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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尊吾晓得他语含调侃,只得尴尬的道:“哦,好………。”
扫了一眼黑漫漫的荒原野地,朋三省又道:“朱兄说,那处隐蔽之所,隔着这里约摸有(奇*书*网^。^整*理*提*供)四、五十里路……”漫应了一声,龙尊吾道:“很快就会到的……。”有好多话想对龙尊吾说,但,一下子却任什么也不好启齿了,朋三省无奈的耸耸肩,那个俏娘们,美是够美,可是,唐洁,那妮子又要怎么办呢?朋三省心里已在为龙尊吾发急了。
轻轻将面颊贴在龙尊吾的背脊上,一股男人特有的气息加上一股暖暖的体热,几乎使徐美媚陶醉了,她幸福的靠着,伏着,龙尊吾的心跳声却也那么清晰的传入她的耳鼓,像是她与他共有这一颗心,跳动一致,脉膊一致,连两个躯体亦分不出彼此了………。
悄细的,徐美媚道:“尊吾………。”
龙尊吾“嗯”了一声,徐美媚道:“你那位朋大哥………他像是不大喜欢我………。”
龙尊吾低声道:“不要胡思乱想,他怎么会不喜欢你呢?”
面颊在笼尊吾的背上揉了揉,徐美媚轻轻的道:“我怕他怪我不该在这种时候与你在一起………你原已有了人………。”
吁了口气,龙尊吾静静的道:“我会向朋老哥解释的,人与人相处须要了解,了解了才能分善恶,你说是不?”
徐美媚沉默了,老实说,她是真的有些忐忑,樊家帮的上上下下,在她来说,都是陌生的,粗犷的,不拘小节的,她有点儿不习惯,这与她在银城所受的恭敬与奉承是截然不同,但是,她希望自己能适应,不仅只是适应这一件事,这目前的环境,还得适应将来所有的境遇,当然她明白,天下之大,不只是银城就全部包括了………。
马队已转向一条山区的小道奔去,这条小道只有五六尺宽窄,两边全是起伏崎岖的荒野与疏落不等的丛林,好苍凉。
朋三省回过头来,沉声道:“老弟,那地方是在山里,快到了………”龙尊吾笑了笑道:“天寒风凄,也盼望早点到。”
顿了顿,他又道:“何时去接樊兄?”
沉吟了一下,朋三省道:“我想,自他伤势未愈,假如再叫他为此事劳,是否适当………。”
龙尊吾平静的道:“但樊兄若不在,他的手下我们是否方便调遣?”
笑了笑;朋三省道:“这却无庸过虑,他的人就是我的人,我可以一手指挥,木来我一直还在想要小樊亲自参与方才我考虑了一下,越想越觉得不妥,这小子火气大,血气刚,别在身子未愈之前又出了纰漏。”
龙尊吾用手指轻绕着马纲,半响,他道:“虎子集隔着这里多远?”
朋三省道:“不出百里。”
“那么。”笼尊吾道:“还是接樊兄来此,把那位老儒医也一同接来,这次行动不要樊兄参加,但是,有根多地方却须要问过他的意见,我们不能一切越俎代庖,虽然樊家帮与我们不分彼此,我们却不便任什么全替樊兄作了主……。”
望着朋三省,他再道:“而且,我身上那些药,或者对樊兄有点用!”
哈哈一笑,朋三省一拍自己后脑瓜,道:“有理,有理,我就没有想到这些,是应该顾虑一点…………至于那些灵药,我看还是先派人给小樊送去。”
龙尊吾颌首道:“怎么方便就怎庆辨吧,当然是越快越好。”
于是,马队奔驰得更急了,周遭的暗影迅速往后倒退,而原来隐蒙蒙的山岗,就宛似要迎头压下般凑了近来。
蹄声起落着,风呼啸着,夜根冷,根萧索,尤其在此时此景,茫茫沉沉的旷野里,一队伤残衰疲的江湖客………。
登上了,马儿仰着头,响着鼻,吃力的往上挪移着,不时传来一两声嘶叫,而鞍上的人却是沉默的………这片山岗黑黝黝的,绵绵无际,夜暗中看去,显得更为辽阔幽深,前面的引路者,却突然转了个弯,没有再往上爬,斜斜的插进一侧那块微倾的,崎岖不平的山坡上。
山坡长满了杂树枯藤,还有各形各样的嶙峋乱石分布,山坡的那一边,却是一座斜耸的山崖,山崖底下,竟有修篁千株,正在迎风哗哗作响。
六、七十匹马儿颠簸而艰幸的走完了这片坡脊,尚未到达山崖之下,竹林子里,一声低沉而冷厉的嗓音已传了过来。
“谁?站住!”
