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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胆丹心-第1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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羹尧一看那蕃薯泥污狼藉,一点也看不出有什么异样来,正待取刀剖开,却被中凤索去,仔细看了一会,只见那蕃薯长长的,外皮完好,并无剖切痕迹,只中间有一条天生裂缝,长约二寸,但已被泥土填平,忙用指甲略一剔拨,便现出一条长而细的东西,乍看仿佛蕃薯上根须一般,中凤不由一笑又用指甲轻轻拨了下来,先将外面泥土剔去,然后用纤指一捻,便应手而开,却是一张极薄桃花笺纸搓成极细的纸捻,再将纸捻慢慢松开,竟是一张用蝇头小楷缮就的密函,所述大抵和程子云对邹鲁说的相同,只在信尾上附笔:地道入口在石壁老松之下,启闭之机,全在洞内,如有能手,先伏松上枝叶茂处,一待铁门启放,下手将门守住,便可反客为主,再得三五人将谷口夺过,群贼更无所逃,是否可行,尚恳裁决等语,却为程子云言所未及,不由又一吐舌笑道:“这刘长林之计已称毒辣,却不想这妇人更比他厉害,这倒是我没想到的。”

说着,将信仍还羹尧,羹尧看罢,也不由笑道:“这女人固然心细如发,你也真聪明绝顶,算是棋逢敌手,要不然我还真看不出这是一封信,便将这蕃薯剖开也是枉然。”

接着又道:“你嫌她这个反客为主之计歹毒,如依我见,却正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并不算太过。”

说罢,便将那信递向静一道人,以次传观,中凤不禁红着脸,白了他一眼,静一道人也点头道:“她这一条计倒事属可行,只那夺门的人,必须功夫极高,又必须对这一带地形极熟才行,这却请谁去咧?”

邹鲁忙道:“如论此间地形熟悉,无过盛师兄父子便功夫也足制一、二悍贼,这事便请盛老伯商量一下行吗?”

静一道人正在沉吟,金花娘已经大叫道:“你们要宰那贼为何不与我商量,倒要去找外人?他那窝子我夫妇便闭着眼睛,也不难闯进,这也值得为难吗?”

刘老者忙将寿眉微耸道:“你忙什么?人家说的是那蟠蛇谷中的地道,你虽去过,知道在什么地方吗?”

金花娘方才为之默默不嚷,静一道人忙又笑道:“大嫂夫妇和我到时全非出场不可,这事怎能去得,方才我已熟思过了,此次如能尽歼群丑,不替盛家父子,留下后患,自以他父子前往为宜,但如逃去一、二首恶便非所宜,少时还须从长计议才是。”

马镇山大笑道:“你怕替你那高足父子留下后患吗?只要他父子愿去,我自有法子不让他被人看出谁是谁来。”

说着,探囊取出一包东西来,递向静一道人道:“你只将我这东西给他,如不当场失风擒去,便决无后患。”

说罢,又附耳数语,静一道人忙也笑道:“果能如此,那我便断无顾虑了。”

接着又道:“你这东西多不多?能再有一、二十具,那事情便更好办了。”

马镇山把头一摇遭:“你这人怎这等贪得无厌?这东西一具尚不易得,我已给你三具,一时哪来的这许多?大家既然全预备出场,又要这东西做什么?”

静一道人又附耳说了几句,马镇山笑道:“如果为了这个,那倒无须这东西,我另外有一个法子传你,便有上千人也可用得。”

说着又掏出一个纸包递了过去,悄悄的说了用法,二老这一交谈,罗天生和刘老者,不由全诧异道:“你两个又在弄什么玄虚?有话说出来,大家听听不好吗?”

马镇山笑道:“我这一套是法不传六耳,此刻一经说穿便没有意思,到时候,你们自然知道。”

说着,忽见周再兴又从外面匆匆来报道:“外面有一位姓盛的要见方老前辈。”

静一道人忙道:“他这一趟倒来得极好,不然又非耽误一会不可,可速着他来见我。”

周再兴便命出去之后,不一会便领了老少四个进来。静一道人忙从席上站了起来道:

“我只道晟儿一人来此找我,却没想到老大哥也来了,还请恕我狂悖未曾出迎。”

众人再看时,那来的四人,当头是一位布衣老者,看去也在七十以上,但精神却非常健旺,瘦长脸,口唇上略有两撇八字短髭须,第二位年纪约在四十以上五十不到,一身猎户打扮,后面却跟着一个健壮少年一个十六、七岁的半大孩子,全是乡下打扮,那老者首先笑道:

“全是自己人,你何须如此说法?”

