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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一格一惊之下,正待起身,却觉微风拂面,已有一人闪至他的身前,沉声道:“师先生莫惊,他们伤不了你!”
赫然是脸色蜡黄的年轻人的声音。
师一格大惑不解,此人怎会知晓他姓师?难道在此之前他们曾经见过自己?师一格竭力回忆,却无法在记忆中搜寻出此人的身影来,不由暗暗称奇。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死者的同伴大惊,本能地倒掠而出,拧身沉肘间,“铿锵”之声几乎同时响起,兵刃的幽光闪烁不定。
那被称作殿主的人冷声道:“好大的胆子,连风宫白流的人也敢偷袭!”
立于师一格身前的蜡黄年轻人哈哈一笑,道:
“风宫白流已是强弩之末,如今仅存于无天行宫,又有何惧之有?阁下身为风宫白流的一名殿主,今日岂非也已如丧家之犬?”言语中有种说不出的轻视之意。
“你是黑白苑的人?!”那风宫白流殿主沉声问道,他之所以如此发问,是因为风宫白流之所以连失江南行宫、彭城行宫,皆与黑白苑有着莫大的关系。
原来,二个多月前,牧野静风亲领神风营弟子前去留义庄营救牧野栖时,黑白苑突然一反平日从不插手风宫与正盟之争的立场,大举攻袭风宫白流总枢所在——无天行宫!黑白苑的出击使牧野静风布署大乱,他不得不放弃铲灭留义庄的计划,主动退出留义庄,回救无天行宫,同时飞速传令,让攻打少林、清风楼的风宫人马一部分撤回彭城、江南行宫,另一部分则驰援无天行宫。
牧野静风之所以如此布署,是因为他无从知道黑白苑与正盟之间是否存有默契,如果黑白苑只是要借机坐收渔翁之利,那么无论风宫白流是否能攻下少林、清风楼,黑白苑都极有可能攻下风宫无天行宫。
无天行宫一旦沦陷,那么纵然风宫白流在与正盟交战中取得优势,也是得不偿失。因为无天行宫乃风宫白流枢纽之地,其重要地位非其它行宫可比,若此行宫沦陷,对风宫白流将会是个致命的打击。
不料,当牧野静风及神风营弟子火速赶回无天行宫时,黑白苑势不可挡的攻击忽然停止,并主动退出已占领的地盘。牧野静风正暗觉侥幸之时,已有更为惊人的消息传至:彭城行宫与江南行宫双双沦陷。
攻下风宫彭城行宫的是苦心大师所率的正盟诸派力量。原来苦心大师、痴愚禅师等人所领的正盟主力与前往留义庄的人马分道而行后,并未回援少林,而是直取风宫白流彭城行宫,当攻袭少林的炎越奉命撤出嵩山,返回无天行宫时,少林派竟未因为刚避过一劫而偃旗息鼓,而是迅即派出三百名弟子,与苦心大师一道进击,围攻风宫白流彭城行宫。
牧野静风与炎越不费吹灰之力夺回无天行宫后,立觉不妙,有心去解彭城行宫之围,孰料刚刚撤出无天行宫的黑白苑弟子又卷土重来,他们全力阻击,双方血战一日,黑白苑虽然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但鼓城行宫终因孤立无援而覆灭。
江南行宫的覆灭与彭城行宫的覆灭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只是让人难以置信的是:攻取风宫江南行宫的竟是清风楼的力量,而且那一役除清风楼弟子外,正盟诸派并未施以援手!换而言之,虽然清风楼是凭藉风宫江南行宫的力量被大大牵制之机取胜,但在世人的预计中,即使有此契机,清风楼亦不可能借机取得如此辉煌的战果。
只是,无论他人如何置疑,清风楼一举攻下风宫江南行宫已是不争的事实,人们一面为此意外大捷而庆幸,而同时亦暗自为清风楼超乎世人意料的实力而惊异。毕竟清风楼虽为正盟十派之一,但它崛起于江湖不过数十年,与少林、武当等门派的根深蒂固、源远流长不可同日而语,加上前任楼主庞予英年早逝,更让世人忽视了它的力量。
清风楼出奇制胜后,很快便退出风宫江南行宫,并将江南行宫尽数毁坏,此举自是为了防止风宫卷土重来,若有江南行宫存在,十大名门中受其威胁最大的自然是清风楼,十大门派中惟有清风楼才真正坐落于江南,至于留义庄,却是在江南附近。
此役对武林局势的影响之大自是不言而喻,一直行踪神秘、高深莫测的黑白苑第一次公然介入武林纷争中,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直接导致风宫白流势力由盛而趋衰。与黑白苑一样引起万人瞩目的还有清风楼及其楼主庞纪。
让世人更始料不及的是五日前,正盟盟主痴愚禅师忽然传出话语,要隐退让贤,将正盟盟主之位禅让于他人,请正盟各派推荐贤能者掌此大任,这个消息迅速传遍江湖,众皆哗然,一时众说纷纭。
一时间江湖风云四起,变幻莫测,让人有着茫然无所适从之感,对于引起诸多变故的根源牧野栖,众人反而忽略了。直到江湖略略风平浪静时,众人方留意到华山派掌门人游天地已返回华山派,而牧野栖则进了风宫无天行宫。
此役之后,牧野静风对黑白苑自是恨之入骨,但黑白苑在此役所显示出来的强大实力让他明白,在风宫白流元气大伤尚未完全恢复之际,若是贸然对黑白苑实行报复反击,将会付出极大的代价。
于是,在数股势力间,反而出现了暂时的宁静——犹如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可怕宁静。
今日,风宫白流的这位殿主如此相问,自是因为他们对黑白苑已甚为忌惮。
只听那脸色蜡黄的年轻人道:“风宫暴戾无道,草菅人命,已是人神共怒,人人得而诛之,又何必一定是黑白苑的人惩治风宫逆贼?”