带头的朱大业勒住了坐骑喘口气,压着嗓门吆喝:“是纪斌么?我是朱大业。”
竹林子里随即起了一阵欢悦的骚动,黑暗中,幢幢人影自四面八方出现,唔,怕不有好几十个!
一位瘦得像条竹竿的三旬汉子凑了上来,焦盼的道:“人都来了吧?大板牙这拨人不知还剩下多少?”
朱大业下了马,迅道:“还有一百五十六个人,倒有一小半带着伤………”瘦汉子忙道:“快进去吧,大当家已经问了好几遍啦。”
吃了一惊,朱大业急问:“什么?当家的来了?他不是还在“虎子集”治伤么?我昨天晚上才派人去禀告当家的关于这边的情形,怎的现下他人就到了?”
瘦汉于笑了笑,道:“朱头儿,人人都似你这么悠哉游哉哪?”
“呸”了一声,朱大业道:“去你娘那条腿,老子跑得像个龟孙,你小子还在这里风凉话,可恶透顶.”让了一步,瘦汉子忙道:“快进去吧,我这就为后面的弟兄引路去!”
朱大业“喂”了一声,低呼道:“朋大哥与龙大哥也全来了………”瘦汉子猛的一楞,又大喜过望道:“都,都来了?你不是诳我吧?有这么巧的事?”
“嗤”了一声,朱大业怒道:“我诳你?他妈我吃多了。在这等节骨眼上诳你?你是脸蛋生得自洁?你有个老妹子找不着婆家?我诳你?”
瘦汉子招架不住,赶忙往这边迎了过来,朋三省与龙尊吾等人也正好朝前面行近,瘦汉子在暗影中却看得真切,他欣喜欢狂的奔到面前,一面躬身行礼,边急呼呼的道:“朋大哥,龙大哥,你们二位老人家把小的们眼都望穿啦,如今可好了,二位就在这紧要关头同来了,要不大家伙还真不知该怎么办………”朋三省翻身落马,拍拍瘦汉肩头,笑道:“纪斌,不要急,咱们不是善披人欺的,他赤玉庄和一极派都得付出代价,我们要刨这些灰孙子的祖坟!”
叫纪斌的瘦汉于面孔涨红着连连点头道:“朋大哥说得是,樊家帮一命须得这些王八蛋两命抵!哦,小的还差点忘了——”朋三省道:“忘了什么?”纪斌低声道:“大当家已自“虎子集”赶回。”
朋三省颇感意外的道:“什么时候到的?”
纪斌道:“傍晚时分。”
此刻,龙尊吾与徐美媚也下马跟了过来,朋三省招呼了一声,叫纪斌到后面去接引队伍,他拉着龙尊吾急急行向竹林而去。
龙尊吾一手牵着徐美媚,边道:“又发生了什么事?”
朋三省道:“小樊在傍晚时光业已从“虎子集”赶来了,这不要命的小子!”
龙尊吾惊道:“但他创伤未愈………。”
唉了一声,朋三省道:“就是这话呀!”
三个人快步行向竹林,朱大业还待在那里准备领路,于是,四人穿过森森的林隙,直朝那片斜掠如翼的山崖下走去。
竹林之后,一条蜿蜓的山溪自上流下,山溪上搭着一座竹桥,在那片山崖下头,唔,竟有一座破落残颓的山神庙!
朋三省低声问道:“就是这座庙?”
朱大业点头道:“是的,人住在庙里,马匹在庙后。”
说着话,他们已进入坍颓的庙墙里,站在生满枯草的破落天井上,已有十多个人在肃立相候。
龙尊吾眼尖,一进庙墙已看见了焦桐,这位仁兄吊着一条左膀,头上缠着白布,一付曾经挨过狠揍的模样。
一见朋三省进来,焦桐兴奋的迎上,行着礼道:“朋大哥,小的拜见你老人家。”
朋三省一把扶起他来,忙道:“现在还来这一套干吗?你们当家的呢?”
朝庙里一指,焦桐道:“大当家在殿堂亲候……。”
话未说完,他已猛古丁看见了龙尊吾与徐美媚,一楞之下,像是捧着了天上掉下来的宝贝,他大叫道:“天爷,是龙大哥啊!”
这一叫,整个天井里的人们全被惊动了,一窝蜂的全涌了上来,行礼的行礼,请安的请安,闹哄哄的,热切切的,好不来劲!
