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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霜慢慢地走到窗边,看着远处,沉默了良久,方缓缓地道:“是离憎吧。”
“离憎?”水红袖听得这二字,心中不由一沉。
大约是因为年关之后日子比较轻松惬意,所以在人们的感觉中,年关之后的半个月,总是过得格外快一些,不知不觉,时间已如水般悄悄滑过……
是“上元节”了。
相传古时猛兽飞禽为患,四处伤害百姓,人们集结追打,一次打死一只鹅,哪知这是一只守卫天宫的神鹅,玉帝闻听,震怒不已,要为神鹅报仇,传旨正月十五前烧毁人间的人、食,一宫女冒险把这消息传到人间,于是在正月十五晚上,家家点灯,放炮竹,下帝见下界到处起火,声音震耳,以为正在执行他的旨意,心中大喜,于是正月十五放灯的习俗便沿传下来了。
(此时,人们还是将正月十五称为“上元节”,数十年后,刘氏汉室一统天下,后又有诸侯作乱,幸有周教等大臣剿灭诸侯,在周教等人迎刘桓为帝时正好是正月十五,正月又为“元月”,夜又叫宵,故刘桓将“上元节”改称为“元宵节”)
年年岁岁灯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霸天城也一样是张灯结彩,八种不同颜色的灯笼点缀于霸天城的每一个角落,使霸天城平添了一种平日所没有的梦幻般的色彩。
江湖人终究也是有血有肉有情感的。
霸天城中今天显得格外地忙碌些,因为今天不但是“上元节”,而且还是城主夫人如霜临产之日!
其实如霜临产,霸天城三千弟子并不能做什么,但就像一个家中的妇人临产,全家人就会陷入一种又是惊惶又是兴奋的繁乱之中,总觉得坐不下来,必须一刻不停地做点什么事,而这时候所做的事,又有许多是根本毫无意义的。
霸天城的众弟子一边张罗着挂灯,一边胡乱地忙着。
城主范书去向不明,因为范书的缘故,武林中人对霸天城又已冷眼相看,几个月前,黄旗旗主荣华的死…
…这些事都让霸天城显得有些压抑,不自觉地有了想借“上元节”及城主夫人临产双喜临门之机消减城中压抑的气氛的想法。
所以今年霸天城的灯格外的多。
天黑下来的时候,如霜便开始腹痛了,产婆、如霜的贴身婢女小绿及水红袖便紧张地围于如霜的身边。
一阵阵可怕的剧痛向如霜袭来,如霜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从鬓角渗出,她的双手一次又一次地握紧,松开,再握紧。
此时本是冷夜,水红袖却已出了一身冷汗,她抓着如霜的手腕,不停地安慰着如霜,话却说得语无伦次!
如霜咬紧牙关,吃力地抬起了头,望着水红袖,道:“范……范大……大哥他……他来了没有?”
“没有!”水红袖紧接着又道:“有我在,一样不会有事的,又何必要他来。”
如霜吃力地摇了摇头,张口似乎欲说什么,忽又一阵剧痛袭来,她‘啊”了一声,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风很大,城门前的两只大灯笼被吹得上下飞舞,里边的烛火,更是明明灭灭!
倏地,其中一只竟被风一下子吹得飞起,然后飘落地上。
守卫城门的人中有一个人骂了一句,勾着头,追上前,去抓灯笼,灯笼在风的吹拂下,一个劲地向前滚,那人忍不住又骂了一声,一个箭步上前,俯身抓住了灯笼。
就在他抬头的一刹那,他忽然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像是天地间忽然黑了些,又像是风忽然更大了。
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也就在这时,他的眼睛余光看到了不远处赫然有一双脚。
他是躬着身子的,所看到的自然只能是下半身,可为什么仅仅是一双脚,便给了他如此可怕的威压感?
他甚至不能,不敢直起身来!
那双脚正不紧不慢地向他这边走来!
他便那么弯着腰,手中抓着灯笼,既不敢抬起头,也不敢直起腰!
一股莫名的寒意自他心底升起,他甚至暗恨自己为什么要来拾这个该死的灯笼!
那双脚来到他的身边时,他的呼吸已完全停止,而一颗心则像随时都有可能跳出他的胸膛!
万幸,这双脚并没有在他身边停下,而是继续向前走去!
