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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阡不能说大话自己可以一刀就留下两个敌人,但现在只留下一个东方雨的目的,真正是为了去激瀚抒:其实瀚抒,还有回头的可能!
“瀚抒,守住轮回剑!”阡在与东方雨交手之际,厉声对洪瀚抒这样讲——让黄鹤去做他的对手,激起他的斗志!只要能成功击退黄鹤去,守住轮回剑,那瀚抒就是守剑之战的功臣,瀚抒就不用再越陷越深……
可是,阡却万万没有想到,这黄鹤去,偏偏是洪瀚抒最不想面对的那个人啊……难预料,洪瀚抒被激起的非但不是斗志,反而是更强烈的反叛:“林阡,你又何必成就我!”火从钩的确迎上了黄鹤去的绝漠刀,一瞬父子之间又一场野蛮交战!
吟儿余光扫及,不禁大失所望,瀚抒他……的确在拦着黄鹤去不假,却根本不是为了守剑,而就是为了和黄鹤去交锋罢了!只不过是……为战而战!
可叹轮回剑原本就在他脚下,吟儿和阡替他拦住了一切劲敌,他若想得剑,轻而易举!然而,洪瀚抒又做了怎样的举动?轮回剑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他意气用事地踢开好远,不知有心无意,正好停到人群中越风的脚下,吟儿看薛焕的身影已经离越风不远,大惊失色,还来不及发话,忽然自己肩头生风,差点被小王爷那一剑刺中,缓得一缓,却听瀚抒这样的羞辱:“越风,你帮他捡!”
越风面色一变,阑珊气道:“洪山主,你说什么?!”
阡心中一震,瀚抒,你怎可以这般胡言乱语!?好心全被糟蹋,阡真正对瀚抒死心,此刻陈铸的“内情”论冲入心头,果真给阡的心敲了警钟:若真是被瀚抒搅局,越风他……未必不会有野心滋生!
吟儿的心更是抽痛:“瀚抒,到了这个时候,你连一点胸襟和气度,都没有么……”
越风,本来一定会为了他们守剑的越风,听到这样的羞辱,还如何弯下腰来,捡起洪瀚抒随意踢来的轮回剑?
罢了,罢了,就让薛焕把剑夺去吧,越风身边,盟军的兵力那样虚空,凭小师兄,也根本不可能拦得下薛焕,而这边激战正酣,谁都远水救不了近火。吟儿心如死灰,其实,撇开轮回剑的意义不谈,她也不是那么想夺剑的,瀚抒和轮回剑,她宁愿瀚抒回来……
轮回剑,生机骤现,刚生又灭。
却是谁也没有料到,恰在此时,一双洁白的手默默地将轮回剑拾去。明知道金北第一的薛焕就在不远。明知抚今鞭越风未必保护。
墨洗的眉眼,白皙的肌肤,冰清玉洁,还是当年秦淮河上繁华景象映衬下惹人怜惜的影子,却清淡地,宛如没有痕迹。
宇文白她没有说什么,就在越风和阑珊的身前脚下,一声不吭地将轮回剑拾起来,不顾危险,什么也不顾。
即便是寻常女子,单凭这个动作,就已经足够群雄都肃然起敬。更何况,她还是暴戾的洪瀚抒身边的那一个。
纵使是一贯对女子无意的薛焕,看到这幕情景,也面色一凛,当即驻足,不再夺剑……这样无私的女子,世间已经少有了……
“薛大人,怎的不夺剑了?”二王爷见他空手而归,奇问。
“只一个轮回剑而已,却令人看尽一切善恶。”薛焕淡淡地回应,随即便离场,“真可惜,极善非要遭遇极恶……唉,不值得,真是不值得……”
薛焕仰天长叹径自出门去了,二王爷瞠目结舌看他远走,只留下一连串的“不值得”,不禁一头雾水:“什么不值得?”
“不值得再留!”小王爷冷冷撤剑,竟也转身旋走,二王爷这才发现,轮回剑已经被宇文白交到了林阡手上。轩辕不在这里,薛焕走了,一时之间,二王爷手下又有谁还可以从林阡那边夺剑?
可是二王爷真是大惑不解:君隐他手下还有那么多高手,就算一时半刻夺不回轮回剑,也不应该立刻就认输啊……
为什么战事还没有彻底结束,小王爷竟也先走了?其实要论转机,还是可能有的……
他怎么能走?他都不要轮回剑了,那这里还有谁拼死拼活夺剑?
主帅已走,金南前十都是无心再战,接二连三地带着不解离去。却是黄鹤去不愿罢休,直战到势单力孤的那一刻,离去之前,还冷冷对联盟群雄留了一句:“林阡,凤箫吟,你们还不足以高枕无忧,若小王爷还想要剑,我必定会回来再取!”
