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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剑明只得点头道:“是。”
白虎老人道:“所谓寿终就寝,也不过如此。”顿了一顿,用手抚摸着身边的白虎,道:“老夫现在唯一担心的是……”话刚说到这,白虎突然抬头叫了几声,像是在诉说些什么。
白虎老人语声一转,叹道:“痴儿,痴儿,你的伤势虽然极重,但也不是无药可救,你又何必随我而去呢?”
白虎目射依恋,低低的叫了一声。白虎老人想了想,笑道:“你既然下了决定,那便随我一起去吧。”
白虎听了,十分高兴,扭过头来,伸舌舔了舔白虎老人的手背。方剑明等人见一人一虎这般情深,如同父子似的,十分感慨。
过了一会,白虎老人居然站了起来,面上笼罩一层玄光,脚底轻飘,整个人似是要飞起来似的。
那三个二十多岁的剑客见了,面色一变,其中一个道:“老前辈,你……你要飞升了?”
白虎老人一怔,道:“你怎么知道?”
那剑客道:“晚辈乃武当门下,道号元虚,俗名张定远。吾派陈祖师数月前飞升,脸罩玄关,脚底似踏浮云,与老前辈今日之状,并无二致。”
白虎老人大笑一声,道:“你说的陈祖师,就是陈天相么?”
那剑客道:“正是。”
白虎老人笑道:“陈天相比我还要年轻,竟然抢在我的前头得道。武当门下,果然是不缺人才。”诧道:“你既然是道士,为何如此打扮?”
那剑客道:“晚辈随同方掌门一行下山的时候,恩师赐我‘张定远’这个姓名。他老人家要我协助方掌门匡扶武林正义,什么时候将群魔扫尽,便什么时候重归道士身份。因此,晚辈也只得这样穿着。”伸手一指另外两个剑客,道:“这两位是晚辈的‘师兄’,他们的情形,也与晚辈一样。”
那两个剑客正是清风、明月。两人本是张三丰身边烧茶伺候的道童,虽未拜张三丰为师,但也曾经向张三丰敬过茶,受张三丰指点。真要论起来,纵然是张向风一辈的,也得要尊他们一声“小师叔”。元虚叫他们“师兄”,只是表示尊敬之意。
清风和明月上前一步,向白虎老人行礼道:“晚辈张清风(张明月),见过老前辈。”
白虎老人见他们神光外露,功力虽然与方剑明还有一段距离,但也是人中龙凤,十分欢喜,笑道:“免礼,免礼。”
这时,方剑明站起身来,向白虎老人道贺道:“晚辈恭喜白老堪破玄关,得证大道。”
白虎老人笑道:“此事说来侥幸。我若不散功,又哪里能够有此造化?真是祸兮福所依。”
方剑明不知道内中情形是怎样的,即便白虎老人老说出,也未必懂,便没多问,想到以白虎老人如今的修为,任何凡尘俗世都羁绊不住他,随时都会离去,不觉有些伤感。
白虎老人甚是洒脱,环视了众人一眼,面露笑意,道:“各位,我要走了,有缘再见。珍重,珍重。”
方剑明正想躬身送他,岂料,他早已将长袖一甩,“哈哈”一笑,带着白虎,大步而去。
不久之后,山间传来白虎老人清朗、不掺杂一丝人间烟火的声音道:“得道难,难得道。本是凡尘客,一朝上青天。皮囊有甚用,魂化三千界。我自逍遥欲狂歌,恐惊道友笑我痴……”声音越去越远,终至消失。
一夜无话。
次日,方剑明内伤好了大半,与众人一起把峨眉众尸首埋葬。忙了一个白天,才算完成。
可怜圆真师太因为要与二相同归于尽,屋子炸裂之后,她的尸体,早已被炸得惨不忍睹。
峨眉众弟子围坐在凄凉的坟堆间,守了一夜。到了二月十四日早上,峨眉众弟子养了一个上午的精神,最后再方剑明的劝说下,稍微收拾了一下,离开了峨眉山。
昔日还有一些人声的峨眉派,顿时人去殿空,成了野兽飞禽的家园。
张定远、张清风、张明月三人为何会与方剑明等人一块赶来峨眉,在此简单说明一下。
原来,方剑明在半途中想到地狂天曾经扬言,要找张三丰比武,担心武当派的安危,便顺道上了一趟武当山。他将地狂天此事告诉飞虹真人以后,飞虹真人倒不怎么担心,只说这件事老祖师早有安排,并让张定远、张清风、张明月下山协助点苍。
方剑明曾经问过张定远,武当派有何安排?张定远起先还不说,最后就说了一个“躲”字。
方剑明虽然不清楚武当派的人怎么躲,但心想武当开派以来,经历了一百多年的风风雨雨,肯定早已有了地下室之类的处所。武当山那么大,只要有心,还怕躲不了吗?
