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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叁省混身大汗已经乾过了,此刻再吃冷风一吹,不禁有些招架不住,他打了个寒栗,双臂环抱胸前,尽望着远处的黑暗出神,雪花落在他的身上又随即滴化,凉森森的,滋味特别难受。
小老头在细心的医治着龙尊吾,唐洁在一边掌着灯,灯光在风雪里是那麽可怜生的晕黄而晦涩,摇摇幌幌的,彷佛随时都可能熄掉,这晕沉的光芒微弱的映着小老头及唐洁的面孔,有一股奇异的幻迷意味,宛如这都是梦境中的一个渺渺形象,而两张面孔的徵状,又是一个何其鲜明的比照。
龙尊吾咬着牙,任那老头儿在他身上拨弄着,豆大的汗珠沾颊滴下,显然,他正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良久………。
老头儿终於包扎妥当,他伸出一双血污的枯手,唐洁倾出囊中之水为他洗净,洗完了,他又就着囊嘴喝了两口,吁了口气,哑着嗓子道:“好了,总算留下了这条小命,真不知是些什麽东西伤的,有这等狠法儿,混身就没有一块好肉啦…。”
唐洁轻柔约为龙尊吾揩去了汗水,朝老头笑笑,道:“说不出多感谢你,老先生,你真是个好人。”
老头呵呵一笑,摸摸八字胡,道:“罢了罢了,老夫麽,这门为人看病的行当并不是拿来谋生的,完全是凑合着替些乡邻们应个急,老夫也没有拜过师,下过力,都是继承祖传的玩意,医不死人就算万幸了,呵呵呵………。”
朋叁省忽然走了过来,冷冷的道:“老头子,你的姓名?”
老头儿怔了怔,道:“老夫姓栗,草字伯贵……。”
朋叁省独眼一亮,又紧接着道:“粟伯仓是你的什麽人?”
老头儿又是一怔,道:“你,你提伯仓作啥?”
朋叁省道:“我在问你!”
老头儿八字胡一掀,道:“那是老夫不成材的胞弟!”
朋叁省立即双手抱拳、大声道:“果然不出所料,栗老哥在上,且受兄弟一礼!”
栗老头两手乱摇,哑着嗓子道:“你这莽汉却是奇怪,这一付前倨後恭之态更令老夫纳罕,便是老夫那胞弟和你为同道之人,但老夫早已不认他为弟,他的朋友亦一概不愿往来,老夫诊病例需银钱,便算你认识伯仓那不成材的东西,也不能短少分毫!”
唐洁一见状,知道朋叁省必是在偶然间发觉了这栗伯贵与一般乡下郎中有不同之处,更且有着一段隐讳的渊源,但是,这栗伯贵看样子却是个毛燥皮气,出口之下竟有些不逊,她怕朋叁省又起无名之火,连忙笑着道:“老先生,想不到你的令弟也是江湖中人,我早就奇怪,老先生的一举动怎麽就透着不同呢?”
栗伯贵一双如豆的小眼直翻弄着,气咻咻的道:“我栗家世代书香,轮到老夫这一辈改行耕种,已是愧对祖先了,不想伯仓这不肖的东西竟然挺而走险,侧身江湖,浮吧些草莽无赖行径,老夫我将嘴皮说破也劝不回来,栗家虽穷,还有几亩薄田可种,胜似那杀人越货的生活,可恨他却迷悟深执,不听兄长教诲,一意孤行下去………”朋叁省一挫牙,怒道:“老头子,你他妈是得八分颜色就要开染房了?我认你是个朋友还委曲你了麽?要不是看在栗伯仓曾为我大伏堡老五治过痨病的份上,我犯得着高攀你?栗伯仓仁心仁术,济贫扶困,是个磊落豪迈的人物,比起你来实不知高明多少,那像你这付乡巴佬的腊塌样子?”
栗伯贵哼了一声,伸手道:“你们是一丘之貉,当然帮着他说话,现在少罗唆,老夫叫你们折腾得够了,快将银子拿来!”
朋叁省喉头吼了一声,怒道:“你们兄弟生像相似,又同样在右手背上长了块红癣,怎的为人却这般不同?我记得伯仓曾提过你的医道精湛,几有起死回生之妙,却就是固执成性,心胸不够宽阔,如今一见,果是如此,你放心,老子少不了一个子儿,但你得负责将我龙老弟调治得慰慰贴贴才行,多用你的『翠髓精』补一补!”
栗老儿一听到“翠髓精”叁个字,不由惊得一愕,顿足大叫道:“好,好个畜生,他竟将我栗家的祖传珍药知於人,这这这……这简直是目无兄长,大逆不道,卖祖求荣………”得意的一笑,朋叁省满脸的横肉一扯:“不要叫街了,你这老东西持药自秘,不肯多费心力治病,便是大大的不该,且待龙老弟的伤势好了我再和你细细算赈!”