“何必去顺应一个根本不会看重你的人!?黄鹤去,要不然另择明主,要不然自立为王,何必见人脸色,不知被人呼来喝去多羞耻么!他比你多出来一个什么,不就是天生的身份和权力!?”洪瀚抒却取代群雄向黄鹤去怒喝,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知道,这不过只是儿子对父亲的控诉和斥责!但在群雄耳中听来是这样的刺耳,每一字每一句,都好像是他洪瀚抒自己的写照,难道、洪瀚抒是想铁定了心要背叛联盟?!而在阡的心头,更是一字一震,不管是有心是无意,瀚抒的话,都必将对越风有所触动啊……
“大哥……咱们,还是……将孟姑娘还给他们……然后,便走吧……”宇文白噙泪劝道,其实早就觉察出了群雄敌意的目光。
洪瀚抒却还不依不饶,继而向青城派那几个少年挑衅:“哪些是青城派的?是英雄的统统给我站出来,要报仇别躲在别人后面报,够胆就直接冲着老子来!洪瀚抒就在黔西逗留一天,过期不候!”
“逗留一天。说实话,瀚抒,我也不指望你能在一天之内,能反省出什么来。”阡轻声,却严肃,“总有一天,你会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好啊,我便等着你林阡,率领你的抗金联盟,前来惩治我。”瀚抒冷冷回应,终究冥顽不灵。
黄鹤去就在当场,看瀚抒竟然不顾外敌这般顶撞,摇头冷笑:“洪瀚抒,知道为何你一定要在林阡之下?试问你抗金联盟之中虽然人才济济,又有几个敢和他一样魄力,敢舍了饮恨刀来夺轮回剑最后还刀剑皆收?你哪一天计谋可以算在他之前了,哪一天再来和他理论伯仲吧。”说罢转头看阡,心服口服:“林阡,其实你的出刀之念,根本不是我们得到剑之后才有的吧?而是,在贬低轮回剑作用的时候,你就已经酝酿着如何撞飞轮回剑、如何用刀分我们的心。当我们还在用人质换剑,你就已经准备从东方雨手里夺……唉,想不到,就连我们的诡绝,思绪都没有你快。”
“这一次如果单论备战,我们终究也是输给了你。”阡一笑,“孟流年只可能被你抓住,因为你手上有吸引船王的筹码。论作战,黄大人始终高妙。”
盟军恍然,难怪孟流年被东方雨抓获,追根究底,恐怕黄鹤去还是利用了他和船王的师父做诱饵。
“你能明白,也再好不过,如今师父还在我的手上,你就算夺了剑,也不可能高枕无忧。”黄鹤去笑道,“现如今你在鼎盛,要击败你并不简单,但要牵制你,怕是有太多的机会。”
“黄鹤去。世上本就没什么事是一劳永逸的。你要挑衅,联盟任何时候都可以应战,却想忠告一句,不要昧着良心,做些自己都看不惯的勾当。”吟儿冷笑,“用人质牵制我们的事情,我看得够多了,以前都是柳峻在做,怎地,原先瞧不起他,如今竟要学他了?”
黄鹤去面色一变,无言以对。片刻之后,终于若有所思地走了。
“却真令人费解,那小王爷怎会弃剑走了?”吟儿看人群完全散去,对面空空荡荡,大叹惊奇。
是啊,一开始,小王爷还那么不择手段地要夺剑,不惜利用林思雪来引诱吟儿……阡也有些纳闷,小王爷心的转折,应当就是出现在宇文白拾剑之后,薛焕说了一句“极善遭遇极恶”,薛焕说的含义,可以是宇文白遭遇洪瀚抒,也可以是薛焕自己心里不可忽略的旧情,然则听到小王爷耳里,就当是……林思雪遭遇他完颜君隐?
