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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字方出口,一指虚空点了出去,以“死亡使者”的身手,竟然无闪避的余地,应指栽了下去。
“姜院主!”
“卑座在!”
“给他点厉害尝尝,到他说话为止!”
“遵命!”
“神武院主姜鸣松”恭应了一声,一挥手,立即有两个彪形大汉上前,一左一右,把那“死亡使者”挟了起来。
“神武院主”嘿嘿一声冷笑,道:“朋友,你大概听说过‘元婴搜魂’这名称吧?这是崆峒用来对付欺师灭祖的门徒所用,本座略有所知,将在朋友身上试试手。”
“元婴搜魂”是一种最酷毒的刑法,人尽皆知,受刑者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全身暴缩如婴孩,裂骨推心,铜浇铁铸的金刚也禁受不起,而且一经此刑,终身成残。
“死亡使者”魂飞魄散,惨厉地叫道:“施天棠,你是杂种!”
此语一出,所有“天绝”弟子,全为之面上失色。
甘棠感到一阵绞心剧痛,他明知“死亡使者”此举是激怒自己以求解脱,但他忍不了,双目尽赤,俊面上的肌肉连连抽动,一跃上前,扯落对方蒙面白巾之后,是一个扭曲得变了形的中年人面孔,眼中的神色,象临刑的死囚。
甘棠冷厉地道:“朋友,本人成全你!”
侧掌如刀,慢慢地向“死亡使者”胸前插去……
“死亡使者”双眼暴突,欲挣无力,眼睁睁看着钢刀似的手掌戳向心窝。
“哇!”
猛嗥起处,甘棠侧立如刃的手掌,已插入对方的心窝,没及指根。
“死亡使者”眼珠几乎突出眶外,眼角尽裂,血水涔涔,口唇张开,身躯扭动,临死前的挣扎,令人不忍卒视。
甘棠被对方一句话在属下之前扯碎了自尊心,羞怒如狂已不知什么叫做残忍,他只要发泄,出气,仿佛杀人,流血,是一种抚慰。
“嗯!”
窒闷的惨号,使人从心底深处发出悚栗。
手掌插入一半。
“死亡使者”已不复人形,汗水血水混成一种刺目的液体从两腮流下,滴落雪白的前襟,全身扭转蠕动,口中发出的惨哼,像是一种怪兽的嘶吼。
“请……请……成……全”
他只求速死,此刻,生命对于他已是不能忍受的负荷。
甘棠面色铁青,没有半丝表情,有,那是一种恨,对命运,对身世的憎恨。
一行“天绝门”弟子,个个面色凝重,但又夹着茫然的神色,显然,他们并不了解少主何以如此激怒。
“噗!”
手掌全部括入胸腔,直没及腕。
“死亡使者”全身剧烈的一颤,惨哼变成了喘息,栗人的喘息,胸前没有一滴血,因为手掌堵住了创孔。
甘棠咬牙哼了一声,抽手,侧身,一道血泉,疾喷而出,变成一蓬血雨,洒红了两丈以内的土地。
“死亡使者”仍然瞪眼张口,但已断了气。
“扔了他!”
两名执着“死亡使者”的弟子,一抖手,把尸体抛出了三丈之外。
甘棠原本打算回地宫最后见义母夫人一面的念头业已消失,“死亡使者”的一句“杂种”使他丧失了见任何人的勇气。
是的,有母无父的杂种,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羞辱,无法洗刷的污点。
缓慢而木然地,他转身向“神武院主”以异样的声调道:“姜院主!”
神武院主躬下身去,惶惑地道:“卑座候令!”
“你们怎么来的?”
“卑座接获斐香主急讯,知道少主因先掌门人的公案重上太行,卑座等既奉太夫人令暗中候令,不敢不来,四名‘死亡使者’,是在渡河之后掇上卑座一行。”
“好,这里有三颗人头,请以最快速方式送回地宫,同时设法防腐!”
“神武院主”下意识地退了一步,道:“人头?”
甘棠冷漠地一点头,道:“不错,本人已经查明三十年前肢解先掌门父子的凶手是当时‘天毒门’掌门‘鬼见愁冯一鸥’,这是他们祖孙三代的头颅。应急速送回地宫作为献祭,以慰先掌门在天亡灵……”
“哦!”
