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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剑京华-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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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云默默地跟着他进入幽暗的禅房,禅房一榻一桌一凳,别无长物,好在有帐有衾。他留了一盏菜油灯,拍拍晓云的肩膀。

“不必计较时辰,好好睡。”他柔声说:“醒来时请自行至院子的水井洗漱,届时我会来招呼的。晚安,明天见。”

“明天见。”晓云懒洋洋地说。

◇◇◇◇◇◇◇◇◇

独自面对孤灯品茗,他的思路纷芸。

偶然插手管了晓云的事,本来觉得今后不会重逢。

这位小姑娘给予他的印象极为鲜明,也仅止于单纯的喜爱,一种欣赏清丽少女的本能反应,与一见钟情的喜爱截然不同。

晓云在春华院的反常举动,才真正引起他的注意,终于产生让他无法抗拒的吸引力,内心涌起波澜。

以后,晓云向他撒出的绵绵情网,反而影响了他的情绪,他挣扎着想摆脱,却又难以割舍。

他怎能把晓云拖入他的血腥纠纷里?济阳侯是单纯的功臣世家,军伍以外其他从不过问的骁将,争名夺利的圈子里没有他这个人,清清白白武勇刚毅极受军中袍泽敬重,一个除了“死忠”之外别无所有,别无所求的巨人。

如果这位巨人的女儿,被他扯入血腥的纠纷里,他能心中无愧?

他惩罚残毒的人,绝不会伤害所爱的人。

思路突然转向欧阳慧,立即感到心潮汹涌。

欧阳慧是汉王府的人;烈火似的美丽强悍女人。

汉王世子号称京都四大魔王的第一魔,第二魔雨魔王是周王世子朱有勋。

四个魔王中,晋王世子兄弟两人算两个魔王。

这四个王世子,把京都搞得乌烟瘴气,营私结党锄除异己,疯狂地敛财筹措财源,权力斗争波及所有的官绅,形容为血腥满城并不为过。

比起残毒来,绝世人屠当然名列第一。

所以后来权力斗争的结果,晋王世子兄弟俩,栽在绝世人屠手中,晋王府所搜刮得来的金珠宝玩,全进了绝世人屠的珍宝库,连所穿的王袍,也成了绝世人屠的家常服。

然后是汉王世子挺身而出,灭了绝世人屠的门。

总之,这些京都的妖孽,都是该受惩罚的人间恶魔。

千幻修罗曾经光临汉府和周府普府,光顾绝世人屠的纪家巨宅数次之多,造成重大的损失,把千幻修罗恨入骨髓,图谋千幻修罗的念头人同此心。

幸好这些妖孽之间各怀鬼胎,所以没能采取联合行动。

汉府透过欧阳慧,打利用他的主意。

欧阳慧的激情倩影,驱走了晓云在他心目中的印象。

这火辣辣热情如火的漂亮女人,比乖顺灵慧的晓云,具有的魅力热力强烈一百倍,那才是真正女人中的女人。

心跳的速度加快了一倍,浑身起了强烈的反应,意念飞驰,早些天山间林下的情景在眼前幻现,那具有爆炸性的裸程胴体,似乎出现在眼前。

原始欲望一发不可遏止,他把一壶已冷的茶喝得精光。

“我怎么了?”他突然拍打着前额低叫。

后面的禅房中,就有一个令他心动喜爱的女人。

可是,这位小姑娘清纯、灵秀,是个琉璃或碧玉制的女人,娇嫩易碎不忍碰的女人,一个与欧阳慧完全不同型类的女人。

跑到院子的水井边,用小桶打上一桶水,猛然淋在头上,身上的热流这才徐徐消退。

不再胡思乱想,他趴在桌上蒙蒙胧胧地睡着了。

◇◇◇◇◇◇◇◇◇

日上三竿,他俩才出现在三山门外。

晓云毕竟缺乏磨练,辛苦一天体力透支,尽管心情不佳,仍然睡了两个半时辰,天色大明才醒来。

南面两座城门,聚宝与通济,与城西最南的三山门,都是沈万三出资监工督造的,特别宏丽,比正阳门更壮观。

每天破晓与黄昏,城门开启或关闭,这三座城门进出的市民,人山人海挤塞成一团。日上三竿,城门进出的市民才逐渐减少。

“我不送你了。”李季玉毫无倦容,泰然自若拍拍晓云的肩膀:“千万拜托,今后不要晚上出来乱闯了,我附近有一大群各色各样猛兽,随时等候时机扑上来。即使是大白天在市街,也可能发生行刺谋杀的意外。如果这些猛兽野性发作,即使你在我身边,也保护不了我,反而陷你于险境。好走。”

