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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华发出一声狂笑,突然向下面飘落,三两闪便消失在下面的小巷暗影中。
二进厅中灯火大明,柴八爷杨五爷一群人惊魂初定,冷雨道长已带领着师弟们空手而回,一个个灰头土脸,愤怒如狂。五师弟的膝骨被击伤,伤势不轻,走路必须靠拐杖帮忙,而且差点儿便跌下瓦面,丢人丢到家了。
另两位追小白龙的老道,一个的左耳轮开裂,血流如注。另一个被瓦片击中手腰,受伤不重也不轻。
八个不可一世自命不凡的崆峒高手,连人也没看清,便被捉弄得发疯,伤了三个。从受伤的情景看来,显然对方并未下毒手,手下留情,仅捉弄他们一番而已。可是,老道们不领情,激怒得像是疯虎,暴跳如雷,羞愤交加。如换了自尊心强的人,早该脸红耳赤无地自容了,他们却反而乱叫乱吼。冷雨道长气得脸色发青,咬牙切齿地锤打着桌子叫吼:“小狗杀才这般羞辱贫道,可恶!贫道要与他誓不两立,不杀他此恨难消。交师弟,你今晚便启程回山,昼夜兼程,将经过禀明恩师,请掌门人速速派二师兄前来,务必将那两个小狗担出来活剥生吞。”
六师弟应喏一声,立即吩咐柴八爷备马。
柴八爷不是笨虫,已看出这八位狂傲的老道靠不住,言过其实,还没正式与人交手,便有三个受了伤,不由心中懔懔,心中一慌,便想赶回盘谷避避风头,趁机说:“诸位道长对宜禄镇陌生,不如一同返回盘谷……”
冷雨道长鹰目一翻,沉声道:“柴场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柴八爷吃了一惊,慌忙解释道:“道长千万不要误会,我……我认为四海游神有三个人,今晚他们只来了两个,另一个经常蒙面的人,也许到盘谷闹事去了,所以……”
“呸!你少费心,你以为贫道不知道你的心意么?今晚贫道地势不熟,被他们溜掉了,你以为贫道浪得虚名,所以心中害怕,想骗贫道离开,是么?告诉你,你乖乖给我留下,贫道要在此抓住那两个小狗,不管你愿是不愿。”冷雨道长露出了本面目,直令柴八爷心中发冷。
杨五爷更是心中发慌,这位老道火气太大,不易伺候哩,日后即使能赶走了小白龙两人,而崆峒将在宜禄镇改建下院,由这些恶道坐镇宜禄,镇民不是成为鱼肉,老道们成为刀俎了?柴八花钱请他们来赶走吴、任两人,按理该是主从之别,听老道们的口气,竟然反客为主,语出不逊,目前便令人难以忍受,日后那还了得?
他愈想愈心寒,向随行而来的人打眼色,分别悄然退出厅堂,偷偷的溜回南街,不辞而别。
六师弟单人独骑奔出西镇栅门,已经是二更正末之间了,星光下,官道上空荡荡的,原野死寂,远处草木萧萧,风沉沉地似乎魅影憧憧。
镇东隐隐传来急骤的马蹄声,似乎来了不少人马。
前面不远,昭仁寺黑黝黝地屹立在道旁,阴风飒飒,鬼气森森。
老道仰夭吸入一口气,自语道:“赶回山整整三百里出头,明晚必须赶到。师兄的性子也太火爆了些,我可跟着倒霉。”
他一抖缰绳,双腿一夹,健马四蹄翻飞,疾冲而出。
他的目光落在前面道右的昭仁寺,情不自禁打一冷战,心说:“如果那两个小辈出来拦截就棘手了,我得赶快冲过去。”
人就怕心虚,艺高人胆大,走夜路不会心慌。这位老道有自知之明,不像他的师兄冷雨道人只会吹牛,谁行谁不行他心中有数,刚才被人闹了个灰头土脸,连面貌也没看清,便被人打伤了三个,目下他孤掌难鸣,碰上了可得倒霉,不由他不心虚,心虚便疑神疑鬼,只好硬着头皮驱马急冲,希望远离险境。
人倒霉盐也会生蛆,怕鬼的人偏偏会碰上鬼。他策马狂冲,刚冲过昭仁寺,路旁的水沟暗影中,悄然挥出一条长鞭,不偏不倚,刚好缠住健马的右前蹄。
马儿骤不及防,突然向前屈膝踣倒,“砰匍”两声大震,重重地跌出丈外。
本已心中发虚的老道,更是骤不及防,飞离了雕鞍,一震之下,飞过了马头,被抛出两丈外。
