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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隐将二人的表情全都看在眼里,但却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一笑,随后便接着道:“在他走后,我和梅香左右也是闲着没事,便商量着如何盘他一下底,看看这孙老爷到底有什么秘密,于是,我们一下子就想到了这个神秘的阁楼。”说到这里,他忽然抬手指了一下悬挂在四壁的十几幅画,道:“这就是阁楼里的全部秘密,你们能从中看出什么吗?”
云帆和顾绵儿连忙起身,向挂在墙上的那些画逐一看去,但看了半天,却是什么也没有看出来。顾绵儿不禁有些泄气地道:“我从小就不喜欢什么书啊、画啊什么的,现在您让我看这些,那可真是难为我了。”
云帆沉思了片刻,忽然道:“这些画虽然也都画得不错,但距离大家手笔却还差得远,而且纸张、颜料等也都是当朝极为普通之物,想来这些画的作者,一定是当今的什么不知名人士。”
戏隐一拍大腿,道:“云少侠真是好眼里,竟然一猜便中。不错,这些画几乎全都出自梅员外之手。当年老夫住在梅家时,曾经见过其中的几幅,没想到事隔十多年之后,竟然在这里又重新见到了它们,真是白云苍狗,世事难料啊。”
云帆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既然梅家早已被烧成一片废墟,那么梅家的这些画也应该一起被焚毁才是,但现在,这些画不但没有被焚毁,反而好端端地挂在这墙上,那就说明,一定是这房间的主人,在梅家着火之前,便将这些画转移到了这里,而这主人既然能够做到这点,那他恐怕十有八九就是那杀人放火的凶手了。”
戏隐满脸赞赏地点头道:“云少侠的判断和老夫完全一样,事情的真相应该就是这样。”
顾绵儿却道:“不对呀,既然这些画既不是古画,也不是名画,那它们一定不会值什么钱,那孙老爷为什么要花那么大的力气,来得到它们呢?”
戏隐道:“你这个问题,老夫现在也无法回答,但既然他那么做了,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顾绵儿仍是不肯罢休地道:“其实这些画在这里,也完全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在梅家出事以前,梅员外送给这孙老爷的。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们岂不是错怪了好人?”
戏隐道:“你说的这种可能也是有的,而且当时我们也想到了。为了弄清楚以上两种可能中,到底哪一种才是真的,我和梅香决定,一定要想办法将那所谓的孙老爷引诱出来,好好地试他一试,如果他不会武功,那就说明这些画的确有可能是梅员外送给他的,如果他的武功很厉害,那么,单从他隐藏武功这点就可断定,他八成就是凶手了。”
说到这里,戏隐伸手拉过门边的一条细线,对云、顾二人道:“这阁楼里本来设有不少机关,像这条线,就是专门用来报警的。老夫在破掉这些机关后,曾经仔细勘察过,这条线一直通向前院的孙老爷的卧房,只要有人一进入这阁楼,那孙老爷就一定会知道。我们就是用这条线,把那所谓的孙老爷一路引来的,嘿嘿,结果你们当然也看到了。”
云帆插话道:“您说到那孙老爷时,前面一直加上了个‘所谓’,那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您已经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
戏隐低头看了看自己受伤的双手,然后才缓缓地道:“先前我还不知道,但现在我却知道了。”说罢,伸手抄起那孙老爷遗下的九节钢鞭,缓缓地道:“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孙老爷,而是在江湖上销声匿迹多年的九命狸猫公孙太!”
云帆等三人闻言大惊,因为这九命狸猫公孙太,乃是十几年前,江湖上最为凶恶的江洋大盗。他的外号之所以叫做九命狸猫,那是因为其虽然犯案累累,但官府和武林中的正义之士却屡屡捕之不获,有好几次,他几乎就要落网,但最后却还是被他在绝不可能的情况下逃之夭夭了。
看到三个年轻人满脸吃惊的样子,戏隐接着道:“十几年来,这公孙太在江湖上毫无消息,许多人都猜测,他是不是在最后的那次围捕中伤重身亡了,想不到他竟然跑到这古城,做起了孙大老爷,嘿嘿,真是可笑啊可笑。”
云帆皱眉道:“这公孙太隐居在古城,那自然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踪迹,可既然如此,他又为何甘冒风险,为了区区这十几张并不值钱的画,而做出连杀十一人的惊天命案呢?难道他不怕因小失大,再次引来追捕吗?”
