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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胆丹心-第1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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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孩子闻言,方才收了下来,又看看羹尧说声谢谢,一面又跳着蹦着,向那小屋走去,不一会便到门前,再看时,却是一座黄土为墙的竹屋,外面也是一围黄土短墙,两扇白板门虚掩着,那小女孩才到门前,便有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探头出来张望,女孩子忙道:“那位老道爷已经来了,还有一位叔叔,一见面便给了我一锭白花花的银子。”

说着一扬小手,托着那锭银子,递了过去,那妇人一伸手便夺了过去,一面喝道:“你嚷什么?我不早对你说过,无论是谁来全不许说吗?为什么在门外就这样大惊小怪起来?”

那女孩子被喝不敢再做声,慌忙从那妇人肘下钻进门去,那妇人揣好银子,又连忙迎了出来道:“你老人家为什么才来,我已等了半会咧,如再不来,我便非走不可了,京里下来的那位奶奶,人虽极好,又肯赏钱,但她受伤回来之后,便躺着,却一刻也离不得人,方才是我一再求她,才容我回来一趟,却不能多耽搁,否则便她不说话,长林公公也决不肯答应咧。”

说着,容得二人进门,便把门关上,又看着羹尧道:“这位是谁,说话便当吗?”

静一道人笑道:“他既能随我来,焉有不便说话之理,你有什么话不妨说,却无顾忌。”

接着又道:“进喜回来没有?还有我带来的那徒弟咧?”

那妇人忙道:“既是自己人且请内面坐,那位邹爷因为久等你老人家不来已赶回去了,你徒弟因为那砦上事忙,未能出来,如果他回来,也许我便不能回来咧。”

说着,便向屋内走去,羹尧一看那屋子是两暗一明,才走进明间,便见方才那孩子又牵着一个三、四岁的男孩子从东间走了出来,忙笑道:“大嫂有这两个孩子,还能去伺候人吗?”

那妇人笑道:“这也教没法,一则长林公公是我们的长辈,不能违拗,二则这一片山田是他的,既然种他的田,有事也非帮忙不可,所以孩子只好放在家中,所好巧姑这丫头还能照管她弟弟,这里离开砦上又不远,要不然,还真不放心咧。”

羹尧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小锞子,塞向那男孩手中笑道:“既然给了你姐姐,不便不给你,这也拿去。”

那妇人忙道:“这如何使得?巧儿已经给过,虎儿如何能又教叔叔再给。”

静一道人忙道:“无妨,你且替孩子收下,可别让他扔了。”

那妇人方才笑着接下,又谢了,一面道:“你老人家不是在打听那边的事吗?如今那从北京下来的主儿,已经决定不和那年学台作对咧,只是秦岭来的人和那姓曾的、姓苗的却不肯罢手,长林公公正在为难咧。”

羹尧连忙笑道:“他不是火杂杂邀人动手吗?为什么又变计咧?”

那妇人道:“这是因为那北京下来的一位爷爷和那奶奶全不以为然,所以那个主儿才着长林公公不许动手,至于为什么,那我却不知道。”

羹尧又笑道:“我打算托大嫂一件事使得吗?”

那妇人微怔道:“叔叔打算托我什么事咧?只要能办到,我决去办,假如是没法办到的事,你可别恼。”

羹尧看了静一道人一眼,忙道:“此事大嫂决可办到,不过,你可推辞不得。”

说着,又取出五两一锭银子来笑道:“这些银子大嫂权且收下,如果事成,我还有十两送你买件衣服。”

那妇人也看看静一道人道:“师父,这银子能收吗?既是自己人便有什么事,却无须这个咧。”

静一道人又笑道:“他既有事托你,不妨收下,你只要能替他将事办妥便行了。”

那妇人平日僻处山野,原轻易难见大块银子,起初见羹尧每一个孩子给上一个小银子,已是喜不自胜,一见又给这大一锭银子更加高兴,忙又谢了,一面笑道:“叔叔有什么事,只管说,既然我们师父说着我替你去办,我必尽力。”

羹尧笑道:“如论此事,那是轻而易举,在你并不太费事,只要能替我将事办妥,还当重谢。”

接着又道:“你不是在伺候从京里下来的那位奶奶吗?我有件东西,着你带给她,另外传上两句话便行咧。”

那妇人闻言不由一怔,接着又笑道:“叔叔是和那位奶奶认识吗?要不然,我却不敢做咧。”

羹尧又笑道:“自然是认识的,不过此事须瞒着那宅内各人,不可让别人知道。”

