边,傍依千株垂柳的一条小路上走来一人,那是个女的,是个姑娘家。
那位姑娘身穿一件紧身大红衣裤,脚下穿着一双绣花鞋,一条乌油油的大辫子垂在酥胸前,娇躯婀娜玲珑,走起路来,就像那湖风吹动湖边杨柳,腰肢扭动着,直向这家酒肆行来。
“大明湖”边出现个姑娘,不算稀奇,如果有人仔细算算,“大明湖”中画舫上的船娘,还有那出来游湖的姑娘家多得很。
但怪的是这位姑娘杏眼桃腮,美艳绝伦,比其他的姑娘都标致,而且,那只玉手里,还提着个硕大的朱红酒葫芦,这就难怪那伙计要大惊小怪了。
青衫客目中飞闪异采,扬了扬眉,道:“伙计,你认识她么。”
“谁!”伙计两眼发直,心不在焉地道:“客官是说这位姑娘么?”
青衫微微皱了皱眉,道:“当然。”
伙计摇了头,道:“不认识,没见过,看打扮她像是湖里摇船的,可是我敢说她绝不是,摇船的我都见过,哪有像她这么标致的,要有,‘大明湖’一带的人早疯了。”
青衫客淡然一笑,道:“那只酒葫芦,是那位老人家的么?”
伙计点头说道:“不错,不错,一点不错,就是那只……”
一伸舌头,道:“我的天,这姑娘好大的劲儿,那只酒葫芦我都拎不动,她提起来竟像没那回事儿,乖乖,谁要是惹了她……”
住口不言。
青衫客一笑接道:“玉手挥处,定然一巴掌打个半死。”
“谁说不是。”伙计瞪着眼摇头说道:“这姑娘后日只怕难找婆家……”
说话间,那位红衣姑娘顺着小路转弯,已被酒肆屋角挡住,伙计这才连忙收回目光,急急说道:
“她准是来沽酒的,客官,我要去招呼了。”
说着,步履匆忙地走了开去。
第二十一章
果然,那伙计刚走两步,红影一闪,香风醉人,满座酒客皆外望,那酒肆门口已走进了红衣姑娘。
她却是落落大方,没看任何人一眼,把那只朱红的酒葫芦往柜台一放,砰然一声,震得柜台直幌。
然后,她启动檀口,话声是那么甜美:“伙计,打酒。”
伙计三步并为两步地赶过了去:“来了,来了,姑娘……”
一踱步,到了柜台旁,一哈腰,搓着手陪上笑脸:“大姑娘,你要打什么酒?”
那红衣姑娘睨了他一眼,道:“伙计,你认得这只酒葫芦么?”
伙计忙道:“认得,认得,每天都看见它,怎么不认得,这不是那位老人家的酒葫芦么?大姑娘,对不对?”
那位红衣姑娘道:“你认得就好,往日这葫芦里打的是什么酒,今天还要什么酒,打满了。”
伙计忙点头说道:“是,是,大姑娘,你坐下等一会儿,马上就好。”
说着,他拿起了漏斗,提起了酒勺。
那位姑娘没坐,站在那儿看着他打酒。
伙计一边打酒,一边找话道:“大娘姑,那位老人家怎么没有来呢?”
红衣姑娘淡淡说道:“只照顾你的生意,谁来不是一样?”
伙计碰了个软钉子,陪上一脸窘笑:“是,是,大娘姑不知道,有人要找他……”
红衣姑娘微微一怔,留了意,道:“伙计,你说谁要找他?”
伙计向青衫客座头那边呶了呶嘴,道:“就是那位穿青衣的客人。”
青衫客看的清楚,红衣姑娘眉梢儿微挑,螓首半转,大绦子一摆,霍地投注过来,那双美目清澈深邃,黑白分明,白的雪白,黑的又黑又亮,看人一眼,能让人心弦为之震颤。
青衫客他报以一瞥,而那位红衣姑娘却在深深一眼后,很快地收回目光,转过螓首,适时伙计已打满了酒,她皓腕微抬,丢下一些碎银,一句话没说,提起葫芦便走了。
留下一阵香风,也留给满座酒客一阵若失的怅然。
青衫客他眉锋方皱,只听酒客中有人尖声说道:“回眸一瞥目娇生,天生丽质勾人魂,小子艳福不浅,好处别全让他占了,咱们也亲亲芳泽去。”
青衫客双眉一挑,循声望去,只见酒客中站起两名白衣汉子,面目阴沉,嘴边含着淫邪笑意,双双出了店门。
青衫客冷冷一笑,丢下一锭银子,跟着行了出去。
他这一要走,伙计忙迎了上来,道:“怎么,客官,你不等那位老人家了?”
