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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风走过去掀开老和尚的袈裟,发觉衣襟下压着一张白纸,不由讶道:“快看,这里有一张纸条!”
董卓英道:“快抽出来看看!”
古风把白纸条抽出,见上面密密麻麻写了不少的字,随即交给董卓英道:“你来念念看,老和尚留下什么遗言?”
董卓英接过,念道——“余俗家姓屠名明,幼时生长武夷,五岁起即好弄枪弄棒,嗜武成癖,十二岁时横行乡里,路人侧目。
弱冠后独身前往岭南,在五虎岭占山为寨,劫富济贫,终以杀孽太多,致遭天谴,家中亲人鲜得善终,儿时情侣亦背离别嫁,亲恩爱情,两无一是,遂于知命之年,大澈大悟,远来此荒僻山野,皈依我佛,清修二十五年。
届时当脱却臭皮囊,还我真面目。
届时倘有客人来访,必为武林后起之秀,老衲别无所赠,留赠偈言四句:青中藏青,人在天外,尘里飞石,外甥随舅。”
董卓英念完了,古风听懂了大半,只是后面那四句,混淆不清。
古风道:“老和尚这赠言,是什么意思……”
说着,他又径自接道:“卓英,你好好的推敲一下内中原因,老和尚好像是预知咱们会来似的。”
董卓英沉思了一会,心中有了概念,道:“屠老前辈,一生功过,都已过去,咱们先把他的遗体入土为安,然后再寻求答案!”
古风当然赞同。
就在寺中一块高地上,挖了个大坑,掩埋了老和尚的尸体。
董卓英搬过一块大青石条,竖埋墓前土中,运起金刚指功,龙蛇飞舞的刻上了“故武林怪杰屠明大师之墓”。
古风看了看,道:“你为何不刻上‘五虎岭’三个字?”
董卓英道:“屠老前辈生前已厌倦了那个山岭生涯,何必死后还提它呢?”
古风点点头,没再表示意见。
董卓英最后在墓碑上,再写上“岁次乙丑季秋”六个字。
琐事停当,已是晚鸦噪林,红霞满天的薄暮时分。
二入席地而坐,先吃了点带来的干粮,寺中的古井,汲出来的井水,又清又凉,微带甜味。
古风微喟了一声,无限婉惜的道:“大好甘泉,弃在此荒僻之乡,若是拿来酿酒,岂非胜过贵州茅台!,真是可惜!”
董卓英淡然一笑,没说什么。
二人吃完了干粮,也为沧桑古寺,凭添一份凄切的气氛。
隔了半晌,董卓英道:“古风,咱们来研究一下那四句偈言……”
古风道:“难解,在下想不通,还是你说吧!”
董卓英思索了好一阵,才道:青中藏青,必是一个蓝字,因为蓝字化解开来,岂非青中有青?”
古风点点头道:“好像有道理!”
董卓英不去理会他,继续说道:“人在天外,所谓天外飞鸿,飞鸿是靠什么起飞,是靠羽毛,这或许是个羽字。”
古风欢呼道:“对,对极了,你说得对极了!”
董卓英道:“尘里飞石,尘者土也,土中含有大小石头,石头到处有,本不足奇,但飞来的石头,就不多见,你记不记得有个飞来峰的地方?”
“这个……这个……”
“峰即是石峰,这一句可能是个峰字。”
古风不禁连连点头,表示赞许。
“最后一个字嘛……”
古风忙问道:“是什么字?”
董卓英苦苦思索,也想不出来。
古风嘴里不由连连念着“蓝羽峰”三个字,但他念了十几遍,仍只是“蓝羽峰”三个字而已。
董卓英突然叫道:“有了,最末一个字是个后面的后字。”
古风喜道:“哦!怎么说?”
董卓英道:“这一字最难猜,也最好猜,外甥随舅,俗语说舅舅大于天,外甥随着舅舅,不论行坐,必在其后,所以这一字定是个后字。”
古风忙从头念了一遍,大叫道:“蓝羽峰后,哎呀!老和尚真不得了呀!”
董卓英忙道:“你想到了什么?”
古风兴奋的叫道:“这意思是说,在岭南群峰环绕中,有一座天然的奇峰,这个峰就叫蓝羽峰……”
董卓英也道:“不错,区区也想起来了,蓝羽峰不但峰奇,而且景奇。”
古风得意的道:“这一点该是我先想起来的吧!”
