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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识武功装做识武功,固然不容易,识武功装做不识武功,却更是困难。”黑衣人一沉声道:“但你既然答应我,就必须遵守诺言。”
“好几次我实在忍不住,想揍他们一个落花流水,只是想起师父你的话,才忍气吞声,没有与他们计较。”
“你若是武功未有所成,被武当派的人发觉,一定会追问你的武功来历,结果实在不堪设想,轻则将你逐下武当山,重则挑断你的手筋脚筋,将你的武功完全毁去。云飞扬耸然动容。”你当然知道,我并非危言耸听。“云飞扬点头。”我希望你是真的明白。黑衣人仰天叹息道:“凭你现在的武功,纵然被发现,要闯下武当无疑不成问题,只是你以后,也就休想再学得我的一招半式了。”
云飞扬拜倒地上,他眼中虽然充满了疑惑,却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黑衣人语声一转,柔声问道:“你还累不累?”
“不累,”云飞扬霍地跳起来,连翻了两个筋斗。
“很好!”黑衣人点头,身形一动,掠向旁边的树林,一瞬间,又掠了回来,双手之中已多了一大捆松枝火把,还有一支丈八的缨枪。
“接住!”他将缨枪拋向云飞扬,遂探怀取出了一个千里火,迎风闪亮,迅速燃着了那捆松枝火把的一端!然后他就将那些火把向云飞扬拋过去,一支紧接一支,剎时间,火把漫天飞舞。
云飞扬缨枪急展,弹出一团团枪花,将飞来的火把挑飞上半天。
七七四十九支火把飞舞半空,蔚为奇观!
火把飞起又落下,云飞扬缨枪急又将之挑起来,四十九支火把此起彼落,交织成一道火网。
云飞扬也就飞跃在火网之中,身形不停,枪势不绝!
火光闪亮,眩人眼神,差一点的人,只看这火光,眼光就花了,何况还要将落下的火把在着地之前挑回半空中?
这不但要目光锐利,定力过人,身手还要相当敏捷。
云飞扬居然能够应付得来,却似乎也很吃力。
一支火把终于失落在地上,云飞扬缨枪急救,顾此失彼,到他将这支火把挑回半空,已失分寸,已又有三支火把失落地上。他慌忙抢救,哪知道他的心越急,缨枪就越发失准,失落地上的火把就越多。
黑衣人看在眼内,忽然叹了一口气,身形接着展开,一阵急风似地绕着云飞扬一转。
火网剎那间消散,黑衣人回到原来位置,那七七四十九支火把却都已在他双手之中。
火把仍在燃烧,使得他看来,就像是一个浑身在发光的怪物。他身形一顿,双手突然一挥,捧着的四十九支火把一起飞上了半天,流星般四散。
“飕”的他身形再动,手一探,已将云飞扬那支缨抢夺过来,旋即倒退回凌空急落的火把下。
“哧哧哧”一阵乱响,无数枪花绕着它的身子弹出来!
落下的火把剎那间又飞上半天,漫空飞舞,又组成一道火网。
黑衣人缨枪在火网中闪起了一道枪网,枪无虚发,火把久久无一落下。
云飞扬呆在一旁,一脸的惶恐之色。
这几年以来,每一夜二更过后,他都来到这里苦练武功,风雨无歇。
黑衣人有时来,有时不来,每一次都是黑布蒙面,到现在为止,云飞扬还没有见过他的庐山真面目。
他既不知道黑衣人的来历,也不知道黑衣人为什么要教他武功,只知道,黑衣人的确出于一番诚意,所教的,也是上乘的武功。
每一夜的时间并不多,他的辛苦可想而知,可是他忍受得住。他上武当,原就是为了要练成一身武功,要出人头地。
但由于他的出身,他一直只能够做一个下人。
第三回 败北返武当
这几年以来,云飞扬学不到武当派的一招半式,反而跟随黑衣人在这里,练成了一身绝技。
黑衣人所教的到底是哪一门派的武功他完全不知道,黑衣人也没有提及。
所以他始终还是认为,黑衣人的武功虽然高强,未必是名门正派。
也所以对于武当到现在他仍然存着万一的希望。
深山大泽,卧虎藏龙,可是在武当派的根据地武当山之中,竟然潜伏着一个黑衣人这样的高手,实在就不可思议。
黑衣人枪势忽一变,一枪剌出,哧地就将一支火把刺灭!
