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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他毫无畏惧,他本已是名动天下的大侠,身为十大名门掌门之一,一身修为自然极为可怕。更何况,他手中还有血厄剑!
四周的佛门彗剑发出惊人的颤鸣声,穿过密集的风雨,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燕高照手中的血厄剑在那一刹间忽然黯淡了些——就在那一瞬间,范离憎的剑脱鞘而出!
当长剑出鞘之声传入燕高照耳中时,范离憎与他已近在咫尺!
极快的一剑!
正是“破傲剑法”中的第一式:无情冷!
但燕高照的“燕门剑法”本就是以“快”而享誉江湖,在极短的一刹那,燕高照已攻出一剑。
“当”地一声暴响,双剑相接。
一击之下,范离憎已倒跃而回,其速度之快,竟不在出击时之下。飘然落地时,范离憎惊讶地发现他的剑仅仅是剑刃处崩出一个缺口!
难道,可以同时惊动水族、风宫的血厄剑,竟只有如此威力?连自己手中这柄普通的剑,也无法摧毁?
却听得天师和尚在一侧道:“重师,血厄剑此刻受我禅心催血与佛门彗剑双重压制,尚无法发挥出威力,切勿错过如此良机!”
范离憎恍然顿悟,再不犹豫,脚步一错,欺身暴进,大喝声中,剑雨纷洒,纵横交错,劲气割面,宛如可将虚空纵切横扫成碎片!
此乃“破傲剑法”的第二式:纵横怒!
燕高照在后辈面前又怎会示弱?“燕门快剑”倾洒而出,如涛如浪,绵绵不绝,寻常人纵是仅仅目睹如此剑法,也定已被这悍然剑气弄得心神大乱。
燕高照的“燕门快剑”以快见长,以攻为主,每一式剑法都是悍然无畏,他的十三弟子皆性情傲然,是否因为他们所习练的剑法本就是傲然剑法?
范离憎一心要在血厄剑凶戾之气尚被压制时结束此战,固然是全力进攻,而燕高照的“燕门剑法”本就是以攻为主极具战意的剑法,自然亦是毫不示弱,转眼间,两人已对拆了十数招,范离憎身形蓦然凌空暴旋,剑随身走,划出一道惊人光弧,侧身掠出数尺,方自落地!
燕高照的肩上赫然已添一道剑伤!
佚魄、穆小青、杜绣然三人齐齐一惊,他们不曾料到燕高照会这么快就落在下风。
而范离憎心中同样吃惊不小,他曾在三招之内,斩落青城派掌门人王世隐一臂,心想燕高照与王世隐同为十大名门的掌门人,武功应相去不远,何况青城派远比思过寨更渊源流长。
没想到一战之下,范离憎已感到燕高照的剑法比之王世隐更高一筹,他之所以会为自己所伤,那是因为他有所顾忌!
燕高照顾忌的是什么呢?
莫非是担心血厄剑受到禅心催血与佛门彗剑牵制,与寻常之剑已相差无几,一不留意之下,有所闪失,将成莫大遗憾?
想到这一点,范离憎心念一动,长啸一声,道:“你要全力护剑,我就偏要与你以剑拼剑!”
长啸声中,范离憎整个身形如箭标射而出,疾速将内力提至九成,贯入剑身,向燕高照手中的血厄剑暴扫而去,剑气裂空,声如破帛,气势煞是骇人!
燕高照明白了范离憎的意图,心中大怒,但他终是担心血厄剑有所闪失,竟不惜放弃“燕门快剑”的悍然之风,撤身而退。
但范离憎并未趁势进攻,因为他不愿将燕高照逼出剑簧阁,逼出佛门彗剑围成的剑阵之外。
燕高照初得血厄剑,本对此剑极为倚重,没想到如今反而为它所牵累,心中甚为恼怒,暴喝一声,再不犹豫,血厄剑大开大阖,以其十成功力,向范离憎的剑径直撞到!
“当”的一声,两剑相击,范离憎的剑赫然寸断!
范离憎心中一凛,立时抽身而退。
燕高照见血厄剑初显威力,心中一喜,剑势更盛,以铺天盖地之势,向范离憎席卷而至。
范离憎手中无剑,只有一味掠走,数招之后,已是险象环生。
这时,佛门彗剑的震鸣已如龙啸九天,其声震耳,仿若天地间已完全被这种声音所充斥!
燕高照但觉一股神异的力量突然向血厄剑凌然压至,力道之强,非自己所能想象。
与此同时,血厄剑本身似乎亦有一股奇异的力量产生,与来自外界的力量相抗衡,一时相持不下。
刹那间,血厄剑突然变得一片血红,剑身发出妖异之光!
