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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华感到杖上传来的打击力道像是重有万钧,剑身竟然出现了弧形的弯度,震得他虎口发麻,腰脊和双腿似乎难以负荷。
他大喝一声,已打好基础的大成练气术,激发了他的生命潜能,随着喝声神力倏发,脊梁一挺,剑身突然弹直发出风雷似的振鸣,一抬一拨,杖立即滑落身侧。
他斜身碎步挺进,顺势送剑。
法慈目光一变,急退两步,挥杖急封。
一切花招皆无所施其技,两人硬打硬拼,急进急退,冲错挡拦托拨,险象横生,只有这几招可以用得上而已。
力与力的相搏,双方半斤八两,各攻了三十余招,前后的空间进退在十丈左右,最后仍回到原地。两人都浑身汗透,攻招的威力渐减。
秋华潜力浑雄,法慈对久斗的经验甚丰,意在消耗秋华的真力,却收效甚微。
秋华心中焦躁,他无法施展自己的凶狠剑术,没有一展所学的机会,最令人心躁。
焦躁令他忘了现实,忘了对方是秦柏年不畏千山万水,所要寻找的朋友,忘了对方是个隐避红尘十余载的高僧。他像任何平凡的人一般,内心中隐藏着人性和兽性,后天的教养令人性拾头兽性潜藏,生死关头兽性压倒了人性。
他忘了身外的事,意识中认为法慈是峨嵋僧人之一,是阻止他拯救爱侣的人,令他大为不耐。
虎目中泛起了重重杀机,脸上的神色逐渐变得可怖。
法慈心中愈来愈惊,秋华能在劣势中愈战愈勇,从扭转劣势中逐渐取得了优势,已令他心中起惊疑,这时看到秋华杀机怒涌的神情,更是心中暗懔。
秋华突然一声暴叱,点出一剑,进步奋击。
法慈伸杖急架,退步戒备。
“呔!”秋华再次沉吐,轻剑锋一剑拂出。
法慈吃了一惊,火速暴退,地方窄小,回旋不便,无法闪让争取偏门,决难避免剑锋的袭击。他已试出秋华的内力修为十分浑厚,以气御剑,剑的威力倍增,山藤杖决禁不起剑锋一击,不得已只好后退避招。
这一来,糟了,秋华如影附形紧逼进攻,一着错全盘皆输,主动全控制在秋华手中了。秋华奋勇抢攻,势如狂风暴雨,一剑连一剑,一步赶进一步,只片刻间,便将法慈逼退了五六丈之遥,仍难挽回颓势,回手乏力。
“不是你就是我!”秋华一面进攻,一面厉声叫。
法慈飞退八尺,叫道:“你动了杀机,住手!”
秋华迫近六尺左右,先控制住可以抢攻的优势位置,沉声道:“不错小可动了杀机,大师必须明白,任何人也休想阻止小可救秦家父女。”
法慈吸入一口长气,说:“檀樾以名单交换,老衲必须加以阻止。”
“秦老伯不畏万里迢迢,前来峨嵋寻找大师,这份交情决非泛泛。目下他因你而陷身归云寺,凶多吉少。而你却为了与你无关的一份名单,居然阻止小可去救他们,置他们父女的生死于不顾,你于心何忍?你……”
“老衲已经将道理告诉檀樾了。两害相衡择其轻,名单关乎无数人的生死,秦家父女……”
“我问你,云门僧、马二子等人,他们的死活与你何关?”秋华抢着问。
法慈脸色一变,沉声道:“看来,名单确是在你手中了。”
“小可并未否认。”
“那么,老衲必须超度你了。”
“你凭什么?”秋华冷笑着问。
“老衲再退十丈左右,便是平缓的山坡,那时,你的宝剑不足恃。”
秋华已完全体会出自己的造诣程度,即使不用剑锋,他相信足以和法慈周旋,至少也可拼个平手。经过刚才的凶狠拼搏,他已发觉自己的进步实足惊人,甚至已到了连他自己都难以置信的程度,更发觉大成练气术果然奥妙无穷。他仅练了月余,刚打好基础,便可以应用自如。固然他往昔练气有成,下过苦功,但总不能登堂入室臻于炉火纯青境界,始终不能出人头地,只能在江湖一流高手浮沉。目下得大成练气术之助再加上他多年来出生入死所获得的经验与教训,他终于得觑堂奥,足以跻身于武林巅峰人物之林而无愧色。
他信心大增,冷笑道:“你不必再退,小可让你平安到达前面的山坡,再放手一拼。”
“你很够风度。”法慈由衷地说。
“过奖过奖!请。”
法慈轻身大踏步而行,一面说:“檀樾年岁甚轻,有此造诣委实令人大感意外,令师何人,可否见告?”
