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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翅大鹏心中发冷,抽口凉气说:“不是障眼法,恐怕是白莲会的邪术,她们不但换了首饰箱,还用邪术放出鬼物来吓唬我们。”
翻天鹞子急急挣扎着站起,悚然地说:“快走,说不定她们会跟着追来。”
展翅大鹏深深吸入一口气,说:“如果她们真要追来,早就追来了,邪不胜正,邪术伤不了人,只怪咱们心中太虚,以致刚才饱受虚惊。糟!咱们身上金银全丢了,眼下肚中饥饿,无钱买食物,怎能捱到晚间回店?”
翻天鹞子沉思片刻,认为乃弟所料不差,如果千里旋风要带人追来,早该追到了,这时毫无动静,显然对方不会追来。他向溪对岸一指,说:“咱们过去,找那几户人家要点食物,再弄些金银做盘缠,在那儿休息,等天黑时动身。”
“两人取道下溪,溪水清澈,宽仅两丈左右,有些地方中间有石头露出水面,可以踏石而过不需涉水。
两人过了溪,走向第一家农舍。
两头黄犬用吠声相迎,农舍中出来一名青年人,一位十六七岁,长得健康活泼,而且相当清秀的大姑娘,喝退了黄犬。青年人含笑上前迎客,老远便“嗨”一声大叫,权算打招呼,接着叫:“狗不会咬人,两位放心!”
山村里的大姑娘,不像城里的女人娇揉造作,站在院子前向来客张望,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来客,对两贼奇丑的相貌十分注意,秀眉略锁。
青年人年约十八九岁,身材结实,古铜色的皮肤泛着健康的色泽。穿土青布短袄,脚下穿芒鞋,从任何角度看,也看不出他与山区的其他青年有何异处。
青年人热诚地迎客,抱拳作揖迎着两贼含笑相问:“两位大叔请了,敝处叫鸷鸟原,距大散关有十六里。小姓吕,是敝处的客户,十年前方迁到此地来。两位像是迷了路,不知小可能否有幸为两位效劳?”
他说的是满口官话,谈吐不俗,如果事先不表明是客户,很难令人相信他是此地的土著山民。
展翅大鹏的目光,在小姑娘浑身上下骨碌碌乱转,贼眉贼眼不安好心,像吩咐下人一般说:“咱们不是迷路,要借你这地方弄些吃食,有好的食物,像鸡鸭鱼肉等等,做些可口菜下酒,我姓花,那位是在下的胞兄,脚受了伤,行动不便要找地方歇歇。下午咱们动身,酒菜钱少不了你的。”
青年人不以为忤,笑道:“大叔,不必说酒菜钱的话,舍下有自制的佳酿,野味不算稀奇。只怕两位不合口味。舍下极少客人,难得两位光临,无任欢迎,请进请进。”
两贼毫不客气,大踏步便走,经过小姑娘身旁,展翅大鹏奸笑着问:“吕小哥,这位姑娘是……”
“那是拙荆。家父偕家母到大散关访友,日落时分方可返家。拙荆烧得一手好小菜,希望不至令两位大叔失望。”
“咱们不会失望的,呵呵!打扰你们了。”展翅大鹏一语双关地说。
进了门,堂屋不大,收拾得倒还整洁,家具虽简单,但一尘不染。
吕小哥肃客入座,他的妻子奉上两杯茶,入厨准备膳食。两贼接过吕小哥递来的汗中,一面拭汗,翻天鹞子一面说:“小哥一表非俗,不像是种山的人哩。”
“小可祖籍凤翔,家父以酿酒营生,只因为厌倦尘嚣,因此迁到此地,耕种几亩山田,与世无争,倒还过得去。”
“你有一位好内助,家里整理的真好!”翻天鹞子不胜羡慕的说。
“大叔夸奖了。两位小坐片刻,小可到厨间张罗张罗。”吕小哥笑着告辞。
展翅大鹏喝干了杯中茶,低声说:“妙极了,老的不在家。附近最近的人家,也在百步外。宅主人在凤翔酿酒,正是有得赚的大户,钱多了所以想避尘隐居,在这儿捞上一二百两银子,准不会失望。”
“咱们将启程前再动手。”翻天鹞子也低声说。
“不!”展翅大鹏一口拒绝。
“你……”
“那位小媳妇不错。这两天饱受虚惊,九死一生,财未到手,我却色心先生,且拿小媳妇儿压压惊再说。”
“弟弟,不可,那会惊动附近的人。”
“见鬼!山居人家,平时极少往来,两个老的又不在家,咱们每人对付一个,怎会惊动人?把大门一关,保证不会有人前来打扰。”
“万一……”
“万一有人来了,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你真想要那小媳妇?”
