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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紫烟令人心动,宝儿令人心疼,二公子送走了宝儿时,险上犹带笑意。”李淳风道:“但他回到居室,掩门而泣,呕血近槲,夜看孤灯竟终宵,目皆血流,老朽和袁天罡隐在暗中看了一夜。
至此,实已无法忍耐,商量决定,追回宝儿,不让他丧失了英雄志业,却不料这时听到,他自言自语的说了几句话!”
李靖急急的问道:”他说些什么?能令两位改变心意,硬把金童、玉女般的好姻缘生生分开?”
李淳风神情肃然地道:“他转望窗外的晓色,说:“李世民啊,李世民,你不过是和情侣分裾,就如此的痛不欲生,但世上那些千千万万的家庭呢?君主淫乱,杀戮成性,官吏贪渎,收贿枉法。
有多少妻离子散,骨肉受残的悲剧,你只有个人伤疼,为什么不想想,天下的黎民百姓呢?李世民啊!你该忍下椎心的悲苦,振奋起来!
何况宝儿做的是千秋万世大业,你怎令她失望,让她牺牲的毫无价值,需知你报答宝儿的最好办法,就是要创造一个太平盛世,让天下百姓,家家能安居乐业!”
“不错,不错,世民是中土万民的希望所寄。”李靖道:“比起他,我是难及万一了。”
“我和袁天罡都被感动了。”李淳风道:“那不是装作,那是黎明乍现的无人时分,我们决定不追宝儿,天罡也决定全力行法,使天机运行加速,早日帮助他完成大愿。”
“李靖也愿为世民效命,我曾全力说服张出尘,以我们的至诚,去感化虬髯客,让他退出中原……”
“李靖。”李淳风接道:“不用太急,急易误事,这要十分诚心,三分机缘,我们寻找时机,安排世民和虬髯客见见面,让他了解世民救世救民的大志。”
“对!但时机要安排的适当。”李靖道:“仲坚兄,性如烈火,一旦他动了杀死世民的心意,那就不是一般人所能阻止了。”
李淳风心中忖道:“他如此推崇虬髯客,自然不可轻视,何不藉机探求一下虬髯客的技艺?”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如果让叔宝、敬德两大勇士,守在世民身旁,能不能阻止虬髯客的下手呢?”
“不能,算上我也不能。”李靖道:“虬髯客仲坚大哥,是位大剑客,百步之内,一挥手就能取人首级。”
李淳风吁一口气,道:“这么说来?是一位非常可怕的劲敌了?”
“是!”李靖道:“他拥有百个以上的高手,逐鹿中原霸主的计划,他已准备了二十年,尤其是财源的充足,绝非唐公李渊能及。”
李淳风心中一动,道:“李靖,袁紫烟和虬髯客相较,孰优执劣?”
李靖沉吟了一阵,道:“先生,你和袁公天罡的胜负之比,谁高一筹?”
问的有心机,答的也出人意料。
李淳风呆了一呆,笑道:“论天机洞彻之能,我不如天罡;厅法役物之术,稍高一筹,真要算起来,是伯仲之间吧!”
“如若先生和袁公合力对付袁紫烟呢?”
李淳风愣住了。
这真是作茧自缚啊?但又不能不回答李靖。
沉吟了良久,才道:“袁紫烟是个奇人,因为,一般人都不可能在她那种年龄中,有她那样的成就,她很小很小,就从事金山大道的修行,我和天罡合力拒抗,可保不败,但她如另有莫测术法,就无法预估了。”
“现在,我就去见袁公天罡。”李靖道:“对付袁紫烟的计划,学生会全力以赴。”
右袖一挥,飘空而走,飞出了花园之外。
袁紫烟望着案上红烛,已燃烧成灰,终于一闪而熄。
她睡不着,李淳风的头顶上,浮现出三尺灵光,是一种明显的警告,也是表现出他深厚的道基和法术。
长安居的会晤,隐隐有回拜的礼貌和尊重,但也可能是敌友之分的一次谈判决定。
步罡踏斗,促使天机运行变化的不是他,那是还有—个高明人物了。
那个人,绝不会比李淳风差上多少。
究竟还有多少这样身怀道法的高明人物,在反对隋炀帝呢?
他们要帮助的是什么人?修习道法的人,绝不会出面争逐君王的霸业。
是唐公李渊,还是另有其人?
袁宝儿藏于袖中的那幅画像,又是什么人呢?