他的心顿时落了地,却又有一种虚脱感!这时,他才敢慢慢地抬起自己头,抬起自己的目光。
——腰间有一把刀,一柄剑。
——背很宽阔!
——肩也很宽!
——肩上披散着的发却有些凌乱。
当他将整个人影看清时,他几乎失声喊起。
因为,他已认出这个可怕的人正是霸天城城主范书。
范书终于出现了,在这样一个万灯高悬的夜晚。
拾灯笼的人很想喊一声“城主”,可他的喉头便如同有什么堵着一般,吐不出一个字来,同时,他发现站在城门那边的同伴也在呆呆地望着范书,也一样一个字也吐不出。
范书依旧不紧不慢地向城门走去!
风越刮越大,终于,另外那只大灯笼也已被风卷下,然后沿地面一直向前滚去。
范书便如此一步一步地穿过了城门,走进了霸天城。
等他的身形消失在城中时,这边众人方回过神来,当下城主范书已回到霸天城的消息如风一般迅速传遍了霸天城!
水红袖听得此讯,心中一震,犹豫了一阵子,终于还是把这事告诉了如霜。
如霜此时全身已被汗湿透,但听到水红袖的话后,她还是极为吃力地说道:“他……他终于……来……来了……”
就在这时,产婆急道:“羊水破了,不要说话,吸气……”
水红袖顿时更为紧张!
范书一路上对属下的问候置若未闻,先前霸天城弟子对他是敬畏有加,但那时的范书显得颇为随和而且善解人意,让人“畏”的只是他那层出不穷的心计。
如今,众弟子见到他的感觉,已与从前不同,见到范书时,每个人心中都有一种受到无形的压力!
众弟子从四面八方向范书走过的地方汇集,但在离范书数丈远的地方,却又都不约而同地止住。
范书所走过的地方,人们如同被劈开的浪潮般向两侧退开,为范书让开一条道。
范书所走的方向是如霜此时所在的地方,也是他与如霜共同生活了几个月的地方。
屋子里的人在紧张地忙碌着,她们并没有受范书出现的影响。
范书穿过了最后一道院门,只要穿过小小的院子,前面便是他要去的地方了。
但他在穿过院之后,却停住了脚步!
因为,院子里已静静地站着一个人,与范书一样的高大,黑发也是披散于肩!
牧——野——静——风!
跟随在范书身后的霸天城弟子见范书突然止住,都有些奇怪,当他们见到牧野静风立于院子里时,更是大吃一惊!
谁也不知道牧野静风是什么时候进入霸天城的,也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进入这个院子的。
仿佛他已在这儿等了范书很久。
范书的瞳孔渐渐地收缩了,在夜色中泛着冷冷的光。
而牧野静风的目光更冷,两人的目光相撞,旁人顿时感到有一种火星四溅的感觉,仿佛他们的目光已凝形。
一个人的眼神因疯狂而愤怒。
另一个人的眼神因愤怒而疯狂!
倏地,牧野静风开口了。
“今天本不应该是个杀人的日子,更不应该是一个杀你的日子,我甚至宁可你再迟一天来,尽管我等你的出现已等了很久!”
范书冷冷一笑,道:“可我觉得今天是一个杀人的日子,因为这对我来说,可谓之双喜临门,既得贵子,又除去了一大劲敌。”
牧野静风缓声道:我知道你的武功已精进了不少,但你胜我的机会仍是很少很少。”
范书道:“可你莫忘了我一向不做没有把握的事,似乎到现在为止,我想做的事,几乎都能够成功。”
他的脸上有了一种冷酷的笑意,道:“包括杀你父亲在内!”
牧野静风身子一震,目光更冷。
他缓缓地道:“看来今夜必须成为一个杀人的夜了,但我仍是不愿在这个地方杀人,因为这儿已是生命诞生的地方,就不应是结束的地方!”
范书沉声道:“也好,我倒有一个建议!”
“说!”
“霸天城的校场,如何?”
“很好,那是我们步入霸天城的地方,我们的恩怨是从那儿开始结下的,也应该在那儿作一个了断。”
言罢,两人对望一眼,突然同时飞掠而起,如巨鹏般滑入夜空之中,速度奇快,转眼间便已从众人的视线中消失。
他们的武功都已高至让霸天城弟子叹为观止之境。
霸天城校场。
可同时容纳上千人操练的校场,此时只有两个人,一南一北,静静对立。
从远处看,很难分出,谁是牧野静风,谁是范书,他们都一样的年轻,一样的高大,一样的有一种不世之气慨。
虽然偌大一个校场只有两个人,但却并没空阔之感,他们的凌然万物的气势,已将校场塞得满满当当!
