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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三省的宽刃短刀在“哔啦啦”的长鞭翻飞里倏闪条隐,他瞪着那只独眼,呼呼怪笑道:“小白脸儿,你就抛下我这老相好开溜啦,妈的,就不想想我们刚才那会的甜腻劲儿?”
席若玉全身汗透,呼吸粗浊,他双目血红,气浮神昏的嘶声吼着:“龙尊吾,龙尊吾,你是个男子汉就留下来,让我们决一死战,你有种就不要逃!”
远远的,龙尊吾丢下一句话飘然而去:“只要你活得到等我回来……”朋三省大笑道:“小子,你得争口气多瞪着眼哪……”抛下身后的血腥与狠杀,龙尊吾朝城南急追下来,大明城显然已全都卷入这场吧戈之中了,城南,仍然有双方的人马在拚斗,一族一族的,零零散散的到处都是叱喝,是喊叫,是惨号,到处是血,是兵刃的撞击声,是扑腾声,是一片映得天空变红了的火光……自一片燃烧着的房舍顶上掠过,像一头大鸟,龙尊吾发现了一群人正在作殊死恶斗,双方旗鼓相当,都是有百多人,斗场的四周,已经有着不少形状凄怖的体了。
倏然沉气,龙尊苦在空中划过一道美妙的半弧线,迅若雷轰电闪般插向了混战的人群之中。
在手臂的无数次挥动之下,那无数次挥动似已融为一次,九个黑衣人脑袋全部茫茫然的抛上了半空,而阿眉刀迥戮,又有两个赤玉庄所属被透心穿连在一起!
忽然,那边有一声悠长而抖素的长号转来龙尊吾目光移寻,却不由骤然热血沸腾,双目喷火,那边,“矮脚神”白崇黄正满口鲜血的跄踉抢出三步,一柄“倒蜈钩”与一把银灿灿的长剑分别自他胁下,小肮拔出,那柄“倒蜈钩”上,还拖着一条花花绿绿的蠕动着的肠!
狂啸着,龙尊吾不要命似的冲了上去,他一把抱着这位身受重创的樊家帮“九轰雷”之一的好手,悲厉的大叫:“崇贤兄,崇贤兄……”白崇黄手中还紧拴着那柄染满稠血迹的大腰刀,他睁开那双晦涩的、失神的眼睛,用力挤出一丝苦笑:“龙大哥……”就这三个字的功夫,白崇黄瞳仁中的光芒已在迅速掠散,呼吸也逐渐微弱,龙尊吾痛苦的望着他,咽着声道:“崇贤兄,你……你去吧,我会用他们的血来洗你的恨!”
白崇黄喉头咕噜着,他直定定的瞪着龙尊吾,蓦然全身抽搐了一下,整个躯便全瘫了下来,而那双眠却仍旧直定定的瞪着龙尊吾的,宛如有那么多的凄凉,不甘,以及,以及无名的悲楚……龙尊吾怔怔的看着白崇黄那张使硬的,着黄的,染着血的面孔,猛然他就地旋身,六只人腿在寻丈之外便飞了出去,龙尊吾极快向右掠的人群中搜寻,那边,那使“倒蜈钩”的瘦长汉子与那执着银剑的一个信长儒士,正在砍杀着十几个悲愤膺胸,朝他们攻扑的樊家帮手下!
一个灰衣汉子自龙尊吾身边跃过去,一把刀笔直送进了一个黑衣人的胸膛,而两名黑衣人都洒着滴滴的血在攻杀另一个穿着青衫的魁梧大汉……。
抱着肚子,肚子上插着一柄手叉,有个褐衣角色就这么坐地下,他的身旁,躬着一个开了膛了黑衣人物……。
有惨呻声再起,一名身披黄衫的青年活生生剜掉了他的敌人那双核桃大的血糊糊的眼球,他自已左胁上也吃一把匕首截进去一半,但他依旧挥舞看他手上的“千锥棒”,狂叫着冲向了一群黑色人影中……。
这些,够得上凄厉,够得上惨烈,龙尊吾却恍似未觉,他一闪一掠已到了那一钩一剑之旁,此刻,银色的长剑刚好劈倒了一个樊家帮所属!
龙尊吾一言未发,揉身穿进,右手阿肩刀猛砍那中年儒生,左手“双头蛇”暴取使钩的瘦小子!
两位仁兄似是颇出意外,呼一声拚力朝两边跃出,他们芭摸清了这一批环家帮人马里只有三个带头的角色,其中两个已被另外缠住,还有一个方才亦已毕命,那么,这似是天外飞的一刀又是怎么回事呢,使钩的角色急忙转头瞧去,这一瞧,却差点瞧飞了他的魂!心脏突然一紧,他见了鬼似的怪叫道:“龙尊吾!”
中年儒士都还沉得住气,手上银色长剑当胸一横,他一面注意着四周的樊家帮人马一边冷森的道:“龙尊吾又能如何?”
