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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说一旦有糜鹿掉进陷阱,就立即扑上去,我哪里肯信……”
“是啊,就是自家养的禽兽也没有那么听话。”
“易兄弟又如何知道掉进陷阱里的一定是糜鹿?
而不是……”说话者说到这儿,有意顿了顿,吸引了所有的目光后,方缓缓地接道:“而不是劝求柏?”
众皆捧腹大笑不已。
那位与易周一同捕获糜鹿的清风楼弟子道:“总之,香嫩可口的糜鹿肉如今已真真切切地置于诸们面前,一切尽在——不言中!”
易周小心收好盛放盐末的小竹管,随后先将其中一份递给庞纪,然后再一份份地递向他人,这时他才说出今晚第一句话:“趁热吃吧,冷了伤脾肾。”
一时间众人都不说笑了,颇有些感动。
易周拿着剩下的四块烤肉,正待送进屋内,封一点已抢先站起身来,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道:“易兄弟辛苦了,还是让我送去吧,要劝动牧野栖进食也不易。”
封一点是清风楼前任楼主庞予的结义二弟,曾为清风楼立下了无数汗马功劳,以其劳苦功高却从不居功自傲,故在清风楼中颇受众人的敬重,视其为前辈。
易周闻百便将烤肉递到封一点手中,恭声道:
“如此便有劳封叔了。”
庞纪静静地看着这一切,脸上并无什么表情。他知道封一点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自己向他透露出易周的真正身分极可能是杀手,故惟恐易周借送烤肉的机会做什么手脚,因此以劝牧野栖进食为借口代易周将鹿肉送入屋内。
在封一点开口之时,庞纪亦留意了易周的种情变化。他发现易周的脸色、神情都没有异常之处,有的只是淡淡的惊讶,以及对前辈的敬重与感激。
封一点向屋内走去时,心中暗忖道:“难道楼主的推测并不正确?抑或是易周虽然曾是杀手,但如今他与过去不同,已一心一意做一个清风楼的弟子?或是他的目的并不在于牧野栖?”
思忖间,他已步入那间偏堂内。
牧野栖正背倚墙壁坐在一个角落里,他的身旁有三名清风楼高手环伺着。牧野栖的头发披散,将其大半张脸遮去,加之屋内只有自外面映入的光线,显得十分暗淡,故无法看清他的表情。
封一点并未直接将鹿肉送到四人手中,而是走到一扇窗前,自窗子的缝隙间向外望去。
这时外面的清风楼弟子已开始享用烤肉,庞纪咬了一小口,慢慢地咀嚼着,最后叹了口气,将他手中的肉递给身边的劝求柏,道:“我的伤似乎又要发作了。”
劝求柏神色顿显紧张 庞纪强自笑了笑,道:“不碍事——只是今夜不能一饱口福了。”
封一点又等了良久,直到见众人的确安然无恙后,方才放心,将鹿肉分送几人手中,只是牧野栖对封一点的举止不闻不问不理。
当到一点重新回到庞纪身旁坐下时,庞纪问了一句:“牧野栖是否还拒不进食?”
封一点道:“也许他见我们不杀他,就料定我们不愿他死去,所以才拒不进食。”
庞纪淡淡地道:“他是个聪明人,想必不会这么快就自暴自弃,一日不能杀我以泄其心头之恨,他定一日不甘死亡!”
他的声音虽轻,却让所有清风楼弟子的心头微微一震……
火堆已暗了不少,白天的奔走使众人颇感疲倦,只是寒风朔朔,前暖后凉,难以入睡,不知为何庞纪迟迟未让众人移入屋内。
忽听庞纪道:“有人向这边靠近!”
众人一惊,困倦之意全无,侧耳细听,却一无所获。
过了片刻,众人终于听到了隐隐约约的马蹄声,马蹄声显得甚为疏朗,众清风楼弟子不由暗自嘀咕:
“难道前来接应的兄弟并没有多少人?”
思忖间马蹄声越来越近,部分清风楼弟子心中渐渐担心来者会不会是风宫中人,但见庞纪并无警惕惊慌之色,众人亦按耐住性子。
想必是这边的火光十分显眼,马蹄声径直向这边而来。
众人终于看见自重重断壁残植中闪现的四骑,只听其中一名骑手高声道:“前面可是清风楼的兄弟?”
劝求柏惊喜地道:“是郭术!”却未直接与对方呼应,而是以询问的目光望着庞纪。
庞纪道:“让他们过来吧!”