昨晚晓云戏称,替他保护风尘红粉知己,意指在暗中保护芳华姑娘,其实也暗示跟踪他,在暗中保护他。

迄今为止,晓云仍然认为他是被迫反抗的豪少,敢打敢拚勇敢快捷,正在勤练武功年轻气盛,并无真才实学,仅机警绝伦反应超人而已。

他偷袭打烂仗的技巧,晓云极感欣赏佩服,自叹不如,急难时还得靠他凭机智化解危机。

“你可别忘了,我的经验愈来愈丰富。”晓云得意地说:“而且我会用必要的手段,应付牛鬼蛇神的挑战,你等着瞧好了。”

“唷!你说的话居然有江湖味了,异数。”李季玉把她向前一推,转身大踏步走了。

“你并不真的很聪明。”晓云扭头冲李季玉的背影做鬼脸,微笑着自言自语。

转身走了十余步,她警觉地止步。

距城门口还有一二十步,行人来来往往络绎于途,把守城门维持进出秩序的兵勇,已经因进出的人少了而撤离。

一个青衫飘飘的俊秀年轻公子爷,正跨越两尺高的城门槛,急走两步便到了城门外,劈面碰上了。

“真是冤家路窄。”她低声嘀咕:“好像有意在这里等候的,这鬼女人来意不善。”

是假书生欧阳慧。迄今为止,欧阳慧一直就不曾以女装本来面目现身打交道,很可能易钗而弁扮书生活动方便,不易受人注意,而且书生可以公然佩剑走动,所以一直就以假书生身分露面。

“该死的!昨晚你和他住在一起?”欧阳慧急步出城,原因是在城门洞内端,隐约看到李季玉的身影,所以急急抢出,仍然慢了几步,李季玉已经走了,隐没在进出城门的人丛中,仅拦住了晓云,大为光火。

“咦!关你甚么事?你知道他是我的朋友,朋友走在一起不犯法吧?”晓云本来心情不好,火气也大:“欧阳慧,你不要放泼,不断地找我的晦气,逼我说出他的下落,难道你就断了腿瞎了眼,不能自己去找吗?他刚走,快去追还来得及。”

“你还没回答我的话。”

“我仍是一句话:关你甚么事?”

“你敢不回答?”欧阳慧的手,搭上了剑靶。

“关你甚么事?”晓云仍是一句话,徐徐后退夷然无惧。

青天白日在城门口,拔剑行凶必定引起骚动,城门楼上的守门了勇,必定发讯下城干预。

她手中虽然没有剑,但毫无怯念。

那天晚上她已试出欧阳慧的真才实学,双方的修为相差有限,用剑也奈何不了她。

“我警告你,离开他远一点。”欧阳慧还真不便拔剑,已看出她有退走的意图,拔剑在大街上追逐一个赤手空拳丫鬟打扮的少女,像话吗?

“关你甚么事?”晓云得意地笑问,仍是一句老话。

“我要毙了你!”欧阳慧怒叫,疾冲而上。

“人妖发疯了……”晓云大叫,扭头便跑。

人群一乱,叫喊声四起。

人妖,引起市民极大的兴趣。

三追两追,晓云像老鼠般消失在骚动的人丛中。

◇◇◇◇◇◇◇◇◇

江宁船行的东主水龙神程日升,平时很少在船行逗留,船行人手济济,用不着劳驾他坐镇。

他的大宅不在码头区的半边街,而在江东门大街南面的中江街,是一座三进院的大宅,经常在大厅接待佳宾或心腹弟兄。

他往昔那些黑道朋友,通常在夜间造访,十之七八是背了案见不得天日的道上弟兄,如果留宿,天没亮就匆匆离去。

他暗中与镇抚司的密探勾结,知者不多,通常与密探在另一座小宅会晤,不会在大宅接待密探,连船行里的伙计,也不知道东主是镇抚司的外围走狗。

午后不久,李季玉扮不速之客,出现在他的大厅,成为他非接待不可的贵宾。

以往,李季玉在他面前矮了一截,在生意上的往来,他也是非常挑剔的买主。

名义上,他是江东门真正的大爷,李季玉只是制造与贩卖船具的小东主,一个豪爽的小有名气豪少。

现在,他的大爷身分受到挑战,反而在李季玉面前矮了一截,可说是十年风水轮流转,一代新人换旧人,李季玉的声威比他高出多多,江上江下与地方上的蛇鼠,逐渐与李季玉套上交情。

所以今天李季玉不请自来找他,他不敢摆出大爷嘴脸抖威风。

两个保镖相当尽职,紧随在他身后接见李季玉,客套一番,宾主客气地坐下互相恭维问好。

“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些事特别登门请指教。”喝了半杯茶,李季玉笑吟吟道出来意。

“难道镇抚司的人,又主动出事了?”水龙神大感不安:“老弟,镇抚司的人要求我出面调解,做凑合的中人而已,你们之间的是是非非,我无权过问呀!”