燕高照只觉手中之剑炽热如烙铁,仿若即刻可将他的右臂熔化!
饶是燕高照武功高强,仍是无法忍受这等痛苦,大骇之下,心生弃剑之念,但此剑并非如寻常的剑那样握于手中,而是套在碗上,一时间如何能够取下?
燕高照只觉狂痛攻心,更可怕的是这种奇热奇痛的感觉并非仅仅停滞于他的右臂,更由他的右臂疾速向整个躯体侵袭,似欲将他的五脏六腑完全吞噬!
燕高照的招式大乱,范离憎借机脱身,剑下余生,已是冷汗涔涔。
奇痛之下,燕高照的内家真力自然与之相抗,一声暴吼,燕高照的内力已倏然提升至极限,由右臂贯出。
只听得血厄剑突然发出一声极为尖锐的震鸣声,众皆失色。
与此同时,“铮”地连声暴响自剑簧阁外连续传来。
莫非,六柄佛门彗剑在血厄剑发生惊人之变时,齐齐断碎?
第九章 风笛客栈
牧野栖见到巷子里的死者后,暗暗心惊,他料想段眉、阿雪母女二人极可能已遭不测,立即毫不犹豫地向她们家中掠去。
挥掌击向木门时,掌未至,门却己先开启,事出意外,牧野栖一惊之下,以一种奇异的方式迫使身躯各处肌肉在极短的一刹那扭曲变形,由此而凝集成一股侧旋之力,他的身躯竟完全违背力道原理,凭空横向移出数尺。
此举看似并非惊心动魄,却是非绝顶高手根本无法做到。
侧滑数尺,牧野栖的右手已搭在剑上。
但剑却未顺势脱鞘,因为身在空中,他已看清了开门的人是阿雪!
阿雪安然无恙,这反而更让牧野栖吃惊!
乍见牧野栖时,阿雪同样吃惊不小,她脱口道:“原来是你?!”
牧野栖心中一动,道:“其实在下是刚刚赶到的,我见巷子里有一具尸体,所以有些冒失。”
阿雪失声道:“尸体?”
牧野栖没想到她对此事竟是毫无所知,心中不由转念忖道:“这条巷子里只有她们母女二人是武林中人,巷中被杀的人显然与她们不无关系,她是真的不知此事,还是装做糊涂?”
而阿雪亦是神色凝重,似有所思,此时天色昏暗,视线模糊,两人站在巷中,各怀心事,一时竟无人开口。
还是牧野栖首先打破了沉默,道:“令堂可好?”
阿雪点头道:“我娘服了药后感觉好了许多……
方才我听见外面有异响,先是以为是大风所致,后觉不妥,待赶出来时,正好遇见了你。“牧野栖心中道:”原来如此,看来凶手杀了人之后,立即遁走了。问题是此人为何要在这条巷子里杀人?被杀者的身分又如何?“
飞速转念之下,他低声道:“你多加小心,我去左近查看一番。”言罢也不等阿雪答复,已飘然掠上屋顶!
牧野栖以惊人的速度在屋子方圆十丈疾走,其速若电,但凭其卓绝内息,仍能迅速捕捉到任何异常之处。
当他掠过屋子后窗外时,他的目光倏然一跳,身形顿止。
他看到了后窗外有一小块草地,草地荒芜着,长满了青草,其中赫然有一片青草显然刚刚被人踩压过,倒伏于地!
牧野栖心中一动,立时返回巷子里,阿雪仍在,见了他便道:“如何?”
牧野栖一时没有答话,他对阿雪道:“再去查看一下尸体,也许会有所发现。”
阿雪跟随于牧野栖身后,向巷子口方向走去,走出一程,牧野栖忽然“咦”地一声惊呼,驻足不前了。
阿雪忙道:“怎么回事?”
牧野栖沉声道:“尸体不见了!”
阿雪道:“会不会记错了地方?也许在更靠近巷子口的地方?”
牧野栖毫不犹豫地摇头道:“绝无可能!”他指着身侧的墙身道:“这儿还有刀剑插入的痕迹。”顿了顿,又有些悻阵地道:“没想到凶手非但还在附近,而且胆敢再将尸体重新带走,此人杀人时你丝毫没有察觉,说明此人的手段颇为了得!”
阿雪道:“他将尸体移走,也许恰好说明尸体上有你想见到的东西。”
牧野栖道:“按理谁都能想到此举是欲盖弥彰,凭感觉,我料定此人绝不简单!为何他反而冒险返回,将尸体移出?如不出意外,无非基于两种原因:一是尸体中隐藏的线索,足以让他暴露无遗;另一种可能就是我们并不能从尸体中查寻到线索,但凶手却不愿让他人知道死者的死亡地点是在这条巷子里,甚至不愿他人知道死者的死亡!”