劝求柏这才提高声音,大声道:“楼主让你们速速过来!”
那四人得知庞纪在此,立即齐齐翻身下马,向这边赶来。其中一人已向庞纪恭声禀报道:“楼主,另有四十名弟兄已在二里之外等候着。”
一直沉稳如石的庞纪这时霍然起身,果断地道:“封二叔,你去将牧野栖带出来,即刻启程!”
封一点依言进入屋内,对那三名看守道:“接应的兄弟已到,楼主让我等即刻启程!”
没有任何回答,只有他一人的声音在屋子里回荡不休。
封一点心中“咯噔”一声,右手悄然按在了剑柄上,沉声道:“唐多……徐客!”
他异样的声音立即引起屋外众人的警觉,劝求柏迅即拾起一根一端已在火堆中燃烧的木棒,第一时间冲进屋内。
其他清风楼弟子紧随其后。
当他们看清屋内的情形时,无不目瞪口呆。
只见负责看守牧野栖的三人已倒在地上,而牧野栖却不知所踪。
这一变故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却无丝毫征兆,这让众人震愕莫名。
封一点抢步上前,将倒于地上的一人扶起,深了探鼻息,随即道:“只是晕迷过去。”
人人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当务之急就是追寻牧野栖的下落!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扫过屋子的门窗,发现门窗虽有破损,但这些破损显然是早已留下的,而且尚无任何破损处大到可供人进出。
庞纪面如凝霜,负手在屋内来回踱步;封一点心中焦急万分。凭经验,他断定牧野栖是被他人救走而非自行逃脱,更重要的是,救走牧野洒之人的力量与清风楼弟子在此地的力量尚有所不及,否则他们在救走牧野牺之后,完全可对清风楼的人发起攻击。
封一点相信庞纪也一定能看出这一点,那么此时庞纪就应立即派出门下弟子在附近全方位搜寻牧野栖的下落,而事实上庞纪竟没有这么做。
他正待出言提醒,忽听得又有马蹄声响起,这一次来骑速度奇快,让人无法想象骑手是如何在错综复杂的废墟中如此飞速前进的。
谁也不知来者是友是敌,众人皆略显忐忑。
这时,一声长嘶,马蹄声在二十几大开外夏然而上,只听得一人高声道:“楼主,我等与小股风宫人马相遇,已开始交手,请楼主定夺!”
乍闻“风宫”二字,本已紧张的气氛更是如绷得极紧的弓弦,一触即发。
庞纪沉声道:“对方有多少人?”
“只有十一人,但却是‘神风营’的人、”那人大概等着庞纪下令,仍是在二十几丈开外,未曾向这边靠近。
“神风营”无疑是风宫各种力量中最难对付的,即使清风楼可以凭借人数的绝对优势取胜,但必须要花费不少时间,一旦惊动“神风营”其他各路人马,那时多半就无法脱身了。
庞纪当机立断道:“速速让他们向这边撤退!”
马蹄声加风逝去。
封一点道:“我们是否在中途设伏,与那些弟兄联手除去对手?”
庞纪缓缓点头。
“那……牧野栖之事又当如何处置?”
“风宫‘神风营’之人一向以行动迅捷著称,眼下虽只有十一名‘神风营’的人,但无需多久,风宫更多人马必会出现。为了诸多兄弟的安危,已无暇再追查收野栖的下落了,好在他的武功已被废,再也不能与风宫群魔一道祸害武林!”
第七章 无孔不入
牧野栖万万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快便获救,即使是在守候于他身边的三名清风楼弟子突然倒下时,牧野栖仍不敢相信自己能从清风楼众弟子的手中逃脱。事实上从遭遇丐帮的拦截那一刻起,他便已存有必死之心。
当三名清风楼弟子倒下后不久,他便见地面上的一块青石突然升起,在青石的下方有一双手臂高掣着。
当目睹平整的地面底下突然冒出一个人时,无论是谁都会极度吃惊的。
但牧野栖却只是略略一怔,他之所以如此镇定,只是因为这种接近目标的方式,五年前在江南华埠镇的“首风客栈”中他就已见识过。
当他通过一段临时挖掘的地下通道重新回到地面时,清风楼弟子所燃起的那堆篝火已在十几丈开外,而且与他之间还隔着数道断壁,更重要的是清风楼弟子似乎已料定他绝无脱身的可能,所以他尽可跟随救他的人从容离去。
一番曲折迂回之后,牧野栖忽然发现自己已置身于一条不甚宽阔的河边,河面两侧林木茂密,枝叶将半条河面遮住了。
一艘小船悄无声息地自上游漂下,因为小船漂流而下时没有丝毫声音,此时又是在黑夜中,因此直到小船已出现在两人面前时,牧野栖才发现。
那个将牧野栖救出的人在其身后低声道:“上船吧。 ”
从他的话中,听不出任何感情。
对于一个连行走都需要他人扶持的人而言,在如此境遇中,他已别无选择。
牧野栖半倚半躺在船舱中,他听不到任何划桨声,因为小船本就是随波逐流,加之河道平缓且没有弯曲,故小船一直飘行了一里多水路一直不曾有什么意外。
牧野栖置身于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他不知道这艘小船将驶向何方,也不知自己将面临的又是什么。
但他知道把他救出的人决不会是风宫中人,否则在他脱离危险的那一刻起,清风楼的人就应立即陷入风宫弟子疯狂的攻击之中!
