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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剑春秋-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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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方的人,同时都住了手。

玉哪咤和汪渊吃了大亏,仍在吹胡子瞪眼。

轿中人冷厉地发话道:“董卓英,上次狭路相逢,便宜了你,想不到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

“区区的胆子不算大,生平最怕正直之人。”

“你还知道怕人?”

“物物相克,谁也不例外。”

“老身从不怕人,这一点胆识足可自豪。”

“浅鲜之见,区区并不同意。”

“好,老身不在口舌上和你争论,你今日应约而来,就只有你那三块料。”

“三人行,足抵百万军。”

轿中人突然语气一变,冷冷地道:“你也不多请一两个帮手!”

“没有必要。”

“也不后悔?”

“后悔的不会是区区在下。”

何小宛低声和夏若云道:“这老虔婆绕着圈子说话,拖延时间,其中必有诈。”

夏若云看看广场,四周静荡荡的。

“姑娘的意思是——”

“你注意那深草的地方,恐怕有埋伏。”

“什么埋伏?”

“现在不敢说,可能是很厉害的阴谋。”

“咱们先冲了过去。”

“不必,静观其变好了!”

轿中人似乎和郭家堡的人取得了默契,大家按兵不动。

言老怪为人较为正直,不知他们另有阴谋,单独走上前,指着董卓英道:“咱俩上一次打得不过瘾,今天要不要先开张?”

“区区没有反对的理由。”

“不反对,那就过来吧!”言老怪挽起袖子,双眼一翻道:“今天接上一回的!”

话声未歇,陡一欺身,双掌挟以毕生功力,就劈了出去。

这一劈之力,势如万钧雷霆,蓄势而发,惊人至极。

董卓英知道对方以内力见长,所以要在掌力上压过自己,心中大感不服,一出手,立即以全力封挡。

“砰!”然巨响声中,劲气裂空进射。

言老怪和董卓英齐齐跃后一步,他二人都知对方了得,都留有缓冲后手。

“后生可畏,再来一掌!”言老怪直话直说,赞了对方一声,手下可不留情。

“前辈也不含糊!”董卓英回报对方一句,掌法上不肯示弱。

二人又是双掌一抡,再次挟全力劈出。

“轰!”又是惊天似的一掌。

两人均被对方的掌风,荡开了数尺,微微一怔,扬掌跃身,准备再拚。

“慢一点!”何小宛娇喝一声。

“何姑娘,你是什么意思?”言老怪拚得正起劲,不愿中途撤手。

“你们这种打法,不高明!”

“不高明!”言老怪大感意外。

“这是什么功夫,谈不上技巧,只是卖弄蛮力而已。”

“蛮力?你说这是蛮力?”言老怪一生专练内力,他越搞越糊涂了。

“和蛮牛一样,不是蛮力是什么?”

“姑娘的意思要怎么样?”

“今天不比蛮力,要比技巧。”

明眼人一听,就知道这是何小宛不愿意董卓英比拚内力,先受了内伤,故意说出好听的场面话。

“可以,比技巧老夫也要胜过那小子。”言老怪存心在今天场面上挽回面子。

“好,咱们再重新来过。”董卓英对言老怪的倚老卖老也发了火。

“不可以!”何小宛大声叫道:“等我把话说完,时间有的是。”

“何姑娘,你快说!”

“今天的正主儿没出场,你们拚个什么劲?”

轿中人“嘿嘿”发出了冷笑,道:“好一个刁钻的何小宛,你是说老身么?”

“如果你说你不是正主儿,就退到一边去!”何小宛词锋犀利,又将了她一军。

轿中人气得叫道:“老身出身洮南,承江湖朋友尊称紫观音,想不到临老反倒不值钱,也罢!何小宛,你开出条件来吧!”

洮南鬼母紫观音,一掌把轿门震得完全粉碎,紫影一晃,她已飘身而出。

郭家堡的众壮丁,已可大开眼界,平时只知道堡主对轿中人特别尊敬,从没见过她一面,这时都齐向她看来。

大伙儿看了后,莫不倒抽一口凉气。

世上的老妇人,很少有这么丑陋的。

一头紫色的头发,从来没整理过,双眼一大一小,眉毛一有一无,嘴唇上噘,鼻子奇短且塌。

宽大的紫色罩袍,裹着一个臃肿的肥躯。

夏若云也没见过她的真面目,讷讷的说不出口来。

“拿老身的紫竹杖来。”

‘‘别穷嚷,今天不见真章谁都不准走!”何小宛故意气她。

“老身完全同意。”

“紫观音,天玄道长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

“那是老身和他的事,你管不着!”