那风宫殿主冷哼一声,沉默片刻,道:“若非本殿主有要务在身,必取你性命!他日若再相遇,就是你授首之时!”言罢对他的属下道了声:“撤!”
自五年前风宫崛起于江湖之日起,风宫还从未如此忍气吞声,此人言语看似强横,但他却在一名属下被杀后竟就此罢休,实为罕见。
第十章 武林毒夫
师一格心道:“风宫殿主让人去村中夺马匹时再杀几人,自己却隐匿庙中,显然是有强敌追击,他才想出此计,欲将追敌引开。正因为如此,他才无心恋战。只不知这两个年轻人会不会见好就收,就此罢休。”
正自思忖间,那脸色蜡黄的年轻人冷冷一笑,道:“风宫中人的心性让我等好生佩服,连同门弟子被杀,亦置若罔闻。”
那风宫殿主本已走到了庙门处,一步即可跨出庙外,听得此言,他停下了脚步。
他不能不停下脚步,虽然他知道强敌将至,此时与人动手,即使胜了,也于己不利,但对方所言,已将他逼至不得不有所反应之境。他缓缓转身,声音低哑地道:“年轻人,因你这句话,庙中所有的人都必须死!”
话音未落,他身侧的两名风宫弟子立即拔出兵器,疾扑而出,兵刃划过虚空之声清晰入耳,两人的身手皆甚为快捷,而且配合极为默契,虽是在黑夜中,但仍能分进合击,配合无间。
一声冷笑,“当当”两声金铁交鸣响过之后,两名风宫弟子突然齐声惨呼,倒跌出去,胸口各中一剑,仰身倒地。
血腥之气立时弥漫开来。
师一格心中顿时一宽,先前此人突然出手毙杀一人时,尚有可能是凭借对方出其不意出奇制胜,那么这次却足以显示出他卓绝不凡的剑法。
那风宫殿主沉声道:“好剑法!”双掌倏扬,密如骤雨般的破空之声倏然响起,其声尖锐如利刃,师一格立知是暗器破空之声,而且暗器甚为密集,当下立即提神戒备。
黑暗中倏然迸现出一团夺目光弧,金铁交鸣声不绝于耳,剑芒闪掣间,所有暗器被悉数挡开。
师一格倏然感觉到空气中有一股腥臭气息,闻之欲呕,不由心头大惊,脱口呼道:“小心,暗器上淬了剧毒!”
他心知自己必定已吸入了部分毒气,不敢怠慢,当下凝集内家真力,欲将体内毒素逼出。
那风宫殿主怪笑一声,道:“你错了,并不是暗器上淬了毒,老夫射出的本是毒弹,一碰即碎,毒物散开,早已充斥此屋!哈哈哈……小子,老夫既然被人谓之‘毒夫’,你本该小心防范才是!”笑声肆无忌惮,显然是因为他料定对手在内家真力封挡他所射出的毒弹时,不可避免地会吸入毒气,方才有恃无恐。
师一格闻言心头大震,暗忖道:“原来来者是风宫殿主‘毒夫’厉千城!此人极擅用毒,若能早知,便可及时防范!”
想到“毒夫”厉千城的可怕毒名,师一格不敢怠慢,急忙屏息凝气,以抵御毒气入侵,却听得“轰”
地一声响,一股湿漉漉的劲风忽然自对面吹来。原来竟是那身村高大、肩背长盒的年轻人反手一掌在墙上拍出一个大窟窿,寒风便从那窟窿中贯入,其用意不言自明。
这时,只听得脸色蜡黄的年轻人怒道:“老匹夫竟如此歹毒,我范离憎纵是一死,也要将你杀了!”