所有在场的“天绝门”弟子,连“神武院主”在内,齐声发出了惊呼。
“天威院”属下香主潘九娘,竟激动得流下泪躬身施礼道:“少主神威盖世,本门有福了!”
甘棠木然的面庞上展露了一丝苦笑,谁能明白他的心事呢?谁知道他至深且巨的隐痛呢?
“神武院主”颤抖着双手,从甘棠手里接过包着人头的布包。
甘棠目光一闪,道:“斐香主!”
“天威院”属下香主斐一鸣疾行向前,垂手躬身,恭谨地应道:“卑座在!”
“转禀太夫人,请另派参加‘生死大会’的人选,我另有大事赶着要办,并请转达我此行吉凶难料,如有不测,有负大夫人深思,务请太夫人恕罪!”
“少主,您……”
“不必多说,各位可以动身了,这几位死难同门,由我亲手掩埋,表示我对死者的一点敬悼之意!”
“神武院主”、潘九娘,斐一鸣,齐齐面露惶惑不安之色,一副欲言又止之态。
甘棠尽量忍受内心的痛苦,一抬手道:“各位请!”
“神武院主姜鸣松”在此刻众弟子中,身份最高,沉凝地开口,道:“少主,卑座斗胆,请少主示知行踪,以便向太夫人复命?”
甘棠暗地咬了咬牙:“我此行办事,随机而动,没有一定行止。”
他决心就此永绝江湖,所以找了这个不太近情理的借口。
姜鸣松与潘九娘等,都是阅历深湛之辈,明知内中大有文章,恪于身份,又不便深究,但神色上业已表露了出来。
甘棠故作不知,转身发掌,土石翻飞中,顿时掘成了一个深坑。
姜呜松等当然不便袖手,甘棠虽交代要亲手掩埋死难弟子,但那只是少主对属下的一点心意,当下众人一齐动手,顷刻之间,便已停当,由甘棠为首,在墓前对死者行了一个简单而隆重的凭吊仪式,随后,四具“死亡使者”的遗体,也予以掩埋。
经不起甘棠再次催促,姜鸣松一行,抱着狐疑不安的心情,辞别上道。
现在,剩下甘棠一个人孤孑地木立谷中,心中一种空洞而茫然的感觉。
面对衰草斜阳,他象是一个被世人遗弃了的人。
是的,武林中已没有他立足的余地,并非人不容他,而是他无脸对人。
他的武士生涯,像此刻的落日,即将沉没了。
落日,在沉没之前,还有一刻灿烂的晚霞,作最后的点缀,而他什么也没有。
一阵破空之声,飘传入耳,把他从木然中唤醒。
抬头一看,数条人影已到了十丈距离。
待看出来人是谁之后,登时血行加速,心跳怦怦,手脚感到一阵冰冷。
“走!”
脑海里闪电般浮现了这个念头,身形猝然弹起……
来人已到了五丈以内,一个急骤的声音道:“表弟,你别走!”
甘棠心中一惊,不期然的刹势落地,但,他不敢回头,这一刻,似乎比死还要难受百倍,他一直怕面对现实,然而此刻,他已无法躲避这可怕的现实。
“孩子!”
声音仍是那样的慈祥,充满了至情的爱,然而听在甘棠的耳中,似乎已变了质。
“孩子,回过身来!”
甘棠一咬钢牙,回过身形,眼前,站的是他母亲“凤凰女朱琼芳”,表姐林云,和两位师兄。
他不知是恨还是自怜,他没有开口,俊面一片铁青,隐约可见肌肉抽动。
这神志,使他母亲“凤凰女朱琼芳”怔住了。
林云上前两步,蛾眉微蹙,以惊奇的口吻道:“表弟,到底是怎么回事?”
甘棠目光移注到林云面上,久久,才以暗哑而沉痛的音调道:“云姐,我对你负疚很深,但请你不要问我!”
林云粉腮一变,激颤地道:“表弟,告诉我为什么?”