“可是天玄道长的门徒也得罪了你么?”

“老身看不惯他师徒。”

“看不惯,就要杀?”

“嘿嘿!”鬼母鼻子冷哼了一声,没有接腔。

“紫观音,本姑娘知道你为何要杀天玄道长师徒?”

“你知道?”鬼母心中暗惊,她自问内中秘密无人知道。

“要不要说出来给大家听听?”

“小贱人不可信口雌黄。”

“你如果有见不得人的事,怕人知道,本姑娘就不讲了!”

“放屁,老身年纪一大把,一生坦坦荡荡。”

“你还记得三十年前,一个风雨之夜的晚上吗?”

“小贱人,你胡扯个什么?”

“在巢湖湖滨的一家农舍里……”

紫观音至此面色大变,紫色的砰乱头发,砰飞直立,鼻子嘴唇歪向一边,大声叱道:

“你怎么知道的?是不是天玄老秃驴告诉你的?”

“是的,他一字不漏的把你的罪行都告诉了我。”

“小贱人,老身留不得你!”

话声中,鬼母紫观音身形如巨鸟般射起,向何小宛罩身扑来,双手十指暴张,有如紫色飞天怪魔。

董卓英曾经和她斗过一次,他知道何小宛接不上,一声猛喝道:“区区接你一招!”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董卓英的掌风,迎上了鬼母的十指。

“砰砰!”二人硬拚了一掌。

鬼母厉喝一声道:“姓董的,老身是找小贱货算帐,你凭什么出手拦阻?”

“凭什么?凭江湖道义。”董卓英说。

鬼母怒上加怒,双目中冒出了火焰,道:“就是你们联手,老身也不在乎,来吧!你们二人一起上!”

“用不着!”董卓英示意何小宛退后。

“也好,把老身的紫竹杖拿来!”

立时,彩轿边一个彩衣老妇,从轿中取出紫竹杖,双手奉上。

“快滚开!”鬼母狂怒如疯狗,接过竹杖,竟一掌将那老妇震飞一丈五六,直挺挺躺在地上,眼看活不成了。

“来吧!董小子!”鬼母电闪三尺,怪叫一声,身形似陀螺般原地打了一转,紫竹杖已到了董卓英头顶。

这种玄奇诡辣的招势,看得众人大惊。

玉哪咤更是面有得色。

殊不料董卓英已非昔日,身历无数生死大战,反应之快,无与伦比,千古神兵反臂一削,人已窜到鬼母原先立身之处。

这两人易地而立,迅如电闪,换了一招。

紫观音一击没能得手,紫竹杖如影附形,招出如故,电划而出。

董卓英剑芒吐出五尺,碧光大盛,斜举而上,刚好抵住杖头。

两人这一较上手,瞬息间,已互攻三招。

郭大堡主招手把曲直叫到身边,低声道:“师爷,事情紧急,不要作无谓的打斗,赶快依计行事。”

“好,堡主把他们引到南侧草地就成。”

何小宛早已注意到这二人在鬼鬼祟祟的谈话,当机立断,叫道:“卓英,我来换班,你去对付郭家堡的人。”

声到人到,手中剑芒圈出三朵剑花,从侧面袭向鬼母后背。

夏若云也大喝道:“言老怪,你敢不敢同我一拚?”

“有何不敢?”二人也交上了手。

此时,董卓英凌空疾泻,杀机大炽,他首先找到第一个目标,右手神剑“屠龙斩蛟”,左手掌心“灵蛇出洞”,便把心术不正的曲直劈成两半。

转眼间,郭家堡的壮丁惨号迭起,已有二十几个人倒地。

那些手下,顿如丧家之犬,没命似的向堡内狂奔。

玉哪咤一咬牙,声色俱厉地道:“董卓英,老夫与你誓不两立!”

但董卓英却偏偏不与他交手,第二个目标找上了汪渊。

汪渊心胆俱裂,他自知不是董卓英的对手,先已挫了锐气,二人一交上手,一招未了,他的两手已废,暗器再也发不出来了。

郭家堡的壮丁,刹时跑了一个也不剩。

玉哪咤左抵右挡,仍是拦不住董卓英的流云身法。

埋伏在草丛中的火雷,曲直已死,也无法发动,他叹了口气道:“董卓英,老夫只求与你决一死战!”