董卓英笑道:“蓝羽峰下有一条河流,当地人戏称绿江,水面如镜,清澈见底,江中绿草绿苔,和两岸削壁悬崖的绿叶绿树,相映成趣。
“整条江水都是绿绿的,而且山重岭叠,奇峰异石,各擅胜场,其风景之美,意境之佳,已不是言语所能形容。
“同时,其中有一处叫做万石林的,干奇百怪,什么形状的石头都有,迤逦沿江而成,蓝羽峰是其中最大的峰头,听说那座山岭更为奥妙!”
古风向往的道:“咱们去看看好么?”
董卓英点点头:“区区也正有此意!”
于是,二人纵身离去。
七天后。
二人来到了慕名向往的蓝羽峰。
经过了长途的跋涉,二人精神不懈,毫无倦意,径奔后山。
蓝羽峰的后山,跟前山可大不一样,景致风光,引人入胜,更隐藏着另一种神秘玄虚的意境。
山形突兀,石洞到处可见,半隐半藏,深幽不知几许。
董卓英登上名山,心情一时激动,不由引吭长啸,发舒心中郁积之气。
这一声长啸,足足有半盏茶工夫,方才歇止。
想不到长啸声止,却引来虎吼相应。
一时风起云涌,满山满谷,到处响应着百兽之王的低沉吼鸣。
二人面面相觑,蓝羽峰没有见到三尺之童,却先已逗来蓝羽之虎相迎。
古风望着那无数的石洞,皱紧眉头,道:“卓英,那老和尚把咱们引来蓝羽峰,难道是要咱们来打虎么?”
董卓英道:“不是打虎,是抓虎。”
“抓虎吁把老虎抓来有何用?”
“你再想想看!”
“在下看到老虎,脑袋先已发晕!”
“亏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此虎不是野虎,背后必是豢养有主,抓住它,何愁其主人不出面?”
“唔!有道理!”
“我看这样好了!”董卓英剑眉一扬:“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开始动手!”
二人一阵商量,便去捕捉那只闻其声而不见其影的猛虎。
董卓英居右,古风在左,向着山顶矮树丛中阴影内前进。
董卓英艺高人胆大,纵身掠起,几个起落,人便已到了矮树丛林的边缘。
说也奇怪,矮林中一片沉寂。
不但见不到虎影,连虎声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董卓英静听一会,便领先进入林中,转过一个比人高的巨石之后,观察地面,发现地上残留有虎爪痕迹。
他急忙打了个手势,古风看了,急奔过来。
“有情况发现?”
董卓英点点头道:“你看,那边地上的脚印是什么?总不会是野猪所留下来的吧?”
二人朝那边看去。
古风高兴得嗓子都变了调,压低了声音道:“好家伙,是两只!”
“是两只猛虎,一大一小。”
“怎么知道是一大一小?”
“从虎爪的痕迹中判别,着地有力,痕迹大而深的必是大老虎。”
“小的那只呢?”
“定是只幼虎。”
“那好极了,咱们抓着它,带回去豢养!”古风不脱稚气的脸孔,高兴得泛红晕,恨不得一下就能捉到。
董卓英附着他的耳朵道:“尊驾最好是慢点高兴!”
“为什么?”
“因为这两只老虎并不是无主之物,咱们也不是专为捕捉老虎而来的。”
像是被淋了一头冷水,古风鼻子里哼着道:“试试看,说不定它的主人同意转让也说不定。”
就在这时,一声虎啸,发自山岩后方,接着狂风自左近刮了起来,直把矮树林梢的枝叶吹断不少。
风从虎,风助虎威。
古风指着山岩下,惊叫道:“老虎来了!”
果然,一只高大凶猛的白额老虎,徐徐的出现在二人眼前。
董卓英定睛一看,这才发现这万兽之王,果是不同凡响,小牛一般高大,隆起的虎背,显示出它正当壮年。
两只像灯笼似的虎眼,闪闪生光,头如笆斗,宽阔的大虎嘴,张开宋有如血盆大口,露出两颗尖锐的虎牙。
古风怔住了,他没想到这只老虎是如此威猛壮大。
蓦地,古风抬手指向那巨虎的身后,道:“卓英,你快看……”
“什么?”
“不得了,那后面又来了一只老虎!”
董卓英随着他的手指看去,果然,又走出了另一只白额虎。
这一只老虎的躯体,比前面那一只要小得多,虎纹花白相间,毛皮同样美丽光泽,它摇尾走过来,停靠在巨虎身旁。
古风一怔之下,倒抽了一口气,道:“现在看你的了!”
董卓英道:“别紧张,让区区试试看!”