栗伯贵气得面色越发枯黄,他一跺脚,背过身去不再讲话,朋叁省做了个鬼脸,过去小心的平抱起龙尊吾,低低地道:“现在感到如何?好些了麽?”
龙尊吾疲乏的一笑,道:“舒服多了………只是你不要折磨人家,别说有旧,便是人家冒着风雪跑来治伤这一点上已够我们感激的了………。”
朋叁省嗨嗨一笑,压着嗓子道:“你不知道,这老小子表面上窝窝囊囊,骨子里却不少名堂,他有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藏而不露,这些东西对我们武林中人却极端有用,他弟弟与我有过数面之缘,大家很谈得来,由他弟弟那里,我知道不少关於这老家伙的秘密,待我慢慢夹磨,好歹也抖几样出来………”龙尊吾摇摇头,不以为然的道:“朋兄,为人须要光明,切不可做出悖理之事!”
哈哈一笑,朋叁省道:“放心,包管他心甘情愿!”
忽地,栗老头转过脸来怪叫道:“喂,你们到底欲将老夫如何?摆在这里挨冻受冷,不想想你们家里也有年纪大的老人家麽?”
朋叁省抱着龙尊吾走到马匹跟前,小心翼翼的将他置坐於鞍上,低声道:“坐得住麽?”
龙尊吾皱皱眉,道:“当然不会有平常来得方便。”
朋叁省呵呵笑道:“忍着点,忍着点,很快就到了………”那边,栗伯贵一跺脚,提在手上的药箱也震得哗响,他又叫道:“这是怎麽回事?你们还缠连些什麽?莫非想活活将老夫冻僵在此地麽?天下那有这种强横霸道的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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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残阳《荡魔志》
第十八章醉翁喜盗亦道
飞也似的掠了过来,朋三省抬着栗老头的后领将他提上马背,嘻嘻笑道:“别叫了,我的爹,这就送你老回去………。”
唐洁也上了马,闻言之下不由忍不住掩唇一笑,于是,由朋三省牵着龙尊吾的坐骑,缓缓朝前路行去。
夜色极浓,像涂了一层层的盖,北风打着哨子呼啸,雪却落得稀了些,气温是降得快,该已初更了吧?
唐洁挨在龙尊吾的马后紧紧踉着,而龙尊吾的双手抓着皮鞍上的把手,身体在不住的幌动,看不清他面部的表情,但唐洁可以想像得出来,那一定是眉宇绾结而又衰疲不堪的,岁月太灰郁,肩着的负荷又是何其沉重………。
团盛镇。
这是个小小的镇集,三百多户人家,几家简陋的小店,两条破烂的街道,勉强凑成一个偏乡僻野的墟集,称它为镇,实在是有些浮夸了。
在镇的郊野,有一幢里外三进的竹篱茅屋,篱旁植着几杯古梅,有一湾结着薄冰的小溪环绕于侧,现在,茅屋中静悄悄的衬着大地一片银白,却着实有几分雅致的韵味。
最外面的一间茅屋,便称它做客堂吧,支了一张竹榻,已无??设的却是厚软的锦垫,屋子里陈设简单,除了这张竹榻,仅有一几四椅,壁上空荡萧然,连一丁点饰物也没有,生了个泥盆炭火,已是极为奢侈的东西了。
龙尊吾躺在榻上,他已在这里休养了一个多月了,这里,唔,便是那怪老头栗伯贵的“蜗居”。
里进的??子一掀,唐洁走了出来,她一身打扮素雅而洁净,青布衣裙,外加一件白夹衫嵌肩,脸上不施脂粉,却越发现得清丽脱俗,有如出水白莲,散发着一股楚楚动人的韵致。
龙尊吾的气色已好看多了,他的双目已恢复了黄黄神影,面孔上也有了红润的光辉,唐洁走到他的榻前,嫣然一笑,轻悄的道:“龙侠士,雪已住了很久,可要我陪你出去走走?”
龙尊吾不置可否的笑笑,道:“朋兄呢?”
唐洁伸手朝门外一指,道:“又去沽酒去了。”
皱皱眉,龙尊吾道:“这个多月来也够他闷的,那老先生又古怪得可以,我们住在这里的时间已不算短,除了出来给我换药治伤,他就压根不离屋门一步………。”
下意识的朝里边瞧了瞧,唐洁理理鬓发,柔声道:“我看他人还挺不错的,就是孤僻了一点,像没见过我们在这里打扰了那么久,就从没有一个人前来探访过他?”