接着又一睁老眼,目光向众人一扫笑道:“老汉本来不敢擅闯年大人行辕,只因昨夜回去,听我那老伴儿和孙女儿说,年大人昨夜已经向我那住的地方去过,所以特地领了两个儿子,一个孙儿前来求见,老大哥还须为我引见才好。”

静一道人忙也笑道:“你便不来,我也打算寻你去。既然来了,这里老少两辈,全是知名之士,自当一一引见,我这年贤侄,虽然现任本省学政,但也是自己人,你却无须如此怯官咧。”

说着,一指那老者笑道:“这位是我的老友盛老猎户,他原名盛昌明,二十年前,也是一位名震一时的角色,如今却又回了本行,你打算吃点时新野味不妨找他。”

接着又一指那猎户打扮的中年人道:“这是我的大徒弟盛晟,那后面跟着的,是他兄弟盛昱,和儿子盛小七,他这一家,全是把式窝,自上至下,没有一个没有一身功夫,更精于火枪,便七八岁的孩子也能点火绳、打鸟儿,而且父慈子孝孙贤,忠义之气粹于一门。”

那盛昌明不等说完,便拦着道:“你真不怕别人笑话么,怎的忽然这样替我脸上贴金起来,再说下去,那我便受不了咧。”

静一道人不由大笑,又替众人一一引见,各自拜见,寒喧之下,静一道人便将方才所计说了,盛晟忙道:“难怪今天有好多匠人向后山蟠蛇谷去,原来他却把比拼的场子设在那里面,又定下这等毒恶奸谋,幸而事前得讯,否则,虽不至便全遭毒手,也难免伤残,既如此说,弟子愿去夺那铁门,便舍了这条性命,也决不容他得手。”

静一道人摇头道:“那夺门的事,最好由令尊前往,你只抢过山口,替他封锁起来便行了,他既仗那弓弩手伤人,我们便不妨也用火枪,那东西你那里能匀出几杆来吗?”

盛晟未及答言,盛昌明大笑道:“你放心,那夺门和强占山口的事,算全交给我了,火枪那更现成,你们能将几个头儿脑儿镇住,我敢保一个也不容他跑掉,至于我们如何布置,那你不用管咧。”

接着又道:“今天我一回去,便着人送上一二百根白鸟羽来,你们每人分上一根,给去的人全带在身边,只动上手,便着各人插在耳朵上,可别忘了,我们只见没有鸟毛的,便用鸟枪毒弩轰射,不怕他人再多,再厉害,我们且试上一试你便明白了,事完以后,那谷后便有一座无底深壑,尸首全给抛了下去,这也是我的事,更包你半点痕迹也不留下。”

第三十二章 矮叫化

梁刚道:“此事不但我已知道,便丁真人和沙老前辈也全知道,不过他那意图行刺,固无证据,便盗马也未得手,我们在这通衢大道之上既不便因此便将他三人全宰了,更不便就此下手拿他,自以放却为是。”

说着,周再兴也纵了过来,将马仍旧拴好,一面笑道:“我早听那位马爷说过,这三个笨贼全是鱼老将军手下败将,那姓黄的在微山湖还曾被拿住,却想不到又到这里来作怪,居然自不量力打算来盗这匹龙驹,岂非自讨苦吃。”

梁龙儿又笑道:“他们还打算到成都去行刺咧,所以我方才才现身点醒他,那姓梁的还稍知进退,姓黄的和姓任的却狂妄已极,这一下挨上这匹龙驹一腿,也许老实些,不过这店家也一定不安份,说不定便是黑店亦未可知。”

说着便将所闻一说,梁刚笑道:“那三个贼人说的话,丁兴已全告诉我们,却语焉不详,既如此说,这店主一定也是一个不露面的强盗,也许这次已经死在雅安亦未可知,此点少时倒非问明规戒不可。”说着,仍旧越墙入店,那丁真人夫妇和老回回等人已在上房点上灯,坐着谈论此事,梁刚匆匆一说之后,老回回首先寿眉一耸道:“那任大鹏等三人历年以来,为害行旅作恶多端,既经遇上,本该杀却为民除害,何况他们又奉那鞑王之命,竟敢到成都去刺我那年老弟,虽然他们赶去也是送死,我们就此把他三个宰了不也替那年老弟省事吗?

