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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动听而不失威严的声音在牢中回荡开来。
一直在半昏半睡中的鱼双泪不知从什么地方来了一股力量,突然一蹦而起,仿佛他根本没有受伤,当他看到门前那美丽的女人时,一种狂喜之情立时掠过他的心头,他在心中狂呼:“天不绝我!天不绝我!”
“扑通”一声,鱼双泪已然跪下,颤声道:“笑姑娘,你……终于来了!”他的声音干涩嘶哑,不堪入耳。
那女人正是被水依衣称作“笑姐”的女子,她与水依衣一样,也是以“水”为姓,名为莜笑。
水筱笑淡淡地道:“你起来吧,自己走出去。”
鱼双泪依言起身,向外走去,他知道虽然这是监牢重地,但水筱笑让他走出去,就绝不会办不到。
水筱笑转而对狱中其他人道:“你们全都得死!”她说得很慢很轻,却仍是极为冷酷,让人无法怀疑她所说的一切即将成为现实。
一刻钟后!
一刻钟后,城中一片大乱,无数兵卒在街上飞驰而行,惊心动魄的号角声,尖锐的传警笛声响彻上空,很快众店家已纷纷打烊,闭门不出,街上顿显空荡,只有急促的马蹄声在四空回响,所有的重要路,皆有兵卒把守,刀出鞘,箭在弦,如临大故。
因为,有人强闯狱牢,杀狱吏三名,狱卒十余名,犯人七名,救出一名在押大盗。
而此时,鱼双泪与水筱笑已在城郊外一个土岗上。
鱼双泪将白辰如何被救,自己又如何被人押入牢中,一一诉说出来。听罢,水莜笑脸上更显凝重,她沉声道:“你如何知道求死谷中有你需要的‘不眠草’?”
“老朽遍寻深山幽谷,从未见过‘不眠草’,正因为如此,老朽方迟迟不能成功,二个多月前,老朽在采药时偶遇一位老药农,老朽看他药篓中的药皆非寻常之药,心想也许此人深谙药道,便与他攀谈,一番交谈,果然如此。他说他采药数十年,很少有他寻不到的药,却有四味药他无法采到,‘不眠草’就是其中之一,并说世间虽有‘不眠草’,但只怕永远也不会有人能得到它,因为‘不眠草’所在之处,常人根本无法进入。老朽求药心切,听他说到‘不眠草’,赶紧追问,他只好说了实情。原来‘不眠草’只在求死谷和宫廷重地方可寻到,宫廷重地守卫森严,要想得到‘不眠草’那是不可能的,而求死谷却一向为世人避讳,也绝不可轻易接近,故有此说。”
“而后。你就用那小子的离别钩去求死谷换来了‘不眼草’?”
鱼双泪道:“正是。”
水筱笑沉吟了良久,倏地眉头一跳,轻声道:
“也许,你上当了,如果不出我所料,那药农想必也应是求死谷的人。”
鱼双泪一惊,脱口道:“怎会如此?”
水筱笑看了他一眼,淡然道:“此事我自会处理,与你已无任何关系。”
鱼双泪脸色微变,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不由自主地退后一步,道:“笑姑娘,老朽为水族试药多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水筱笑如剑芒的目光将他下边的话生生逼回,不带丝毫感情地道:“你应该知道水族乃战族一支,身分隐密,绝不可轻易外传,而你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竟不惜向外人大肆宣扬,已是死罪!本姑娘找到你,只是要让你永远闭嘴,不再使水族受损,不过,现在你倒又为本姑娘提供了一条线索,也许,水族可以找到数十年来水族一直在寻找的一些人!”
鱼双泪对水筱笑的手段十分清楚,他知道此时求饶毫无用处,当下苍白着脸道:“笑姑娘,杀了我对水族大业亦有不利之处,还望三思而行。”
水筱笑冷哼一声,道:“你是说少了你,水族就难以依靠非水族的力量了吗?哈哈哈,你莫忘了方才你已将那药方告诉了我,你说只要有‘不眠草’,这个药方有效的可能性已达九成!从这一点看,这些年来,你总算为水族做了一些事,我可以让你死得干脆利索,没有任何痛苦!”
