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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身倒掠的牧野栖足尖在正门边框一勾、人已借力卷身而回,如一柄白色之剑,凌空射出。
那道枪芒在离阿雪身前两尺远的地方蓦然爆开,化作万点寒星,以穿云破日之势,将阿雪的身形笼罩其中!
牧野栖的剑却已及时挡在阿雪身前!
剑身与长枪甫一接触,牧野栖手势立变。
顷刻之间,他握剑的右手已变幻十数次,或阴或阳,或压或提,神鬼莫测,剑身末动,高髻老者却已感觉到一股极其强大的绞力自对方的剑身传来,长枪受其牵制,立显滞缓,而牧野栖的剑,却已不可思议地贴着他的枪身滑进两尺!
高髻老者心头暗惊,内力疾然提至九成,力贯于臂,由臂遣枪而发,奋力上挑,长枪乍与对方之剑错开,立时在空中划出一道惊人弧线,一收倏吐,自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直奔牧野栖前胸。
牧野栖微微一笑,长剑如行云流水般划空而出,剑式看似并无凌厉之势,却是绵绵不绝,浑然天成、让人心中不由生起一种奇异的感觉,感到在他的这一动作完成之前,似乎根本无法对他做出反击。
而他的动作完成之时,极可能就是被他长剑贯胸之际!
长枪本是众多兵器中最具攻击力的一种,在牧野栖从容洒脱的“太无剑法”之下,长枪的攻击优势已荡然无存,与此相反,三尺青锋的气势所笼罩的范围反而更广,隐然有凌驾于长枪之上的感觉。
在牧野栖有如水银泻地般的剑法下,高髻老者忽然觉得自己一向引以为豪的枪法的漏洞之多竟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枪以远攻见长,而牧野栖的剑却如风似雨,无孔不入,以不可抗拒之势绵绵逼近,长枪所搅起的漫天气劲竟被他轻易破入。
为了避免与牧野栖贴身而战,高髻老者在数度悍然相接之下,竟连退三步。
牧野栖一声长笑,对阿雪,段眉道:“你们自顾离去,依此人的武功来看,他大概是风宫的一位殿主,风宫殿主其实不值一哂,有机会我倒欲会一会风宫四老!”
说话间,他又从容破解高髻老者的一枪攻势。
牧野栖所猜测的不假,这高髻老者正是寒掠麾下的殿主宫咫尺。寒掠被杀,虽说是牧野静风布下的局,但也可谓是因段眉而起,故寒掠麾下三大殿主对追杀段眉、阿雪之事,皆是不遗余力。
今日午后,宫咫尺便接到都陵的飞鸽传书,说段眉与阿雪正赶赴她们的故居。宫咫尺深知都陵这位宫主面前的红人颇不简单,他所提供的线索一定可靠,当下立即行动。风宫势布天下,实力无所不及。在风宫第一次与段眉交手前,便对段眉、阿雪所隐居的地方已了若指掌,这一次,宫咫尺立即发动自邑城到段眉、阿雪故居南城的所有眼线,一路密切监视她们的行踪,同时自己亲率人马追踪而至,终于在段眉与阿雪投店后,追上了她们,并立即形成合围之势。
对于牧野栖的出现,宫咫尺并不感到惊讶,因为沿途的眼线早已告诉他,说是有一年轻人亦在暗中追踪段眉母女两人。牧野栖虽与风宫已交手两次,但第一次他只留下一个风宫弟子的性命,第二次更是斩尽杀绝,所以风宫中人并不知他们所见到的白衣年轻人,就是让他们屡屡折损人马的牧野栖!
宫咫尺相信无论牧野栖的身分如何,但今日他们以绝对优势的力量包围段眉母女两人,必能马到成功。
他万万没有料到的是,在这不起眼的镇子里,还潜伏着一股江湖势力,更可怕的是牧野栖的武功之高、远在他估计之上。
此时,院外的风宫属众被屈小雨的人所牵制,而牧野栖一人守于正门前,风宫属众一时根本无法突破,段眉母女两人完全可以借此机会脱身。
阿雪对段眉低声道:“娘,我们快走,以任少侠的武功,绝对能自行走脱!”
她要去牵母亲的手,不料段眉却闪开了,她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既然能够从容脱身、那么就不必脱身了”
“为什么?”饶是阿雪聪颖过人,仍是吃了一惊,不解其章、“因为此刻急欲脱身的应该是风宫属众,而不是我们!”
她话音刚落,已有两声惨叫响起,又有两名风宫弟子倒在牧野栖剑下。
段眉的脸上有了诡异的笑容,她轻声道:“任少侠的武功是否在与他正面作战的人之上?”
