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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倒没有。”这浑人毕竟很诚实。
“好,浑球,别作梦了。”黄衫客忽然脸色一沉:“要到六盘山自己走路。”
“你说什么?”龙破缸叫道:“要老子走?”
“爬也可以。”
“去他妈的。”龙破缸勃然大叫:“你惹火了老子就有得瞧的。”他双拳一握,两臂格格作响。
“瞧什么?”
“老子要干掉你。”
这浑人自恃蛮力,一向好恶随心,是非不辨,有时凶性一发,难免作出许多极端残忍的事。
此刻,他又跃跃试。
照说,蜜儿可以一言化解,但蜜儿高踞在车辕上,却故意一声不响。
甚至她这希望这浑人发傻劲,取代萧震,若是能给骊山八骏一点颜色,便可立刻扭转形势。
虽然这希望甚为渺茫,至少她有这种想法。
“浑球,莫非你想动手?”黄衫客目闪寒芒,紧了紧手中的长刀。
“不错。”龙破缸迈开了大步。
他身材高大,一步迈出没有七尺至少五尺,两三个大步,便已接近黄衫客的马首。
骏马一声长嘶,忽然腾空跃起。
黄衫客大喝一声,半空里长刀一挥,青光暴闪,一刀背打在龙破缸的左肩之上。
不用刀锋面用刀背,显见他无心杀人。
骊山八骏虽然四处作案,要的是白花花的银子,要命的事还不多见。
黄衫客当然也不想要一条浑命。
岂料龙破缸一身肌肉虬结,坚实如铁,虽然挨了重重一击,居然连哼都没哼一声。
他身子一晃,反手抓住了一只马蹄。
黄衫客大吃一惊,只听骏马一声悲嘶,忽然一翻,已被斜斜的抛了起来。
这浑人力大如牛,果然不可小觑。
黄衫客半空里甩镫离鞍,身形一个翻滚,稳稳的落下了地。
扭头一看,不禁哑然变声。
只见那匹黄骠骏马,竟被抛落在两丈以外,高高抛起,重重跌下,一条马腿已被扭断,一阵痉挛,抽搐了几下,便已一动不动。
显然,那马业已气绝。
八骏折一,对骊山八骏来说,这是一宗无与伦比的大事,尤其这折损的又是八骏之首。
虽然只是一匹马,这马却是大宛名驹,千金难求。
黄衫客虎盈泪,不禁悲愤已极。
“哈哈哈,嘿嘿嘿。”龙破缸得意洋洋,张口大笑,呼彻四时:“龟孙子,狗娘养的,王八蛋……”他口没遮拦,漫话一齐出笼。
最后挥拳大叫:“还敢惹上老子吗?”
就在他叫未落,绿衣女蓦地一声娇叱:“你笑,你死定了。”
倏见白虹一闪,飘带疾飞而出。
显然,骊山八骏个个已杀机,绿衣女只不过人在近处,抢先出手。
但见带头一飘一卷,电光石火一瞬之间,已在龙破缸粗壮的腰上绕了三匝。
突然而来,一晃而至,龙破缸呆一呆。
他能力搏狮虎,这样一条轻柔飘逸的绫带,他当然毫不在意。
“这是什么玩意?”他奋力一挣。
他蛮力惊人,自以为莫说这样一条绫带,纵然是一条千锤的钢炼,一条八股的生牛筋,只要用力一震,必然寸寸而裂。
那知他奈何不了这条绫带。
绫带似有弹性,能伸能缩,他挣扎了好几下,居然像越挣越紧。
“哼,老子把你拖下马来。”
绫带的一端,当然是在绿衣女手中,龙破缸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他探手抓住绫带,拼力—拉。
用力极猛,连小时候吃奶的劲都出来了。
怎知那绫带忽然一松。
龙破缸啊呀一声,登时重心不稳,踉跄轰然倒下,跌了个仰首朝天。
“妈的……”他张口叫骂。
就在这时,黄衫客忽然一声怒叱,凌空下击,一溜青光就进了龙破缸的胸膛。
长恨直贯而入,深透背后。
振腕拢刀,喷起老高一条血柱。
坐在车辕上的蜜儿花容失色,打了个冷颇,呆立一旁的萧震却木无表情。
他早已看出端倪,这浑人必死无疑。
而他已抱定主意,严守中立,置身事外。
另外骊山六骏,仍然排列在五丈以外,对付这个傻大个子没发一式。
绿衣女皓腕一抖,收回了绫带。
“还有那个不服?”她面纱飘动了一下,转过脸来;“快说。”
萧震服了,龙破缸死了,远远的六支强弩张弓待发,没有人再敢张嘴。
“这七辆篷车咱们已经雇下。”黄衫管沉声道:“除了车夫之外,其余人立刻下车。”
“你雇下?”蜜儿嗫嗫的问。
“对,咱家雇下了。”黄衫客道:“先兜一个圈,然后去到洛阳。”
“兜个圈,干什么?”
