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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香凝被套得兴起,正欲接口,袁明丽却不冷不热地道:“你佩服的恐怕不是他的武功吧?”
雷娇一听不由大羞,但今日她心情绝佳,当着卓酒寒的面,脾气也不自觉地改了不少,只道:“袁妹妹,你真会开玩笑。”
袁明丽冷笑道:“谁是你妹妹?想偷学我们景教的上乘武功,也不必如此恬不知耻地作贱自己!”
雷娇一听不由怒起,周围海盗纷纷按住刀柄。袁明丽冷笑道:“怎么,要杀你灭口了?人即便要杀我也要说。他的武功再高又怎么样?在那孤岛的魔鬼面前算个屁!若不是学了某人的心法,他的武功能达到现在这个境界?”她遂转向水一方,“有什么样的师父、师伯,就有什么样的徒弟!”
水一方不由一凛,他明白袁明丽无故发火的根由在于自己误伤其父,忙起身正色道:“袁姑娘,你不要这样。我承认有些事我实在对你不起……”
袁明丽凄然惨笑道:“我入此教,根本不信什么鬼耶稣!我只为复仇,为能学到冷月的上乘武功,以便复仇,可……哼,谁料这小奸贼居然傍上了这么一个哥哥,比冷月的武功还胜出几筹,我为父报仇还有什么指望?”
众人俱心下黯然。水一方朗声道:“袁姑娘,你要杀我,那也由你。我表哥虽然武功盖世,可他是他,我是我,我自己的事还得自己解决,别人谁也帮不了。我半点功夫也不会,你杀我易如反掌,要动手的话,现在便来吧。”
堂内登时剑拔弩张,气氛异常阴冷。独孤舞缓缓打破沉寂,轻声道:“若无刻骨铭心之爱,哪有刻骨铭心之恨?袁姑娘,我年轻之时,曾深深爱上了卓贤侄的父亲,可他不爱我,却终日跟水绮在一起。我那时恨水绮,但更恨他,甚至动了要杀他的念头。杀了他以后,我再自杀,随着年龄增长,我不再奢求他能回心转意,只求与他死在一起。但再长大一些,再经历一些,年轻时那些尖锐、鲜明而简单可笑的想法都消失了,我不想杀他,更不想他死,不论他是否与水绮在一起,我都衷心地祝愿他能活得幸福,活得快乐。直至那时我才发现,那种祝福才是我真正爱着他的证明。他死了以后,我不住奔波江湖,旨在能为他报仇雪恨。当我看到他的儿子时,我不由想到了他,我觉得他一直都还活着。我想给自己对他忠贞不渝的爱找个归宿,那就是好好照顾他的儿子,令他的儿子得到他从未过上的新生活。人应该好好的活着,人生太短暂,我们根本来不及去恨。孤岛的主人不也是这样希望的吗?袁姑娘,你始终被自己束缚在一个‘恨’字上,你为了失去的东西而恨,从而失去了更多的东西。你被自己骗了很久了,因为所有的恨都是爱的谎言,现在是揭穿它的时候了。”
袁明丽一阵剧颤,泪珠在眼眶中挣扎翻滚,她愤怒地抓起剑,叫道:“不要说了,你不要再说了!”她拔出剑,指着水一方道:“既然他们都不阻挠,那我也不急在这一时。我猜你不想死在海上,待回归中土这后,我便立时取你性命!”
水一方平静地等她说完,不疾不徐道:“我等着你,袁姑娘。”
袁明丽想笑一下,却近乎恶狠狠地挤出眼泪,拾起剑,慢慢自厅堂中走到楼梯中。一步一步,那剑夹在木制的地板上发出古怪之极的“吱吱”声。
行了大半月,船终于泊在南海港(今广州),众人这才踏回了中土,顿觉脚下的大地不再脆弱不稳,有一种充实感。卓酒寒、水一方、独孤舞、景教三女与汉帮及胡人拜别。此地为朝廷封岭南节度使辖处,众海盗不便久留,雷娇恋恋不舍与卓酒寒话别,匆匆又买一船赶回海上,而那艘千年的古船则被沉入海底,而那群海盗将继续在他们的蓝色世界里演绎着新时代的海上传奇。
卓酒寒问冷香凝道:“你有什么打算?”
冷香凝道:“小妹要回日月山景教总坛,今日便得转上吐蕃境内。”
卓酒寒点点头,又问道:“你师父有多久没下山了?”