鱼双泪的心顿时坠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与绝望之中。
荒岛水底洞穴。
白辰一时无法想明白洞中为何会有一具断腿尸骨,当下也不再苦苦冥想,他心知时间有限,不可拖延,当下立即举烛四照,以寻找小草所说的藏有惊心诀和冷心诀的圆石。
很快,他的目光就被离他相距不过数尺的两块圆石吸引住了,一望可知,那两块石头本应是由一块圆石切割而成,然后又巧夺天工地合上了,只是此刻圆石已出现了数条裂痕,但白辰已管不了那么多了,迅速将石头的上半截移开,但里面空空如也,并没有所谓的惊心诀与冷心诀。
白辰心中“咯登”一声,脚步微移,只听“当啷”一声,右脚踩中一物,竟发出只有金铁交击时才会有的声音。
白辰一惊:洞中怎会有铁物?赶紧低头一看,借着烛光,他赫然发现有一只铁盒子就在他的脚边,表面早已锈迹斑斑。
他心中一动,“突突”乱跳,“莫非铁盒中所藏就是花轻尘要的冷心诀?”伸手便去捡地上的铁盒,身子也自然而然地弯了下来。
这么一弯,他突然发现自己脚下所踏着的岩石上竟有许多图像,着笔很是简单,却十分神似,赫然是—些绘于岩石上的人像。
白辰好奇心大起,他索性单膝跪下,惊讶地发现这些刻于岩石上的人像竟像是在演练一套掌法,粗略一数,具有十三幅,其中两幅被铁盒子挡住了小半。
白辰为了报白家血仇,忍辱负重,屈身风宫,他深知风宫势力惊人,高手如云,故一直苦练武功,为了能提高自己的武功修为,不惜以一切方式习练各门各派的武学,对武学已达到如饥似渴的地步,在他心中,永远记着一点:若无绝世武功,他绝无报血海深仇的机会!
正因为如此,他虽知在洞穴中多呆片刻就多一分危险,但仍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推开那只铁盒,以便能将十三幅人像看全。
第三章 墨门遗学
铁盒子被推开后,不但现出被压于盒子下面两幅人像的全貌,更现出了数行刻在岩石上的小字。
白辰不由向那具尸骨看了一眼,心道:“这些字及十三幅人像会不会是他留下来的?”目光匆匆扫过那些刻于岩石上的字。
但见上面刻道:
“我乃墨门七十一代传人墨东风,与尊驾一样,为取冷心决而来……”
看到这儿,白辰先是一怔,忖道:“他怎知我是为取冷心诀而来?”
旋即明白,若非取冷心诀,又有谁会进入这个洞穴之中?不由好奇心大起,继续往后看道:
“也与尊驾一样,我被困于此洞,虽奋力搏杀,但最终仍无法冲出洞穴。”
另起一行,又写道:“我已受伤,伤势甚重,更无法退出此洞了,尊驾能看到我留下的手迹,足以说明修为不逊于我,可惜此洞乃有进无回之地……”
“与它相搏数次,虽未能击败它,却也悟出几式掌法,我所剩时间不多,倒不如将掌法记下,能为尊驾所用,亦是天意……”
“尊驾若能脱困,两部武功心诀自是为尊驾所有,此乃墨门规矩。但我妻花轻尘不听我的劝告,已强练惊心诀,尊驾若能念及同属墨门,将冷心诀授与我妻,以防她走火入魔,墨东风纵是在九泉之下,亦感激不尽。”
白辰忍不住“啊”地一声低声惊呼,忖道:“原来刻下这些字的人竟是小草的父亲,亦即花轻尘的丈夫!他临死之时,还念念不忘其妻,足见其情深义重。听他所言,似乎在花轻尘手中已有惊心诀,而且一旦在未习成冷心诀之前习练惊心诀,会走火入魔。
莫非,花轻尘下半身不遂,就是因为这个缘故?”顿了顿,又忖道:“岩石上所刻的‘它’又是代表何物?居然能击败小草的父亲,真是太令人匪夷所思?”
