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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笔银钩对儿女们这番肆无惮忌的话毫不在意,可知这一家子老少是只知饮食男女大欲存焉,对礼教门风毫不在乎的混球,简直无可救药。他拍拍桌子,叫道:“别吵别吵,听你三叔的话。”
毒爪搜魂懒洋洋地说:“张全的话不错,这人决不可留,但却不能交给天残丐一群人处置。”
“我反对。”大小姐叫,毫无尊卑之分,口气随便。
毒爪搜魂发出刺耳的怪笑,说:“好侄女,这小辈确是人才出众,在咱们寨中可是鹤立鸡群,很不错。但他这种人不是久恋温柔乡的人,任何人也留他不住的。杀了永绝后患,岂不大家平安?”
“三弟,真要咱们下手,不怕江湖朋友笑话么?”
“小弟认为目前不必急于下手,必须设法将天残丐所要找的宝物套出,方下手除去,至于江湖朋友的闲话,管它作甚。”
“那……”
“小弟有两条妙计,或可套出其中隐秘来。其一,请两位侄女设法。其二,干脆把天残丐和阴手黄梁擒来逼问。”
智多星接口道:“二叔,要擒那两个老奸鬼谈何容易?不如将两老奸鬼的下落告诉吴小辈,吴小辈可能去找他们,咱们派人跟踪,定可从他们口中探出内情,那时便可见机行事,岂不两全其美?”
毒爪搜魂咭咭笑,鼓掌道:“妙极,你果然不愧称智多星,就这么办。”
大小姐愤然站起,大声说:“无论如何,这件事须先交给我和小妹办,套不出口风,再任由你们处理。”
小阁中仍在争论,定下了毒谋。
二小姐带着秋华,直奔三进院的西厢内客房。
这儿是敖家的内院,是安顿至亲的华丽客房,地近四进院内室。后面,是敖老贼的婢女仆妇住所。四进院是老贼元配发妻和二小姐的香闺。
三进院住了智多星夫妇,二进是长子敖忠的居室。老贼的妾侍,则住在五进院。五进院的东首,是美女们栖息的聚芳阁。可说是楼阁连云,重门叠户,外人进入其中,像是进入了迷宫。各处皆派有心腹男女看守,肃静无哗,只听到走动的轻微脚步声,极少看到人影。
二小姐带了两名侍女,取来了秋华的马包,主婢三人兴致勃勃地替秋华张罗茶水,布置房间。
秋华像是住进了皇宫,与二小姐有谈有笑,颇不寂寞。他取出一百两黄金,吩咐侍女送至主人处,说是晋见的礼物,先稳下老贼的心。
一住三天,他一再提出辞别的请求,都被老贼拒绝了,说是目前风声紧急,不宜妄动。
这三天,敖忠倒常来晤谈,聊些江湖见闻,说些武林掌故,当然也纵论拳剑绝学,但智多星却始终避不见面。
两位小姐缠定了他,尤其是二小姐,几乎整天在他身边转。大小姐大概已和二小姐取得协议,第三天的下午,便不再前来厮缠了。
眉县城中,已是风声鹤唳,据说入云龙带了大批高手赶到,其中赫然出现了华山老人的侠踪。
华山老人的出现并非奇事,他的五位门人中,五徒柯文远便是入云龙的爱子。
自从武当开山立派以后,称派的人渐渐多起来了。华山老人有五位门人,华山绝学本就在武林中声誉甚隆。假使华山老人愿意称派,他该是一派的掌门师尊,一派的鼻祖,谁曰不宜?
终南木客一群人,仍在搜寻秋华的行踪。
翻天鹞子失踪了两名党羽,以为是被秋华所杀,更是不分昼夜四出搜寻,却不知秋华已躺在好朋友的家中纳福。
小小的眉城,风雨欲来,藏龙卧虎,气氛紧张。
铁笔银钩爱财如命,好色更似苍蝇见血,值钱的宝物尤足以令他发狂,他家中的地窟秘室中,珍宝堆积如山,他仍未感到满足。因此,他不但想谋夺秋华的五百余两黄金,更想套出天残丐所想要的宝物来。这种人从不重视交情,利之所在,他才不在乎花家兄弟、终南木客、天残丐一群别有用心之徒呢。
这些天他忙于注意入云龙的举动,将秋华的事搁下了,在家的时辰不多、连两位拜弟也极少返回寨堡。
掌灯时分,秋华带了三分醉意,在侍女的搀扶下,踏入了客房。
客房分内外间,外面还有当客厅用的起居间,以便安顿带了家眷的至亲好友。
他在厅中的大环椅落座,侍女沏上一杯香茗,道过晚安辞出,厅中只留下他一个人了。
他摸摸腰中的飞刀,下意识地注视着头顶上方的承尘,忖道:“这两天我得下手了,必须找出老贼的金银秘窟来。同时,还得激老贼发火,以便师出有名。见鬼!这几天他们在忙些什么?”
