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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儿忽然大声道:“与其在这儿等死,倒不如一步迈出,让火药炸死干脆些!”
牧野静风大惊,忙道:“万万不可!”
敏儿带着哭腔道:“哪好,你就想个办法,我不愿意就这么死去!”
牧野静风一时分不清她的神情话语是真是假,顿时急出了一身冷汗。
敏儿道:“我知道你根本想不出办法!”神情显得很激动!
老骆幸灾乐祸地道:“你若是一步跨出,立即就会面目全非!若是老老实实地呆在这儿,至少还能留个全尸。”
敏儿恨恨地道:“你吓唬我么?我就走给你看!”
老骆先是有些慌乱,再见她只是说说却并未付诸于行动,不由笑道:“悉听尊便!”
敏儿咬了咬牙,道:“我一-我真的跨出了!”
老骆这时更为得意了,他弯腰施礼道:“请!请!只要你有这个胆量!”他已料定敏儿必不会迈出来!
敏儿大声道:“你以为我不敢么?”
老骆笑道:“我一-”
只吐了一个字,笑容便一下子僵在那儿了。
因为敏儿竟真的一步跨出,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向他飘然进袭!她并无兵器,但曾被人称为“有血有肉的兵器”的她没有兵器一样能干净利索地杀人!
老骆的武功实在是不低的,但在这一瞬间,他的所有武功似乎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极度的意外让他的思维呈现了一种暂时的空白!
一丝凉意直入心脾!像是有一根冰条落入了他的心中。
然后,这种凉意转变为一种胀胀的痛。
老骆的表情与牧野静风的表情同时凝固了。
牧野静风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敏儿会真的跨出去,所以,虽然他有极为敏捷的身手,却未做出任何反应。
在潜意识中,他似乎是在等待着死亡。
但死的却是老骆!
老骆缓缓地倒下了,干瘦的身躯在空中划了一个弧,然后倒在地上。他的胸前有一个很小的血孔,鲜血从里边汩汩溢出。
当老骆倒下后,敏儿立觉全身如同即将虚脱一般,大滴大滴的汗水汹涌而出,一下子把她的衣衫浸湿透了!
牧野静风刚要动,敏儿突然以全身的力量喊道:“别动!”
声音大得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她的脸色有些苍白。
牧野静风虽然很是惊讶,但他真的没有动了。
敏儿一把拖起老骆的尸体,将之放在牧野静风的脚下,又找来一块石头,这才牵着牧野静风的手,轻声道:“走!”
牧野静风看了看她。
敏儿坚定地点了点头。
心跳似乎在跨出原地的时候就停止了,双脚有一种麻痒痒的感觉,如同千万只蚂蚁在上面爬行。
一步、二步、三步—一
终于已在四大开外!
牧野静风这才发现两人互牵着的手心中满是汗水!
两人同时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如释千斤重荷!牧野静风回头看了看,忍不住问道:“难道老骆骗了我们?”
敏儿摇头道:“没有。”
牧野静风不解了。
敏儿道:“围在青城山的人都以为你是孤身一人,既然老骆这个陷阱是早己布置好的,那么他在布置机栝时考虑的必定是用一个人身体的重量就可将机栝引动,而今天我们却是两个人同时踏足其上。”
牧野静风恍然道:“所以你才有把握离开原地?”
“不错,我相信在这样的要紧关头,只怕连老骆他自己都已忽视了这一点,所以我才能攻得他措手不及。”
“那么你所说的一些毫不相干的话是为了分散老骆的注意力?”牧野静风道。
“不仅如此,这样做还可以给他造成错觉,让他误以为我的精神已越来越脆弱,以至于将要崩溃。”
虽然双方只在一招之下便生死立判,但牧野静风却觉得这是他生平所经历的最扣人心弦的战斗!
他由衷地道:“我已根本无计可施,本以为真的就这么被他困住了,没想到你还能临危而不乱。”
敏儿幽幽地道:“别忘了,我曾经是一个出色的杀手。杀手的第一要素不是武功,而是要有超越常人的冷静,否则,就会是被杀而不是杀人。”
说话间,两人己走近绝崖。
忽然,走在前边的敏儿停住了脚步。
牧野静风一惊,抬眼望去,只见绝崖边上站着一个人。
那有若渊亭岳峙般的身材气度,足以让人心生敬畏之感!
与此人一样出类拔萃的是他腰中之剑!
