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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云仙鼠-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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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是你的朋友,怎没听你说过。”

“是孩儿新结识的。”

“别尽站在门外,快请客人进来呀!”

范瑶轻轻推开了木扉,躬身肃客。

董卓英一颔首,跨入屋中。

只见四壁萧条,中间一张白木桌,点了一盏油灯,四个木凳,有两个是缺了腿的,中间用竹片子隔开,一明一暗。

范瑶的母亲不用说是躺在暗间里。

“仁兄请坐,篷荜陋室,实不堪待客!”

董卓英朝暗间道:“伯母,小侄董卓英给您请安!”

暗间里传出话声道:“哦!少侠姓董,恕老身不便,请随便坐吧!”一顿,又道:“瑶儿,你……唉!连茶水都……”

董卓英朗声道:“不必费事,小侄此来是看看伯母的病势,是否能为力尚未可知,现在……就……”

说着,目注范瑶,道:“区区现在就为伯母一探病情,方便么?”

范瑶满脸俱是歉疚之色,感激地朝董卓英道:“可以,就劳烦仁兄为家母一诊吧!”说完,执起桌上油灯,道:“请进!”

董卓英一脚踏入房中,鼻头一酸,几乎掉下泪来,但他强忍住了。

这情景,与母亲临终卧病的情况完全一样,一张破木板床,一条破絮,裹着一个双目深陷的白发妇人,瘦骨嶙峋。

“可怜未老头先白!”这是母亲常挂口边的一句话。

母亲白头,是哀伤愁苦过甚,眼前这妇人看来也是如此,以范瑶的年龄来说,她不该白头的。

范瑶期期地道:“仁兄,如何诊察?”

那妇人失神的眼,只顾盯着董卓英。

董卓英想了想,目注妇人,问道:“伯母,听范兄说,伯母是因为运功不慎,走岔了经脉?”

“是的。”

“但不知何经何脉不通?”

“带脉八穴中,有两穴不通。”

“哦!”

董卓英心头不由一震。

这可真巧到了家,记得母亲说,自己八岁那年的一跪,被一个蒙面人击伤“带脉”,命在须臾,庄主”一指擎天’司徒业”不肯施救,母亲抱着自己准备去投河自尽,母子俩一块死算子。

后来,巧逢黄山“孤独老人”路过,用“元阳指”救了自己,又收自己为徒,这种伤,除了“元阳指”和司徒业的“一指禅”之外,再好的岐黄圣手也无能为力。

范瑶颤声道:“仁兄……能为力么?”

董卓英一点头道:“可以!”

“啊!谢天谢地!”

“恕我放肆,请揭开棉被。”

范瑶一手执灯,一手揭开棉被,董卓英右手三指半曲,中指戟伸,运起神功,中指立呈血红之色,比平常涨大了一倍有余。

妇人枯瘦的面上,绽开了笑容,挣扎着道:“瑶儿,为娘的有救了,这是‘元阳指’功……少侠,你是黄山‘孤独老人’的弟子?”

董卓英不由不佩服对方的江湖阅历,竟能一口便道了出来,当下一颔首道:“是的,伯母见闻广博……”

范瑶接口道:“小弟曾去过三次黄山,均未能找到令师‘孤独老人’前辈。”

董卓英微一颔首,道:“他老人家业已仙逝,居处十分的隐秘,不易为外人找到。”

说完,用中指在妇人腰际连点三指,然后向范瑶道:“范兄习过推穴过宫么?”

“精通,但……恐怕内力不足……”

“不要紧,令堂现在已可运用本身内元了,请速替令堂推穴过宫。”

说完,董卓英走出明间。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范瑶持灯而出,放在桌上,只见他满头大汗,却掩不住那自内心发出的喜悦,朝董卓英纳头便拜。

董卓英急忙挪开身躯,双手急急扶起范瑶,道:“范兄,这……这如何使得,岂不折煞小弟。”

范瑶笑逐颜开地道:“奉母命叩谢活命大恩!”

“这如何敢当……”

“该当的,董兄圣手,起家母沉疴于一旦,大恩不敢言报,有生之日,皆感恩之时!”

范瑶满脸感激欢愉的说。

“范兄,适逢其会,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就在此刻,只见范瑶的母亲颤巍巍走了出来,虽然瘦骨嶙峋,但那无肉的面皮已现红润,双眸也有了神。

董卓英忙起身道:“伯母,你该休息的!”

妇人说道:“不,我几年不下床了,今晚天遣少侠来此,使我沉疴得救,我要与少侠谈谈!”

