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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邪天下-第3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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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向寨子的那条石径数十年来第一次无人把守!

两人毫不犹豫地沿着石径掠身而下,轻盈如燕的身形在乱石中时隐时没,掠至半崖,犹可听到身后的呼喝声,以及箭矢射在石岩上的撞击声。

两人一鼓作气,直至到了山寨寨门之外,方放缓脚步,守卫在寨门处的几名寨中弟子早在风宫开始攻击时,就已死于非命,与寨中一样,这儿也是一片肃杀。

水依衣忍不住回头望了望寨内,犹豫了一下,终还是道:“不知他……他能否脱身?”

“笑姐”神色古怪地看了她一眼,道:“他的身分应该未曾暴露,又何必脱身?现在,他是我们水族留在思过寨的惟一力量了,但愿他不会让我们失望,也许将来再夺血厄,还要倚仗他。”

水依衣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这时,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思过寨的血战竟已持续了一个下午,此刻已是傍晚时分了,暴雨肆虐后,天地间更为沉寂,只闻得远方河水潺潺的流动之声。

两人向西匆匆而行,这是一条沿着山脚蜿蜒前伸的小路,经暴雨冲涮后,地上的泥沙被冲洗,露出了凹凸不平的石子,两旁的树叶草茎上都挂着水珠,晚风吹过,“沙沙”而落。

行出一里之外,山路越发狭窄,两侧的草木已将小路遮去了大半。

突然,前面的“笑姐”蓦地神色一变,驻足止步。

水依衣一惊,正待开口,却已被“笑姐”以眼神制止,水依衣见她神色凝重异常,顿觉不妙。

这时,水依衣听得“笑姐”的声音道:“周围有埋伏,快退!”那声音仿佛就在她的耳边响起,水依衣知道这是“笑姐”以腹语传讯,除她之外,外人无法听见。

水依衣不敢怠慢,与“笑姐”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同时反身倒掠。

几乎就在同时,暗器破空之声四起,无数暗器如飞蝗般向两人身形射来,雨后的沉寂立时被惊心动魄的破空声打破!

两人凭借惊世骇俗的身法,倏然飞速下滑,如滑翔之雁,贴地而飞,与地面相距咫尺。

暗器悉数自她们上空擦身而过。

身形闪掣,草木翻涌,十数个人影如幽灵般飞速涌现,向水依衣两人围抄过来。

是风宫中人!

她们立时明白:自己无意中与刚从思过寨撤出的风宫属众遭遇了!风宫人多势众,此时却对她们采用偷袭的方式发起攻击,说明这些人极可能与风宫主力脱离了方向。否则,他们可以毫无顾忌地与水依衣两人正面交战。

想到这一点,水依衣心中稍定,单掌在地上一拍,人已长身而起,她飞快地道:“笑姐,他们大概只有十几人!”

“不错,待我了结了他们!”“笑姐”右掌翻飞处,已有无数树叶被气劲牵带,破空疾射,其声势绝不下于对手的暗器。

“扑通”两声,已有两人应声而倒。

但在这极短的瞬间,对方的包围圈亦已形成,与此同时,尖锐的口哨声划空响起,传出极远。

是一名留有一撮山羊胡的风宫弟子向同伴传讯,不出多时,必有更多的风宫属众前来接应。

“笑姐”大怒,冷哼一声,身形蓦然暴进,直取那“山羊胡子”!

寒光闪掣,几件兵器从几个方位同时攻出,向“笑姐”拦截过来。

“笑姐”一声清啸,身躯全无借力之处,竟凭空侧翻,闪过一杆长枪后,右足已闪电般踢于那人咽喉处,一声闷哼,对方喉管立断!

“笑姐”却已借这一腿的反弹之力再向前标射,以惊人之速直逼那“山羊胡子”!

“山羊胡子”为她这锐不可挡的攻势深深惊骇,他的瞳孔甚至因此而放大了,手中弯刀下意识地横空疾劈,向对方拦腰斩去,奇准奇狠,这是他一向引以自傲的一刀!

但此次,他的这一刀只走了一半,就已停滞于虚空中。

“笑姐”右手曲弹之间,一道无形劲气破开他的凌厉攻势,准确无比地击中了他的眉心!

眉心一痛——隐约中,“山羊胡子”似乎听到了自己头颅骨骼的爆裂声,随即一片血红迅速充满了他的视野,然后,血红色瞬即被无边无际的黑暗所代替——他的身躯缓缓向后倒去,生命就此消亡!

能挫败巫马非难的“水残十三指”,又岂是风宫寻常属众所能消受的?