他玩世不恭,不管是白道黑道的人,他如果想打对方的主意,必须策划周全,故意激起对方出头挑衅,以便堂而皇之兴问罪之师。这次自然也不例外,在打主意激敖老贼反脸,他等得不耐烦,同时已对孔公寨的内情探得差不多了,只等时机到来啦!
正冥想间,房门倏开,香风扑鼻,二小姐穿一身水湖绿衫裙,盛妆而至。轻盈地飘至他身旁,媚目晶亮,甜甜地一笑,柔声间:“秋华,你在想什么?”
他呵呵一笑,一手揽住她的纤腰,说:“小娟,你猜猜看?”
她的身躯在秋华的虎掌轻揽下,微微一震。这两天来,他俩已到了不拘形迹的地步,牵手挽肩算是家常便饭。但今夜,在秋华已有三分酒意时,她感到灯光下的秋华容光焕发,手上的奇异感觉令她心中砰然。
她微扭柳腰,若拒还迎,“嗯”了一声依在大环椅的扶手上,半俯下娇躯腻声说:“秋华,男人的心事我猜不透,说给我听好不?”
秋华用左手抹抹热腾腾的脸面,恶作剧地问:“小娟,你猜过多少男人的心事?”
小娟像是被一盆冷水兜头泼下,脸上的红霞迅速消褪,柳眉一挑,站正身躯欲哭无泪地叫:“你……你……你这可恶的……的畜生!你……你用不着这样侮辱我的,你……”
他挺身站起,猛地抱她入怀,低声笑道:“小娟,小娟,别生气,听我说……”
“我……我不要听……”她挣扎着叫。
他抱紧小娟的小蛮腰,另一手轼托起她的粉颊,笑道:“你先别误会,令尊不是男人?令兄不是男人?我说你猜过多少男人的心事,错了么?好了好了,好小娟,算我错,我向你道歉,这总可以吧?”
小娟被他柔和的声音所镇,而且感到依偎在他怀中的奇妙感受,足以驱走先前所受的委屈,幽幽地说:“我知道你轻视我,但我已……已无法自拔。女儿家身不由己,以大姐来说,她……她嫁了讨厌的智多星,寨中全是些红眉绿眼的人,智多星还算是人才呢!见了你,我情不启禁。秋华,你能不能带我走?天涯海角,我跟着你,我愿替你……”
“小娟,你冷静些。”他扶住她的双肩说。
“我……我已经够冷静了。”她说。
他心中一动,突然温柔地亲她的粉颊,亲得她浑身像触电一般,神智缥缈。他贴在她的耳旁,低声道:“小娟,听我说。如果你愿嫁我,我又愿娶你的话,我会托人向令尊提亲,婚后我会留下,为何要跟我走?令尊令堂肯让你走么?”
她浑身泛力,靠在他坚实健壮的胸膛上,迷乱地说:“你……你不知道的,你……你身在虎……唉!你说,你要不要我?带不带我走?你……”
“小娟,你说我身在何处?”他钉紧着问。
小娟不作回答,抱紧他意乱情迷地问:“秋华,秋华哥,你答应带……带我走么?
这样问不出所以然的,他必须用卑劣的手段套出口风来,猛地吻着她的小樱唇,将她吻得瘫痪在怀中,然后将她抱起进入内房。
吹熄了灯火,两人滚倒在床上了。
他使出浑身解数,一双手在她身上爬行,久久,他在她耳畔低声问:“小娟,娟妹。你说我身在何处?告诉我,好么?”