“是,”阿雪道。
“他应付得很是从容,对吗?”
“那又如何?”阿雪道。
“这说明他若全力出击,那他的正面之故应该已经败了。正面的对手应该是他最为强大的对手,若是解决了他们,对任少侠而言,自是压力大减,但他却没有这么做,其原因只有一个!”她虽目不能视物,但对场上形势却是有如亲眼目睹。
“那……又是为何?”阿雪忍不住问道,她们母女两人本是这次厮杀的起因,此时反倒落得清闲,置身事外。
段眉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任少侠是为了不让风宫中人一哄而散,只要他正面之敌一时不败,风宫诸人必定会设法上前相助,而不会顾自逃离。如此一来,任少侠便可以借机将他们逐个除去!”
第二章 天险不险
阿雪的神色微微一变,向牧野栖那边望去,正好看到牧野栖斜斜跨出一步,长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无缺的光弧,他左侧一名风宫弟子的胸前立时出现了一个血窟窿,血箭标射,仰身便倒。
目睹此景,阿雪这才相信段眉所言不假!
当下,她对段眉道:“我们就立于此处,为任少侠解决后顾之忧!”
段眉沉默无语。
此刻,院墙外的厮杀比院内更为惨烈,屈小雨属下的人数略略占优,但他们多是杀手出身,擅于暗杀与突袭,对垒攻战的能力,自是不如惯战的风宫属众。如此一来,双方旗鼓相当,一时绞杀成一团,难解难分,双方不时有人伤亡。
倏闻“轰隆”一声巨响,大地为之一颤。
却是那家客栈终于抵受不了烈焰四起的焚烧,轰然塌下。
尘埃四起,火苗迸飞。
生死攸关之际,竟无人对此留意太多。
屈小雨属下的人不知她已从客栈中走脱,还道她仍被困在前院,故全力拼杀,一心想由正门攻入,将屈小雨接应出去。
这时,一个青色的人影由客栈北侧飞速向南侧掠来,奔到近处,便可看清此人是与屈小雨一道突围的闻佚人!
屈小雨属下的人乍见闻佚人,皆是又惊又喜,一人振声呼道:“闻大哥,屈大姐何在?”
闻佚人道:“她已无恙,只是为了照顾王妈,不能与弟兄们并肩作战!”
知道屈小雨安然无恙,众人士气大振,只是心中感到奇怪,如此生死存亡的关头,屈小雨怎会为了一个又聋又哑的王妈而不与众人协力杀敌?
原来,闻佚人与屈小雨冲入客栈后,立即开启客栈中暗设的通道,由此退出客栈。闻佚人、屈小雨等人皆是杀手出身,如今虽然已不再是杀手,但多年来的缜密习惯却无法改变。他们开设此客栈,虽是以隐世为目的,但他们也知道当年为旦乐效命时,结下了不少仇家,要想寻得永久的安宁,只怕绝无可能。故他们在客栈中仍设好了退路,并且在客栈中暗设了不少机括,以备不测。柏竖能窥听到段眉与阿雪的对话,就是凭籍这一点。只是风宫的攻击是以火攻开始,方使客栈中的一切机括,皆无发挥作用。
前院的激烈拼杀声将本是守于后院的风言一部分属众引至前院,当屈小雨与闻佚人由暗道中突然杀出时,所遭遇的围堵很快就被击溃。屈小雨当年乃蒙敏的化身,非但容貌与她极为相像,而且武功也在伯仲之间,对付寻常风宫弟子,全无问题。
两人久居此镇,对镇内情形了若指掌,突出包围后,他们仗着对地形的熟悉,非但很快甩开了追击者,而且两人利用杀手层出不穷的杀人手段,在街头巷尾中又毙杀数人,将楚清送至隐密安全之处。
屈小雨留下来守护楚清,闻佚人便重返客栈。
闻佚人本以为自己的弟兄已被风宫属众以优势力量击得溃不成军,即将遭受灭顶之灾,没想到事实却与他所想象的大相径庭。
当他的目光落在牧野栖身上时,神色倏然一变!
他隐约认出这剑法卓绝的少年就是当年他们冒险救出的牧野栖!只是五年过去了,牧野栖的容貌有所改变,一时难以确定,但无论如何,这剑法卓绝之少年的出现,无疑是他们的幸运!
