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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剑明吃了一惊,道:“看老,这恐怕不便。”
“没有什么不便,你不要顾忌,就把我当成你的老友。”
说完,在洞中施展出一套武功来。
这套武功分步法与掌法,步法叫“无影步”,掌法的名字却很粗俗,叫做“打牛掌”。
看唱本一边讲解,一边演练,兴致颇高。方剑明在旁仔细观看,认真记下每一步每一招。
洞不大,但看唱本出掌、走动、跳跃、都显得游刃有余,越打越快,到了最后,方剑明运足了目力,才勉强看清。
看唱本来来回回演练了三遍,至最后一步时,身形突然消失,方剑明四下搜寻,不见其人,心中大奇,眼光转回远处,看唱本却立在原地,就如没有动过一样。“无影步”果然名不虚传。
方剑明见他一动不动,眼睛紧闭,脸上一派沉静,似已睡着。
心中轻轻一震,知道看老已经家驾鹤仙去,忍不住悲从中来,留下眼泪。
只见那头毛驴走上去,围着看唱本转了三圈,仰起脑袋,似要把看唱本看清,随后走了出去,洞外声声悲叫传来,令人心酸。
想不到这只毛驴对看唱本如此情深。
方剑明面对看唱本磕了三个头,将他盘膝坐好,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突然看见石壁上密密麻麻的都是洞眼,凑近一看,惊奇万分。
原来这些洞眼都是看唱本的掌力隔空打出来的,他本来已经受了重伤,想不到内力还会如此深厚。
就在这时,洞外毛驴的叫声越来越响亮,越来越凄惨,状如哭声,几欲滴血,说不出的悲凉。
方剑明暗自伤神,禁不住走了出去。
毛驴站在洞口,高昂着头,朝天悲叫,似在向天边乞求什么,眼角挂着泪水。好一只义驴!
方剑明朝下一看,吓了一大跳,不知何时,下面立满了一大群动物,围成一个巨型圆圈。
见他出来,齐声悲叫,同毛驴凄惨的叫声应和,一时在山中回荡。场面之悲壮,难以言表。
大约叫了二十多声后,毛驴回头扫了一眼方剑明,走回洞中,方剑明被外面的场景惊呆了,当他回过神来时候,身后一声悲壮的驴叫响起,然后,便是“轰”的一声巨响。
方剑明急忙转过身去,原来洞内正在塌方,泥土碎石急速的落下,毛驴站在看唱本身边,高昂着脑袋,就如一个士兵。
泪水模糊了方剑明的双眼。泥土越落越多,越落越快,最后,再也瞧不见看唱本与毛驴。
一代宗师,一代义驴,自此长埋深山。
洞刚被封住,下面的动物逐渐走散,方剑明面向洞口,拜了一拜,暗自将此地记下。身形一抖,飞身落下。
当他赶到武林大会召开的地方时,人一个也没有,猜想大会已经召开完了,只好回转连云山庄。
刚进所住院子的客厅,白依怡一跳一跳的来到身前,道:“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有人找你呢。”
方剑明随口问道:“谁找我?”
白依怡眨眨眼,道:“一个自称关山月的汉子。”
“关山月?”方剑明心中一惊,才想起和他相约比武之事,问道:“他几时来的,走了没有?”
“我们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在庄中等你了。刚走不久。这个关山月冷冰冰的,不喜欢说话。他要你明天去玉皇顶上会他。”
第四百三十五章 绝顶论刀
玉皇顶,乃泰山绝顶,又名天柱峰。关山月约他在绝顶相见,不问而知,是想与他在那里比刀。
“哦,我知道了。世明哥与义父回来了没有?”
方剑明没有心情思量比武的事,他觉得现在应该关心的不是比武,而是自己的亲人。
白依怡道:“义父已经回来了,世明哥还没有回来,不知道他有没有事?义父已经派人去找他了。”
她跟随方剑明称刀神为义父,方剑明早就默许,但是没想到她称吴世明为世明哥。听吴世明没有回来,他心中一阵担心。
白依怡显得很高兴,小鸟一般叽叽喳喳的道:“你走后,武林盟主的名单已经定下来了。你猜结果如何?”
“怎么样?”
“华大哥当了正盟主,独孤大伯与龙阿姨分别当了副盟主。”
这早在方剑明的预料之中。但是,令他意外的是,他走了不到一天,白依怡就与这些人打得火热。华大哥的、独孤大伯的、龙阿姨的叫,也不知她是怎么拉上的关系?