青衫客淡淡笑道:“今天他也许不会来了,我明天再来。”
嘴里说着话,脚下不停,话完人曰出了酒肆。
出了酒肆,举目前望,只见那位红衣姑娘已拐上了来时所走那湖边小路,扭动着腰肢,碎步轻盈。
那两位白衣汉子,就跟在她身后数丈处,不即不离。
青衫客一扬眉,举步跟了上去。
那位红衣姑娘在前面走着,似乎不知道背后已跟上了三个人,她绕湖而行,越走两旁的垂柳越密,游人也逐渐稀少,突然,那两名白衣汉子加快了步履。
看看已近了红衣姑娘,居左那白衣汉子身形一掠,越过了红衣姑娘,转身拦住了红衣姑娘,脸上那笑意可恼。
红衣姑娘连忙停住了步,而适时,她身后那名白衣汉子伸手搭上她那香肩,口中带笑说道:“姑娘,等等,别走那么快嘛,也不怕走坏一双……”
余话犹未出,突然“啊呀!” 一声,撒腕暴退。
这突然,惊得前面那白衣汉子脸上笑意顿失,但旋即他又换上了那可恼的笑意,阴阴说道:“我兄弟走了眼,没想到像姑娘这么朵鲜花竟带了刺儿,像姑娘这么一位软棉棉,香喷喷的娇美大姑娘,还是个练家子,这才是真人不露像……”
红衣姑娘那张娇靥上,罩着一层寒霜,冷冷截口说道:“你两个是……”
前面那白衣汉子阴阴一笑道:“我两个来自崂山,姓池,姑娘既是个练家子……”
红衣姑娘“哦!”地一声,娇靥上寒霜立敛,道:“原来是‘崂山二狼’池氏兄弟……”
前面那白衣汉子道:“姑娘既知我兄弟,那是最好不过,姑娘怎么称呼……”
红衣姑娘未答反问,扬眉含笑,道:“二位跟着我干什么呀?”
前面那白衣汉子嘿嘿笑道:“姑娘,这还用问么,当然是倾慕姑娘美……”
红衣姑娘美目一转,眉宇间掠过一丝煞气,道:“够了,我也久仰池毫兄弟大名,蒙二位垂青,那是我的荣宠,不过,二位得答应我件事儿。”
前面那白衣汉子眉飞色舞,忙道:“姑娘请说,我兄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红衣姑娘道:“用不着二位赴汤蹈火……”
轻抬玉手一指两丈外的青衫客,道:“二位看见了么?又来了一个。”
前面白衣汉子脸色一变,道:“看见了,姑娘莫非……”
红衣姑娘道:“我瞧见他就讨厌,二位可否帮忙把他……”
前面白衣汉子一声怪笑,道:“姑娘既有吩咐,我兄弟义不容辞,老二,这小子食髓知味,居然想跟咱们分杯羹,放倒他。”
那另一白衣汉子应声而动,闪身扑向青衫客,其势若电,一句话没说,抖手便袭向青衫客胸腰要穴。
青衫客扬眉一笑,道:“姑娘引狼逐虎,好计谋,只是姑娘弄错了,我并非那下九流的脚色,彼
此无怨仇,出手竟如此狠,万恶淫为首,我代姑娘整治他一番就是。”
话落手起,一掌敲向白衣汉子左腕。
白衣汉子哪躲得过这奇决似电的一掌,大叫一声踉跄暴退,抱腕蹲了下去,疼得脸上变了色。
那前面白衣汉子大惊,闪身掠了过来,道:“老二,要紧么?”
那伤腕白衣汉子惨笑说道:“不要紧,但这只右腕从今算是废了。”
那白衣汉子脸色一变,目射狠毒,神色凄厉怕人:“我兄弟今儿八成是被鬼蒙了眼了,阁下怎么称呼?”
青衫客淡淡一笑,道:“有劳动问,我叫任慕飞。”
那白衣汉子冷冷一笑,道:“姓任的,正如你所说,彼此无怨无仇……”
青衫客任慕飞截口说道:“是谁先下毒手?我若伤在他的手下该怎么办?我不是说过么?万恶淫为首?以你兄弟平日的作为,仅一个人断去一腕,还是天大的便宜,换了那个姑娘出手,便绝不止此,你兄弟当真是走了眼了,就算不认识这么姑娘,难道说也没听说过这只硕大无朋的朱红酒葫芦?”
白衣汉骇然变色,失声说道:“硕大无朋的朱红酒葫芦,莫非是东邪厉……”
任慕飞淡淡一笑,道:“既然明白,现在走可能还来得及。”
白衣汉子魂飞魄故,心胆欲裂,机伦一颤,挟起地上那个,狼狈鼠窜而去,转眼间没了影儿。
任慕飞没看那两个一眼,却望着红衣姑娘含笑说道:“姑娘,我幸不辱命……”
红衣姑娘娇靥微红,冷冷说道:“你该明白,我是驱狼逐虎,本想让他二人杀了你,然后再亲手收拾他两个的。”
“是的,我明白。”任慕飞淡淡笑道:“但我反替姑娘先整治了他两个,姑娘是否就此省力气呢?”
红衣姑娘冷哼一声,道:“正如你所说,轮到我出手时,他两个绝不只断一腕。”
任慕飞道:“姑娘,断一腕足为淫邪者戒了。”
红衣姑娘冷笑说道:“你说的倒轻松,要换了是别个女儿家呢?一个女儿家的清白,难道就只值一只手腕么?”
任慕飞剑眉微扬,道:“若如此说法,那该值两条命。”
红衣姑娘道:“算你会说话,可惜他两个太没用了……”
任慕飞道:“姑娘,我说过,我不是下九流的脚色。”
红衣姑娘道:“我想不出你跟蹑一个姑娘家,还有别的用意。”
任慕飞微微摇头说道:“姑娘,你弄错了,我是跟蹑‘唠山二狼’……”
红衣姑娘美目凝注,道:“这么说来,你是好意……”
任慕飞道:“不敢,至少我没有恶意。”
红衣姑娘冷冷一笑,道:“‘崂山二狼’要不跟我,你跟不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