说着便取出一个玉佩来,递在那妇人手上道:“你拿我这个玉佩,先背人给她一看,问她这东西值多少钱,她一定问你这玉佩是哪里来的,你不妨告诉她这玉佩是北京城里下来的一位爷们托卖的,她如问你,这人在什么地方,你不妨告诉她,人在你这里,至迟明天便须回城,她听了之后,一定有话交代你,你只将她说的话再回来告诉我,事情便算完了,我另外有十两银子送你。”

那妇人听罢,又看着静一道人脸色,静一道人忙向羹尧道:“这女人是那小鞑王的宠姬,又来行过刺,贤侄这等做法使得吗?”

羹尧连忙附耳数语,静一道人大笑道:“既如此说那便无妨,否则我这徒弟媳妇,还当你另有别情,她便不好去得了。”

说罢,捋须一笑又向那妇人道:“你依着这位叔叔的话,但去无妨,只多加小心,不必让别人知道便行了。”

那妇人收起玉佩,一看天色,忙又向厨下匆匆取出一大方煮熟腊肉,切成一盘,又取出一大壶酒放在外面桌上笑道:“我这就去咧,师父请陪这位叔叔用酒,你徒弟不在,恕我无法相陪了。”

说着,又向那女孩子道:“我饭已做好在锅里,少停你再取来请老师父和这位叔叔用。”

说罢径去,静一道人忙命那女孩将门关上,一面笑道:“原来这女人就是贤侄部下的血滴子,那就难怪你在公馆说那些话了,既如此说,这事倒好办,对刘长林那厮的动静也可以放心了。”

羹尧忙又道:“这却不然,这人虽然是由弟子派了过去,也是血滴子提调,但因她是一个冶荡不堪的女贼,丈夫更是一个江湖败类,那位雍王又极宠她,还不知安着什么心,所以并不能算是自己人,不但我们的大计不可让她知道,便老前辈也不必在她面前露面。”

说着又将桂香出身来历一说,静一道人点头笑道:“这女人也就厉害得很,如非品行不端,倒也真是一个可用之才。不过允题也就糊涂得可笑,身边放着这样一个奸细,还能成得什么大事?”

羹尧笑道:“你老人家别说他糊涂,他和那雍王在诸小鞑酋之中,还算得是两位精明强干的,其余便更不足论了。”

接着又道:“如论那张桂香,也只这等用法方见其才,她的短处,也是她的长处,这等事,换上一个正经女人固然做不来,也决不肯做,我真想不到,那允题竟将她带来,也许这真是天假其便亦未可知。”

静一道人一面点头,一面相与对饮,又谈些川中布置,直到黄昏时分,那妇人方又回来,一见面便笑道:“这位叔叔着我做的事,我已做了,那位奶奶一直躺在床上并未起来,我好不容易才抽空将玉佩照这位叔叔的话,给她看了,她说这东西她要买,着我不必告诉人,又赏我一锭银子,着我对这位叔叔说,今夜准来说价,时候可不能定。”

说着又将那玉佩呈上,一面又看着羹尧笑道:“不过那位奶奶说她出来,必须瞒人,着我夫妇不必回来,最好连孩子也先寄向亲戚家里,只在这门内点上一盏灯便行了。”

羹尧心知那妇人心有误会,不由脸上有点热热的,忙道:“大嫂不必误会,此事你们师父尽知隐衷,决非男女私情,过一天你也许会知道的,我这人却不会便有苟且之事,你放心便了。”

说着又取出十两一锭银子笑道:“我已说过,事成必当酬谢,这锭银子权送大嫂。”

静一道人见状忙也一捋长须笑道:“你这位叔叔不但是位正人君子,而且也大有来历,决无苟且之事,你放心便了,那奶奶既要机密,你夫妇自不必回来,孩子却不必寄出去,只着他姐弟好好睡觉,便行了。”

那妇人一听,不由脸上也是一红道:“既有老师之命,我焉敢那么想,至于孩子放在家里没人照料也不好,他姥姥离此不远,待我送去便了,只是我一走,这里却无人伺候咧。”

静一道人又笑道:“你但去无妨,我们已经吃过酒饭,少时你只要预备一壶茶便行了。”

羹尧却道:“那位奶奶此外没有话吗?宅中有无消息咧?”

那妇人忙道:“那位奶奶此外并没有说什么,只着我对叔叔说,务必等她一晚再走,至于宅中消息,那前厅我是不能去,所听到的,也不过是那位从京中来的主儿对那位奶奶说的,你等她来一问不更清楚吗?”