笼尊吾正在手忙脚乱的应付,庙门里,一个疲惫、沙哑,却掩不住充满了喜悦的声音已传了过来:“大哥,笼兄………。”
语声带着一条颅的尾韵蓦地噎住了,笼尊吾目光急转,已看见被人扶持着站在石阶上的“鬼眼”樊盛,他头发披散蓬乱,满面胡疵,脸色黄干干的泛着淡青,全身都里在雪白的洁布中,那形态,实在凄惨。
一个箭步抢了上去,笼尊吾紧紧握住樊盛伸出的双手,那双手,凉冰冰的,瘦的,像只是皮包着骨头了………。
四目相观,俱皆无限黯然,樊盛双目中有一层莹莹波光,此时,他那眼中持有的隐隐红芒,也竟是如此灰涩了。
好一阵子………。
龙尊吾语声哑的道:“对不起你,樊兄………。”
樊盛唇角抽搐了一下,摇头道:“为何如此说?龙兄,难道我们弟兄之间连这一点交情也谈不上么?”
心头一震,龙尊吾忙道:“不,我只是觉得樊家帮为我牺牲太大………。”
苦涩的一笑,樊盛凛然道:“生在江湖,长于江湖,姓樊的所学得只有一个“义”字,这个字,头可抛,血可洒,决无反顾!”
那浩然的气度,慷慨的心胸,豪烈的风节,不由使龙尊吾大为激动,他握着樊盛的双手更紧了,低沉却有力的道:“樊兄,樊兄,今日此情,龙尊吾永志心头!.”一咬牙,樊盛道:“龙兄,我樊盛不会错识于你,只是那血仇,太令我悲痛!”
老早待在傍边的朋三省吼了一声,接口道:“谁不悲痛?谁还能当耍子?我他妈这为兄的站在这里站了老半天了,你小子却让我干站着?”
樊盛顿巍巍的半侧身,强颜笑道:“大哥,兄弟早知你不会出什差错,因为你不是夭折之像………。”
朋三省哼了哼,道:“少来这一套,那刀口子可不管你生得厚薄,我不是夭折之像,也几乎到了阎罗殿挂上号!”
樊盛知道他这位老哥的脾气,不敢多说,忙道:“大哥,你别生气,咱们且到里面再谈。”
于是,在左右的扶持下,樊盛举步行向庙廊,后面,龙尊吾,徐美媚,朋三省三人也跟着走进。
这道庙廊也是残缺不堪,处处断垣颓壁,灰尘盈寸,蛛网大剌剌的结在墙顶,连两排栅栏也腐朽的散倒于地,大殿上,到处都是人,躺着的,坐着的,在低声谈着话的,约摸有两百多,从大殿往左右偏殿里,也全住满了人,其中倒有一小部份带着伤,三四只半截红烛燃着,火苗赤中泛青,摇摇幌幌的,晕晕沉沉的,映得神堂里那位面孔斑剥残缺的山神泥像也就越发愁眉苦脸了。
神堂两侧的帷幔早已不知到何处去了,只剩下大约是当初束幔的几条陈旧布带,还在断断落落,灰灰涩涩的瓢动着,神案也缺了一条腿,木质早就腐朽成半祸不黑的了,没有香炉,没有签筒,这神案傍的两根柱子上原先的一付对联也看不清了………。
整个破庙里都散发着一股凄惨惨,冷清清的气氛,好几百个大活人住在这里头,却仍没有多大生气………这座残破的庙殿里,还浮散着一股腥膻膻的味道,隐隐的,夹杂着汗酸体臭,令人难以忍受。
一行人越过殿堂,直向侧面的一道门户里行去,步经一段栏缺干颓的小廊,扶着樊盛的一名大汉已抢出一步,将一扇尘封网结,破烂不堪的冰花格子门推开,“吱”的一声刺耳磨响,这扇破门却几乎被推倒。
这间屋子,想是原来这山神庙的主持或庙祝什么人居住的,虽然如今已经过一审刻意清扫,却仍然有一股子腐潮之气,只有几把破椅子,一张残缺木桌,另外一付以兽皮钢条制成的圈椅摆在一边,圈椅十分宽大,铺设着锦垫,这,大约是樊盛他们自己携来的了。
两名大汉扶着樊盛坐在圈椅上,又小心翼翼的用双手按着椅子,像是生怕他们当家的坐不稳摔下来一样。
长长吐了口气,樊盛道:“各位,因陋就简,一切多有委曲了。”
朋三省拖了一把破椅请徐美媚坐下,他一边道:“那来这么多客套?谁不晓得樊家帮栽了跟斗,现下还顾得了这许多么?宥个地方躲雨避风已是不错了………。”
徐美媚轻轻坐下,向朋三省笑了笑,潼:“感谢你,朋大哥。”
打了个哈哈,朋三省道:“你客气啦………。”
负着手,龙尊吾在室中踱了两步,缓缓的道:“樊兄。”
樊盛忙道:“龙兄请说。”
龙尊吾神色肃穆,道:“樊兄与我不是外人,有许多话,也不用再赘述了。”
樊盛知道龙尊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