七七四十九枪,火网消散,火把尽灭,变成七七四十九支松枝落下。
他反手将枪插在地上,盯着云飞扬道:“无论你是学习什么,要成功,就要下苦功,绝不能分心,绝不能!”
云飞扬垂着头,不敢作声。
“跟我来。”黑衣人转身举步,走向左面的树林。
云飞扬只有跟在后面。
走到那边树林,前面是一面断崖,一条飞瀑天河般泻下,月光下水花犹如珠玉。
飞瀑下有一方巨石,在水流冲击之下,兀立不动。
黑衣人手指那方巨石,道:“坐上去!”
云飞扬张大了嘴巴。
“坐上去,”黑衣人语声一沉。
云飞扬苦笑道:“那岂非要像那方巨石一样,要承受瀑布当头冲击。”
“我正是要你的意志,练到好象那方巨石一样,坚定不移,上去!”
云飞扬硬着头皮掠向那方巨石!
瀑布轰轰发发地泻下,静夜中更觉惊心动魄。
一接近,那种声响简直就震耳欲聋,云飞扬剎那间什么都听不到,头顶一迎着那股急激泻下的瀑布,眼前不由就一黑,几乎给那股瀑布撞得昏过去。
他虽然没有昏迷,一脚才踏上那块巨石,就一个筋斗,给那股瀑布撞得从石上滚下来。
那块巨石长年在瀑布冲击之下,已变得光亮如镜,滑不留足,瀑布下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水潭,云飞扬直沉到底,很快又浮起来,已喝了好几口水。
黑衣人目光冷酷,语声更冷酷道:“再上去。”
云飞扬一咬牙,再次掠上那方巨石,哗啦一声,又给瀑布撞了下来。
他并没有就此罢休,第三次掠过去,但立即又坠下来。
黑衣人忽然道:“意存丹田,以神贯气,随屈就伸,柔中有刚!”
瀑布虽然轰轰发发,可是他说的每一个字都能够清楚传入云飞扬的耳里。
云飞扬倾耳细听,若有所思,又茫然不知所以,方待问,黑衣人身形已飞雁般掠出。
他身形飞快,眨眼已不见。
云飞扬目送他消失,呆了一会,身子忽然一沉,整个人都没入潭水之下!到他冒出来的时候,他神志已经完全清醒,然后他又掠到那方巨石。
这一次他的身形并不急速,却也不缓慢,就像是奇迹一样,这一次他居然没有被瀑布撞飞,居然已能够在那方巨石之上盘膝坐下来。
拂晓。
是七日后的拂晓,武当山钟声大作,一声紧接着一声。
钟声迥荡,响彻云霄,凄迷在群山的朝雾,亦彷佛被钟声摧散。
也就在绵绵不绝的钟声中,青松头戴紫金冠拜倒在大殿正中。拜倒在武当开山祖师,三丰真人的圣像之前。
一拜再拜三拜,青松整衣起立,左面一个护法长老立即奉上武当的镇山宝剑,右面另一个护法同时奉上一个紫檀木盘子,上放一个紫金盥,左右还有两只精巧的金猊盥中盛着清水,猊中烧着檀香。
青松盥中净手,再以檀香将手熏干,才接过放在黄绫上的镇山宝剑。
仪式简单而隆重。
青松双手捧剑,终于走出了香烟缭绕的大殿。
所有的武当弟子都齐集在殿外,分成两行,一望竟彷佛无际。
青松缓步走下了殿前石阶,两个中年道上随即跟在他身后。
他们一个号木石,一个号铁石,都是青松的得意弟子,也就是这一次追随青松下山,负责侍候青松的人。
木石背负着一个狭长的包袱。
青松只带去这两个人,认为这已经足够。
钟声不绝,三人从两列武当弟子中走过,从容不迫。晓风萧索,天地苍凉。
云飞扬没有在大殿那边,钟响的时候,他已经置身猪舍。
从猪舍下望,遥遥可以看见通往山下的石级。
他总算看见青松三人,沿着石级往山下走去!
疾风吹,吹乱了他的头发。
他仲长了脖子,极目望去,心中不由暗自祷告。
青松虽然一向令他很不开心,可是在这个时候他仍然暗替青松祝福。
这就连他自己也觉得奇怪。
毫无疑问他本来就是一个心地很良善的人。
山下亦有武当弟子在恭送。
马匹早已准备好,青松三人上鞍开鞭,走上了征途。
晓色已消散,天地仍苍凉。
黄昏。
市镇已在望,青松却在路旁一间小屋之前勒住了坐骑。
不是他下山之时的坐骑,十七日以来,他们的坐骑已经换了三次。
铁石、木石一策马紧跟在青松之后,看见青松停下,忙上前。
“师父,市镇就在前面不远。”铁石言下之意,不难明白。
“那个市镇已入于无敌门的范围,若是要安静,还是不进去的好!”