四周本是插着诸色旌旗,此时已是悬着诸色灯笼!
而霸天城众弟子便在灯笼外侧屏息凝气地注视着场内情景。
霸天城来此观看的弟子有数百人,但却听不到一点声音!
只有呜咽般的风声在夜空中回荡!
范书浑身上下散发着越来越凌厉的杀机!
牧野静风则静静地立着,仿佛已超然万物!
范书的目光一寒,缓缓地道:“‘平天六术’根本奈何不了我,今日你只有一死。”
“死”字未落,“铮”地一声,腰中之剑已脱鞘而出,闪入他的手中。
无形剑气顿时从范书的身上漫射而出,锐利逼人。
牧野静风一惊!
他发现此时的范书,已远非昔日可比,他身上的这种无上剑气,只有剑道中无上高手身上才会有!
心中不由大喜:范书本是以刀为兵器,如今改入剑,就算他得到了“平天剑术”的武学经典,也不可能在这几个月时间内达到这等境界!
不敢怠慢,牧野静风也缓缓地抽出了自己的“伊人刀”。
刀气横空,刀势如虹!
伊人刀横向而握,牧野静风已俨然如傲然万物的天神!
范书沉声道:“没想到你的修为进展不小!”
既然如此,他更要杀了牧野静风!
范书并不知道自他自己离开地下山庄后,牧野静风在地下山庄的遭遇,自然也不知道牧野静风已悟透“有情剑法”!
蓦地,一声长啸,范书已飘然掠出,快如鬼魅!
极为辛辣的一剑!
牧野静风冷哼一声,略倒一步,“伊人刀”倏扬。
就在这时,他赫然发现本是辛辣快捷已极的剑突然变得飘忽玄诡难测,仿若有飞天遁地之能,鬼神不测之玄机!
“伊人刀”已闪掣而出,但此时牧野静风感到自己的刀出击的方向力度都极不合适!
一切都是因为范书的那招剑法竟可以在出招之后风格大变。
牧野静风此时的武功已是出神入化,他心觉不妙时,脚步一错,同时凭借自己的“混沌无元”这样奇玄的内功心法,迅速轻移自己的真力!
牧野静风已在短得不可思议的时间内生生将自己的刀式改变!
这本已是常人根本不可能做到的。
但就在这时,牧野静风的心倏然一沉。
因为,范书那快捷逾电的剑招在即将与自己的刀相接触的刹那,再一次发生了奇迹一般的变化!
变化之快之诡异,甚至使牧野静风已分不清究竟是范书的剑法在变,还是自己的幻觉!
这一次,牧野静风的招式已用老,不可能再作相应变化!
范书的剑如同有形无质般,穿过牧野静风的刀网,刺进了牧野静风的肌肤!
牧野静风的刀也在这时候搭上了范书的剑身。
借着这一搭之力,牧野静风疾翻而上!
“嗽”地一声,范书的剑已从他的前胸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
鲜血立即涌出,浸湿了牧野静风的前胸!
一招之下,牧野静风竟已受伤!
场外众霸天城弟子一愕,随即欢声雷动。
牧野静风心中之吃惊难以言喻,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几个月间,范书的武功能有如此飞速的进展。
与先前相比,已强逾数倍。
范书见自己一招便伤了牧野静风,心中狂喜不已,忍不住纵声大笑,他本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但在内心深处,他一直把牧野静风视作他最欲压制的人,但他的武功,一直不如牧野静风,如今,他却能够在一招之内伤了牧野静风,如何不欣喜若狂?
他用的剑法正是空灵子穷尽心智与生命悟出的一招剑法!
空灵子没有为这“一剑一刀”命名,而范书得到这“一刀一剑”的剑诀、刀诀后,便在心中将它们分别命名为“霸天刀式”、“霸天剑式”。
因为他是霸天城城主。
更因为他觉得自己将可以凭此“一刀一剑”雄霸天下。
霸天剑式一招之内,已蕴有天下万般剑法之精华,一身兼有辛辣,快捷、飘逸多变之特性,已入至高之境,加上范书已得到空灵子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