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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的贵戚名豪多如过江之鲫,作威作福人见人怕,子弟们更是横行霸道,小小的捕快真不敢对这些纨绔子弟无礼。
“我要知道。”少年郎已看出对方的捕快身分,神气地大声说。
“你……”
“我是守备府的人。”
守备府,指中山王府徐家兼领的京师守备府。
“这……”捕快打一冷颤:“镇抚司的将爷,在这里宴客,一位粉头因敬酒的事逆了将爷的旨意,跪下陪罪,被将爷一脚踢死了。”
“咦!刚才有人搜刺客。”
“是一个蒙面人,就在粉头被踢死时突然破窗而入行凶。将爷的人拚死阻挡,被打伤了几个人,也可能死了几个。刺客看风色不对,跳窗逃掉了。”
“宴客的将爷是不是王千户?”
“是……是的。”
“你们承办这件案子?”
“老天爷!镇抚司的事,谁敢管?王将军也不让我们管。”捕快叫起天来。
“那混蛋将军踢死了粉头。”
“那也是镇抚司的事,淡粉楼的粉头,有大半是镇抚司押来的。”
“可恶!”少年郎一顿脚,扭头便走。
◇◇◇◇◇◇◇◇◇
四更将尽,斗转星移。
如果不在西关住宿,想出关已经不容易,想入城更是困难重重,首先得跳越关墙,爬上四丈高的京城城墙,那是极为严格的考验。
因为如被巡城的官兵捉住,是唯一的死刑。
一些熟悉都城的行家,会准备船用手钩爬水门。
三山门其实没有山,山在石城门清凉门。
三山门没有山却有水,秦淮内河从这里流出城,设有水栅控制水位,称水门。因此有人把这里叫水西门,山变成水了。
向大街南面的小巷绕出关城小坡,那是城根的禁建区,有一处登城头的石级道,白天允许市民登上城头活动,夜间禁止登临。
城外南面不远处,可看到紧附在城门南端的水门,秦淮内河滚滚河水急泻而下,河道形成关城南廓的护关河,在关西与外河会合。
她打算从这里偷越关城,从水门攀升进城省事些。
刚刚才踏入墙下禁建区杂草丛生的草坪,对面登城石级道下方,草中升起一个朦胧的黑影。
“果然追来了,追得太慢了吧?这时才来呀?”黑影说话了,是悦耳的女性口音。
“我没追任何人,我自己的事忙著呢,”他在两丈外止步戒备,听声音便知是个年轻的女人,她答话的嗓门也与在春华院不同,转变成女性的原嗓:“哦!你蒙了脸,一定是大闹淡粉楼的蒙面人,他们说你是刺客,知道你是女的。贵姓呀?”
“哼!你在反穿皮袄装羊,想拖延时间等你的人赶来策应。我的办法是杀一个算一个,多杀几个便可建立我的威望,要不了多久,我就可以和千幻修罗分庭抗礼,甚至可以取代他的地位,扬威京都名动天下。打!”
说打便打,打字出口,身形已一闪即至,走中宫切入,来一记快速的小鬼拍门,掌吐出风雷声隐隐,出手便以外发的内力攻击,贴身抢攻信心十足。
这女人用青巾蒙住口鼻,穿了男人的青衫,进招速度快,青衫飘举像是凌风飞行,出掌时风雷隐隐,走的是刚猛路子。
女人体质先天不足,实在不宜使用强攻的招术,小鬼拍门手伸出的距离短,有如贴身相搏。
夜间相搏,对手的一切皆浑然不知,贸然硬碰硬封招,很可能一击便决定生死。
女扮男装都是心中有顾忌的人,不会用硬拚糊糊涂涂决生死。
少年郎的心态表现在行动中,随掌势疾退丈外,再一闪右移八尺,间不容发避过蒙面女人续攻的一招蝴蝶双飞,避招表示无意放手相搏。
蒙面女人用腿飞踢的速度、劲道、高度、技巧,神乎其神无与伦比,但仍然慢了一刹那。
少年郎避招的反应,夜间根本看不清动态,快得肉眼难以分辨,棋逢敌手双方都感到心惊。
“你真想下杀手立威呀?”少年郎徐徐后退示怯,但口气并没有示弱:“岂有此理!我不知道你是何方神圣,你也不知道我是谁,杀了我你能得到甚麽?你要取代千幻修罗的地位,千幻修罗你见过他吗?”