戏隐道:“这的确是个疑问,唯一合理的解释,那就是,这些画不仅值钱,而且值大钱,否则,以九命狸猫这等见过大世面的人,是不会看得上眼的。”
云帆闻言,再次起身在这些画前逐一走过,忽然,他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在靠近墙角的一幅画前停下了脚步。在仔细观看了半晌之后,他转头对戏隐道:“您刚才说,这些画几乎全都出自梅员外之手,言下之意,自然也是不能肯定了?”
戏隐苦笑道:“说实话,老夫常年沉迷于戏中,对于书画实在是外行,刚才之所以认定这些画是梅员外所作,乃是因为当年曾经在梅员外的书房里看到过其中几幅,据梅员外亲口讲,都是他本人所作,至于这里的其它画是不是也出自梅员外之手,老夫实在不敢下断言。”
云帆道:“这幅《李天王镇妖图》线条粗犷,笔法拙劣,与其它的画在风格上截然不同,依在下看,这幅画一定不是梅员外所作。”
戏隐闻言,也连忙走到那幅画前,但凝神观看半晌之后,却还是满脸无奈地回到原地,嘴里道:“虽然如此,但又能说明什么呢?”
顾绵儿见状道:“喂,照我说,要想弄清这些画中隐藏的秘密,其实很简单,只要抓住那九命狸猫一问,不就得了?”
戏隐摇头道:“要抓住这九命狸猫,谈何容易?此人不仅武功甚高,躲避追踪的本领,更是堪称天下第一,否则,他也就不会被人叫做九命狸猫了。”
顾绵儿闻言,不禁气馁,嘴里嘟嘟囔囔地道:“那怎么办呢?”
戏隐见现场的气氛有些沉闷,当下哈哈一笑道:“好了,公孙太的事情就不提它了,反正他现在行藏已露,抓到他只是早晚的问题,现在还是请你们两位将你们的经过也说上一说吧。”
于是,云帆和顾绵儿你一句,我一句地,将分手之后的经历简略地叙述了一遍,末了,顾绵儿满怀感慨地道:“真是想不到,在这短短的几个时辰里,我竟然见到了这么多的高手,在这之前,这种事我可是连想都不敢想的呢。”
听完云、顾二人的讲述,戏隐沉吟半晌,然后才满腹心事地道:“谢冰花竟然和楚白枫搅在了一起,这可真的有些奇怪。”
顾绵儿想也没想,脱口而出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他们二位都是大大的好人,当然应该在一起了。”
戏隐摇头道:“说楚白枫是好人也还罢了,这谢冰花性情古怪,行事乖戾,要说她也是好人的话,只怕天下就没有几个恶人了。”
顾绵儿对戏隐的说法颇不以为然,正要开口反驳,云帆却忽然插话道:“戏隐前辈,您和梅香是否也曾去过韩家老宅呢?”
戏隐闻言一愣,随即点头承认,云帆这才接着道:“在我们和谢冰花交手之前,谢冰花曾说我们是第四拨前去探看的人,那么除了我们几人之外,另外两拨人又是谁呢?”
戏隐想了一下,道:“公孙太现在乃是江湖上的过街老鼠,虽然他已经改名换姓做起了老爷,但对于随时可能到来的追捕,我想他还是有着高度警觉的,因此,对这古城的任何风吹草动,最感兴趣的就应该是他。谢冰花在韩家老宅闹得那么凶,他要是不去看看,那可实在是说不过去。”说得这里,他略微沉吟了一下,然后用十分肯定的语气,斩钉截铁地道:“至于另外一个人嘛,如果老夫没有猜错的话,应该就是捕头严宽。”
其他三人闻言一惊,几乎异口同声地道:“这怎么可能呢?”随即,在想了一下之后,云帆又接着道:“这严宽作为本县捕头,他要想知道真相的话,大可在白天名正言顺地去韩家老宅,而为什么他要选在晚上,偷偷摸摸地前去呢?”
戏隐看着三个年轻人吃惊而又不解的样子,微微摇了摇头,道:“看来你们几个的江湖经验都还差得远,这么明显的理由,你们怎么会看不出呢?那严宽虽然只和我们相处了很短的一段时间,但他先用一棵大白菜,阻住了顾小姐杀人,然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教训了那三个蓝衣会的大汉,其手法干净利落,武功至少不在云少侠之下。试想,他那么好的武功,放到江湖上已可称得上是一流高手了,可他为什么竟然心甘情愿地在这小小的古城,作了一个小小的捕头呢?”