白依怡道:“更让人想不到的是,独孤大伯根本就没有和华大哥比武,他自动让出,华大哥还推迟了半天。”
她没有提到大方,不知是没有想到,还是不想说起,怕引起方剑明的伤怀。
但这也恰是方剑明最关心的。
就在这时,鲁达从外面走了进来,道:“方少侠,我……”他也不是个傻子,当然看得出情形有些不对。
方剑明见了,暗自希罕。以往,这个鲁达,非常冒失,现在怎么学得这么懂事了,想起他说有事要找自己,暂时把烦恼抛到一边,问道:“你不是找我有事吗?什么事?”
鲁达搓搓手,突然握成拳头,怒声道:“血手门要我师父加入他们,师父不肯,还骂他们,他们就合起来杀了我的师父。我师兄他已经叛变,投靠了血手门,师父的死,有一半原因也是因为他。他要我加入血手门,我不肯,他便要杀我,幸好药仙前辈路过,把我救下,还要让我来找你。”
方剑明听了,虽然知道了西域老虎的死因,但还是不明白西域老虎的死跟鲁达来找他有何关系。还是药仙要鲁达来找他的。
“令师的胸襟的确令人敬佩,不愧一代宗师,只是……”
鲁达似已知道了他想问什么,道:“其实,这都不关方少侠的事,但是,我师兄为人阴险,现在师父一死,他就可以回去跟师伯撒谎,说……”
“说什么?”
“说师父是在比武中,被你杀的,师伯听信了他的谗言,一怒之下,就会到中原找你。这都是药仙前辈说给我听的,他叫我来,就是要我跟在你身边,如果师伯找上你,我就能把事实的真相告诉他。”
方剑明心头一惊,问道:“令师伯是那一位?”
鲁达道:“他老人家是白教的教主,武功比师父还高,门下弟子众多。”
方剑明追问道:“莫非就是‘西域五座峰,更有两重山’中的天轮法王?”
鲁达道:“是的。”
方剑明叹了一声,后悔与西域老虎比武,现在事情已经够多,够麻烦的了,倘若再加上这么一个“天轮法王”,他只觉好累。
“不用了,令师伯如果真来找我,我会与路逸当面对质。”
“不行啊,药仙前辈说了,我要是不向师伯说清楚,他是不会相信你的。本来我可以回去先告诉师伯真相,但是,我现在终于知道我的武功在中原,连一流高手都算不上,只怕我还没有见到师伯的面,就被师兄杀了。”
方剑明一想也对,但要让他跟着自己,未免有些不便,挥了挥手,道:“让我考虑考虑吧,我现在脑子里一团糟,实在……”
鲁达道:“我知道方少侠一定是在伤心大方禅师的事。”
这话简直就是冲口而出,白依怡阻拦不住,杏眼一瞪,向他噘了噘嘴。
鲁达见方剑明脸上隐隐有悲伤之意,急忙道:“在下先出去了,不打扰你们。”飞也似的逃了。
白依人走上来,温柔的道:“大哥,你……”
方剑明不等她说完,轻声问道:“师祖伯怎么样了?”
白依人脸上露出愁容,迟疑的道:“他……”
“他怎么了?”
白依怡替白依人答道:“你不要如此紧张,他老人家只是回少林寺去了而已。”
方剑明心下稍定,想起种种往事,不禁悲伤起来。
白依怡道:“他临走前,叫我给你说,要你听华大哥的话,为武林正义贡献一份力量。要是将来路过一个名叫吉祥村的地方,也许可以从那里打听到你的身世。”
方剑明心中一震,泪水止不住留下,他不好意思让白依怡和白依人看见,飞快的跑出客厅,躲回自己的客房独自伤心。
师祖伯对他的好,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但是,当师祖伯受到伤害的时候,他却不能减去师祖伯的一分痛苦。临走前,他还如此关心自己的身世。师祖伯这一去,或许,自己再也看不到他了。他一定回寺去接受“戒律院”的处罚。从此,将面壁思过。
当晚,吴世明没有回来,谁也不知道去了何处。秦仲听刀神说起,派出不少人四下去打探。丐帮弟子更是整夜寻找。
刀神与华天云知道方剑明心情不好,特意来到他的房间,陪他说了大半夜的话,才离去。
两人刚走,来了一个人,方剑明一见他,抱着来人失声痛哭。
来人除了他的师父清成,谁还会让他像个小孩子似的?