马匹早已准备好,青松三人上鞍开鞭,走上了征途。
“我们索性就在这户人家借宿一宵。”青松“唰”地滚鞍下马。
铁石、木石亦忙掠下来,铁石脚步一急,抢在青松的前面,伸手往门上叩去。
门须臾打开,出来的是一个老婆婆,老得只剩下两颗门牙。
她容貌慈祥,笑容更慈祥,看见青松三人,微感错愕道:“三位道长……”
青松合掌接上口道:“老人家,贫道三人想借宿一宵,不知道是否方便?”
老婆婆忙道:“道长太多礼了,老婆子受不起,请进来。”她一面让开,一面接道:“这里就只得我们夫妻二人,哪有什么不方便。”
青松赔笑道:“如此,贫道打扰老人家了。”
“哪里话。”老婆婆踏着碎步走向那边的房门,道:“三位道长先在厅子里坐坐,老婆子这就去吩咐当家的打点。”一顿,又道:“马匹就留在天井里好了!”
青松回头吩咐道:“铁石,你照顾马匹,木石,你看有什么可以帮一下那位老人家的。”
铁石应声接过缰绳,木石反手掩上门户,走了过去!
进门是一个小天井,左边是厨房,右转是一个小厅子,厅左右各有一个房间,是一般人家结构。
左面房间内,一个老公公正从床上下来,看见老婆婆那般兴奋,奇怪地问道:“是什么人来了?”
“三个过路的道长。”
“陌生人?”
“我就从未见过了。”
“看来还是要去说一声,前些时,无敌门有命令下来,一看见陌生人就要去报告。”
“算了,你这把老骨头,还跑来跑去干什么,那只是三个道士,又不是什么江湖汉,倒不如省些气力,去招呼客人,我们这个窝,已很久没有客人来了。”
老公公笑笑道:“说不定那三位道长还懂得指点迷津,看出我什么时候、又如何才能转运。”
“就是转头就天降横财,你这把年纪,也享不了多少,别再想了,还不去收拾一下那边的房间。”
“这就去了──”他们的语声并不响亮,在门外的木石却全都听得清楚,倒退回青松身旁道:“师父,这里已经是无敌门的范围了。”
“何足为奇?”青松负手在厅中,忽然叹了一口气,道:“今夜,我们还是安静不了。”
木石一怔道:“他们不会去通告的。”
“只可惜,我们已经在无敌门的监视中。”
木石不明白,青松实时回头望门那边,三下敲门声实时传来。
青松吩咐一声道:“铁石开门。”
门打开,四个红衣汉子当门而立,一见铁石即问道:“青松道长可在此?”
“贫道在这里。”青松缓步跺出了厅外。
那对老夫妇已闻声走出来,一见那四个红衣汉子面色大变。
青松实时回头一揖,道:“惊扰两位老人家实在很过意不去!”
那对老夫妇如何还说得出话来。
一个红衣汉子接道:“贵客光临,有失远迎,接待不周,尚祈恕罪。”
“言重!”青松上前,铁石、木石,护在左右。
“前面水云镇五福客栈内已经为三位道长准备好美酒上素,还准备了三间上房,敝门水云镇分舵上下一百七十二人,亦已在镇口恭候多时。”
青松淡然一笑,道:“贫道三个自然不能够让贵舵上下等得太久,铁石──”铁石立即走过去拉马。
那四个红衣汉子也有马骑来。
两个随即纵身上马,喝叱一声,策马在前引路。
这时候黄昏已逝。
夜色越深,灯光就越明亮。
百数十盏灯笼,分成两列,由五福客栈一路排列到镇口。
灯光明亮,长街犹如白昼!
那百数十个无敌门弟子一式红衣,腰挂钢刀,手执灯笼,立在长街两旁。
他们一个个挺胸凸肚,立得笔直,一语不发。
灯光下红衣如血,他们的眼瞳也彷佛已充血。
天地静寂,长街无声。
未入市镇,已见灯光。
那两列灯光,就像是两条发光的巨蛇,黑夜中彷佛已张开了血盆大口,只等青松三人投进来。
“师父你看!”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