那只巨虎似已通灵,听见二人的对话,低低地吼了一声,一双巨眼,一瞬不瞬地对董卓英看。
董卓英见那老虎,背毛微耸,虎爪向地上连抓两下,忙喝道:“古风,快退!”
话声未歇,白额巨虎两只前爪,猛地向地上一按,前弓后箭,形如飞矢,从半空中猛向董卓英扑过来。
董卓英纵身一跳,便闪在老虎背后。
巨虎一扑不中,掠过一丈有余,急把前爪搭在地上,向后一掀,虎身快速地旋转了过来面向着董卓英。
董卓英不与它正面相对,脚尖微点,又到了巨虎身旁。
那巨虎见扑不着董卓英,霹雳般大吼一声,声震山岩,竖起铁棒也似的尾巴,向董卓英立身之处闪电般就是一翦。
董卓英早已有防,横身一飘,又避了开去。
要知道老虎抓人,多是一扑、一掀、一翦三种招式,如果这三招使完,仍未达目的,气势便弱了一半。
这时。那巨虎见扑不倒对方,又怒又吼,转了个弯,将身体向董卓英处转过来,两只虎眼怒视对方。
董卓英见它如此,突然引颈发出一声长啸。
那巨虎果被激怒,也厉吼起来,凶性大发,血盆大口一张,后腿连续猛爬地面沙石,迅速挖了两个坑。
然后,它突地窜起,庞大的虎身,带起劲风呼呼,直朝董卓英再次猛扑,两只巨爪端的厉害非凡。
董卓英估量好了地形,右脚在原地口;点,人已后退了一丈五六,正好站立在一块青石之上。
巨虎一跃之下,势竭力衰,前爪恰好在青石前着了地。
董卓英乘势将虎头一把揪住,用力向地下按,直把虎嘴压在地面上动弹不得,方才停止按压。
巨虎极力挣扎,低吼连连。
董卓英尽力揪着,一点也不放松,那还容得它挣扎,一面举起左拳,朝它肚腹猛击了一拳。
这一拳打将出去,巨虎已虎威尽失,负着痛,虽仍在不断低吼,但已不若刚才那般不可一世了。
古风高兴得直鼓掌,欢声叫好。
那另一只幼虎,见巨虎被困,低吼连声,作势欲扑。
就在这时,自山岩后,突地响起一声低沉的苍老声音,喝道:“小羽,不准乱动!”
董卓英和古风闻声同时回头看去,只见山风拂袖,树影摇动中,卓立着一位面目冷漠,长髯及胸的老者。
那老者什么时候来到?站在那里已有多久?董卓英和古风都未注意到,可见得他是位高人。
董卓英松手放了那只巨虎,巨虎转身奔回到老者身旁蹲趴在地,轻轻的摇尾且低声吼叫着。
老者喝道:“大羽,别吵!”
那巨虎果真听话,立即闭上虎嘴,只瞪着一双虎眼骨碌碌注视着。
他是谁?二人满腹狐疑,难道就是屠明老和尚所指要找的人?那老者终于开了口:“二位来此有何贵干?”
董卓英拱手施礼,道:“在下二人是依照屠老前辈的指示而来?”
“哪一位屠老前辈?”
“五十年前在岭南五虎岭的屠明老前辈。”
“啊!是他?他怎么样了?”
“屠老前辈已去世了。”
“是你们亲眼所见?”
“是的。”
“他有遗言么?”
“有。”
董卓英伸手入怀,从衣襟里掏出那张白纸笺,五指轻弹,白纸笺宛如一朵白雪,飘向那老者。
那老者伸出二指,轻轻挟住纸笺,低头迅速看了一遍。
古风暗暗注视对方,只觉得那老者最初是平静地念着,到后来却双睛微合,似是回忆着往事。
那老者看完纸笺,道:“二位既已找来蓝羽峰,意欲何为?”
董卓英略显激动的道:“在下专程赶来,是想找寻一个人。”
“什么人?”
“一个叫司徒业的。”
“哦!请问小友是……”
“在下董卓英。”
“那边朋友呢?”
“他叫古风,是在下的朋友。”
“小友要找司徒业,请问有何事找他,能见告吗?”
“这个……”
“小友不愿说?”
“在下暂时不便奉告!”
“为什么?”
“在下认为时机尚未成熟,有必要保留。”
“老夫所居的蓝羽峰,十五年来甚少访客,即使是附近的猎户,也因惧怕大羽和小羽,不敢擅入禁区,二位远道而来,应以实情相告为宜。”
“在下生平不喜作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