与此同时,水依衣亦以极快的手法,重伤一人!

“笑姐”身在空中,已看见西方有数十人影向这边飞速靠近,她当即拿定主意,以腹语向水依衣传声道:“你带着密匣向河流声传来的方向而去,一旦到了水中,我们就占尽地利,快走!我随后就到。”

水依衣大声道:“不可……”

风宫属众因为未能听见“笑姐”的声音,故对他们而言,水依衣的这一声惊呼格外突兀,让众人不由齐齐一惊。

“笑姐”沉声道:“我心意已决,难道你还不相信我的武功?”

说完,她如风中弱柳般自对手刀剑交织而成的兵刃之网中穿掠而过,双手微扬,已将密匣高高抛起。

水依衣别无选择,双足一点,冲天而起,向那密匣接去。

几名风宫属众正待以暗器阻止水依衣,“笑姐”早已料到他们有此举动,身形一矮,脚下一错,右足斜扫,地上已有一摊积水被激射而出,如同无数水箭。

她不愧为水族中人,已将水之威力发挥得淋漓尽致,本是无形无色亦绝不坚硬的积水,在她的作用下,竟极富攻击力。

如箭而至的水箭使对方不得不舍弃水依衣而自保!

水依衣伸手一抄,已将密匣隔着禹碎夜的那件外衣抱在怀中,从容落地。她辨明流水声传来的方向,立即长身掠出,风宫属众有人拦截,却已被“笑姐”

缠住,根本无法脱身。

水依衣风驰电掣般疾行,顷刻间已在一里之外,河水流淌的哗哗声此时已清晰入耳,甚至立足于此,已可以感觉到河水疯狂撞击两岸时,地面的微颤,那一场惊人的暴雨,定已使河水暴涨!

水依衣回首望了一眼,只见远处隐约有人头攒动,一部分敌人向自己这边奔来,另一部分朝“笑姐”那边而去。

水依衣再不犹豫,她继续前行,穿过一片灌木林后,河水的轰鸣声骤然加大,一条波涛翻涌的大河出现在她面前,河面宽达十余大,河水浑浊,河面不断泛起白色的泡沫,迅而破灭,重生……

一时之间,河水水位上涨近半,连本是在岸边的树木,此时也只在水中露出半个“身子”,且被湍急的水流冲得东摇西晃。

水依衣未加思索,高高跃起,径直跃入激流之中。

她的水性已高明至惊世骇俗之境,在如此汹涌湍急的水中,她竟是那般从容,从容得几近惬意,她的身躯如水中游鱼,以极其优美的姿势轻盈摆动,身躯便轻易地破浪而前,毫无吃力之感。

也许,她在水中的动作,已不能以“水性”称之,因为她本就是来自水中的精灵,她的世界是在水中。

二十余名风宫属众匆匆赶至岸边,为首的赫然是风宫四老之一的禹诗!

禹诗望着水中破浪而去的水依衣,脸色阴鸷至极,他已看到了浮在水面上的那只密匣。

他身后有三人悄悄搭上弓箭,禹诗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伸手接过其中一支弓箭,向江中振声呼道:“接我一箭!”

弓弦震颤声响起,利箭离弦疾飞!

但箭矢所取方向竟不是水中的水依衣,而是冲天而起,直入河床的上空,破空之声犹如裂帛,连浪涛翻涌之声也无法将它盖过!

与此同时,禹诗已倏然掠身而起,凌空斗折,如鹰隼掠空般向江中标射而去。

他身后的人射出了第二支箭。

禹诗去势将尽,离水依衣尚有丈许之距,这时,第二支箭正好破空而至,禹诗略一拧身,右足准确无比地在第二支箭上稍一借力,身形再起,凌空直扑水中的水依衣!

双掌交错疾出,河面上似乎凭空突起一股飓风,猛烈至极地罩向水依衣。

掌风未至,“轰”地一声,一柱巨大的水柱冲天而起,倏而爆开,化作漫天水珠,刹那间禹诗的眼前白茫茫一片,无法看清水依衣所在。

这时,禹诗射向虚空的那支箭矢开始下落!

第六章 震世邪技

禹诗冷哼一声,掌风倏然平添侧旋,无形绞旋之力非但将漫天水花牵引开去,更形成一股空前强大的气流,深深锥入河水中!

河水四向挥洒,刹那间,禹诗凭借其旷世神功,在奔涌不息的河中,生生逼开河水,形成了一个上宽下狭的“水谷”,“水谷”最上方宽近一丈,谷底赫然已露出河底的岩石!