搬银子。”
“银子?”蜜儿一怔:“这是七辆大车,你有这么多银子”
“不多不少,刚好十万两。”
“你……”蜜儿讶然失惊:“那哪里去搬?”
“你想知道?”
“这……”
“其实你已经知道。”黄衫客冷冷的道:“这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就在乌龙峡中。”
乌龙峡?是谁的银子?这不消说,当然是白娘子的藏银。
骊山八骏倒也奇怪,既然已知藏银所在,居然不绕个弯儿,跑到这里来凑热闹。
“你……你们……”蜜儿半信半疑。
“怎么?”黄衫客双目如刀,笔直盯了过来:“难道咱家说的地方不对?”
“就算对了也是白忙。”
“白忙?”黄衫客道:“为什么?”
“这本来不想多说。”蜜儿眼珠一转,道:“因为有个人不放过那十万两银子。”
不想多说,还是说了,显然是在作怪。
“谁?” “丁开。”
“是他?”
绿衣女接口道:“他得了一对翡翠玉马、五百颗明珠,价值远超过这十万两银子之上,难道还不心满意足?”
“他说过要照单全收。”
“照单全收?”绿衣女道:“照什么单?”
“就是连这十万两银子。”
“哼,人心不足蛇吞象。”绿衣女道:“不过,小丫头,你怎么知道?”
“是他亲口说的。”
“哼,这个浪子没有三头六臂,竟敢口出大言,”
绿衣女忿然道:“等他找上门来,骊山八骏非整他一整,煞煞他的气焰!”
“你们可以去找他呀!”
“找他?“那对翡翠玉马晶莹剔透,那五百颗明珠粒粒圆润,难道你们不想……”
“好啦,小丫头,”绿衣女忽然一声冷笑:“你不觉得说得太多了吗?”
“我……”
“在我前别卖弄小聪明,存心挑拔。”绿衣女道:“丁开得到的就是他的,我们弄到的就归我们,彼此河水不犯井水。”
“哦,江湖规矩。”
“也不见得,譬如白娘子得到我就要。”绿衣女冷冷道:“你这小丫头今天算是走远,要是我们不知道藏银所在,你今天准会脱掉一层皮。”
蜜儿心头一寒,不敢再说。
她已看出绿衣女的厉害,也知道她说的不错,若不是知道藏银所在,一定会抓住自己严加拷问。
这样看来,果然还算走运。
“车上的伙计听道”,黄衫喀忽又扬声道:“雇车三天,每人白银子五十两。”
这车辆篷车,原来就是雇来的。
三天车发白银五十两不算很多,也不算太少,黄衫客显然极为内行。
车伙计一齐点头。
“还有,躲在车厢里的一齐滚出来,”
黄衫客长刀一挥,向后排六骑打了个招呼,沉声道;“兄弟们,凡是车帘未掀飞的立刻赏的他一排弩箭。”
话声未落,所有的车帘一齐掀了开来。
几辆车厢里有的三个,有的两张,有的手握钢刀,有的,倒提利斧,总共十七八条青衣大汉,一个个没精打采的跳的下了篷车。
真灵,每个人都害怕弩箭。
红日西照,一览无余,除了这批青衣大汉之外,车厢里果然一无所有,辆辆都是空的。
“临风,临风呢?”萧震忽然叫了起来:“老夫的儿子哪里却了?”
车厢里不见白夫人,也不见萧临风。
原来萧震一直盯着这几辆篷车,此刻车帘全已掀开,竟然没有有萧临风的影子。
他一路上忍气吞声,为的什么?“小丫头。”萧震忽然抡剑一指,直指着车辕上的蜜儿,厉声叱道:“快滚下来。”
他此刻发俱张,样子极是怕人。
“你……你……箫老爷子……”蜜儿吓了一跳:“我……
我……”
萧城双目怒睁,充满了血丝,刚才他还是噤若寒蝉,骤然间变得如疯如狂,长剑嗡嗡作响。
“老夫要把你活劈两半。”
“你……你……”蜜儿浑身—颤。”
江湖真是风云莫测,难以预料,刚刚不久,这位江南大侠还在听她的摆布,此刻形势一变,居然掉过头来要活劈了她。
她知道,抵不住这支剑。
何况此刻这支剑变成怒剑,一个愤怒的人,一支愤怒的剑,任何人都低不住。
因为这个愤怒的人已把性命置之度外。
蜜儿不敢下车,但又不敢不下车,她脸色灰败,惊恐已极。
#奇#“萧老头。”绿衣女忽然道:“你劈了她干嘛?只要她能交出你的儿子……”
#书#“这……”萧震一怔。
显然绿衣女提醒了他,他双目一闪,仿佛两支了喂了毒的箭,紧紧盯住蜜儿。
蜜ㄦ倒抽了一口凉气,掉过脸去,望了绿衣女,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绿衣女问。
“我…”
“别打歪主意。”绿衣女道:“快领他去。”
“领他去?”