范瑶忙把母亲扶坐在靠壁的木凳上。

“瑶儿,你去沽酒,带些熟食回来!”

董卓英急急摇手道:“伯母,不用,夜深了,小侄已在街上用过,此刻一点也不饿!”

范夫人正色说道:“少侠如果一杯水酒也不肯接受,我母子如何过意得去,虽因家贫,无力款客,心意总要尽的!”

董卓英无奈,只好道:“恭敬不如从命了!”

范瑶道了声:“失陪!”兴冲冲地去了。

范夫人似有什么话要说,口唇不停开合。

董卓英见状,忍不住开口道:“伯母有什么见教么?”

范夫人先笑了笑,才徐缓的说道:“瑶儿如何与少侠结识的?他一向不与任何人交往的……”

董卓英不敢说出实情,只好含糊地道:“是小侄见范瑶兄求医,词色诚恳,知他是个孝子,双方交谈起来,得知伯母病情,所以不揣冒昧,毛遂自荐!”

“啊!这真的是缘法了,我已自忖不起!家徒四壁,只有瑶儿身世凄苦,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唉!五行有救!”

“小侄斗胆,伯母昔年在武林中必有相当声名?”

“嗳!少侠问及,我不能不说,我当年的名号叫‘绛衣仙子关宝珠’,少侠没听说过吧?”

“小侄甫出江湖,见识浅薄……”

“这也难怪,这名号已二十年不用了!”

说完,深深吁了一口气,眸中闪动着异样的光彩,似在回忆绚烂的过去,歇了半晌,幽地又道:“少侠愿听我的故事么?”

董卓英有礼地道:“如果伯母肯赐告的话,令侄洗耳恭听。”

范夫人幽幽叹了一口气,道:“那是二十多年以前的事了。

那时我二十岁,在江湖中薄有微名……”

董卓英心头一震,从“绛衣仙子”这名号看来,她当年必是武林一美人,四十多岁的年纪白了头,与母亲的情形,完全是一样。

“可怜未老头先白”,又是一个写照。

范夫人略略一顿,接下去道:“有一天,在荆襄道上,邂逅了一个极负盛名的同道,他叫‘中原一秀范世瑶’……”

“哦!这名号小侄先师也曾提起过。”

“唉!说起来徒乱人意,这故事埋在心底已二十年了,我一时无知,竟爱上了他,他当时已三十余岁,两人一见倾心,终于结成了夫妇,婚后一年,我生下了瑶儿……”

“哦!”董卓英吁了一口大气。

“也就在那一年,瑶儿刚弥月,他说在家里闷得慌,要出江湖走走,从此便一去不归……”

说到这里,声音已变了调。

眸中闪动着泪光,但也有恨意。

平静了一下情绪之后,接下去道:“我带着瑶儿,坐吃山空,心里又惦着他的生死下落,度日如年。

“第三年,我再也忍不住了,变卖了一些值钱的东西,母子俩人江湖流浪,探寻他的下落,竟如石沉大海……”

董卓英微喟了一声,无限同情地点点头。

范夫人擦了擦眼睛,又道:“由于忧伤过度,我的头发白了,人也变了,谁也认不出当年的‘绛衣仙子’。

“我们母子两个,这样东飘西荡,我不忍瑶儿小小的年纪,受这风霜之苦,于是,在此暂时定居……”

“这么说,伯母到此城不少年了?”

“是的,十多年了。”

‘以后呢?”

“我吃尽了苦,已死了这条心,不再找他了,他若遇了不测,以他的名头,江湖中必有传闻,但什么端倪也没有,只一个可能,他另结新欢,蓄意遗弃我母子……”

“这……似乎不太可能!”

“可能的,当年曾有不少江湖女子向他示爱,江湖另给他取了一个外号叫做‘风流剑客’……”

“啊!这……总不致于销声匿迹吧?”

“很难说,一个人如果着了迷,什么都会做!”

“再以后呢?”

“我练功走了岔,伤了经脉,卧床不起,瑶儿小小年纪,沿街叫卖果点,后来长大了些,便担柴为生。”

董卓英义形于色,当即毅然说道:“小侄行走江湖,当尽力代伯母探寻范伯父的下落!”

范夫人凄苦地一笑道:“敬领少侠盛情!”

时近三更。

下弦月露了脸,吐出淡淡的清晖,照得屋外的荒场—片光明。”

范夫人一皱眉道:“瑶儿怎不见回转,他去很久了?”