“区区答应了一个人,姑念你是受了小人的谗言。”

“胡说,本堡主耳聪目明,自有主张,哪有小人谗言。”

“大堡主的暗疾又是如何解释?”

“你……已经知道?你是听谁说的?”

“在下误打误闯,去过一趟郭家庄。”

“那是文蕙告诉你的?”

“大堡主,你应当向令妹多学习。”

“男人自有男人决断,不必事事婆婆妈妈。”

“事有是非,物有本末,天纲五常,这岂是婆婆妈妈?”

董卓英利用机会教训了他一顿,又道:“大堡主,你再好好想想!”手中石纹神剑,反臂脱手向鬼母背心掷去。

紫观音正以超绝的功力,压制得何小宛手忙脚乱,没防到背后来个一剑穿心,闷哼一声,臃肿的肥躯,咚一声栽倒在地。

言老怪大怒,飞身跃向董卓英,要为鬼母报仇。

玉哪咤突然像又老了十岁,横身一阻,拦在他们二人之间,心灰意冷道:“老言,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

“我明白我错了,老言,郭家堡从此闭门谢过,庄堡合一,恢复我和文蕙的兄妹之情。”

言老怪当然知道他的家事,点点头,也为他高兴道:“既然如此,我老言能说什么?这场架打不下去了。再见!”

言老怪真是脾气怪,一纵身,不消几个起落,已走得不知去向。

玉哪咤还想再说什么,董卓英回头朝何小宛、夏若云道:“既然不打架,留下也没意思,二位,在下要去江陵,再见了!”

一飘身,随着言老怪逝去。

何小宛急急娇呼道:“卓英,你等等我,我陪你去!”

但郭家堡四周空山寂寂,哪有回音,董卓英早已走远了。

第十八章

日落西山,暮色已起。

董卓英赶了一夜的路,跷色凄迷中,他到了江陵城外一条僻街中投了店,交店伙买了一袭新黑衫,换去了身上的旧衫。

然后,他才离店入城用饭。

他进入一家叫“悦来居”的酒馆,这酒馆的座上客十之八九是各色江湖人物,他的目的当然是希望从江湖人物中探寻线索。

叫了酒菜,一个人默默吃喝,耳朵却在注意倾听那些酒客的谈话,座中众口一词,都在谈论石纹神剑的事。

他们绘声绘影,与事实相去了十万八千里。

传言中把自己形容成了煞星,杀人流血,当者披靡,夺得了石纹神剑,死伤近百人,最后隐入墓道而遁。

但,座中却没有一人认出所谈论的对象在座。

董卓英听得啼笑皆非。

但言者自言,莫可奈何!

正在自斟自饮之际,突见一个生得仪表非凡,年在二十左右的褴褛少年,进入酒座,满面忧急之色。

一阵张望之后,突地走向邻座一个尖嘴削腮的黄衣老人身前,“噗”地一声,跪倒地上道:“褚老前辈,我娘快不成了……”

黄衣老者扫了那少年一眼,喝了一口酒,手捻鼠须,慢条斯理地道:“你娘不成了;与老夫何干?”

褴褛少年以头触地,哀声道:“我娘的病只有您能治得了,求求您,务请老前辈发发慈心!”

黄衣老人掀了掀鼻子,皱眉道:“老夫不是早就对你说明白了吗?还来纠缠老夫干什么?”

褴褛少年以头叩地有声,凄切地道:“老前辈,小可靠打柴为生……”

黄衣老人哼了声道:“我管你靠什么为生!”

褴褛少年哭声道:“您……知道这……十两诊金实在拿不出来,家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典当……”

“不必向老夫诉苦,江陵城谁不知道老夫的规例,小病十两,大病二十两,要你十两是怜恤你贫穷,减半收费,否则以你娘的病来说,非二十两莫办?”

少年流下了泪水,哀恳道:“请您老发发慈心,小可慢慢积攒了再奉上……”

老者不耐烦地挥手道:“去去去,一个发慈心,两个发慈心,老夫有百万家财贴上也不够,何况只是穷郎中,要老夫喝西北风不成!”

“你老人家……”

“去去,别扰老夫酒兴!”

酒座中起了嗡嗡的议论声——“唉!穷人的确不能生病……”

“谁吃了五谷不生病?”

“神针医圣褚名远的医道没话说,真是活死人而肉白骨,只要他一摇头,任何名医都不必提了……”

“可惜太势利了些!”

尽管有人说话,但却没一人肯解义囊。

少年用破袖头擦了擦泪水,站起来发愣,他知道没指望了,再求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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