他艺业不凡,可是变生仓猝,毫无准备,人向前飞出,身形便难以控制,但百忙中居然能在后半段飞跌途中提气轻身,转正身形双脚落地,仍向前冲出,刹不住脚步。
糟了,另一条长鞭悄然卷到下盘,一闪即至。
“唰!”卷住了他的两条腿,凶猛的力道一带之下,力道千钧,无可抗拒。
“哎……”他狂叫,向前凶猛地仆倒。
人影暴起,小白龙从沟中一跃而出。
“要活的。”是秋华的叫声。
老道反应快极,身体砰然仆倒,立即向上翻转身躯,伸手拔剑。武朋友倒地时,如能转身向上。即使对方的艺业相当了得,也不敢轻易近身扑击,躺在地上取守势,比站立时更要灵活。
可是,他没有小白龙快,一脚飞到,正好踢中他拔剑的手肘,踢得他“哎”一声大叫,人向左侧滚翻。
小白龙没给老道还手的余地,挫身手起掌落,“噗”一声击在老道的右耳门上。
老道“嗯”了一声,爬伏在地寂然不动了。
秋华枪到,解老道的腰带当捆绳。小白龙则到受伤的坐骑旁,割下缰绳备用。两人熟练地将老道捆粽子般捆上,由秋华挟着走。
“走!给老道送礼去。”小白龙高兴地叫。
“这次咱们得好好和他们斗上一斗,试试崆峒绝学是否浪得虚名。鲜于老前辈似乎估高了这些牛鼻子,他们不过如此而已。”秋华一面走一面说。
小白龙一面将剑改背在背上,一面笑道:“老弟不可估低崆峒门人。那个冷雨道长我认识,冷雨的名号,仅是他对外的道号而已,真正的辈名叫宏虚。目下崆峒在世的共有四辈,排序是广、远、宏、达。上四辈称灵、光、道、正,掌门人正一道长便是正字辈硕果仅存的人物,但听说他其实是广子辈的弟子,为何提升至正字辈,内情外人无法获悉。假使这次他们来的是远字辈门人,西海怪客岂能轻松?咱们更不用说了。”
“如果来的是广字辈耆宿,咱们……”
“咱们乖乖回避,不然准倒霉。”
“我倒想试试他们的艺业哩?”
“老弟,千万不要试,试不得。广字辈的人,大多已将玄门绝艺罡气练至八九成火候,运起功来刀枪不入,水火不伤。除非你的先天真气已练至八九成火候,不然最好不要逞强冒险。”
秋华呵呵一笑,不以为然地说:“练罡气谈何容易?岂是每人都可练成的?再说,练至五成火候的人,若要对付你我己练了十来年气功的小辈,不见得就能稳占上风。假使他们不要脸不顾前辈身份,向咱们小辈动手动脚,咱们便用不着顾忌武林规矩了,你说对不对?”
“你的意思是……”
“呵呵!咱们选时择地,在他们来不及运功时给他来一记狠击。即使他们练了十成火候,未运功前同样是血肉之躯,决不会是铁打铜浇的人。”
小白龙摇摇头,苦笑道:“我可不干那种不光明的勾当。”
“呵呵!我认为这是绝对公平的决斗。当然,我并不是指在大街上用小刀剑在背后来上一记的卑劣手段,同时他们如果不先向咱们动手动脚,咱们也用不着对付他们。”
“你的意思是……”
“我是指斗智,所以指选时择地。”
“说给我听听。”
“这只能意会,不可言传。”
“哈哈!你这人鬼头鬼脑。”
“不鬼头鬼脑还活得下去么?江湖鬼蜮,人心难测,随时都有死亡的威胁,不鬼头鬼脑有死无生哪!老兄。”
谈说间,已绕至镇西北,两人用手式示意,两面一分,分别隐入一座小屋侧,一闪不见。
二进厅中,重开盛筵,只开了一桌,只有柴八爷战战兢兢地相陪。七位老道踞桌大嚼,气氛不太融洽。
冷雨道长酒到杯干,已有了八分酒意,愤愤地说:“两个小辈不来便罢,来了决不会让他们兔脱,抓住他们,用五马分他们的尸,方消心头之恨。”
“师兄,他们不会来了。”下首的一名老道说。
蓦地,西面的花窗轰隆隆倒下了,有一个红色物体跟着破窗跌入厅中。
“聊致薄礼,尚乞笑纳。”窗外有人大叫,笑声随之而起。
第十一章 竹棍数易手
冷雨老道身法好快,但见红影一闪,便穿窗而出,三不管一掌拍出开路。
“蓬”一声大震,将迎飞面来的一张木凳拍得四分五裂,人仍健进,到了窗外。
不等他站稳“噗”一声后臀挨了一棍,打得他向前一栽,几乎踣倒,他扭身一看,打他的是个蒙面人。
窗台下躲着秋华,一记打狗棍没将老道打倒,有点懔然心惊,火速跃上瓦面,大笑道:“哈哈!这条狗真够硬朗,利害!”