“不是镇抚司的事啦!”他让水龙神宽心,水龙神哪管得了镇抚司的反覆无常手段:“程大爷是否知道,我与上江下江和对岸朋友洽商的事?”

“知道一些风声。”水龙神说得谦虚,其实三路英雄好汉的动静,皆在有效掌握中:“他们已经放出风声,希望平心静气公平地再次洽商,对尊重你的旗号不再坚持反对,你真降伏他们了?”

打出旗号,表示凭声望正式闯道,宣布活动主权。

尊重某人的旗号,表示承认势力范围。

尊奉某人的旗号,那就表示接受领导有主从关系了,通常会先发生血腥的武力冲突,谁胜谁就是老大。

真正以道义结合推举的情形并不多见,多数是以火并决定主从,血腥味浓厚,闯道扬名立万不是容易的事。

“无所谓降伏啦!我只是争取应有的地位而已。”他也说得谦虚,也暗示他在江东门的声威地位,已非吴下阿蒙,往昔的大老粗吕蒙已脱胎换骨:“我的野心并不大,为争名利我曾经付出代价。以后,看他们的了。”

“你的打算是……”

“行有行规,当然按规矩行事啦!我要求的是尊重而非尊奉,够朋友吧?”他将用布卷着的剑往桌上一放:“一客不烦二主.!我今天拜望程大爷,顺便请程大爷转告镇抚司的大菩萨们,请不要再派人像狗一样跟来跟去,可别让我误会是各路道上好汉派人走险的刺客,用剑宰掉几个,那就冤仇无可化解了。江上江下的朋友,请程大爷代为致意,有甚么事需要解决,可以当面和我谈,不要到处乱放话抬高自己的身价。今早我知道他们已经派人前来,向大爷拜会致意,他们不可能自认被我降伏了,要他们放心,我不是不上道的泼滥。”

“你托的两件事,我保证转告。”水龙神心中有鬼,还真不敢摆出大爷嘴脸。

“那就谢啦!”他喝掉杯中茶站起告辞:“打扰大爷非常抱歉,恕罪恕罪,告辞。”

“招待不周,老弟海涵,好走。”水龙神伸手虚引送客,带了两保镖亲送出院门外,十分客气,以往从没发生这种事。

◇◇◇◇◇◇◇◇◇

他携剑,表示已有用武力保护声威的准备。

外衣内,还藏有一把匕首。

至于还带了些甚么零碎,他心中明白,外人必须和他交过手,才知道他到底还有些甚么法宝。

卯足全力争取名利的人,是相当可怕的,带武器表示必要时,不惜拔剑而斗流血五步。

中江街宽不过两丈,店铺零零落落,都是些小资本生意,行人并不多。北端衔接江东门大街,大街上行人摩肩接踵。

距街口还有百十步,右面小巷口屋角悄悄伸出一条手臂,光芒一闪,幻化为光圈,看到光圈便已到了右胁下,速度快极。

他恰好看到伸出的手,也看到了光圈。眼角的余光,对移动的物体更锐敏些,有时候正视反而看不真切。

反应决定了生死,他迈出的脚突然后缩。

光圈是凭经验决定前置量的,他突然停顿不进反退,本来该击中右胁的光圈,因而落空贴他的腰腹擦衣而过,越过街心,几乎击中一位行人,嚓一声贯入对街小店的门柱,入柱三寸。

是一把八寸单刃飞刀,劲道极为强猛。

如果贯入他的右胁,很可能尽偃而没。

一窜三丈,他愤怒地追入小巷。

小巷曲曲折折,而且有岔巷。

撤走的人速度惊人,用的是轻功提纵术,一跃两三丈,像大鸟起落,起步时距离便已领三四十步,追赶不易。

这一带他熟悉,而且他的速度快,小巷虽弯弯曲曲不易掌握目标,但他非常准确地衔尾穷追不舍,距离逐渐拉近,盯牢了对方的背影。

是一个高瘦的人,突然折入另一条岔巷,全力飞纵,两起落便远出三十步外,猛地飞跃而起,越过左侧的一道院墙,向下一沉形影俱消。

他仅落后不足十步,不假思索跃登院墙这一端一座房舍,从山墙一面跃登,高度足有两丈以上。

他愤怒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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