有事则长,无事则短。
方剑明一行晓行夜宿,过了三日,眼看走到了四川与云南的交界处,一个叫做“千家岭”的地方。
众人正在“千家岭”下的一个小镇上打尖,忽闻一声嘹亮的鹤鸣传来。方剑明听得是大白鹤的声音,心头又惊又喜,奔出饭馆,仰天看去,运气喊道:“大花,大花……”
峨眉众弟子除了几人陪同方剑明等人在饭馆里用餐外,其他的都散布在店外吃饭。这些峨眉弟子经历了一场生死之战,变得坚强而又大气,那里还会在乎行人怪异的眼神。
此刻听得鹤鸣声,许多人也都站了起来,抬头望着。
只见天空一抹白点飞过,片刻之后,那白点倒飞回来,越飞越低,终于可以看清是一只巨大的白鹤。
未几,两道人影纵身跳下,将驻足观看的行人吓得远远跑开,口中直叫:“要死人啦,要死人啦……”
第七百二十三章(1377)回家
“咦,是你们?我还以为是曹老弟和卓家妹子。”方剑明看清落下两人的相貌之后,有些高兴又有些意外的道。
那两人上前几步,很有默契地向方剑明一拜,口中大声叫道:“哼哼二将参见掌门。”
方剑明上前将他们扶起,笑道:“快起,快起。李老哥、孟老哥,你们怎么也跟我玩这一套。”
那两人一身穿红袍,一身穿蓝跑,正点苍派的“哼哈二将”——“武狂”李芳武和“黑白通吃”孟三思。两人起身之后,只听得李芳武改了称呼,说道:“主人,你让我们想念得好苦啊。”
方剑明笑道:“我也很惦记你们,你们都还好吧?”
听了这话,孟三思回道:“有劳主人惦念,我们都还好,点苍上下也都还好。”顿了一顿,诧道:“主人,你们怎么会在此地出现?”
方剑明道:“此事说来话长。我们南下的时候,得知峨眉被攻打的消息,心里着急,便赶去了峨眉……”
话刚说到这,李芳武已经叫了起来,道:“哎哟,原来主人也知道了峨眉派的事。主人,峨眉派现今形势如何?主人是不是已经将独孤九天的爪牙们赶走了?我与孟老弟前两日出来巡逻的时候,在这一地遇到了一个峨眉弟子,名叫苗秀英,听她说……”
“两位前辈遇到了苗师姐?”有人欢喜的叫了一声。
瞬时间,十数个峨眉弟子丢了碗筷,一拥而上,将李芳武和孟三思团团围住,七嘴八舌,莺莺询问。有两三个情不自禁,扯着李芳武和孟三思的衣袖,激动得流下了眼泪。
峨眉众弟子均是一身劲装,身背长剑,其中虽不乏小尼姑,但也用布包了头,是以一时之间,李芳武和孟三思也看不出她们是什么路数。又见这么多双十年华的少女围着自己不住的询问,还“动手动脚”,外围又站了许多女子,满脸关切,皆是吓了一跳,手足无措。
吵闹之间,忽听得一个女子的声音大声道:“各位师妹不要心急,别把两位前辈吓坏了,都退开一些。”
说话之人,正是圆澄师太指点为“大师姐”的那个峨眉弟子。这峨眉弟子名叫关悦眉,此时拿出“大师姐”的身份,颇有威严,其他峨眉弟子听了她的话,便各自退下,整衣敛行。
李芳武和孟三思面面相觑,脸上都是一片苦笑。他们活了大半辈子,今日还是头一次遭遇这样的情形,觉得好不难堪。
方剑明看到这里,笑道:“她们是峨眉派的门下,乍一听到同门的消息,便禁不住围了上来,两位老哥可别见怪。”
李芳武和孟三思都道:“不怪,不怪。”
周风在旁抿嘴一笑,道:“不怪才怪,你们身上有镜子吗?”
李芳武和孟三思一愣,齐声道:“怎么?”
朱祁嫣代周风说道:“周姐姐的意思是,你们要是有镜子,就拿出来照照自己的脸,当可发现自己的脸色都……”娇笑一声,没说下去。
孟三思苦笑一声,道:“朱姑娘,你也拿……”
周风双手往身后一背,打断他的话道:“孟老,你叫错了,你应该叫朱妹妹一声掌门夫人才对。”
朱祁嫣面上一红,道:“周姐姐,你别乱说。”
周风促狭的盯了她一眼,道:“难道不对吗?你已经同相公洞房花烛,难道还当不起一声‘掌门夫人’?”