“江湖鬼蜮,忌讳甚多,恕难见告。小可不才,深怕艺业不精,有辱师门,还是不说的好。”
“檀樾的艺业、胆识、经验,皆超人一等。举目武林,有檀樾这种身手的人,已是屈指可数了,可惜不明大义甘心屈服于四神……”
“胡说!小可从不曾屈服于任何人。”秋华不悦地说。
“你用名单……”
“名单小可早就烧掉了。”
“但你已记下了名单上的人名。”
“谁是应文?”秋华突然问。
法慈站住了,转身狠狠地向秋华盯视。
“不必用这种目光看我。”秋华不耐说,稍顿又道:“吴某要凭胸中所学,与四神作一了断。四神不是卑鄙下流的人,他们还不至于在峨嵋为难秦伯父父女,因此在下虽对秦老伯父女担心,却并不作最坏的设想。你认为小可是无义小人,出卖四海怪客鲜于老前辈吗?那你就大错特错了。小可与鲜于老前辈是忘年之交,小可再不才,也不至于出卖他老人家,还不至于卑鄙得用他老人家的遗物去交换朋友的安全。小可顶天立地,虽不是什么英雄人物,但行事上不愧于天,下无怍于人。秦老伯父女,知我甚深,他父女也不会愿意小可卑鄙地利用名单交换他们的安全。小可行事不问人事天心,只求尽其在我,是否救得了他父女俩,小可并不重视,只重视我自己是否已经尽了力。目下四神地位特殊,艺臻化境。而峨嵋弟子不敢招惹四神,武林五老也只能暗中相助,行事畏首畏尾,小可只好冒险出面,与四神作一了断。凭胸中所学,仗手中宝剑,小可虽无必胜的把握,相信自全当无困难。哼!四神不讨厌,讨厌的是你们这些只知为己,不知为人的人,处处不问理由冒失地截击。大师艺业惊人,是小可自入江湖以来所遇上的最大劲敌。小可敢斗四神,你却不敢,只敢向小可问难挑剔过错,置朋友的生死于不顾,不知有何居心?”
法慈的目光,留心地捕捉着秋华的眼神,接口凛然问:“檀樾的话可是真的?”
“小可字字出自肺腑。”
“你能不能挡住紫云娘?”
“还难以断言,小可不曾会过她。”
“老衲相信你可以。”
“但愿如此。”
“那么,老衲与你同行,联手合击。”
“大师……”
“老衲伴你到归云寺,除去四神永除后患。”
“不行。”秋华断然地说。
“檀樾……”
“那会连累峨嵋僧人。”
“依檀樾之见……”
“先君子后小人,小可恭请他们离开峨嵋解决。”
“好,依你。但……但恐怕他们不肯。”
“不肯再动手。如果大师不是佛门弟子,小可对联手之事正好求之不得,但牵涉到峨嵋僧人,所以小可不希望大师出面,请在旁潜伏,暗中助小可一臂之力,小可感激不尽。”
法慈不住点头,苦笑道:“你这人很难得,值得老衲佩服,一言为定,老衲在旁候机相助。最好能将他们诱离峨嵋,便大事定矣!”
“小可将全力而为。小可先走一步了,归云寺见。”
两人立即分手,各奔前程。眼看要发生的一场恶斗,在秋华不亢不卑的解说下,消散于无形,化敌为友。
归云寺在洪武年间刚加工大修,金碧辉煌气象万干,大雄宝殿上有三层重檐,僧舍禅房依山而筑。寺四周,有修寺时栽下的木凉伞树。寺左,是青衣桥。玉女峰娟娟挺秀,云雾缭绕。
秋华沿小径向上走,不到半里地,劈面遇上一群人,正在陡坡上发生争论。
他闪入路旁,掩起身形凝神察看。
原来是八名僧人,和五名青衣大汉发生了冲突。
为首的青衣人声势汹汹,手指为首的僧人,几乎点在僧人的鼻尖上,用威风凛凛的神气厉声道:“废话!你这秃驴胆敢撒谎?咱们的人在下面发出了警讯,通知四海游神到了。你们从下面上来,怎说不见有任何人在道上走?说!你到底看见了没有?咱们奉上命所差,赶来迎接四海游神,你不说,小心吃不消兜着走。”
为首的僧人神情安详,毫不慌张平心静气地说:“贫僧出家人戒打诳语,不敢隐瞒施主,确是不曾见到其他的人上下,居士明鉴。”
秋华心中一动,忖道:“我何不先将这几个人弄到手作为人质?”