下面继续刻着:
“此套掌法是由墨门绝学‘无为掌’演化而成,‘无为掌’乃祖传绝学,故无人敢擅改,我乃将死之人,倒也无甚顾忌,由‘无为掌’之谦和化为至刚至猛,与它相斗,倒也有用……”
最后一行字刻着:“若尊驾能将我胸前玉坠交于我妻花轻尘,不胜……”这最后一行字的印痕越来越淡,“不胜”二字之后,只有一横画,不难想象,墨东风定是写到此处时,再难支撑下去,“不胜”二字后面,多半是“感激”之类的字眼。
白辰心道:“原来这十三式掌法是由墨门的武学演化而来的,墨门当年既然是与风宫、水族相抗衡的帮派,必定有着非凡武学,若是能加以揣摩,倒大有裨益。”
白辰看完向尸骨施了一礼,忖道:“前辈,惊扰之处,还望多多包函。”思罢,他在尸骨旁翻找了一阵子,果然找到了一块玉坠,不及细看,便将之放入怀中。
他向那十三幅人像匆匆看了几眼,想到自己此刻仍身处危险之中,不敢再作延误,忙捧起地上的铁盒,欲将它打开,看看其中是不是冷心诀与惊心诀。
他将烛火放置于岩石上,用双手扣住铁盒,正待找到机括将之打开时,却听得“咔”地一声响,铁盒一侧突然陷下一块,白辰先是一喜,还道是自己无意中触动了机括,铁盒自动开启了,但很快他就明白过来,这声音并非机括启动的声音,而是铁盒的一侧因为受他的手所压,被压得坍塌出一个窟窿。
白辰微怔之下,立时明白过来,原来铁盒放在圆石之中,倒也无妨,但自从被取出后,日久天长,海水的湿气比普通水气的锈蚀性更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虽是铁盒,也已铁锈斑斑,几乎洞穿,此时再受白辰一压,立时破了。
初时白辰还未在意,伸手就要从那窟窿中掏出冷心诀和惊心诀。
他的手甫一伸入,神情忽然一变,顿时僵立当场,目光立即扫向那块圆石。
因为他想到铁盒一破,若是要携带冷心诀与惊心诀离洞,势必会被水浸坏,但那块圆石也已四分五裂,大概是被第一个取出铁盒的人以掌力震裂的,亦已无法藏放秘笈。
忽地,他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自己用来装火石、火绒、火蜡的竹筒,竹筒是经巧匠精心制成,将竹筒筒身与筒盖一合,立时滴水不浸,若将秘笈装入竹筒中带出去,倒也不失为一个良策。
白辰心中一宽,俯身小心翼翼地将铁盒打开。
铁盒打开之时,里面果然有两本薄薄的线装书册叠放其中,上面一册的封面赫然写着“惊心诀”三个字,笔迹纯朴,超妙入神,白辰出身世冢,不由暗赞一声,但此时他已无暇对书法留意更多,心中却在思忖着:“所幸书册甚薄,想必应能放进竹筒之中。”
这么想着,他已伸手取出上面的那一册惊心诀,双手一卷,欲将它卷成筒状,以方便存放。
孰料,只此一卷,便见惊心诀已碎如乱蝶,从他腰间纷洒而下,一册书卷,立时成了无数碎纸。
白辰立时呆若木鸡。
半晌,他方从极度震愕中回过神来,心中大为懊恼,他已明白惊心诀为何突然化为无数碎纸的缘故,因为惊心诀最初放入洞穴中时,已是在八十年前,放入此洞穴后,再无任何人对之保养,八十年过去了,它已变得极脆,几乎是一触即碎,更别提将它卷起了。
八十年时间可以改变的东西实在太多太多,何况区区薄纸?纵然纸上记载的是武林绝学,亦不能例外。
在此之前,无论是花轻尘还是白辰,都私下设想,取到墨门秘笈时可能会受到种种艰难险阻,没想到真正让白辰束手无策的却是看似微不足道的事。
白辰望着一地碎片,心中颇不是滋味,亦暗暗自责不已,忖道:“惊心诀让墨门多名高手为此丧命,必是武林奇珍,没想到最终却如此轻易地毁于自己手中!”因为他一心欲恢复功力,重练武功,故对诸般武学亦格外珍视,此惊心诀虽不会为他所有,但他亦感到扼腕不已。
剩下的冷心诀,又该当如何?
白辰望着冷心诀,不敢轻易碰触,以防冷心诀步入惊心诀后尘,但见“冷心诀”三字刚劲雄猛,气势宏伟,与“惊心诀”三字显然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怔神之中,白辰忽地心中一亮,闪过一个念头:“我若是能将冷心诀铭记于心,离开此洞,再将它复述于花轻尘,岂不两全?虽然我本不宜观瞻,但此时是迫不得已,只好用权宜之策,至多我只是将它记下,不去习练就是!”
事不宜迟,他未及多想,当下一手执烛,一手小心翼翼地翻开冷心诀,当他翻过封面时,封面已开始破碎。
白辰不由忖道:“看来,此书册只能看上一次,翻过即毁,需得将它牢牢记住!”目光落在了首页,但见上面以隶书写道:“凡人所生者神也,所托者形也,神大用则竭,形大劳则敝,形神相离则死,心之在体,君之位也,九窍有职,官之分也,心处其道,九窍循理……”
白辰身在世家,少时除了习武之外,尚要熟读诗文,记性颇好,否则在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