他是袁宝儿心中的情郎,绝对不会错了,所以,才宁可冒着极大的危险,把他藏入袖中。
那个人龙姿凤目,有着领袖天下的气势,就算在画像上,也有着令人心折的魅力。如果有人能夺去大隋朝的江山,就非他莫属了。
可是,他是谁呢?
袁紫烟心绪纷乱,就这么的想了一夜,红烛燃尽,仍未安眠。
“姑娘,还未起床吗?”
是莲儿的声音。
天已大亮,想是送面水来了。
“让我多睡一刻吧!”袁紫烟道:“告诉宇文先生,不用等我吃早餐了。”
她斜倚在木榻上,不是慵懒不起,而是不愿断了她的如潮思绪。
宇文成都会见了田当、萧雨带来的六个高手,也聚在长安居的酒楼上,共进早餐。
袁姑娘要多睡片刻,宇文成都也偷得这刻清闲,约田当、萧雨见个面。
“明日申时,国师要和人会面。”宇文成都道:“就在这长安居酒楼之上。”
“可要属下等早作埋伏。”田当道:“还请统领裁示?”
宇文成都点点头,道:
“两位要小心一些,我们面对的敌人不是一般的战将高手,而是超越武功范畴之外的道法隐士,他们具有一种灵力,我无法预测将会有什么样的神奇力量?也不知防之法。不过,袁国师倒是提过,精湛的技艺是可以和术法对抗,诸位请谨慎警惕,留心突然出现的异征。”
这些话突如其来,萧雨、田当听得呆住了,不知如何回答,只好连连点头。
袁紫烟一天没有出过房门,连巧儿、莲儿也不准进她的房伺,一日间茶饭未用。
宇文成都两度探问袁紫烟的行踪。
巧儿都回答自闭在房中,连送茶都不许人入房打扰。
直到上灯时分:袁紫烟才开启房门走出来。
宇文成都和巧儿、莲儿一块儿坐在厅中等候。
一日调息,应该是容光焕发,但袁紫烟却带着倦容。
宇文成都看得有点心头作疼,但却不知该如何开口表示。
巧儿、莲儿迎上去,齐齐躬身,道:“小姐,想吃点什么东西吗?小婢去吩咐店家准备。”
在宫中,她们喊夫人,一离开了皇宫,她们就改称小姐。袁紫烟没有纠正,就这样叫起来了。
虽然隐隐倦意上眉梢,但心情似是很愉快。
袁紫烟笑道:
“吩咐店家整治些可口佳肴,再送上两壶好酒,我要和宇文将军把酒清谈。”
宇文成都有点受宠若惊,欠欠身表示了谢意。
酒和菜很快送上来了。
巧儿和莲儿即对望了眼,悄然退了出去。
走就走啊!竟然还带上了两扇厅门。
这举动,如果被隋炀帝知道了,定会把她俩拖去砍头。
袁紫烟没有阻止两个丫头的放肆行为。
当然,两个丫头也不是无的放矢,袁姑娘既然要和将军把酒清谈,两个人也不用忤在一边了。
她俩是善解人意呀!
袁紫烟道:
“将军进过晚餐了?”
宇文成都摇摇头,道:
“国师好像一天未进食物,连水也未喝一杯。”
回答得很普通,但关心的情意却完全透露出来了。
袁紫烟淡淡一笑,道:“你很关心我呀!”
宇文成都点点头,道:“是!国师身系大隋朝的安危,成都应该关心。”
但袁紫烟的回话却出了宇文成都的意外。
“你也感觉到大隋朝的基业有些动荡不稳了?”袁紫烟叹息一声,道:“此番北上,才发觉了事态严重得出了我估算之外。”
“那李淳风是位高人,但也未必能强过国师。”宇文成都道:“只要国师一道奏章,立刻可调动二十万大军直逼太原,唐公李渊能够出动的兵力不会超过两万人,绝无法和天朝的大军对抗。”
袁紫烟道:“将军,紫烟虽不懂兵略战策,但我知道将强才能兵勇,老一代名将能臣,不是被皇上杀了,就是被逼退山林,放眼庙堂,大隋朝还有多少治世朝臣?还有多少能战的勇将?几处聚啸的暴民,已倾本国之兵,但真正企图造反的还都按兵未动呢。”
宇文成都道:“国师的意思是说,除了唐公李渊之外,还有其他的王侯国公?”
袁紫烟道:“长安城内,公仆百家,除了你宇文成都之外,还有几位愿尽臣节情甘赴死的义士忠良?”