朱祁嫣面色更红,心知与周风争论下去,说不定她又会说出许多令自己又羞又喜的话来,便一拉周风的玉手,道:“好啦,好啦,周姐姐,你给小妹几分面子成吗?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也得等回到点苍之后再说,现在说出来,叫人好生尴尬。”
李芳武和孟三思不是那种古板的人,听朱祁嫣这么一说,立时知道他们又多了一位掌门夫人,心头一乐,均是想道:“朱姑娘虽然早已是主人的未婚妻,但没想到,出外一趟,就变成了主人的娇妻,哈哈,主人的本事越来越大了。”
两人一起向朱祁嫣躬身施礼,齐声道:“哼哈二将参见掌门夫人。”
事已如此,朱祁嫣也只得落落大方的将玉手一摆,还了一礼,道:“两位前辈不必客气。”
紧接着,方剑明把张定远、张清风、张明月三人介绍给李芳武和孟三思。李芳武和孟三思得知他们是武当杰出弟子,下山来助点苍,十分高兴。
这时,关悦眉才敢上来询问苗秀英之事,孟三思叙说道:“那一天,我与老李坐在大白鹤身上,正经过这一带。无意之间,看见山间飞也似的奔着一人。我们见这人轻功极高,施展的又好像是主人的拿手轻功‘九天玄女步’,一时惊疑,便尾随其后。不久之后,这人发现我们,停下来喝问我们是什么人,我与老李见她是一个姑娘家,不怕她能将我们怎么样,便跃下去与她交涉。她也是好眼力,居然认出了李兄就是昔年鼎鼎有名的武狂,表明身份,希望我们能带她去见主人。于是,我们便陪同她回到点苍,让她在点苍住下。姑娘但请放心,苗姑娘身在点苍,任何人都伤害不了她。”
他这话虽然是对着关悦眉说的,但在场的人其他峨眉弟子,也都听清了,心里悬着的一块大石总算放下。关悦眉虽是她们的“大师姐”,但论武功,论身份,苗秀英才是峨眉的支柱,只要苗秀英还活着,她们就能看到希望。
关悦眉道:“多谢前辈告知。苗师姐既然还活着,那便是我峨眉的新掌门人。总有一天,苗师姐会带领我们,重建峨眉。”
众峨眉弟子听了,齐声道:“大师姐说得对,我们愿意为峨眉的重建,洒热血,抛头颅。”
孟三思和李芳武虽然不知峨眉详情,但听她们这么一说,便也猜出峨眉已经遭遇了极大的不幸。
孟三思道:“各位峨眉派的……”想叫她们姑娘,却又生怕有的不是俗家弟子,未免有些唐突。
正迟疑间,关悦眉道:“前辈,你就叫我们一声‘姑娘’吧。我峨眉遭逢惨变,我等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又怎会在乎原先的身份?从这一刻起,我等的第一个身份就是嫉恶如仇的江湖中人,誓报毁派之仇。”
孟三思原想说一些安慰的话,但此时被关悦眉身上的力量所感染,目光一扫,见每一个峨眉弟子搭脸上都露出坚毅之色,遂大声道:“难得各位峨眉派的姑娘有此决心,我孟三思别的话就不再多说了。”
李芳武心中惦记着“白虎老人”,这会问方剑明道:“主人,白老前辈怎么没有和你们一起回来?”
方剑明道:“他老人家已经得证大道,不再插手尘世之事了。”
李芳武和孟三思听后,又是欢喜又是伤感。
过了一会,方剑明问道:“你们是出来巡逻,抑或另有任务?”
李芳武道:“不敢欺瞒主人,今天一大早,我与孟老弟乘上大白鹤,原想借巡逻的机会,跑一趟峨眉,看看形势,随便想知道白老前辈怎么样了。竟没想到,刚经过这里,就与主人相遇,实在是太让人欢喜了。”
方剑明眉头一皱,道:“你们的心情,我能理解。但你们这么做,实在太冒险了。你们虽有大花代步,可是敌人势力庞大,高手如云,到处都有他们的人,万一途中出了什么事故,岂不是把自己毁了吗?下次可不许这样。”
李芳武和孟三思还是第一次受到方剑明的责备,忙道:“主人,我们下次再也不敢了。”
方剑明看看天色,灵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