蓦地此刻,屋外传来一个冷冷的话声道:“长恨生,出来答话!”

董卓英心头一震,知道范瑶定是出了岔子,当下起身说道:“伯母,您安心歇着,千万别出去!”

范夫人栗声道:“发生了什么事?”

董卓英沉声道:“不知道,但小侄有把握应付,伯母不必担心!”说着,用手折灭了桌上的灯火。

他拔出石纹神剑,如魅影般穿门而出。

这荒场看样子是一座大宅院的废址,四下里都是断墙残垣,草深没径,月光下,可见人影浮动。

董卓英为了怕波及沉疴初愈的“绛衣仙子”,所以尽量要离屋远些,一连几闪,离屋已十丈之遥。

身形未定:四条人影已经围了上来。

董卓英目光一转,只见现身的尽四名彪形大汉,三人执剑,一人使的是外门兵器,带刃的峨嵋刺。

“各位有何见教?”

四人中那使带刃峨嵋刺的冷冷一笑道:“长恨生,没什么,希望你乖乖交出‘石纹神剑’,免动干戈!”

董卓英不屑地哼了一声道:“凭四位也想夺剑?”

“长恨生,别太目中无人,不信就试试看!”

“区区不想在此地杀人……”

“好狂的口气,那你是准备动手的了?”

董卓英一运劲,“石纹神剑”泛出了圈圈光晕,正好与天上的银月争辉,口里寒声道:“‘石纹神剑’在此,四位有本领便可取去!”

四人面现惊容,各个向后退了一步,手中兵刃摆出了进击之势,目光却游移不定。

董卓英一看心下便已明白,冷冰冰地道:“来的当不止四位,何不通通请出来?”

连说两遍,没人答腔,也没人现身。

董卓英目光再次一扫四人,寒声道:“区区最恨巧取豪夺之辈,在区区尚未定意出手之前,四位退走还来得及,否则便后悔无及了!”

四人眼中全射出了贪婪之色,互相一望之后,各个暴喝一声,出手攻击,势道之强令人咋舌。

白芒暴闪,“波波!”的震耳声与闷哼惨号齐作。

只这么一刹那,一个照面,四人兵刃全脱手而飞。

两人重伤坐地,两人横尸当场。

“上古仙兵,果然不同凡响,哈哈哈哈……”宏笑声中,只见一个老者,自断墙之后现身出来。

董卓英举目一望,心头顿时涌上了一股杀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那毫无医德的势利小人,江湖郎中“神针医圣褚名远”,想不到他竟然要染指“石纹神剑”。

死伤的四人,是他的手下无疑。

当下冷森森地一笑道:“褚名远,你意欲何为?”

“神针医圣褚名远”嘿嘿一笑道:“长恨生,明人不说暗话,老夫一向偏好收藏些古物……”

“意思就是说看上了区区这件古董……”

“照啊!对了,正是这句话!”

“想不到你姓褚的偏好钱财之外,还偏好古物……”

“人,各有所嗜,对么?”

“哈哈哈哈……好一个各有所嗜,竟嗜上了别人之物,你不懂物各有主这道理?”

“嘿嘿!漏了一句,唯有德者居之。”

“褚名远,如果你也配谈这德字,天下无人了。”

“长恨生,老夫不是来与你翻唇弄舌的,咱们保持君子之风,不要动手,你把剑交出来,怎样?”

董卓英怒极反笑道:“你不是在说梦话吧?”

“你不给?”

“你还不配!”

“神针医圣褚名远”若无其事地用手摸了摸鼠须,然后阴阴一笑,道:“长恨生,老夫一向算无遗策,你看这是什么?”

董卓英目光扫处,不由气炸肺腑。

只见褚名远身旁,出现了一名壮汉,挟持着一个少年人,正是前去沽酒买菜的范瑶,登时暴喝道:“褚名远,你不想死的话,赶快把人放下。”

“神针医圣褚名远”得意洋洋的说道:“人,当然是要放了,只要你交出‘石纹神剑’,我马上放人!”

“你找死!”

“长恨生,别气势汹汹的,你看见抵在这穷小子心窝上的匕首么?比你出手便当多了吧?”

“褚名远,你……”

“别急,先听老夫把话说完,老夫已用特别手法制住了他的穴道,除了老夫,无人能解,最多活到天亮。”

“老匹夫,我要把你生撕活裂!”

“你办不到的,你自命侠义心肠,在酒店中迫老夫施医,你不会为了区区的一柄剑,见死不救吧!”

董卓英气得七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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