冷雨老道还未跃登瓦面,另一名老道已经在瓦面现身了,向秋华伸手猛扑。
下面火把一一点燃,原来预先已经准备好了,二十余名打手同声呐喊,高举着火把,却不敢上屋。七名老道除了五师弟腿上不便之外.分由四面八方跃登瓦面,果然将秋华困在屋上了。
这里人声鼎沸,街上纷纷关门闭户。
十字街的巡检司衙门悄然抢出八名青衣大汉,不沿街道向喧闹处赶,却跃登瓦面,向灯火照耀处掠去,一个个轻功十分了得,他们出入巡检司衙门,似乎无意隐瞒自己的身份。原来他们是不久之前,从镇东入镇的那一群入马,很可能与官府有关。
秋华机警绝伦,他不愿和老道们缠斗,挟着打狗棍向侧一闪,避过老道的扑击,乘冷雨老道向上纵的机会,反而向下跃落,以进为退,深入重围。
冷雨老道上了瓦面,秋华却落在天井中。
瓦面上的老道纷纷向下跳,秋华却向前进大厅急窜。
“小狗纳命!”冷雨道长怒吼,人向下纵,手已先扬,打出了三枚子午问心钉。
可是秋华早有提防,他窜走的身形像惊蛇一般,左冲右折急剧地变换位置,三枚子午问心钉一一落空,他已窜入后院门,一闪不见。
谁也没料到他那么大胆,不逃出宅外反而往里钻,老道们预先订定的瓦面拦截妙计全部落空,枉费心机。
冷雨道长不甘心,奋勇抢入,怒叫着不顾一切穷追不舍。后面只有一名老道跟来,三个人窜入了承尘崩损的大厅,秋华已到了厅门外。
“拦住小狗。”冷雨道长怒叫,招呼前院两名持火把的保镖拦截。
两个保镖已吓得双腿发软,但又不敢不上,火把一扬,迎面扫出。
秋华大喝一声,打狗棍左右分张,“噗噗”两声闷响,火星飞溅,眼前火光倏灭,带着跳动炭火的火把,向右左飞走。
两名保镖心胆俱裂,不等秋华用棍招呼,吓得向侧便倒,滚出丈外让出去路。
秋华飞纵而过,越过院子,不走院门而走院墙,手一搭墙头,身躯横滚而过,一闪不见。
冷雨道长又上了当,以为秋华必定窜上墙头,因此第二次发出三枚子午问心钉追袭。秋华侧身滚越墙头,三枚问心钉飞得太高了,连边都没沾上。
冷雨道长更是愤怒如狂,越墙狂追。后面,四名老道已鱼贯追近。
院门外是街道,秋华上了对街的瓦面,向西越脊而走。
冷雨道长衔尾急迫,看清前面那座房屋有楼,高出这一面将近两丈,算定秋华必定向上跃,他不能让秋华再次脱身,那就必须阻止秋华向上跃,便大喝道:“打!”声出手动,双手齐发,六枚子午问心钉像一道网,向秋华的背影罩去,重心放在秋华的上空丈余处。
秋华是暗器大行家,从地势上已看出老道的心意,心中暗叫不妙,不能冒险向上跃走了,便向下一伏,改向左侧急窜。
冷雨老道也不弱,先一步向左扑,一声怪叫,五指如钩伸手便抓。
秋华也大喝一声,单手持棍旋身猛扫。
冷雨道人艺业了得,伸出的右手上抬,左手斜切,右手向下急挟。
“噗”一声轻响,左掌与棍接实:用上了柔劲,一震一吸之下,消去棍上五成劲,气集右胁,右手也抓到,硬生生擒住了扫至胁腰的打狗棍。
秋华心中有数,打狗棍不可能夺回来了,他不夺棍,反而放手,猛虎般扑上,铁拳疾飞,“噗”一声拳到人倒,击中了冷雨道长的左耳门。
“哎……”冷雨道长狂叫一声,脚下一沉瓦片碎裂,沉重的打击力道,打得他眼前发黑,满天星斗,扭身便倒。
秋华哈哈狂笑,跃下了街心,向东一溜烟走了。
冷雨道长挨得起揍,急急爬起紧握打狗棍,在两名老道相伴下,跃下街心狂追。
柴府火起,小白龙乘乱进入,点了五处火头,方悄然撤走。
秋华向前飞纵,突见街左的瓦面上人影憧憧,几个黑影在瓦面纵跃如飞,不由心中一懔,赶忙拉掉蒙面巾,向街右的小巷中一钻,溜之大吉。
街道昏黑,后面十余丈外的三名老道,还不知秋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