那些杀晕了头的家帮弟兄这时才看清是谁来了,顿时爆起一片欢呼,而欢呼声中尚挟着哭叫:“龙大哥,是龙大哥碍…”“天可怜见,白头儿得以报仇了!”
“龙大哥,这两个狗操的刚才坑了白头儿……”龙尊吾一挥手,道:“你们退下杀敌,这两人交给我!”
阴森森的,血淋淋的盯着对面的两个人,龙尊吾道:“白崇贤的一命不是那么贱的,用你们两命来抵,实在也嫌太便宜了……”中年儒士平板的脸上微现怒色,他沉沉的道:“姓龙的,这一套卖到我一极派“锥剑书生”面前来,你真找错了主儿了,你打听打听,看我詹瑞炳可是吃这些的?”
龙尊吾冷酷的看了他片刻,目光又利剪般投注那位执着“倒蜈钩”的瘦干角色身上:“黑蜈三爪,你一定是其中的魏耀生了?你们拜把弟兄已走了两个,你,还能偷生么?”
蓦地一哆嗦,这位果然是魏耀生的仁兄青着脸,口头上似打了结般恐的道:“你……你你,龙尊吾,你在说些……什么?”
踏前一步,龙尊吾寡情的道:“我是说,你们黑蜈三钩已死了两个,金兰结义,便应情同生死,你,如何能以苟活下去?”
瞪着眼,张着臂,魏耀生恐惧的大叫:“你是说范老二,你……龙尊吾道:“我已活宰了他,如今,该轮到你了!”
一溜银光,就接在龙尊吾的语尾,活蛇似的猝然斜卷了上来,那溜银灿灿的光芒尚映在人的视觉中,又突地一顿,洒出满空寒星又自一侧攻到!
龙尊吾大笑一声,一招“凝红”急迎而上,变成条、成线、成点、成股的金光交织反罩,“飞流九刀”中最为狠绝残毒的一招,“金轮减”已暴使而出!
“碍…哇……。”
惨叫着,有如狼嗥,片片的碎布飘向半空,杂着点点的鲜血。那柄银色长剑也“嗡”的一声展出三丈之外,颤颤巍巍的斜斜插进地下!
大张着眠,中年儒士都身衣袍全成了布条,零零散散的披挂在他的身上,而一条条,一道道的血糟便纵横交织,布满了他全身上下,伤口翻卷着,血肉糊,看去又是可怖,又是可呕!
柳残阳《荡魔志》
第五十章屠恶首伏巨枭
龙尊吾生硬的道:“银剑书生,詹瑞炳。”
阿眉刀猝然倏闪倏收,锋利无比的刀刃透过了詹瑞炳的心口,将他猛的撞翻在十步之外,血,像箭一样突的标射出来!
一侧的魏耀生如梦初醒,他尖锐的骇叫一声,转过去拔腿便跑龙尊吾眼皮子也不撩一下,“双头蛇”哗啦啦的飞卷而出,一下子便将慌失措的魏耀生绊了个大马爬,而能尊吾毫不迟疑,闪步急上,手起刀落,“喀嚓”一声,魏魏生那颗大好头颅便“骨碌碌”的直滚出了一丈多远!
四周,在拚斗中,有欢呼声起落不息:“白头儿的仇报了。”
“龙大哥,真行!”
“白头儿可以目了……”
沉默的,龙尊吾收刀入鞘,在这一刹间,他有着些微的迷茫,人,就是这么单纯吗?快意于报复,振奋于杀戮?能这么直接的,赤裸裸的将心中积郁扫清?但,那以后长久留存的惆怅与痛楚又该如何去排遣呢?也会如此轻易的遗忘或聊以自慰?假如都以这么干脆了当的话。
招过来一名樊家帮的哥们,龙尊吾急促的问:“还有谁在这边带头?”
那个套着灰羊皮背心,满嘴胡碴子的角色忙道:“苟望波苟头儿和原先跟着龙大哥你来的那两位朋友之一,瘦瘦长长的那位,不大讲话的……”龙尊吾点点头,道。:“人呢?”
那个汉子朝侧的一条小巷一指:“方才全打到里面去了!”
拍拍他的肩肪,龙尊吾道;“好,兄弟,你多保重!”
那角色感激又振兴的道:“小的省得,大哥你放心好了?”
这时,正有十几个樊家帮所属冲向那条小巷,但斜刺里也有十几个黑衣大汉拦了上去,双方就在巷口干了起来。
没有管他们,龙尊吾闪身而进,这是一条寻丈宽窄,笔直到底的死巷,巷底被一堵大灰墙堵住,两边也全是青石高壁,大约是什么有钱人家的后院,因而石壁都得十分坚厚耸拔,现在,这条巷子里正有幢使人影在往来奔斗,叱喝叫骂之声随时可闻!