“唔!你似乎不是那些人的打手,虽然我看到有两三个女人,夹杂在那些爪牙中向我动刀动剑,但没有女扮男装的人在内。”蒙面女人不再气势汹汹:“那个甚麽王千户,是绝世人屠的爪牙十大刽子手的第一刽子手。我来京都没几天,想找机会见见这个人,没想到他是这种狼心狗肺货色,竟然在我的目击下,踢死一个可怜的妓女。我决定了,杀他这种头号刽子手立威,定可威震京都,一鸣惊人,所以我一定找机会毙了他,他该杀。”
“难难难!”少年郎也消去戒心:“京都这些所谓权势人士,贵戚名家,以及骄兵悍将,自知造孽太多,仇人满都城,因此打手警卫皆是以重金礼聘的妖魔鬼怪,成群结队保护他寸步不离,想毙他需冒极大的风险,成功的希望不到两成。你行吗?”
“我京华女魅一定行。”蒙面女人拍拍酥胸亮名号:“就算张三丰亲自前来保护他,我也有把握砍掉他的脑袋,替那个可怜妓女报仇,同时树立我的威望。”
“京华女魅?”少年郎格格娇笑:“京都妖魔鬼怪都有了,现在又有魅,你以为京都不是人的世界呀?”
“我来了好些日子,京都人多得像蚂蚁,当然是人的世界啦!天色不早,大概不会有人追来了,我得走。”
“你住在城里?贵姓呀?”
“有绰号就好。”京华女魅向登城阶走:“千幻修罗也无名无姓。再见。”
黑影一晃,便像流光般登上墙头,有意露一手轻功。
“等我一等,一起走……”少年郎急叫,也飞掠而登。
京华女魅不见了,可能已跳落外面的河堤走了。
◇◇◇◇◇◇◇◇◇
同一期间,城内黄家井街的王家大宅安静如恒,四更将尽,全宅沉寂,偶或可看到警卫走动。
主人不在家,也不在镇抚司衙门值夜,宅中的警卫依然保持足额,不敢松懈。
主人今晚在西关淡粉楼宴客,绝不可能夜间返城。京都三座城的城门,天黑便关门,连皇帝亲临,守门吏也不会开启城门接驾。
正屋的后堂是男人的禁地,大户人家奴仆多,后宅内院只有仆妇使女进出。如果有女警卫,也只能在内院的厅堂和院子活动,不许进入内堂秘室一带。
房屋连巷并栋,如入迷宫,千门万户,白天进去也可能迷失在内。
每一座门,包括内部通道的隔门,夜间都是上了锁的,只要二更一过,便不许随意出入了。
画了鬼面孔的人,出现在穿堂,在光度微弱的照明灯光下,极为狰狞可怖。
千幻修罗,横行京都三年的可怕剧盗。
他一点也不在乎是否有警卫,公然大踏步向内堂走。
甬道的门沉重坚牢,由一把半斤月牙锁扣住扣环,想撬坏这种中型铜锁,得用四五分粗的铁撬棒才能如愿。
取出百宝囊中的百灵钥匙,三拨两拨,卡一声锁开了,重门叠户阻挡不了剧盗千幻修罗。
刚将门轻轻推开三寸,他倏然转身右手疾扬。
后厅门掠出一个穿黑劲装的女警卫,右手有晶亮的长剑,悄然扑来无声无息,剑指向他的腿弯,扑势极快,没料到有物飞迎。
噗一声响,半斤月华锁在两丈左右,击中女警卫的胸口,呃了一声上体略向后仰,冲势仍急,剑一沉锋尖触地,铮一声剑脱手发出清呜,人仍向前冲。
千幻修罗左手一抄,扣住女警卫的右手,右手叭一声给了女警卫一耳光。接触太快,一照面便栽了。
“哎……”女警卫只感到乌天黑地,总算看到千幻修罗可怖的面孔了:“千……幻……”
“不许叫!”千幻修罗扣住她的咽喉:“带路,到藏金库房,饶你。千幻修罗不杀肯听命合作的人,对反抗者绝不手下留情,领路!”