他立刻扭头便走,退后三十丈,往草丛中一伏,拔飞刀折树枝,削成十余枚秃头木镖,静静地等候。
不久,五名青衣人鱼贯而下,急步向他伏身处奔来,大概他们在和尚那儿问不到消息,放过八僧向下迎。
秋华等他们来至切近,放过第一第二两人,悄然出手袭击,双手共放射出五枚木镖,挺身暴起。这时候,他已顾不了江湖规矩,出手暗袭。
五名青衣人,做梦也未料到有人伏在路旁暗袭,在身侧出手袭击,根本没有机会躲避。内家练气的人,即使练至化境,在未发现警兆运功护身之前,与常人并无不同,一击便倒。
前两人脊心挨了一击,中间那人右胁中镖,第四人丹田被袭,第五人右肩井被击中,五个人几乎在同一瞬间中镖,一一栽倒。
秋华暴起路侧,迅速将五人击昏,拖至路外侧的茂草中藏好,方从容上行,他手上多了五件青衣。
不到半里地,前面的山坡下,八名先前与青衣人打交道的僧人,正在树林前歇脚,发现秋华出现,皆讶然向秋华注视,逐渐向路中移,意欲挡住去路。
秋华略一迟疑,仍然向前走。
和尚们在路中一字排开,等秋华接近至三丈内,为首的僧人施礼道:“南无普贤菩萨!居士请先留步。”
这等于是自道身份打招呼,一听便知他们是峨嵋的僧人。秋华直迫近至丈内,方止步冷笑道:“和尚们,你们要劫路不成?”
“居士……”
“在下四海游神吴秋华。”
僧人们一惊,脸色一变。秋华不等他们发话,接着说:“你们大概也是奉命阻止在下前往归云寺的人。哼!你们的师兄弟们沿途拦截,皆在吴某面前铩羽而遁。让路,不然吴某便要得罪你们了。”
“居士……”
“峨嵋三老也失手遁逃,你们能禁得起吴某一击吗?吴某不想和你们废话,只问你们让不让路?”
他的口气强硬,咄咄逼人。八憎看了他杀机怒涌的神情,不由失惊,面面相觑,做声不得。
秋华重重地哼了一声,又道:“刚才那五位仁兄,全被吴某放翻了,要是不信,有青衣为证,你们如果认为比三老高明,可以放胆试试。”
说完,毫无顾忌地大踏步向前闯。
八僧悚然向两侧让,被他杀机怒涌的脸上神情吓住了。
秋华运功护体,目不旁视地通过八僧让出的空隙,但暗中却留意到每个人的脸上表情,从八人的神色变化中,看出右面第三名僧人的目光,透出恼羞成怒而不甘心的神色,便暗中留了心。
通过右面第三名僧人,他再向前踏出一步,突然挫腰退步旋身就是一掌反劈,大喝道:“你活腻了吧!”
第三名僧人突然一掌横劈秋华的后脑,秋华挫身退步,一掌自然落空,掠秋华的顶门而过。而秋华那一掌,却“噗”一掌劈在和尚的右胁上。
“嗯……”和尚闷声叫,向左冲退丈余,“哇”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屈膝踣倒。
几乎在同一瞬间,七僧同声惊叫,本能地跨出一步,作势抢救同伴。
也在同一刹那,秋华已拔剑在手,立下了门户,剑上光华熠熠,隐发龙吟。他虎目中冷电四射,冷然四顾。
气氛一紧,八个人皆静止不动,所有的人皆屏息着,紧张的气氛似乎压迫得众人透不过气来。
恶斗一触即发,双方都在等待对方出手。
秋华缓缓将左手的一堆青衣抛下,剑尖徐徐上升。
身后有脚步挪动声,他倏然转身,剑虹一闪。
身后的一名僧人骇然向后急退,脸色一变。
先声夺人,众僧人不敢上前拼命。
“在下要出手了。”秋华冷冰冰地说。
“居士要斗贫僧七个人?”一个和尚沉声问。
“土鸡瓦狗,七个人太少了。”秋华冷冷地说。
七僧实在受不了,互相打手示意,准备放手一拼。
秋华突然收剑,阴森森地说:“你们似乎未带兵刃,在下亦以赤手空拳奉陪。”
虽说不用剑,但他的掌力已是有目共睹的凌厉凶猛,一掌便将一名僧人击倒,威力可想而知,七僧岂敢轻视他?强敌当前,但为了峨嵋的声誉,七僧不得不硬着头皮放手一拼。
迎面的僧人一声沉喝,一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