至于这店伙,我一进门来本就看得不顺眼,也许便是什么毛贼手下端盘子的小伙计,小贼不除,容他成了气候,那便无异我们长恶,要依我说,这些人全宰了才对。”

卢十九娘也道:“这些毛贼正该宰了,至于怕替地方官留下麻烦,那是活该,谁教他们平常纵容这些东西为害乡里来。”

丁真人忙道:“话不是这等说法,那三个毛贼既已饶了他,便无须再为追究,他们不去成都寻事,那算造化,果真不自量力,你们还愁没人宰他?不过这店家却非问明不可。”

正说着,那店伙已经走了进来,先赔笑道:“各位老客起来了,方才那三位客人委实并非有意盗马,只不过因为那匹踢雪乌骓有点异样,才着小人领去看上一看,却没想到竟有一位受了伤,又惊动各位老客,如今事情已过,外面不早,各位老客不妨多睡一会,起身太早城门却未必便开咧。”

老回回沉着脸一捋虬髯道:“你这小子少跟我来这一套,这里店东姓什么叫什么,你这小子又是什么东西变的,这买卖做了几年咧?还不快说。”

那店伙一见他碧眼连翻,那脸色简直和活阎罗一般,不由打了一个寒噤,忙道:“小店店东姓苗,小人也姓苗,这买卖字号不算老,也有二三十年咧。”

老回回方待再问,梁刚忙道:“你既姓苗,我跟你打听一位姓苗的,你知道不知道?”

那店伙又是一怔道:“姓苗多着咧,你老人家打听谁,只小人知道的,准会告诉你。”

梁刚又笑道:“我打听的这位姓苗的,昔年可真有声名,他单名一个全字,外号人称滚马飞刀,八大王如果成了事,他便是一位干殿下咧。”

那伙计不由又哆嗦道:“这……这个,小人可不知道,他……他也不是本地人呀。”

梁刚又笑道:“你别害怕,我可不是六扇门内的鹰爪孙,只管说实话,我也不过问问而已。”

那伙计忙又道:“小人,委实不知道,要知道早告诉你老人家咧。”

梁刚又大笑道:“你既不知道,为什么连他不是本地人全清楚,老实告诉你,我姓梁叫梁刚,这位便是青海上北塔庄的沙元亮沙老英雄,那位老道爷便是北天山的丁真人,你这小子为什么在真人面前要说假话?我们跟姓苗的并没有梁子不过问问而已,你这一隐瞒那便反不好咧。”

老回回倏然又将寿眉一扬大喝道:“梁老弟,你和他多说什么?待我来问他便了。”

说着,猛一伸手一把夹背抓牢那伙计,单臂一挺直举了起来又喝道:“你这厮再不说实话,那我便只有活劈了你。”

那伙计不由惊得直叫了起来道:“你老人家饶命,我说实话就是咧,那苗全便是这里店东,如今他已折在雅安城外蟠蛇砦咧。”

老回回又厉声道:“他既死了,你这厮为何又不说实话倒隐瞒着,这是什么道理?”

那伙计忙又道:“那小人是因为他得罪了本地学政年大人,惟恐官府查究,所以才不敢说。”

周再兴也忙道:“你这话又不对咧,那年大人对那主使摆设擂台的刘长林尚且置而不问,何至查到他身上?再不说实话,那不但这位沙老英雄不会放过你,便我也非宰了你不可。”

那伙计方在支吾,老回回左手一起,立即捉牢他右腿倒举起来,便待将那颗头向地下撞去,那伙计又吓得杀猪也似的叫了起来道:“你老人家住手,我说就是咧,小人所以不敢说,那是因为他的老伴儿和儿子苗天雨已经全赶到雅安去,收尸之外,还要找年大人报仇,惟恐出事,这才瞒着。”

老回回不由哈哈一笑,将他放了下来又道:“苗全的老婆,不是流寇中的金枭娘娘芮四姐吗?这老梆子怎么还没有死,她果真尚在人间,也许有人便要找她咧。”

接着又大喝道:“你这厮别害怕,只我们问一句,你答一句,也许可以留你囫囵着,若打算扯半句谎,那可自己估量着。”

那伙计连称不敢,卢十九娘倏然老眼一睁,顿露奇光大喝道:“方才沙老英雄问你,那苗全的老婆是不是金枭娘娘芮四姐你为什么不说?”

那伙计一见卢十九娘寿眉高耸,白发戟张,那两只眼不知怎的忽如闪电一般,又战战兢兢的道:“她确实姓芮,昔年也在流寇当中混过,至于是不是叫芮四姐,外号是不是金枭娘娘,小人可不知道。”卢十九娘却脸色骤变,倏向丁真人惨笑道:“我真想不到已经到了这个年纪,居然还能替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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