冷香凝道:“自竹林一役后,恩师苦修‘星罗万象变’神功,须闭关九九八十一天,至今亦不会下山。”
卓酒寒不会怀疑妹妹,但这不等于冷月没骗她,便道:“你回去转告冷月,不论杀害我娘的凶手是不是她,‘星罗万相变’都不宜浸淫太久。当年‘霸王诀’为两大教宗师同创,就是要时以众生平等,爱我仇敌为要旨,若有违者,只一心妄图修成神功,称霸武林,却不晓万法皆恕之理,终会自毁其身。还有若她真是凶手,我一定找到她报仇,但报仇未必定要杀人。我更希望她作为一教之主,能深深为之忏悔。我们生活在这世上的凡人,无权伤害别人,却有权宽恕别人。就这些。”
冷香凝呆滞了半晌,点头道:“明白了,哥。你……你就放心吧。”
袁明丽此时向水一方逼视。水一方也走过来,道:“袁姑娘,是时候了。”
袁明丽举起剑,却又放下了下来,道:“水一方,我想过了。我当初爱的是一个充满神秘感的怪人,现在的你,对我没有任何吸引力了。即使我还爱你,那跟你杀我父亲也是两回事。我没独孤舞那般胸怀,还会去祝愿你过上幸福生活。可以的话我更愿重新开始,从没有认识过你,那一切的一切也不会发生。我不想再看见你了,我要忘了你。……既然一切都无所谓了,我也不想修饰什么了,我一直想问问你,水一方,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水一方一怔,随即道:“有。不仅你,还有你的两个师姐,甚至当初在行乞时,遇上的游牧之女游满春。我爱她的灵巧机敏,爱你的美丽,爱尚姑娘的爽朗放纵,爱冷姑娘的我行我素。可那时我们都太小,像个孩子。现在我们并没有长大,但我们在长大。时间能改变一切,改变爱,改变恨,改变生与死。请你原谅那时的我。”
袁明丽冷冷地道:“你的诗还是跟从前一样恶心。”她随冷、尚二人转向北方。水一方呆呆地立了半晌,自衣中掏出一物,那是一面古镜,他自镜中望着自己。卓酒寒奇道:“那是何物?”
水一方茫然道:“是那片沙滩浸入近海中的部分。我发现它时,它比海水中所有的金砂银锭都要亮得多。”
卓酒寒轻轻一笑道:“因为那时它正映着日头。”他顺手抄过镜子,这古物周边及中部各有凸棱一周,钮为一伏卧怪兽。近钮处为六瑞兽葡萄纹,中部是小鸟花蝶与葡萄纹,最后为宝相花一周。在众多华丽耀眼夺人心目的宝物中,的确颇显清贵雅致,乃宝物中的君子,难怪会这般引人注目。
独孤舞道:“你们打算怎么办?”
水一方道:“我们必须找到杀人凶徒。既便我们不追究,但这人若不及时受惩或受制,难保不犯新的恶行。”
卓酒寒道:“我现在想见一个人。”
独孤舞反问道:“是你所说的那个宁娶风的传人?”
水一方突然道:“他不是别人,他叫边城雪。哥,早在你们相识之前,我便认识他了。”
卓酒寒奇道:“那你……”
水一方续道:“他改了容貌,故意换了嗓音,且性情大变,但我们毕竟见过一次,他给了我很深刻的印象,我在他临最后瞧我的眼神中辨出了端倪。其实我们大家……都不是坏人。”
卓酒寒忆起当日自己对水一方的种种侮辱与刻毒用心,不由暗生疚意。他知水一方是整件事中唯一保持清醒的人,而自己与边城雪都陷入了魔道。自己已然拔脱,而边城雪愈陷愈深,他的恨足以毁灭这个世界。于是道:“他什么事都能做得出,当然包括杀害我娘。他即便不姓宁,姓边,第一画仍是一点。迄今为止他杀人可能性是最大的。……其次是冷月……然后是羡仙遥,我不信世上真有正人君子,他决不可轻易排除。鹿玄奇虽死了,也不能否认他有可能在生前干下了这等恶事……”
水一方见他目光中渐又有杀气盈溢,忙道:“你冷静!你怎么不说我姑姑要写一个‘寒’字呢?或写一个‘方’字?我们不也可能是凶手吗?宝岛主人跟你说过什么,你忘记了么?”