剑气大盛,纵横闪掣,这座小小的庙宇已承受不了如此惊人的剑势,屋顶瓦椽纷纷断碎,风雨立时自断碎处穿入庙中。
师一格又是一惊,愕然忖道:“原来这脸有病容之人竟是逃出‘试剑林’的范离憎!他的剑法由白发无指剑客幽求所授,无怪乎其剑法如此惊人!却不知与他同行者是何人。范离憎明知对方用了毒,却仍全力进袭,分明是拼着毒发身亡,也要一举诛杀对手!”
师一格深知“毒夫”厉千城所用之毒无一不是歹毒至极,他的武功亦可跻身武林顶尖高手之列,范离憎要想在毒发身亡之前诛杀对手,绝无可能。当下,师一格已顾不得会使毒气侵入自己体内,振声道:“范兄弟不必急于求成,此人毒功太过霸道,还是先避其锋芒为宜!”
只说出这几句话,师一格倏觉头晕目眩,心中一沉,急忙噤声,全力提聚内家真力,以祛除体内毒气!却听得剑鸣霍霍,范离憎并未就此罢手,仍是攻势如潮,师一格虽然焦虑不安,却已无法开口,他心中拿定主意,一旦范离憎有性命之忧,他即使拼着毒气攻心,也要出手相救。
“毒夫”厉千城亦未曾料到范离憎竟不畏死,在范离憎汹涌如潮的剑势下,阵脚大乱,以他的武功修为,本不至于如此快就露出败迹,但他对自己的毒气有了倚重之心,只求拖延片刻,范离憎就会不击自败。由于心存此念,厉千城自然攻少守多,而范离憎自知时间不多,故出手无不是心存一往无回之念,战意空前强盛。
此长彼消,范离憎很快占尽上风,厉千城节节后退,式不成招,心惊之余,他只有咬牙苦撑,只求范离憎尽快毒发身亡。
但不知为何,数十招之后,范离憎的身手未见有丝毫滞缓。
这时,只听得那高大伟岸的年轻人道:“范大哥,让我与此人拼杀一回!”
他的声音没有丝毫浑浊嘶哑之象,厉千城心中大骇,忖道:“若非老夫此次所用的‘铭心粉’全然无效?否则为何这两个小子皆安然无恙?”此念一起,立时惊怒惧怕齐涌心头!心神恍惚闷,倏觉腹部一痛,范离憎的剑已在他腹部划出一道长长的血槽,深达数寸,鲜血汩汩而出,剧痛之下,厉千城忍不住哼了一声,强自提气,挥掌疾向范离憎剑背拍去。
“咔嚓”一声,剑芒横扫,厉千城五指齐断!与此同时,只听得范离憎对他的同伴道:“我尚可支撑,你万万不可出手!”其实此时他已占尽上风,却说是“尚可支撑”,显然是针对厉千城所用之毒而言。
厉千城不明白自己霸道歹毒的“铭心粉”今日为何毫不见效,接连受伤之后,他已全无斗志,右臂一扬,一道劲风疾扑范离憎面门,同时身形暴起,如冲天之鹏!
范离憎挥剑疾封,“蓬”地一声,他的剑突然燃起绿焰,连握手处亦被绿焰吞没,右腕剧痛如割。
范离憎心中立时闪过一个念头:有毒!右臂潜劲疾吐,剑身“嗡”地一声颤鸣,绿焰顿时熄灭。
“咔嚓”暴响,厉千城已自屋顶穿射而出,临走时怪笑一声道:“小子,你的右腕已被毒焰烧伤,不出十日,必然由右腕溃烂至全身!老夫不信你真的百毒不侵!若不怕毒气发作更快,就来追赶老夫吧,哈哈哈……”长笑声中,他双足疾点,人已如箭般射出。
范离憎暗一咬牙,正待追出,忽听得身后“咕咚”一声,有人倾倒于地,大惊之下,急忙止步,却听得那身形高大的年轻人惶然道:“这位……叔叔莫非真的中了毒?”
范离憎立时明白栽倒于地的不是他的同伴,当下便道:“燕兄弟,你可有不适之感?”
被他称作“燕兄弟”的高大年轻人正是已被悟空收作守剑弟子的燕南北,他的容貌身材看起来比范离憎更为年长,其实却比范离憎小了好几岁,故称师一格为“叔叔”。
燕南北道:“大哥,我没事。”
范离憎心中暗暗奇怪,不明白为何自己与燕南北皆安然无恙,而师一格却会中毒。他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