“小丫头,要我明说吗?”绿衣女冷冷道:“那里有三株古松,古松下面有座山神庙……”
“好,好。”蜜儿吃了一惊,立刻道:“我领,我领,我这就领……”
“山神庙里有什么?当然是个被囚禁的萧临风。
“小丫头,你好刁猾。”绿衣女冷冷一哼:“小心送掉了小命。”
蜜儿不响,缓缓攀下车来。
“萧老头,驾起你的车,带她走的吧!”绿衣女道:“不过我不有一言奉告。”
“什么事?萧震转过头来。”
“若是你儿子无恙,最好不要滥杀造孽,放了这个小丫头一马。”
萧震沉吟了一下。
“怎么?”
“好,”萧震道:“老夫听你的。”江湖上一言驷马,他答应了大概不会食言。
于是萧震上了那辆豪华的车辕,蜜儿可怜兮兮的进入了车厢。
车头一掉,驷马惊嘶,黄尘滚滚而去。
那些手执钢刀利斧的青衣大汉,和那个身手不凡的赶车汉子不理会,一个个悄悄溜走。
排列在远处的六骑,也取下了弦上的箭。
黄衫客吆喝兄弟,把那匹死了的黄骠马抬上篷车,他说要到乌龙峡隆重下葬。千金收马骨,表现人畜之间的情谊。
一切弄妥之后,七辆篷车浩荡荡,重又折转向东,黄衫客失去了马,登坐在第一辆车辕上。
他显然极有把握,直奔乌龙峡。
丁开很烦躁,因为他没找到白夫人有踪迹。
是千里传香失灵了吗?这绝不会,因为这利香气经久不散,一向灵验得很。
“莫非白夫人识破了机关,用什么奇物特的药物,解去了发髻上的异香。
这也只是猜想,白夫人绝难自己发觉。
若是她能发觉,这算什么异香?还有什么可贵?最可能的倒是白夫人根本不管蜜儿等那批人的死活,自己走了自己的路。
她不像丁开所想的在这附近打转,也就不会留下丝毫余香。
若是如此,只好照原路追了回去。
然后从那夜发生事件的峡口起,每走几步,就翕动一下鼻子,看她是从哪里离开车队。
但这是多么麻烦的事,而且浪费时日。
“小丁。”娄大钊也行很着急,但他总不忘宏论:“咱看还是去追赶逢车吧!”
“为什么?”
“先揪住那小丫头再说,”
“再说?”丁开沉声道:“我要的是那对翡翠玉马、五百颗明珠,她有吗?”
“也许……也许……”
“也许什么?”丁开道:“她有?”
“不是不是。”娄大钊道:“咱是说那婆娘也许还躲在篷车里。”
“躲在篷车里?她躲什么?你以为白夫人会么笨吗?”
丁开睨了他—眼,跨步几前走去。
此刻离开大路已远,走的尽是山陵小径。
两个人都尖起鼻子,但却嗅不出沿途草木山石之上留有任何余香。
忽然,丁开停下了脚步,紧紧盯着一株大可合围的树干出神。
娄大钊却没留意。
“快走,快走,”丁开似是大有所获,蓦地叫了起来,肩头一晃,迳向左侧一条不径掠去。
他身法灵快,一起一落已在五丈以外。
娄大钊一呆,腾身追了上去,他猛翕着鼻子,却什么都嗅不出来。
丁开发现了什么,为何如此兴奋?两人一前一后,刹那间已有四五里之路。
每逢到了岔道,丁开立刻刹住身形,四击打量一番,选择一条小径,重又起身。
山间道路纵横,片刻又到了几条小径交错之处。
“小丁,你到底在瞧什么?”娄大钊气喘吁吁的赶了上来。
“这个。”丁开指的却是一座耸立的山石。
山石上有朵石粉纷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