一旋一推,女警卫身不由己,向甬道门冲去,呼一声撞开了本来已推开两三寸的厚重红漆门。
铃当声急骤,声传屋外。
“有刺客……”女警卫的尖叫声也响后,倒在地上一面叫喊一面滚动。
千幻修罗在女警卫身侧止步,一脚踏住女警卫的小腹,示警的叫喊声倏然终止。
转身回顾,原来门框上方,悬挂了三个拳大的铜铃,门一推开便触及铃发出声响,片刻方止。
是示警的警铃,简单而作用大。
女警卫双手拚全力打击推扳他的脚,身躯绝望地扭动,力道微弱,叫喊声成了吃力呼吸声。
各处皆有声息传出,警卫出动了。
千幻修罗挪开脚,再瞥了痛得蜷曲成团的女警卫一眼,举步离去,从容不迫。已经惊动全宅,警卫即将蜂涌而至,他却无意撤走,大摇大摆向内堂闯,像是本宅的主人老爷。
后面走道出现第一个人影,第二个,第三个……
前面堂口,堂门开础八影涌出。
他打开卷住剑的布包,将剑从容不迫系在背上。
剑系在背上,紧急时不能迅速拔出应变,但剑鞘不妨碍活动,是最佳最俐落稳当的佩剑方法。
两端人影抢到,刀剑的光芒慑人心魄。
一声长啸,他拔剑出鞘。
是在霍山时所佩古剑,那种可决河断岳的重剑。雁翎刀,就是从这种剑衍化改良出来的
自唐朝以后,军伍中连雁翎刀也逐渐淘汰了,因为这玩意重量不堪负荷,能使用这种刀的勇士已经没有几个。
唐代的军制称府兵,兵刃是自备的,平时放在家里,有事应召集合,才携了兵刃行囊报到,所以兵器五花八门。
从传世的木兰词中,可找出历史的遗痕。
木兰代父出征,连马鞭都是自己出钱买的,那年代做军人唯一的好处,是打胜仗的掳获物可以归自己所有。平时在家不但要工作谋生,还得苦练武技,武技差劲,一上战场就死路一条。
春秋时代,旷世大宗师欧冶子,为楚王铸了三把剑:龙渊(泉)、太阿、工布。晋国郑国联军围楚,楚王登城举太阿仰天长啸破围,晋郑两军溃败如江河决堤。
龙渊太阿,就是这种剑的型式,所以他所使用的这把剑,行家称之为古剑,不同的是长短不同而已。
他的剑出鞘,冲来的人冲势立减。
一般军用的刀剑,以及江湖武朋友的轻灵长剑,碰上古剑根本不堪一击,一碰就不断即飞。
“我上了,杀!”他喝声似沉雷,接著长啸震天,向前面堵在内堂口的十余名警卫冲去
普通的剑,是不能用来砍劈的。他这把剑,却以砍劈为主,长啸声中,剑光似奔雷冲入人丛,虎入羊群,迸发出满天雷电。
“铮铮铮……”暴响声与飞溅的鲜血同起,崩溃的人中分,波开浪裂。
冲入内堂,身后已躺下七个人,断手残肢撒了一地,狂嚎声惊心动魄。
退入堂的八个幸运警卫,四面急分脸无人色,完全丧失拦堵的勇气。
“住手!”身后传来震耳的叫吼,先前堵住他身后退路的十余名警卫跟来了:“有话好……说……”
他倏然止步,刹住冲向溃散警卫的冲势,双手斜举在胸前的剑血光闪烁,冷然转身四顾。
他那魔鬼似的形象本来就令人胆落,这时的慑人气势更是强烈,凶猛狞恶跃然欲动,似乎随时会扑上挥剑砍劈。
京师人士对杀人或被杀的血腥事故,反应早已变得麻木冷漠,两次前后多年的惨绝人寰大屠杀,每天都有数万民众,被强迫前往雨花台观刑,一天杀一两千男女老少平常得很,因此对生死看得平凡。
街边看到有几个人倒毙,绝不会引起骚动大惊小怪。
眼前的惨状,却令这些看破生死的警卫心胆俱寒,就这麽一冲之下,七个人就肢折躯裂。
面对形如魔鬼的千幻修罗,与那把血光闪烁的怪剑,有几个警卫惊得发抖,死的恐惧让那些漠视死亡的警卫魂飞魄散。
“谁有话说?”他一字一吐声如沉雷。
一个雄壮的警卫迈出两步,举剑的手不稳定。
“你……你……”这位警卫舌头似乎打了结。
“我来抢劫。”他答得乾脆俐落。
“为……为甚麽?”
“今晚贵主人在何处?”
“他……他不在家。”
“他在西关淡粉楼,宴请罪犯的家属平江沈文度,不要说你不知道?”
沈万三被抄家充军,所以名义上与实质上,依然是罪犯,家属仍然是罪犯的家属,除非后来有皇帝下旨赦免罪状,或者改朝换代大明皇朝垮台,不然档案永远不可能撤销,子子孙孙永远是犯属。
建文帝不曾下旨赦免,永乐帝也不曾下旨。
因此被充军的沈万三不论死活,都是皇帝判罪的永远罪犯,只有皇帝才能下旨赦免,或者“昭雪”翻案。
“我……我们不能管主……主人的事。”警卫说的是实情,谁敢管主人的事?
“他在淡粉楼踢死一个粉头,所以我有制裁他的充分理由。我千幻修罗主掌果报,不伤害清清白白的人。得人钱财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