云帆这才恍然道:“不错,他的武功的确很强,在县衙我们也曾对过一掌,结果平分秋色,谁也没有占到便宜。看起来,这个人还真的有些不简单。”
戏隐道:“此人来历不明,疑点甚多,因此我才断定,那最后一个夜探韩家老宅的人一定就是他。至于他到底有什么目的,老夫一时却也想不出。”
云帆道:“严宽明天一早就要押送那两名锦衣卫的灵柩去京城,而我们也要动身去柳镇,对于这严捕头的事,只能留待以后再说了。不管怎么样,梅小姐报仇的事情终于有了些眉目,实在是可喜可贺,只不知二位下一步有何打算?”
戏隐环视了一下挂满四壁的那十几张画,语气沉重地道:“这些画大概是梅员外最后的遗物了,因此我和梅香刚才已经商量好,明日一早就把它们带往十三里铺,在梅员外一家的坟上焚毁,就算是祭奠吧。”
云帆沉思道:“这样虽然也好,但只怕梅员外一家遇害的原因,也会因此而付之一炬。”
戏隐道:“这点老夫也想过,但我们要追捕公孙太,带着这些画,实在是不方便,所以也只有将其烧毁之一途了。”
云帆再次转头看了看那幅《李天王镇妖图》,嘴里道:“我总有一种感觉,既然这些画中只有这幅不是梅员外所作,那么梅员外被害之事,十有八九和这幅画有关。依我看,其它的画都可作为祭品烧掉,但这幅画还是保留下来为好。”
顾绵儿一边好奇地盯着那幅画,一边不以为然地道:“你怎么总是这么看重这幅画,难道这幅画……”说到这里,她忽然“咦”了一声,满脸迷惑地道:“这幅画怎么有些不对劲儿?”
云帆和戏隐同时凑上前来,疾声道:“怎么不对劲儿?”
顾绵儿手指画中李天王的右手,道:“你们看那塔,只有四层,根本就不是我们寻常所见的六层或九层。”
云帆道:“这有什么奇怪,作这画的人并不是什么高手,少画了几层也不足为奇。”
顾绵儿摇头道:“不对,这塔根本就是四层,因为它就是我们柳镇的柳神塔!”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几乎与此同时,屋顶之上也传来了一声极为轻微的声响。虽然处于震惊之中,但这声音一起,戏隐和云帆却还是同时窜出,只不过云帆是从刚才已经破碎的窗户中直扑了出去,而戏隐则更是直接,径冲屋顶,破瓦而出。
随着“哗啦啦”一阵砖瓦破碎之声,一条黑影也在黑暗中冲天而起。这黑影在空中略一转折,避开了戏隐的凌厉掌力,随后便向着夜色深处,疾射而去。
就在此时,一道闪亮的刀光骤然划过,随着一声闷哼,黑影快速飞掠的身形略一迟滞,但马上便又加速前行,一转眼便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之中了。
这时,顾绵儿和梅香也已先后从阁楼内跃出,看到云帆缓缓收回的刀上仍在滴落的点点鲜血,二人不禁齐声道:“他受伤了,咱们快追。”
戏隐摇头感叹道:“没有用的,这公孙太逃命的功夫江湖一流,而且这是在他自己家里,天又这么黑,即使他伤得再重一些,咱们也是很难抓到他的。”
梅香咬牙切齿地道:“他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哼,我就不信,他会扔下这么大的家业不管,咱们就在这里守株待兔,只要他再露面,就一定不会让他再像今晚这样两次逃脱了。”
戏隐道:“公孙太这厮狡猾得很,这一点,从他去而复来就可看出。在他眼里,性命自然是第一重要,这点家产又算得什么呢?况且,我相信,对于今天的事,他早就应该有所预料,退路也应该早就备好,所以,守株待兔之举,对他来说也未必管用。”
云帆道:“这九命狸猫刚才之所以被我们发现了踪迹,我想主要还是因为他听到了顾小姐关于那塔的话,心情激动,难以抑制,以至弄出了那点声响而造成的。既然如此,那就说明,顾小姐刚才的话切中了要害,这些画的秘密恐怕就在这里。那公孙太处心积虑,为了这些画不惜杀掉梅员外全家,现在得到了这个线索,他焉肯轻易罢休?因此,我认为他尽管受了伤,但他一定会前往柳镇。”
顾绵儿闻言大为高兴,拉住梅香的手道:“这可太好了,既然公孙太要去柳镇,那你们要抓他,自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