水依衣的身形顿时在禹诗面前显现无遗。

此时“水谷”四周侧旋之力极为惊人,四壁虽然由水组成,但要破“谷”而出,却绝非易事。

但“水谷”亦无法持久存在,乍现之后,四周的水已向中心挤压。

眼看水依衣即将重新没入水中,禹诗右掌倏然上扬,掌势翻飞处,正自落下的那支劲箭突然有如神助,速度加快,以穿云破日之速,向水中的水依衣电射而去。

在利箭射向“水谷”的那一刹间,“水谷”谷口已合上,箭矢直插水中。

这时,第三支箭又告射出,此箭却是贴着水面而来,犹如在水面疾进的一条惊蛇,转眼即至。

禹诗的双足已没入水中——他已看出水依衣在水中得天独厚的优势,绝不愿在水中与之缠战,箭矢破水而来,禹诗翻掌一压,正压在箭上,箭入水中,禹诗却已借力掠空而起,飘然落在对岸。

回首再望河中,禹诗目光一跳,脸上闪过惊喜之色:河面上赫然有血迹浮现!

那一箭的攻击已然奏效!

禹诗断定水依衣受伤之后,无法在水中藏身太久,极可能顺流而下,在下游露面,当下他打了个手势,对岸的人心神领会,与他一同慢慢向下游走去,无论水依衣在哪一侧登岸,都难逃他们的攻击。

天色却越来越昏暗。

今晚,范离憎仍被安置于戈无害的“金戈楼”,他匆匆用过送来的晚饭,便进了内室。

窗台上的那枝白色的花一日之间,竟有些枯萎了,范离憎倒在床上,怔怔地望着那枝白花,思绪一片茫然。

他已知道,“金戈楼”内的小竹,就是“水姑娘”,正因为如此,她才有足够多的机会控制戈无害。

奇怪的是为何所谓的水族中,其他人却不知他并非真正的戈无害?难道是“水姑娘”擅作主张,以他代替了戈无害?她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禹碎夜死后,她的身上没有任何伤痕,与舞阳被杀的情形相同,联想到自己也曾有过类似的经历,只是他们死了,而自己却以戈无害的身分活下来了而已,范离憎断定杀了禹碎夜的人定是水族中人。

水族中人也是为血厄而来,他们当然有杀禹碎夜的理由,此刻,“水姑娘”她们必已不在思过寨,血厄剑与密匣双双保住,自己当然也没有必要再留在思过寨了。

但思过寨众人会相信和放过自己吗?何况禹碎夜一死,自己体内的毒无人能解,虽然禹诗在罗家给他的解药,可以暂保性命无忧,但那解药究竟能抵御毒性多久,范离憎并不清楚——换而言之,范离憎随时都有毒发身亡的可能!

想到这些,范离憎再也躺不住了,他从床上一跃而起,冲到窗前,推窗向外望去。

山寨中灯火疏朗,远处的辽望塔重新亮起了灯笼。

范高憎收回目光,向“金戈楼”四周张望,很快他就发现“金戈楼”周围不时有人影闪现。显然,思过寨对他的疑虑未消,此时他可谓已被软禁。

思过寨这么做自是情理中事,范离憎苦笑一声,重新倒在床上。

不一会儿,范离憎竟蒙蒙睡着了——既然再如何绞尽脑汁,也无法想出明确的思路,倒不如暂且将它们抛到脑后。

不知过了多久,范离憎被叩门声惊醒,便清咳一声。

外面有人道:“悟空老前辈要单独见你。”

范离憎立时睡意全消!

一处不知名的小山岗。

秋草簌簌。

一丘新堆砌的坟前,一身着白衣的年轻人恭然而跪,他那俊朗得惊心动魄的脸上,有着深深的哀伤。

坟前粗糙的石碑上,有一行以利剑刻出的大字:慈祖母楚氏之墓——孝孙牧野栖泣立。

牧野栖第一次违背师命,将自己的真实姓名向人提及。

山岗上的新坟寂寞地孤立着……

远处的山粱绵绵延伸,不知多远。

哀思犹如淡云,绕着山梁悠悠地飘呀飘……

秋风低诉,其凉如水。

心凉更如水!

多少年来,楚清一直生活于孤苦之中,命运总是将残忍一次一次地重复在同一个人身上,当她终于见到自己的孙儿时,却已是生命消亡之时。

牧野栖的脑中一遍遍地忆起楚清倒下时的情景,他的心隐隐作痛。

他不明白父亲牧野静风权倾天下,自己在年轻一辈人中已是他人望尘莫及,祖母为何还会有如此际遇?

一种屈辱感深深吞噬着牧野栖的心,使他的哀伤中更添了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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