说着端整好了一壶茶,将杯盘等物收拾下去,点上灯,便携了两个孩子出门而去。

静一道人只陪羹尧吃了两杯茶,便也告辞先回公馆,这三间小屋之中,只剩羹尧一人挑灯独坐,约莫初更时分,忽听那外面院落之中一声胡哨,正是血滴子暗号,忙向外面一望,一面道:“此间无人,你且进来。”

话才说完,只见桂香翩然走了进来,首先叩拜在地道:“贱妾张桂香,特来叩见总领队。”

二位还请各自斟酌一下才好。”

龙和丁旺忙也跟了出来,远远缀着,不一会便见五人走入一座民家,一会儿又提了两只轿箱,同向双盛栈而来,梁小龙忙向丁旺道:“那位谢老前辈和你马姑姑,此刻必在客栈房上,你先去送个信,他们既然还有一封信,待我索性取来,便这两箱金子也不能白白便宜那个什么鸟协台,我也决想法弄出来,你送信之后,可在那双盛栈对面房上等我,索性连你哥哥一齐约去,要不然那两个箱子太沉,我一个人也许不行咧。”

丁旺依言送信之后,便向丁兴一打手式,乘着五娘小香注视下面,一齐悄悄从厢房翻了下来,绕向街南房上伏好,这里梁小龙却先赶向店中,从西房内间通后门小门进去,在床下藏好,一等众人出了西间,他便从床下出来,将两个妓女点了晕穴放在床上,偷进西房,将两箱金子提了出来,仍从内间小门出去,将那金子分两次交给丁氏弟兄,又在西边房上布了一个疑阵,自己仍又回到里间,先将灯火吹灭再走进西间,故意略现身形,便藏向一张桌子下面,等群贼出去,内间只剩下毓协台一人,又下手将信盗去,乘上房无人,转穿明间从后门出去,绕向街南房上,三人将两箱金子替换提着,送到崖下,只留丁兴等着五娘小香,这一段经过说罢,五娘不由笑道:“今晚不仅群贼跌翻在你们三个小鬼手中,便我也算在你们面前丢了一个大人,不过这却决不可为训,须知那侯威老贼出手极黑,果真遇上,他那鬼爪子却非你们这些嫩骨头能受的,以后还须小心才好。”

梁小龙一抹鼻头笑道:“我本来也不敢和那老贼硬碰,但今晚既有你老人家在场,那便又当别论,所以我们的胆子也就大了,当真你老人家还能眼看着人家把我们三个宰了吗?”

五娘笑骂道:“小猴儿,原来你是打着这个主意,不过我也有个措手不及的时候,你们就准有这把握吗?”

接着又道:“如今既已得手,我们也该回那松棚去咧,从这里能去吗?”

梁小龙忙道:“那很容易,只从这条小道,绕过一条岗子,再翻上去便见松棚,如今白天那场火,引起野烧,还没有熄,你老人家只看着火光上面走便不会错咧。”

说罢,掏出那两封信来,交在五娘手中道:“这便是从那钱知县毓协台身上取来的,你老人家带回去吧,不过两箱金子真沉重,提在手中,时间一长,可压手得很,只有由你老人家和这位马姑姑提着,旺儿兴儿他哥儿两个可不成咧。”

说罢,便似活猴一样,又窜上山坡去。这里五娘和小香,每人提着一只轿箱,携了二小,依言从那条山径一直绕了过去,果然野火未熄,照耀极远,要辨方向并不太难,走了一会,渐听晨鸡动野,举头一看,已是星河欲曙,等翻上坡去,那松棚已是在望,隔着松棚还有里许,便有振远镖行趟子手,骑着马在了望着,再走一段路,便见天雄一身劲装,佩刀而立,一见四人忙道:“谢老前辈回来了,那崖上情形如何?那毓协台派了一位都司、两位千总带人在坡上各处全看过了,那位梁兄已将镖局各位所擒的几十个重伤匪人,全交给了他们,但来的两队人,并没撤回去,仍在附近驻扎,我们虽怕不了他,但他们既然打着官军旗号,这事便不好办,你老人家得着什么消息没有?”

五娘忙将经过略说,一同走向松棚,只见二罗周再兴全提着兵刃和四五个镖行伙计在门外分两边站着,戒备真的森严已极,一见五娘,也围着问长问短,再看那松棚之中,灯烛辉煌,人影憧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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