阡忽然有些想通,不再忧虑,微笑着拍拍吟儿的肩,她现在依旧皱着眉,显然还是在担心林思雪。这种皱眉方式,真的像极了一个男人,为了心爱的女人担够了心……阡摇了摇头,微笑:“好了,吟儿。咱们可以先离去了。把这边,留给孟家一家团圆吧。”
吟儿简单地“嗯”了一声随他离开,不知怎地竟绊了一跤差点跌倒,幸好阡就在她身侧将她一把托住:“怎么了?”盟军尽数簇拥他二人身边,见此情景,也纷纷上前,极尽关心。
“没什么……只是不小心……”吟儿赶紧回应,阡这个举动当真迅速,适才显然一心都在她的身上。想他一手要兼顾大局,却还留一手保护着自己,吟儿霎时脸红。
“咱们从今天起可是要更加小心了。饮恨刀,轮回剑,这么多治国平天下的宝物,看来要居危思安了。”阡微笑。
“我早就说过,不管过程多占劣势,结果占优势就行。金人要再夺剑,尽管来好了。什么伎俩我都不怕。”吟儿笑说。众人亦笑而离去,吟儿走着走着,还是忍不住一步三回头,走到门口,才叹了口气:“流年姐姐应该会原谅他们吧……流年姐姐她当真幸福,真幸福,有两个父亲……”难怪她不小心,原来是心不在焉,羡慕着别人家一家团圆她却不能有……
那一刻,阡只愿把吟儿护得更紧:两个父亲,他林阡也有两个父亲啊,一个,是人人唾弃的大奸贼,张安国,另一个,却是人人崇敬的大英雄,林楚江。身世的冲突,曾经这样的激烈。
越风站得不远,脚下似有千斤重,怎么也不可能上前去关心她,尽管,她的一颦一笑,一直都在眼里。两个父亲?他的两个父亲,一个早就没了印象,另一个,也消失在苍梧山的血雨腥风里。
瀚抒在更远的地方,一拳打在墙壁上,他的两个父亲,一个刻骨铭心,是政变成功的王者,英年早逝,而另一个,苟活着,却不如死了。
阡就在此时,忽然接触到黑暗深处一道已经纠缠了吟儿许久的目光,这道目光,竟比瀚抒和越风的还要深邃,深邃得阡不得不从一开始的厌恶,转成如今的疑惑:诡绝将军陈铸,为什么,陈铸要如此关注吟儿?他到底,有什么企图?
多年来一直站在风口浪尖的阡,心里要兼顾的人和事太多,到如今,已经全然适应习惯,从来没觉得有多么疲惫,但有的时候,却真的想,若是什么矛盾有没有,任何争斗都消失,该多好。
第五十四章 共此江山刀剑缘(2)
这一天午后,阳光分外灿烂,金黄色洒亮了旅途,好看得不勒马可惜,暖和得真适合慵懒。
同行的叶文暄、莫非、海逐浪等人都到不远处闲游去了,最近的地方,就只剩下阡和吟儿两个人。好一个范遇,人都是被他骗走的,只为了给自己和吟儿多些独处吧?可是吟儿大概是困乏得很,竟倒在湖边说睡就睡着了,阡于是就坐在她身边无聊地赏景,偶尔俯下身去,看看她有没有要醒的迹象。暖风轻抚着吟儿可爱的脸,忽然就把她发丝吹下来,阡见状赶紧动手,悄悄把这一缕头发拨回去,然而待再回过去看时,这一缕又不听话地回来了。
唉,真是闲得慌。阡虽然觉得闷,却有一丝微笑始终挂在脸上:虽然闲,可是、舒服……
这地方他们先前好像也来过吧,仲家蛮的仙歌节,依稀便是在此举行的。阡坐着,看着湖下带着水的波纹和光的色彩的各自石子,竟有种沉淀在湖中似是要浮上来的微妙感觉,暗叹绝色。待站起身来,望见树上不时有绿叶飘落开来,散失在新鲜空气里,真正清爽,不禁惊呼纯美。
“难怪吟儿要睡在这岸边。睡在这里,掉进湖里也开心。”心里什么事都没有了,什么都不用多想了,闭上眼晒晒太阳,溺在风景里蹉跎光阴。事端,争斗,矛盾,全都抛到九霄云外去。
马蹄刚踩在一片落叶上,便立刻就有另一片饱满的叶子飘下来覆盖住它,爱驹乐得清闲,便逐着落叶踩,动静大了些,惊得更多叶落,一时嬉戏更欢。连它,都这么喜欢这里啊……
瞬间,像经历了无穷轮回,忘记他此去川蜀,是要安定川东黑道会、平复川北短刀谷的。那只是上一个他而已,这一个他,只需要站在湖边,任凭下一刻瞬即归于上一刻,如此简单……
忽然,听见身边传来熟悉的笑声,原来吟儿已经醒了?他转过身去,纳闷她在笑什么。
“马和主人一样笨啊,作战的时候都锐不可当,离了战场都只会傻傻的。”吟儿笑着说,看来刚刚他拨她头发的时候她已经有了知觉。
“嘲笑我?那便不告诉你我刚刚接到的信讲了些什么。”阡笑着卖关子。
“不告诉就不告诉,总而言之,一定又是哪里要开战了。管他呢,不论哪里,我跟着林大侠去便是。”吟儿满不在乎。
“哪里是那些,那些才比不过信里的重要。”阡自己藏不住话,还是迫不及待把这喜讯告诉了她,“咱们抗金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