无论是在黑白苑还是风宫,牧野栖都目睹了无数江湖险恶与诡谧,所以他知道虽然对方自清风楼武林正盟手中救出了他,却未必是出于善意。
也许,这不过是从一个恶梦走向另一个恶梦。
牧野栖试着提运内家真力,但很快他便觉察到体内有一种空洞虚无的感觉,现实再一次残酷地提醒他:如今他已武功尽失,形同废人!
若非亲身经历,没有人能够体会到牧野栖此时心中的绝望与仇恨。
仇恨的火焰愈炽烈,牧野栖就愈想到他己永远无法亲手报仇,于是绝望之情更甚!
在绝望与愤怒的交替侵蚀下,牧野栖的理智正一点一点地被吞噬!
不知什么时候起,他的身子开始不可抑止地颤抖,而且颤抖得十分厉害,以至于整个船身都因此而震颤。
不知不觉中,他已把自己的右手咬得鲜血淋漓!
除夕将至,思过寨内开始张灯结彩。
在这一年中,思过寨发生了太多的不幸,正因为如此,思过寨众人心中更希望以喜庆来冲淡那股沉郁的气息。
爆竹与大红灯笼更多地是为了淡忘一年中的辛累与不快。人总得活下去,而除夕的喜庆就是给人继续活下去的理由与信心——哪怕曾经有过再多的不幸。
寨中上上下下甚至开始商议是否趁着这股喜气让范离憎与穆小青成亲?此事只有范离憎与穆小青不知情。
范离憎已在潜意识中把思过寨当作了他的家,一半是因为穆小青,一半则是因为他原本没有家,而思过寨也的确未将他视作外人。
此时,范离憎刚送走佚魄之妻元揽秋。元揽秋为他送来了她亲自缝制的新衣,让他在除夕之夜穿上。
他没有想到出身武门的元揽秋竟还能缝衣,颇感有些意外。当他接过衣衫时,元揽秋笑道:“今年大嫂替你准备新衣,明年就该是我妹子的事了。”
范离憎怔了怔,终于明白了元揽秋的话意,不由像个孩子般笑了。
这是一件冬衣,色泽淡青,很厚实,也很暖和。
待元揽秋走后,范离憎掩好门,试了试新衣,很合体,他有些笨拙地来回走了几步,忽又顾自笑了。
笑时,他的眼中竟有些湿润。
他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家”的温馨。将新衣脱下后,他小心翼翼地叠好,放在床边,想了想,又重新将衣衫放入一个木柜中。
这时,外面响起了轻轻地叩门声,范离憎将门打开,叩门者是燕南北。
燕南北道:“范大哥,有人专程来寨中找你了。”
范离憎有些意外,忖道:“会有什么人专程找我?也许出求会这么做,但他在洛阳剑会后便不知所踪,多半已被三藏宗的人带走,只是不知三藏宗的人用意何在?何况若是幽求,又怎能轻易进入思过寨?
除此之外,还会有谁?”
燕南北见范离憎怔怔出神,忽又道:“找范大哥的是一个……很年轻的女人。”
范离憎怔怔地望着燕南北,像是不认识对方一般,但他知道燕南北是绝不会说谎的,心中更是纳闷异常,转念之间,他忽然低声道:“难道是她?”
“谁?”燕南北奇怪地追问道。
范离憎醒过神来,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道:“我只是随口说说。”
此刻,他心中浮现的是水依衣那张绝世容颜。
但水依衣怎会来思过寨找他?他们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