微微一笑,龙尊吾道:“难怪他说过不以医道为谋生之路了,假如光凭这一门吃饭,不把他饿扁了才怪………”唐洁眨眨眨眼,点头道:“他的医术实在高明得很,只是脾气太坏,那个病家愿意化了银子还买气受呢?”
稍稍坐起身子,龙尊吾道:“打三天前我身上的创伤已经完全收口了,这两天完全是喝他亲熬的汤药,可能这些汤药是进补与提气的,现在除了仍然觉得有虚脱之外,我差不多已经完全好了,我想,假如换一个人来治,恐怕痊愈不了这么快………。
”唐洁轻轻的道:“我好感激他,虽然他是那么怪………。”龙尊吾刚想答话,里问的??子一掀,那怪老儿栗伯贵已阴阳怪气的踱了出来,他仍是一袭黑袍,一双黑布棉鞋,焦黄的面孔上有一股令人看了蹩极的表情,行到房中,他微捋八字胡,两只小眼睛往上一翻:“到今天为止,已经一个月零六天啦,你们到底是如何打算?走也不走?赖住在这里是何用心?”
龙尊吾还没有讲话,唐洁已推起笑脸道:“老先生,请你不要见怪,因为龙侠士的伤势还没有完全好,所以只得打搅老先生几天,只要他行动如常了,我们那时便离开………”栗伯贵一吹胡子,怒道:“老夫是治病的,他好了没好莫不成老夫还不知道?自从那夜被那个莽汉硬拉了老夫来为此人治伤,到如今非但分文未付,反而更胁迫老夫让屋给你们居住养伤,老夫是开客栈的么?还是头上写了个『孙』字?”
唐洁面颊飞红,委曲的低下头去不再讲话,龙尊吾安慰的拍拍她,注视着栗老头道:“老先生,你休要如此不近情理,我们治伤住屋,有银子给你,并非白搭,你又何苦言语伤人呢?”
栗老头怪叫一声,道:“什么?老夫言语伤人?白看病,白住屋不说,那个莽汉又时对老夫冷嘲热讽,动辄恶颜相同,老夫是这房子主人,如今还像个主人样么?难道老夫就连一点自主之权也没有么?到头来老夫还落得个恶言伤人的罪名?”
龙尊吾淡淡一笑,道:“老先生,如果在下对你略呈粗暴,你又会将此咎推到所有武林人物身上,又有藉口叫嚣草莽之士俱皆霸道了,但事实并非如此,假如说有些武林之士待你欠善,也恐怕是老先生自已太过不近情理之故吧?”
栗伯贵气得一张黄脸变为朱紫,他尚没有说话,龙尊吾又道:“江湖中人活得已够辛酸,但大多数生性豪迈而耿直,都是些有血性有胆识,明善恶辨忠奸的磊落男儿,其中不少学术修为俱佳,而且气质洒逸,老先生未窥全貌,即以一二人之行为做定论,未免太过偏激,天下之大,薄天之义却往往是这些草莽豪雄所担起来的。”
重重哼了一声,栗伯贵怒冲冲的道:“任你小子舌上生莲,老夫就是不喜此一类……”龙尊吾平静的摇摇头,没有再说下去,这时,门外却传来一声哈哈大笑,随着笑声,朋三省魁梧的身形风一样卷了进来,拉起他的大嗓门叫道;“龙老弟,这个熊老头除了两眼见财外是他妈什么也瞧不见的,你对他讲过这些大道理实在好有一比,是为什么,什么对牛弹琴哪,他妈条牛又怎么知道弹琴是啥意思?”
栗伯贵一见又是这位凶神进了屋来,不由又气又畏缩的一跺脚,别过头去吭也不吭一声。
朋三省做了个鬼脸,将手中的一把大锡酒壶“碰”的放到那张摇摇欲坠的小几上,哇啦哇啦的道:“老弟,你的伤势约莫也快好了,你自已觉得能走路就讲一声,咱们立即上道,不在这里看人家脸色受他妈的鸟气!”
栗伯贵“霍”的转过身来,双手平伸,吹着胡子道:“请,请,快请,老夫我求之不得……………”朋三省大马金刀的坐到椅上,椅子咯吱咯吱呻吟了一声,他抓起酒壶就着壶嘴灌了一大口酒,狠狠的道:“不用你催,我们就这几天便拔腿,你想留还留不篆……”栗伯贵两只小眼睛一动,背手,重重的行向里面,龙尊吾望着他的背影摇摇头,朋三省却管自大口大口的拚起酒来。
唐洁怯怯的看着龙尊吾,可怜生的道:“龙侠士,人家这么不欢迎我们,你的伤又未痊愈,怎么办呢?风霜雨露只怕你挨不起,而且,更要这位老先生继续给你调治下去………。”
眉梢子一扬,龙尊吾的面色带着三分隐秘之色,他低沉的地道:“唐姑娘,以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