“悄无声息的,龙尊吾沿着根摸了进去,他已经看清了巷中双方拚战的情形,嗯,”金瓜”苟望波与青鹰梁采二人,正合力联手,与一个身高七尺,面如血的六旬老者博斗着,那老者双目如钩,鼻直口方,站在那里活像一座小山,有一股说不出的威武冷峻之气,他使着一柄紫铜两尖,黄闪闪,紫凛凛的光华时而交替眩泛,风声如啸,棒影似山,那种豪迈雄浑之概,几乎连千军万马也难以冲过!
矮胖的苟望波,正奋力以他手中的金瓜力拼着敌人的两尖棒,在旋舞的棒影下,苟望波咬着牙闪挪翻飞着,青鹰粱采在协助他,有如一线轻烟般倏超倏落,双掌像煞两片利刃,做着瞬息间千变万化的攻拒,但是,他们虽然以二人联手之力,却依然没有主动制敌之机,时常在对方的两尖棒中左突右窜,捉襟见肘,有些说不出的狼狈和困窘!
傍边,一各樊家帮的人物在和另一个黑衣大汉猛干着,再里面,五六个黑衣人与一名大块头正围攻两个樊家帮手下,那两个樊家帮角色,龙尊吾认出来有一个是叫纪斌的那个大头目,另一个,便是在城郊初见时的大胖子!
冷冷的,龙尊吾移转目光凝视对方五个围攻者,这一看,却几乎令他的血液在刹那间冻结,心跳在刹那间停止,老天,这是谁的手在指,谁的声音在唉?竟是如此凑巧么,如此恰当么?那个大块头,那个凶手、淫贼、恶魔,那化了灰也不能消灭的邪秽形像双双人狼之首“老黑”应彪!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啊,善恶有报,只争退早碍…仇恨的火焰已烧红了龙尊吾的双眼,烧红了他的身体,烧红了他的灵魂,全身都是那么炙热,那么沸腾,他险些要窒息过去了!
长长吸了口气,长长的,然后,龙尊吾大踏步行向那边。
正在狠斗中的苟望波与梁采同时看见了从一边擦身过去的龙尊吾,苟望波大喜过望,喝叫着:“龙大哥,你可来了……与我们交手的这人……就是赤玉庄的……曹宣曹老大!”
几句话的功夫,两尖棒已呼轰劈来十四次,逼得苟望波倾力跳挪,拚命反击,金瓜的芒影也似的挥闪得那般涩黯了!
青鹰粱采大喝一声,冒脸挺进,三十三掌抖手飞出,大旋身,再是九腿十九掌,湖空的劲力呼啸,掌腿排涌,好不容易才解了苟望波的燃睫之危!
听到苟望波的呼喊,龙尊吾微微一怔,他停下来,平静得出奇的道:“苟兄,你与梁兄暂时缠住姓曹的,我即来”目光向那边斜了一斜,龙尊吾又道:“等我去解决一件更重要的事,很快……”于是,他绥缓转身,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这时,樊家高的大胖子肩膀上已挨了一刀,正在浴血苦战隔着尚有有七步,龙尊五风川定了,他朝四周的环境又看了一遍,确定不会再有为敌利用的空隙之后,他蓦地斜身抛肩,金闪突起,“括”“括”“括”连串的暴响骤传,有如丢在火堆中的一串栗子,前面的五个攻击者已有四个尖嚎着横摔出去,殷红的鲜血刹时喷得半天皆是!
现在,只剩下应彪了!
这变化,显然大大的出了应彪意料之外,他猛的一楞,手执的一只狼牙棒凌空舞了一个旋花,呼的闪到三步之外!
纪斌与那大胖子魂甫定,连一口气还未及喘过来,他们已经发现了方才使他们突然解围的原因那张闪眩着冰冷金芒的寒酷面具!
大胖子一摆手中大砍刀,差点跳了起来的大叫:“龙大哥……”纪斌也吼了起来:“多谢了,龙天哥!”
龙尊吾摇摇手,归刀入鞘,徐绥的转身对着早已严密戒备的应彪;龙尊吾细细的看着他,看他满脸抽搐的横肉,累赘的大鼻子,恶毒的三角眼,一根一根,清清楚楚的络腮胡子,迷蒙里,这些,全幻做了一回血雾,在这团雾中,彷佛隐现了他的妻子杜青青幽怨的面庞,而那张面庞上染着血,滴着泪,有着痛苦的痉弯,哀哀的呼唤,那冤、那屈、那不甘、那羞辱……耳际,似是又响起了昔日双双人狼邪恶的,狰狞的,残暴的嘲笑,响起了他们淫秽的,讥讽的,满足的喘息声,然后,血雾扩张,将这些完全合蕴,只剩下一团火焰,一声声远远的,却魂萦梦萦的,刻骨镂心的哭泣……牙齿已咬破了嘴唇,一丝丝咸生生的血液沾流在龙尊吾的舌尖上,他用力摔摔头,脑后的赤发蓬散,衬着他那张毫无表情的金色面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