卓酒寒深深舒了一口气,道:“我们走吧。”
三人各自买了匹马,向北驰去。途中于一家客栈中,独孤舞突然找来些土块,湿泥、药草将自己易容成一个面目全非的丑陋中年汉子。卓、水二人均不解,独孤舞笑道:“此行必得经过武夷山,这是韩碧露那贱婢的地界,若是贸然闯入,我与她单打独斗倒无甚可怕,万一她调动武夷派上下三百弟子齐齐围攻,又有极其高明的苗疆施毒之法,只怕不易应付。”
吃罢晚饭后,三人各自归房休息。深夜中陡然一声凄厉入髓的惨叫,尖锐得超过任何锋利之刃。卓酒寒心中一惊,草草披上外衫,周身运足中蓄绵劲,迅然闪到独孤舞房门前,劲力一吐,木门立时被冲荡开来,但见独孤舞斜斜地倚倒在床前的墙角边,他立时抬头看已撇开的窗扇向外瞧,凭他极明目力,在黑茫之中唯见一模糊身影,如风吹柳絮,水送浮萍,不呈人间之象,已然远消不见。水一方此时方才进了来。
卓酒寒俯下身,摇着独孤舞,叫道:“阿姨……?阿姨……”独孤舞不住地咯血,怒目圆睁,与水绮濒死之相极似,这一刻他仿佛看到了母亲水绮,不由厉声道:“是谁?”手中没忘向她体内输入纯阳真气,但方才输入未久,却发现脉路不对,迟疑一下方知她周身主要经脉已然尽数碎裂,万难起死回生了。
卓酒寒怒火勃然,吼道:“是谁?是不是那边城雪?”他知当今世上除罗公远与孤岛主人外,以边城雪武功为最强,适才瞧黑夜中那道身影,轻身功夫不在独孤舞之下,足见是个非同寻常的大高手。见独孤舞虽无气力摇头,却一丝反应也没有,便又问道:“那是羡仙遥还是冷月?”他知羡仙遥与独孤舞并无瓜葛,仅一面之缘,羡仙遥的武功仅亚于边城雪,要杀独孤舞亦不难,可却难令独孤舞的神情这般激烈忿愤,怒容冲宵。这般想来,凶手自然多半是冷月了。
水一方心细,见独孤舞曾经美妙之极而此时却苍灰无力的唇在极孱弱地颤动,知她要说什么,忙低下身,俯过耳,说道:“您说吧……我听着呢……说,凶手是谁?”
独孤舞的唇始终在颤动,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水一方有些萎靡气沮,扶了扶独孤舞,独孤舞在略换姿势时居然能发出声音,却只吐清了一个字:“袁……袁……”突然,她在这个世界上的所有细微的行动都终止了。
卓酒寒了阵剧栗,许久才转向水一方,问道:“她说什么?”
水一方不由打了个冷战,他早便怀疑袁明丽了,此女性格怪异邪僻,当日独孤舞对她讲了一番道理,她面上听从,心中却怀恨蕴愤,迁怒于独孤舞,于是设计痛下毒手。但独孤舞何等身手,焉能受她所制,这其中定然另有蹊跷。但卓酒寒既然问道,也只能照实回复。
卓酒寒本也觉袁明丽可疑,但袁明丽绝无方才此人的轻功身法,便道:“会不会是冷月与她在一起?”
水一方摇摇头,道:“若然那般,不论冷月动手,还是袁明丽动手,独孤前辈都会将帐记在冷月头上。况且袁明丽怎能令独孤前辈如此愤怒?”
卓酒寒一想不错,又思忖了半晌,道:“会不会是韩碧露?此地界乃武夷派所辖,阿姨曾说过的,你忘了?”
水一方一凛道:“哥,你想做什么?”
卓酒寒道:“我不会随意杀人,可我总可以怀疑吧?我要去武夷山看看,你留在此等我消息。”
水一方朗声道:“不!……我们一起去。”
卓酒寒似有为难道:“可你不会武功,如何能跟得上我?”
水一方笑笑道:“这无妨。我直截了当地登门拜访,你暗中观察。若是他们问心无愧,我当可安全出山,若然有诈,就劳烦你出手了。”
卓酒寒点点头道:“既如此,我便先行一步了。”
水一方纵马急行半日,已至武夷山南麓,但见尘雾縨绕,如置身云端,凄迷浓郁,仿在梦中。山脊峭瘦,壁似刀削而成斜插入天,,一如晋人泼墨,携古拙苍凉之意。千仞之绝崖,飞鸟难渡;嵯峨环烟,更不知其深浅,旷辽伤寂。以往苗疆之域,常有山歌传唱,此时却如此静,如同那日孤岛火山爆发的前兆。
来到山脚解剑石前,却未见一守门弟子,便觉奇怪,一步步登上石阶,转到武夷大殿之外,闻香气环绕,又有和尚敲击木鱼念经之音,白幡迎风招展,又是一片女子的阴森哭声。水一方暗道:“作法事?死人了?”
但听一苍老洪厚之声道:“莫师侄不可太过伤心,武夷掌门一职位重担艰,如不早立,只怕有碍武夷派二十年之威誉。”
水一方一听,大骇,暗道:“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