“谁要她啦?玩玩而已。”
“算了,保存些精力,晚上回去时可能还有麻烦哩。”
“怕什么?晚间你在外面等。我独自入镇我笑无常定计。血雨剑即使也在鬼迷店,晚间我怕什么?他的轻功有限得很,何足惧哉?吃饱之后,你如果怕触动伤口,可以先到里面歇歇,我有办法对付这两个小毛孩。”
厨房中,小媳妇接到吕小哥,不敢说话,用手拈了水,在案桌上写道:“来路不正,目隐杀机,没安好心,官人,准备飞刀保身,切记不露形迹,词色间注意检点。引狼入室,千斤担子,你担得下么?”
吕小哥颔首示意,也用手指沾水写道:“我理会得,请勿疑心,不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们貌虽狞恶,但不是坏人。”
他一面写,一面高声交代乃妻准备酒食和野味。
酒菜送上,两贼竟然毫不客气,既不道时,也不请吕小哥相陪,自顾自踞案大嚼。
翻天鹞子不敢多喝,怕血液流动引起创口痛楚,啃了两个烙饼,吃了些野味,但酒虽喝得很少,仍然感到有点昏眩,他确是精力损耗过巨,亟需休息了。
他首先离座,由吕小哥带至客房歇息,往床上一躺,不久便沉沉入睡。命中注定他不该死在这儿,这一睡,暂时救了他自己的老命。
展翅大鹏足足灌了三斤酒入肚,酒为色之媒,他逐渐有点按耐不住,醉眼不时向后面的厨房瞧,吕小哥安顿好翻天鹞子,再回到厨房张罗,暗笑乃妻走眼,客人已经入睡,如果是坏人,怎会如此?
他重出堂前,展翅大鹏已有了九分酒意,看到吕小哥出堂,感到酒意上涌,将余酒一口喝干,道:“吕小哥,令尊在凤翔卖酒,大概生意兴隆,赚了不少钱吧?”
吕小哥坐在横首,笑道:“舍下的老坊规模不大,赚些蝇头微利而已。家父开了三十年酒坊,说来惭愧,除了买下这几亩山田之外,已是所剩无几了!”
“存个三五百两银子,该不会有困难吧?”
“大叔取笑了,哪有这许多?能存个一二百两,已是不错的了。”吕小哥毫无心机地答。
“在下手头不便,小哥能否借助在下一些盘笔入川?”
“这……这个,小可做不得主,大叔可否等家父回来后商量?家父十分好客,轻财重义。大叔如果有困难,家父不会令大叔失望的。”吕小哥坦诚地说。
展翅大鹏哈哈笑,说:“很好,很好。听小哥的口气如此豪爽,令尊必是轻财重义的人。吕小哥,不是我夸奖你,你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小后生,好自为之,好自为之……”
最后两句好自为之,一面说,一面伸手轻拍吕小哥的肩膊。这种举动极为平常,倚老卖老的人,大多喜欢在夸赞小辈时,摸摸对方的脑袋拍拍肩背,平常得紧。
拍至第三下,他突然翻掌猛劈,“噗”一声劈在吕小哥的左耳门上,吕小哥应掌便倒。
他一把接住倒下的吕小哥,顺手塞在桌下,急急掩上大门。
掩门声惊动了厨下的小媳妇,在内叫:“大郎,门怎么啦?”
展翅大鹏一面向里走,一面答道:“吕小哥刚出门,说是到院子里看看,我来了。”
了字声落,他已跨入厨房门。
小媳妇大惊,看了他那酒意醺醺,目中邪火焕然的神情,已经料中了七分,猛地抓起一把菜刀,惊叫道:“大叔,你怎么……”
“别叫别叫,我陪你来了,哈哈……”展翅大鹏怪笑着向前迫近,欲火升腾,脚下浮动。
“站住!不然我要叫救命。”小媳妇娇叱。
“你如果叫救命,小命必定保不住,哈哈!”
“你把我的大郎怎样了?”她颤声问。
“只要你陪我到房中歇歇,他死不了,不然……”
声未落,他已急扑而上,双手前伸,桀桀狂笑。
小媳妇居然有两手,身躯急闪,避过一招“猛虎扑羊”菜刀急劈贼人的腰胁,一面咒道:“人面兽心的畜生!”
展翅大鹏一扑落空,扭腰避过一刀,伸手急擒小媳妇持刀的肘臂。
小媳妇翻腕转刀,砍向抓来的手。
展翅大鹏收手大笑道:“哈哈!居然有两下子哩!”