剑鞘古朴而幽深。
此人赫然是——日剑蒙悦!
牧野静风的脑子顿时一片空白!
能否闯过蒙悦这一关根本不可知,更何况蒙悦于他有知遇之恩,他不可能对蒙悦出手!
略一怔神之后,牧野静风立即上前拜倒在地,恭声道:“晚辈牧野静风见过日剑前辈。”
日剑蒙悦静静地注视着牧野静风,良久方轻叹一声:“果然是你,昨夜伤了武帝祖诰的人可是你?”
牧野静风不安地道:“正是—一”
蒙悦眼中精光暴闪,旋又恢复了平静,沉声道:“你为何要如此做?”
牧野静风为难地道:“晚辈有不得已的苦衷。”
蒙悦扫了他一眼,道:“既然事出无奈,非你本意,为何犯了错之后不向武帝请罪,乞他原谅,却匆匆而逃?”
伤了武帝后,他心中一直想的就是如何逃离青城山,从来往这方面想过,蒙悦一语惊醒梦中人,牧野静风喃喃地道:“不错,我只是伤了他而已,尚不是无可挽回的错误,何不向他请罪,至少也可以让武帝前辈明白我的初衷!”
正当他进退两难之时,却听得敏儿道:“即使武帝前辈肯原谅他,一定仍有一些好事之徒不肯原谅他的。”
顿了一顿,她的脸上有了复杂之色:“连他自己都不肯原谅自己,何况他人?”
蒙悦有些奇怪地望着她:“姑娘甘冒如此大的风险追随他,自是能谅解他了。”
他称敏儿为姑娘,显然是看出她脸上细密的皱纹是化妆成的。
敏儿凝视着牧野静风,道:“我只知道自己很在乎他,因为在乎他,所以我只好不在乎他的对或者错。”
她颇有深意地看了看蒙悦,又道:“许多东西是不能放弃的,一旦放弃了,若想要再追回,就很难很难,好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了这一点。”
牧野静风心头微震!他忽然记起敏儿曾说过她极有可能是蒙悦的女儿!
蒙悦亦是神色微变!然后道:“姑娘的话我记下了。”他的目光扫过两人,落在牧野静风身上,道:“我与你有一面之交,你若是信得过我的话,不妨与我一道向群豪解释清楚。”
牧野静风未及开口,已听见西南方向有衣袂掠空之声响起,“哗”地一声,树枝乱颤,人影一晃,场中已多出一位仙风道骨的道人,发髻高耸,正是武当掌门人无想道人!
敏儿心中顿时大为焦虑,而牧野静风因为不认识无想道人,倒还镇定些。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一声清朗的笑声响起,东北侧较为平缓的坡地上已有人飘然而来,素衣飘飘,手中描金纸扇轻摇,洒脱至极!
来者尚在十数丈之外便遥遥拱手道:“蒙大侠、无想真人好快的身手,庞某人紧赶慢赶,仍是被你们抢先一步了。”
敏儿低声对牧野静风道:“这道人是武当掌门人无想道人,而现在来的则是十大门派中的清风楼楼主庞予!”
说话间,蒙悦、无想道人已与庞予招呼过。但见庞予年约四旬,神采飞扬、俊朗不凡,一望可知,当年必是让少女美妇情愫暗结的翩翩少年郎!
庞予目光扫过场中牧野静风二人,哈哈一笑,道:“想必你便是牧野静风了!”
牧野静风自然不会否认。
“既然你已自认是牧野静风,在诸位前辈面前,还不伏罪?”
说话的却不是场中任何人,众人循声望去,才知是青城帮掌门人戴可!
弹丸之地一下子多出了这么多当世高手,登时有了拥挤之感!
牧野静风与戴可在“死亡大道”中曾协力对敌,故听得戴可之言后,不由一怔,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清风楼楼主庞予轻摇纸扇,面带潇洒笑容,道:“牧野静风,武林中人切磋技艺较量高下并不为过,只是你选择的时间、地点、对象却大为不妥,尤为让人不齿的是武帝心怀仁慈之心,而你非但不思悔改,反而惜机以卑鄙手段暗算武帝,分明是不把武林正道放在眼中,我庞某人虽然不才,却也不能容忍你这等行径,倒要好好向阁下领教几招!”