他看了阿雪一眼,接着道:“在你的屋子后窗外,我见到了草木被踏过的痕迹,不知是否是死者造成的,我本待再看他的衣衫鞋底有无青草痕迹,不料竟会有如此变故。”顿了顿,又道:“无论个中细节如何,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死者在这条巷子里出现,必是冲着你们母女而来!”
阿雪对牧野栖的话似于并不在意,她道:“我们孤母寡女,又身无长物,怎会引得他人注意?若是风宫中人追踪至此,那么此刻我决计是不可能安然在这里与你说话了。”
牧野栖如释重负般道:“但愿如此。江湖仇杀,无处不在,也许这只是一个巧合罢了。”
阿雪道:“只是连累任少侠去而复回。”
牧野栖笑道:“我又岂能未卜先知,知道你这边发生的变故?只是见天象异常,这边屋子古旧,怕有什么闪失,便过来看看而己。”
阿雪抬头望了望灰蒙蒙的天空,道:“这一场雨只怕不小,任少侠不如去寒舍避一避,如何?”
牧野栖道:“如此就多有打扰。”
两人刚推门进屋,身后倏然一亮,随即响雷蓦然炸响于长空。
大雨倾盆而下,阿雪赶紧将门掩上拴好,雨水被狂风席卷着,重重砸在门板上、屋顶上,风从缝隙贯入屋内,还带着一些细密雨丝,发出奇异的尖啸声。
屋内一片昏暗。
阿雪找来一盏油灯,好不容易才将它点燃,火苗很小,在风中摇曳不定,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内室响起了脚步走动的声音,段眉自里屋慢慢走出,也许是尚未适应这儿环境的缘故,她的动作显得有些迟缓,脸色正对着牧野栖,双目却是黯淡无光,犹如两口干枯的古井。
段眉道:“阿雪,是谁与你同在屋里?”
阿雪道:“是任少侠。”
段眉枯瘦的脸上有了难得的一丝笑意,她道:“原来是救命恩人。”
牧野栖忙道:“前辈如此说,倒让在下不安了。”
段眉转向啊雪道:“阿雪,方才外头是什么声音?”
阿雪看了牧野栖一眼,道:“巷子里有一个人被杀了。”
段眉神色一变,脱口道:“会不会是……”
阿雪立即抢过话头,道:“不会是风宫中人,风宫势强,又怎会让人单枪匹马前来冒险?况且世间又有几人能如任少侠一般,连风宫都无所畏惧?”她的话说得很快。
段眉怔了怔,随即连声道:“不错,娘已老糊涂了。外面好大的雨,这种季节竟风雷大作,只怕有些不同寻常。”
阿雪笑道:“霜雪风雨不过是自然之象,又岂有他意?”
段眉与阿雪似乎浑然忘了巷子里有人被杀之事,对惊心动魄的风雨声也不甚在意,自顾论及自然之象,后又说及武林佚闻,不时询问牧野栖几句,牧野栖似乎也将方才有人离奇被杀之事淡忘了,娓娓而谈。他自幼饱读经书,虽不是学富五车,但比及一般的江湖豪杰,却是博学得多,交谈之中,他发现阿雪有时甚为俏皮顽劣,有时却又颇为善解人意,忽儿巧笑倩兮,忽儿蹙眉凝神,牧野栖自进入黑白苑后,日日为诸事奔走劳神,偶得暇余又需苦练武学,极少如此轻松闲聊,因此心情甚是舒畅。他本是隐有心事,此刻却已将之淡忘了,仿若他来这儿的目的,不过就是为了与阿雪闲聊——好朋友、亲人那般闲聊。
这种感觉,已是久违了。
他的师父天儒虽然很器重、信任他,但在牧野栖的眼中,师父给他的感觉一直是十分清冷的,清冷如高高在上的皓月,可敬而不可近。他在黑白苑中所做的一切让众人对他的职位的不断晋升而心悦诚服,但他在黑白苑中却没有朋友。也许,在牧野栖的眼中,寻常人根本不配做他的朋友;也许,是因为黑白苑本就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帮派,它所肩负的使命空前艰巨,这使得黑白苑中每一个人的心弦永远是绷得紧紧的,几乎没有任何的闲情与轻松。
五年前的牧野栖根本不知“江湖”为何物,不知“江湖”尔虞我诈,之后他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走上了一条与先前截然不同的道路,但在潜意识中,他仍对当年身处亲情与呵护中的日子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