宇文成都思索了一阵,竟然答不出话。
“众叛亲离子。”袁紫烟道:“没有人能长期的忍受着是非不明生死难料的煎熬日子,一旦大乱开始,疾风中将不会见到劲草,也很难见到置生死于度外的忠良了。”
宇文成都惶惑了。
他头顶上滚落下颗颗的汗珠儿。
这个美丽的王妃说出了这么一番话,是什么用心呢?
袁紫烟笑道:“将军,明白我这番话的用心吗?不要保留,想到什么?尽管坦然的说出来。”
“不明白。”宇文成都道:“国师究竟想说什么?你就明白的说出来吧?”
语气有点不对了,连心中人那份爱慕的情意也似是突然消退了。
“看起来,你和皇上真有点相许的情意。”袁紫烟道:“皇上冷酷淫乱,但他有才气,至少看对了两个人!”
“噢……”
宇文成都完全无法了解袁紫烟心中想什么?也无法接口答话。
第三回 紫烟赴会
袁紫烟淡淡的道:“一个是你宇文将军,一个是我袁姑娘!”
宇文成都道:“成都受皇上提携,知遇之恩,终身难忘。不管皇上作为如何?成都效命一生,绝不更改。”
袁紫烟笑道:“将军对我的话,似是有些误会,我想了一天一夜,把天下的事作了一次推断,也决定把情形告诉你。”
“成都洗耳恭听!”
“你和我,在支撑一个梁柱已朽的将倾大厦。”袁紫烟道:“我想不出能够支撑多少时间……”
宇文成都接道:“尽力而为了,以死相酬知遇恩!”
袁紫烟:“如能消灭了升起的王气,大局也许还有可为。只是……这有点逆天而行,后果难料啊!”
宇文成都苦笑一下,道:“国师术法精湛,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能推算过去未来;智者畏因,愚者畏果。我如此一心报效皇上,生死在所不计,是不是逆天而行也就不会计较了。”
袁紫烟笑一笑,道:“将军的忠君之诚也让我有些感动了,好吧!因果、天意暂摆一旁,现在要谈一谈我们的处境了!”
宇文成都道:“但得国师一声令下,由成都开始,个个会奋勇向前,我不敢担保能战无不胜,只能说全力以赴,至死方休。”
袁紫烟叹息一声,道:“将军,你的豪勇之气似也激起我的杀机了!想想一条活蹦鲜跳的人命,死于我术法利刃之下,心中总是不忍啊!”
宇文成都笑了,心中的惶惑尽除。他急急道:“国师只要制服强敌,这杀戮的事就不用劳动国师,由我们担当起来就是。”
袁紫烟神色肃然的道:“除了李淳风之外,至少还有两位精通术法的高人,可能和我们正面冲突。我无法预知胜负?也可能对你们保护不周……”
宇文成都忙接口道:“国师不用多虑,他们都是死士,成都训练他们,教的都是赴死取敌的信念,义无反顾。”
袁紫烟点点头道:“就这样决定了,好好的去休息一夜,明日会唔李淳风时,我曾逼他在和战之间作一抉择,他如不肯就范,我们就直捣黄龙,放手一战!”
李淳风如约而来。
长袍大袖,满面春风。
身后跟着两个护驾高手。
左首一人面如蓝靛,发似朱砂,虎熊腰,有着一种威猛逼人的气势,腰中挂着两柄短斧,系以精钢链子,绕在臀上。
显然在那一对短斧上必有特殊的造诣,一眼之下,即可看出是一员善战的虎将。只是他紧绷着一张脸,圆睁着一对眼,一副六亲不认的气势,好像随时都可能出手揍人的样子。
右首一人看上去就文明多了,白面无发,年不过二十四五,腰悬长剑,但精华内蕴,两面太阳穴高高突起,分明是一位精习剑术的内家高手。
袁紫烟早已坐在桌方首位,等候客人。
对方既然来了三人,萧雨、田当也就恢复了本来面目。
萧雨佩长剑。
田当挂双刀。
宇文成都的红色腰带中也暗藏了镔铁软刀。
袁紫烟未带兵刃。
巧儿捧着上方宝剑。
莲儿却捧着一个竹制的篮子。
篮子里居然插了很多花,有菊、有梅,也有冬天不开的兰荷、桃、杏和牡丹。虽然说不上融百花于一篮之中,但花色繁多,四季的花色全有了。
这是腊冬季节呀!
除了应时的冬梅之外,秋菊已残,其他的花色还是挣扎在风雪下的枯枝,连嫩芽也未发出,哪里会有绽放出花朵呢?
只此一桩,已表现出了夺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