闻佚人心知风宫的行事风格,今日一战之后,自己与风宫定是结下了不解之仇,纵使自己此刻愿意抽身而退,风宫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因为风宫在江湖中的地位已是高高在上,凌压大大小小各个帮派,所以风宫对他人冒犯他们的权威更加无法容忍,麾下属众的死亡对风宫来说并非不可接受,但风宫的无上地位被触犯,却是他们所绝对不能容忍的,所以,闻佚人明白要想日后摆脱与风宫无休无止的纠缠争战,惟一的可能就是在今日一战中,将这帮风宫属众赶尽杀绝!
在此之前,这是闻佚人所根本不敢想象的,但自他目睹牧野栖的剑法武功,目睹场上形势后,他相信要做到这一点并非绝无可能!
◆◆◆
思过寨正在遭受着一场前所未有的血光之灾。
风宫的攻击,几乎是与暴风雨一起开始的,当阴云压寨之时,风宫白流近千人马便自各个方向汇集,并以惊人的速度,向思过寨推进!
风宫白流似乎已步入辉煌的巅峰,无论是与风宫玄流的争夺,还是与十大门派的决战,他们皆是无往不利,处处占尽上风。
大大小小的帮派望风披靡,争相归顺,十大门派元气大伤,一蹶难振;白,玄之争,玄流屡遭重挫,这使风宫白流的人再也不会怀疑,整个武林已在他们股掌之间。
风宫白流自忖在武林中应可以“一览众山小”,而思过寨却偏偏傲立于他们的视野中,使他们如梗在喉,不吐不快。今日,他们终于等到了他们自以为已成熟的时机,悍然攻袭思过寨!
思过寨本有弟子两千余人,近些年与风宫数番征战,折损不少人马,除去燕高照第四弟子池上楼率领前去嵩山的二百名弟子外,思过寨内尚有弟子千人左右,且有地势之利。
此刻思过寨亦有致命的缺陷:千余弟子竟群龙无首!
燕高照及其几名大弟子皆在剑簧阁,留在外头的只有燕南北、卓阳、郑火、弘月诸弟子中,燕南北虽然年岁略长,却是痴愚不堪,卓阳、郑火、弘月三人则过于年少,无论武功、威望,智谋皆无法担负指挥思过寨重任。
而思过寨因为寨主弟子众多,固一向是佚魄等人统领各路人马,未再另设统领,佚魄、文规,侠异等几大弟子未能率众杀敌,思过寨有如一盘散沙。
所幸思过寨自与风宫交战数次后,一向防务严密,在天师和尚携带佚魄诸入进入剑簧阁后,寨子各入口处更是严加防守,投入兵力都在平时两倍以上。
所以,风宫白流的攻击尽管突然且迅猛,但对早已严阵以待的思过寨而言,并不会措手不及,风宫白流属众甫一攻到思过寨寨门外,立即遭到顽强的抵抗。
号角声亦立即响彻整个思过寨,凄厉的号角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众人纷纷奔向自己驻守的位置。
乌云翻涌,虽是白昼,但思过寨内却一片昏暗。
思过寨前的断崖,以及沿着断崖凿就的石径,绝对是难以逾越的天险!
当风宫白流弟子蜂拥而至时,守在崖顶的近百名箭道好手万弦齐发,如飞蝗般的利矢立时将那条在岩石间蜿蜒而上的石径封死!
他们所占的皆是极为有利的位置,而且所在位置相互交错,相互弥补他人弓箭所不能及的死角。仿若是一道由乱箭组成的网,将风宫白流弟子死死压制,一时根本无法突破第一道防线。
风宫白流中人显然是有备而来,冲在最前面的二十余人皆手持盾牌,盾牌裹以厚厚的毛毡,二十余人组成的盾墙,使思过寨的利箭并不能给他们造成杀伤力!
众箭手见状,心生一计,所有的弓箭引而不发,从各个方向默默地瞄准石径的另一边。
风宫白流弟子迟疑了许久,突然以极快的速度向崖顶推进。
众箭手以惊人的耐心等待着。
直到最前头的持盾者已登上了崖顶,利箭方如骤雨般倾洒而出。
箭雨所攻击的目标,皆是持盾者身后的人,他们要以这种方式将盾墙的防守力化解。
持盾者身后的人立即以手中的兵器挥挡不绝而至的快箭,这百余名箭手箭艺不凡,每一箭皆力大势沉,连珠而发,既准且狠,风宫白流弟子奋力封挡之下,虽无多少伤亡,却已难以前进,而这时二十余名持盾者已不顾一切地冲上了崖顶。
立即有三十多名思过寨好手闪身而出,向对方杀去!
一场惨烈的贴身肉搏立即在崖顶展开,思过寨既要为除去风宫的“盾墙”而将他们引上崖顶,又要防止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