清成见他哭,心中亦是悲痛,但是做为长辈,他不能让方剑明太过伤心,好言安慰。
方剑明也知道自己这样,只会让他们担心,情绪稳定之后,便擦干了眼泪,忽然记起关山月相约之事,告诉了清成。清成要他好好养神,走了。
翌日,方剑明伴随着朝阳,来到玉皇顶绝顶。
远远望去,云层漂浮,山峰起伏,初生的红日令人振奋,似要将每一个人心中的所有不快扫光。
一个汉子迎着红日,立在悬崖边,腰下跨着一把大刀。
方剑明走近的声音惊动了他,缓缓转过身来,笑道:“大自然的魅力确实令人震惊,这是任何一个人都不法可比的,不知你以为……”笑容陡然一收,眉头皱了一皱,冷冷的道:“你有心事?”
“你不是要找我比刀吗?我来了,咱们开始吧。请!”
方剑明不想多说。
关山月“哼”了一声,道:“不比了!”说完,双手一背,看也不看方剑明一眼,从他身边走过去。
方剑明一呆,喝道:“为什么?”
“你不配与我动手!”关山月冷笑,并没有停下脚步。
“我那里不配?”方剑明涨红了脸。
“我关山月的对手都是些大丈夫。大丈夫处事,就如快刀斩乱麻,一刀了之,痛快淋漓,似你这般,哼哼,就算关某击败了你,关某也觉得没有什么意思。”
眼看就要消失在前面,方剑明俊脸一沉,冷冷的道:“关山月,你给我站住。焉知不是我击败你?”
语气与先前相较,简直就是换了一个人。
关山月终于停下了脚步,但没回头,冷笑道:“我三岁练刀,今年二十八岁,一共练了二十五年,一天都没有间断。有时候,为了一个动作,从早练到晚,一直练到满意为止。你凭什么打败我?”
方剑明回敬他,冷笑道:“刀是死的,人是活的,活的若被死的拘限,焉能达到刀术的最高峰?我练刀的时日虽然没有你长,但又焉知我对刀的感情不在你之下?”
关山月笑了。
“刀与人是不同的,我虽然对刀有情,但绝不会恋刀,糊涂的刀客只能沦为刀奴,清醒的刀客永远要与刀划清距离!”
方剑明也笑了。
“刀是有‘感情’的,你对它好,它便能为你所用。反之,连一个合格的刀客都不配!”
关山月缓缓转过身来,道:“你想怎样?”
“关兄,再给我一个月的时间,待我解决了峨嵋派的事,一定与你痛痛快快的大战一场。”
关山月“哈哈”一声大笑,道:“好!你的事就是关某的事。峨嵋一行,关某会随时出现,代你解决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说完,大笑着,不选择山路,直接跳了下去。
方剑明连“多谢”两字都还未说出,身形一掠,飘身至崖边,见他的身影如弹丸般纵跃。没几下,便到了山下。
这份胆识,世上当真难找。
方剑明刚要离开,突然看见一个人出现在另一边的悬崖上。关山月跳下的悬崖,不是非常高,但这人所站之处,却是万丈深渊。
人若不是为了寻死,怎么会站得这么近?
“兄台不可……啊,世明哥!”
方剑明大惊,猛扑过去。
“剑明,不要靠近我。”
方剑明听了,急将身形坠落,喊道:“世明哥,你疯了?”
吴世明盯着远山上的云层与红日,似在思考。他满脸的胡渣子,屠龙棍胡乱插在腰带上。刚过一夜,想不到他竟然会变得如此憔悴。
两人就在这么定住了,过了一会,才听吴世明缓缓的问道:“剑明,你说我这一跳,会不会就什么感觉都没了?”
方剑明知他性子,这时对他不应该来软的,冷冷的笑了一声,道:“你尽管跳吧,我绝不会拦你,就当我没有你这么一个朋友!我的朋友都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
吴世明凄然一笑,道:“连你也不认我是你的朋友了。”
方剑明道:“你此刻不是的朋友。”
吴世明身躯微微一抖,脸上扭曲。
方剑明接道:“在之前,我一直把你当作我的兄弟,我觉得我的这个兄弟拿得起,放的下。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不会自暴自弃。谁知,当他得知自己的身世之后,他竟想逃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