小娟已陷入神智昏迷的境地,娇喘吁吁,受不了他的撩拨,像条蛇般将他缠住,用走了腔调的声音说:“好人,不……不要问,只要你带我远……远走高飞,你……你才有生路。爹……爹他……他对任何人都……都……秋华哥,你……”
她不再做声,撕绞着她的胸膛,欲火已令她说不出任何话了。
秋华悚然而惊,这些话已经够了,他已听出凶兆,显然地老贼不知为了何事,已对他生疑,危机将至。
他想往下问,但必须做出他不愿做的事方能奏效。他并非风流自命的人,更不是好色之徒,和女孩子打情骂俏无伤大雅,真要坏人名节破人贞操,他可心中不忍。
他正想推开小娟的纠缠,找杯冷茶将小娟的热情浇冷,刚想动手,房中突然火光一闪。
糟!有人潜入房中,正站在推开了的房门内,晃亮了手中的火折子。
小娟眉鬓散乱,发乱钗横,罗襦半解,长裙半卸,露出肩胸一大段晶莹的玉肌,那情景的确是妙不可言。
秋华的衣襟亦已敞开,露出壮实的胸膛。两人揉在一块儿,不堪入外人之目。他警觉地推开小娟,滚至一侧倏然下地。
火光未熄,一个黑衣女人阴沉沉地站在房门口,斜举着火折子。脸貌陌生,肩上有剑穗轻摇,是个女夜行人,五官出奇地秀美。
“啐!”黑衣女人叫,火光乍熄。
秋华跟踪追出,鼻中嗅到另一个女人身上所发的幽香。外间的灯火已不知何时熄掉了,只听到轻微的衣袂飘风声,来人似是熟悉房中的地势,直出房门消失在黑夜中,似乎是幽灵一闪即逝。
他本想穷追,看看这女人是谁,但又顾虑甚多,如果是聚芳阁中的美女,岂不惹上一身麻烦?
神秘的黑衣女所走的方向,确是聚芳阁,在瓦面上纵跃如飞,但见人影如流星般一闪不见。
他掩上门,重回内房。内房中,小娟已将银灯点亮,站在床前螓首低垂,抚弄着罗带结,便幽幽地问:“是不是大姐?”
他将小娟扶在床沿坐下,沉声道:“你该知道那女人不是大姐。我问你,如果刚才你我的话被人听到,后果如何?”
“这……”
“那女人年约十七八,火折子光线微弱,年纪可能不确。瓜子脸,一双眼睛特别大而明亮,戴了一对绿宝石耳坠,额前有刘海,青帕包头,身材健美。剑穗是玉坠,红丝流苏。想想看,她是谁?”
“不是大姐?”小娟仍一口咬定是大小姐。
“令姐风流成性,一身媚骨,不会如此一走了之。想想看,会不会是令尊藏在聚芳楼的的美女?她撤走的方向是聚芳楼,轻功奇佳。”
小娟摇摇头,坚决地说:“聚芳阁中没有会武的女人。再说,楼外有人把守,美女们如无家父派人召请,是不许出楼的,任何人进出,也难逃过负责看守的三十二名健壮仆妇的监视下。”
“那……宅中各处皆有把守,客厢外就有四名巡夜的人,而来人却来去自如,而且对房中十分熟悉,不是本宅的人,怎能办到?如果是本宅的人,咱们危矣!”
“所以……所以我要随你远走高飞。”小娟哀怨地说。
“到底为了什么?”他追问。
“我不能说,只能告诉你家父不信任外人。”
“但……但智多星难道不是外人?他却成为你的姐夫。”
“智多星是家父从小带大的,已不算是外人,所以他才成为我的姐夫。他在我家像一块废料,大姐的事他根本不敢过问。”
“这是说,令尊对我不放心了。”
“任何人他都不放心,只信任他自己。”
“你愿意跟我走?”
小娟扑入他的怀中,哀伤地说:“你……你真要我将心挖出来给你看么?”
蓦地,秋华将她推倒在床上,伸手一抄,便拔出一把飞刀,正待发出。
房门倏开,大小姐一身白裳,罗衫不整,云鬓散乱,酥胸半露,提着剑匆匆奔入叫:“小妹,宅中来了夜行人,你们……”
她吃惊地站住了,灯光下,秋华衣襟敞开,手中的柳叶飞刀寒芒四射,正作势向她掷出。
秋华收了刀,吁出一口长气,苦笑道:“小琳,你这般莽撞,会送命的。夜行人已来过了,是个黑衣女人。”
“不!是个满脸虬须的男人,弄开了我的窗,我追出时便不见了。”
秋华拉起床上的小娟,一面替她整理衣裙说:“今晚可能有大批高手进入,令尊不在家,咱们快到外面搜一搜,快!”
不久,三人换了劲装,带了兵刃,先到二进院。
大小姐奔向东厢,一面低声说:“警哨已被人弄翻,咱们往东,折向聚芳阁,来人很可能是冲着那些美女而来的。”
蓦地,东南角传来一声厉叫,接着警锣声划空传来,警哨已发现入侵的人了。
小娟跃上瓦面,叫道:“在聚芳阁的西南面,快!”
大小姐发出一声尖啸,向一处黑暗角落喝道:“有人入侵,举火!”
举火的信号传出了,不久全寨灯火通明。
大小姐为了招呼警哨举火,慢了一步,秋华已和二小姐消失在另一座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