牧野静风根本无意与这些人中任何一人结仇,当下又是一阵沉默。心中暗暗叫苦,忖道:“昨夜我已犯下大错,他们决计不会放过我的,而我又怎能与他们动手?若是再伤了他们,岂不是罪孽更深?可若是不还手,只怕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他有心想解释,但同时又明白他的解释除敏儿之外,他人是很难相信的,毕竟那样的事太过离谱,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像敏儿那样理解他信任他的。
甚至,有的人即使相信他所说的是事实,也不会善罢甘休。
敏儿忽然一笑——能够在这样的场面露出笑容,这足以让众高手对她刮目相看了--敏儿平静地道:“在场的诸位皆是前辈高手,今日我与穆大哥是插翅难飞了。诸位前辈不辞辛劳地搜寻我们,无非就是要向我们讨一个公道,取我们的性命。既然如此,我有一个很好的建议,能否说出来以供商讨?”
第十章 剑尊之女
清风楼楼主庞予目光一闪,然后笑道:“此事与姑娘你并无关系,姑娘大可不必自寻烦恼。”
敏儿也笑道:“庞前辈教训得是。不过此事好像与庞前辈也无多大关系。”不等庞予开口,她又接着道:“当然,我知道庞前辈有很好的理由,庞前辈是为武林正义而战,好在我也有理由,我是为了友情。”
她满怀情意地看了牧野静风一眼,道:“也许,说为爱情会更合适一些。”
牧野静风没想到她会借题发挥,在这么多的前辈高手面前直抒情意,不由大感赧然。
戴可哈哈一笑,对牧野静风道:“阁下倒是艳福不浅,记得在死谷一战之前,也有一位姑娘对你说过这样一番话,生死攸关之际总有红颜知己,倒也是难得。”
武当派的掌门人无想道人觉得戴可身为一派之主,而说出这样的话未免轻浮,于是不由皱了皱眉头。
敏儿一听,脸色微变,向牧野静风望去,眼中有疑惑之色。
牧野静风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点了点头,轻声道:“当时,我以为自己是必死无疑—一”
很快地便打住了,因为他知道许多事情并非三言两语就能解释清楚的。甚至让他静下心来,仍是有许多东西难以理清。
就在这时,只听得一声呼叫:“穆大哥!”声音有些发颤,可见此人心中之激动!
牧野静风无需回头,便知来者是谁了。
不错,来者正是水红袖!与她在一起的还有范书。
水红袖一见牧野静风,便不顾一切地向他这边跑过来,范书见状,忙急步上前,一把拉住了她,大声道:“水姑娘切莫冲动!”
水红袖大声道:“你放开我!我要见穆大哥!”
范书不肯松手,他以同样的声音道;“你冷静些!要知道他已不再是你以前的穆大哥了!他伤了武帝前辈!他的眼、他的心都已被名利所填充了!”
水红袖悲声道:“我不管那么多!”
但她显然已不再奋力挣扎了。
这时牧野静风己转过身来,静静地看着她。
水红袖先是听到牧野静风与戴可等人的对话才知道他便是自己朝思暮想的穆大哥,现在他回过头后,水红袖不由一怔!
因为在岩洞中敏儿已用药物使牧野静风变得肤色蜡黄形容苍老,乍一看,她如何不惊?
水红袖一怔之下,方颤声道:“你—一你真的是穆大哥?”
牧野静风看着这张俏美的犹自带着泪痕的脸容,心中一动,他道:“我是牧野静风,也就是原先的穆风。”
声音很冷淡!
水红袖吃惊地看着他像是不认识了一般,半晌,方寸大声道:“穆大哥,难道你不认识我了吗?难道你忘了你曾说过的话了吗?”
牧野静风笑了笑,轻描淡写地道:“难道你至今还不知道我只不过是逢场作戏,只不过是骗你而已?”
水红袖脸色倏变!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见大滴大滴的泪珠从她的脸上慢慢滑落!
日剑蒙悦心中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敏儿对身边的牧野静风轻声道:“你错了。”
牧野静风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道:“我错了?”
敏儿道:“我明白你的用意,但我比你更了解女人,她若是真正地爱你,最希望你珍惜的并非她的生命、荣辱,而仅仅是她的感情。你看似伟大的举措其实是对一份真情的不尊重!”
牧野静风怔住了。
他以为他已比较了解敏儿了,今天才知道他并未真正地了解敏儿,而当他发现这一点时,他越发觉得敏儿值得他百般珍惜!
水红袖伤心地望着牧野静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