两人拆了三五招,厨房太窄小,转动不灵,小媳妇心胆已寒,手脚不住发抖,手中菜刀发挥不了作用。假使展翅大鹏不是醉得手脚虚浮,她决支持不了三招。
菜刀太短,等于是近身相搏,十分危险。第三次照面,她一刀砍向恶贼的右肩,恶贼身躯一扭,左掌“叭”一声拍中她的右胯。
“哎……”她惊叫,“蓬”一声撞在菜案上,菜案向侧倒。
展翅大鹏跟上,一掌拍在菜刀侧面。她握不住菜刀,脱手抛出,“当”一声落在锅内。汤水飞溅。
真巧,一些热汤溅在恶贼的手臂上,烫得恶贼一声怒吼,伸脚一勾。
小媳妇立脚不牢,向前冲,“噗”一声仆倒在灶前的柴草堆上。
“哈哈哈!小心肝,看你还敢野?”展翅大鹏狂笑,大踏步走近。
小媳妇翻转身,伸手急抓灶房的火叉。
展翅大鹏一脚踏住火叉头,狂叫道:“别撒野,等会儿管教你欲仙欲死。”
说完,俯身伸手去抓小媳妇。
一发千钧,小媳妇眼看生死两难,狂叫道:“大郎!大……”
刚俯下身躯的展翅大鹏,突然身躯反向上挺,手向后伸,“哎”一声厉叫。
小媳妇抓住机会,一脚踹出,踹中了恶贼的右脚迎面骨,恶贼连退三步,吃力地转过身来。他身后左琶琵骨下方,一把一尺长的大型飞刀,端端正正插在那儿。
“你……你……”他颤抖着叫。
后面厨门口,站着目眦欲裂的吕大郎,手中扬着另一把飞刀作势掷出,咬牙切齿地说:“你这畜生,小可拿你当贵宾看待,你却狠心狗肺如此待我,这一刀算是口敬你那一掌,还有欺负我妻子的一刀你准备承受。”
展翅大鹏伸手拔剑,一面大叫:“大哥!大……”
电虹疾闪,飞刀到了。他剑拔不出,想躲闪双脚似是僵了。“嗤”一声轻响,飞刀贯入他右肩窝。
“啊……”他狂叫,迎面便倒。
吕大郎飞扑而上,拔出他的剑。小媳妇也连忙上前帮忙,拔出两把飞刀递给吕大郎,说:“快,收拾那一个。”
吕大郎挺剑奔向客房,刚好碰上翻天鹞子奔出房门。
“弟弟,怎……”翻天鹞子叫。
吕大郎手急眼快,一剑砍偏他的拐杖,飞起一脚,“扑”一声赐中他的左膝。
翻天鹞子禁得起一踢,退了一步,反杖便扫。
吕大郎奋勇运剑架开一杖,左手的飞刀飞似奔雷。
翻天鹞子的右脚失去作用,拐杖又必须用作兵刃,因此闪避不灵,房门口又太窄隘,百忙中一掌斜拍飞刀,“叭”一声拍个正着,飞刀被震飞。
但吕大郎的剑已经乘机攻到,“嗤”一声划开他的右小臂,衣破肉绽。
翻天鹞子“哎”一声惊叫,顾不得手上疼痛,反手一杖劈出,“噗”一声击中吕大郎的左上臂。
吕大郎退了三步,再次切齿前扑,两人就在房门口展开狠拼,双方皆抢不到优势。
小媳妇拉开了厨房的后门,大叫道:“有强盗,快来帮忙。”
山居人家,平时虽往来应酬不多,但有事时守望相助,极为团结,听到叫声,附近的人纷纷放下工作,提着草叉扁担砍山刀,飞奔而来。
展翅大鹏竟然未死,挨了两飞刀倒下仍能爬起,踉跄地撞出后门,瞪大着市满血丝的怪眼,一步步向小媳妇迫近,口中嘎声咆哮:“你……你们是练……练家子,杀……杀了你……你们……”
小媳妇沉着地向后退,手中举着草叉戒备,看了恶贼创口流出的鲜血,她有点不忍心下手,徐徐后退。
展翅大鹏知道完了,拼余力大吼一声,“饿虎扑羊”疯狂前扑,形如厉鬼。
远处有人大叫道:“大郎嫂,杀死她!”
小媳妇一咬牙,草叉奋力掷出。
展翅大鹏已失去闪避的能力,叉重重地贯入他的胸口,沉重的打击力道,将他前冲的身躯震得反向后倒,一声惨叫,砰然倒地,在地下挣扎。声息渐止。一代巨寇,竟然死在无名的山村中,送命在财色二字上。
“里面还有一个。”小媳妇向奔近的人群叫。
人群拥入吕家,翻天鹞子走了亥时运,这些山民不但平时练武,而且种山的人两臂本就有数百斤蛮力,狩猎时敢和虎豹狼熊相搏,对付一个只有一条腿、而且受伤力竭的恶贼,足以应付裕如,不片刻便被木棍击倒,像死狗般被拖出后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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