甘棠嘴唇蠕动了几下,但没有发出声音。
慈祥的神采,从“凤凰女朱琼芳”的面上消失了,代之是惊愕、不安、惶惑,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出其中因由。
“孩子,看着我!”
甘棠的目光转到母亲面上,仍没有开口。
“凤凰女朱琼芳”面上浮起一丝悲哀的阴影,颤抖着声音道:“孩子,告诉我,什么争使你变成这个样子?”
甘棠压抑住即将爆炸的情绪,从紧抿的唇间迸出一句话道:“妈,您应该知道的!”
“我,知道什么?”
“您可以扪心自问一下……”
他的喉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再也说不下去,一方面,骨肉之情未泯,另一方面,他瞑想着当年,母亲必然是一绝代美人,但却有着一个卑贱的灵魂,不守妇道,玷辱夫门……
这意念,使他的恨意增长。
“凤凰女朱琼芳”窒了片刻,才幽幽地道:“孩子,你变了!”
“是的,孩儿承认!”
“你叫为娘的自问什么?”
“您知道的!”
“孩子,你眼中似乎尽是恨?”
甘棠身形颤了一下,切齿道:“是的,我恨!”
“你恨什么?”
甘棠虎目蕴泪,俊面起了抽搐,歇斯底里地狂声道:“我恨您给我这罪恶的生命!”
“你……”
“凤凰女朱琼芳”粉腮大变,娇躯打了一个踉跄,手指甘棠,却说不出话来。
两师兄面色大变,怒视甘棠,隐忍住没有发作。
林云粉靥罩霜,栗声道:“表弟,你心智还清醒吧。”
“很清醒,很正常!”
“这是你对姨妈说话的态度?”
“云姐,你最好不要过问!”
“如果我一定要过问呢?”
甘棠含在眼角的泪水,骤然滚落,大声道:“你不要迫我!”
林云骇然退了一步,但随之的是莫名的愤怒与伤悲,她爱他,逾自己的生命,然而当一切误会澄清,正期两情融洽之时,他变了。
她芳心欲碎,木然不知所语。
大师兄怒吼一声道:“师弟,你把话说清楚!”
甘棠冷冷地道:“不干你事,少开口!”
“你……竟敢……”
“我再说一遍,少开口!”
二师兄暴喝一声道:“甘棠,你难道要逆伦?”
甘棠双目尽赤,厉声道:“别迫我杀你!”
“凤凰女朱琼芳”扬手止住两师兄开口,脚步向前一挪,厉声道:“逆子,说,把你心中的话说出来?”
甘棠此际内心涌起一阵阵撕裂的痛苦,像梦呓似地喃喃道:“是的,逆子,我是逆子!”说到这里,突然恨声大叫道:“是谁使我这样?是谁造成这种局面?是谁?谁?”
“凤凰女朱琼芳”全身簌簌而抖,面色苍白得可怕,一颗慈母心已完全碎了,声泪俱下地道:“你曾对你的阿姨说……你……恨我?”
甘棠以身掩面,悲愤的道:“是的,我恨你!”
“我劈了你!”
大师兄朱承武暴喝一声,飞扑而出,呼地一掌劈向甘棠当胸。
“砰!”
甘棠受了一掌,硬不还手,语音带煞地道:“你敢再动手,我就杀了你!”
林云嘤咛一声,哭了出来,一扭身,拔出大师兄朱承武腰间的佩剑,寒芒乍闪,迅速诡辣地罩头劈向甘棠。
甘棠心念一动,欲待出手,但另一个意念却使他闭上了双目,引颈待死。
骨肉天性,出于本能地,“凤凰女朱琼芳”飞指弹向剑身。
“砰!”
剑身被震得一偏,但余势未衰,朝肩头划落。
甘棠木然睁眼,俊面除铁青之外,别无表情,左肩被划了半尺长一道口子,鲜血如泉喷出。
第二十章绝处逢生
他似乎身心均已麻木,又像是甘心死在林云剑下,面上僵冷得没有半丝表情,林云粉腮一惨,带哭地叫道:“止血,否则你会死!”
甘棠怆然一笑道:“云姐,我欠你的太多,但已无法偿还,能把生命交给你再好没有了!”
林云抛去手中剑,一挪步,戳出一指,止住了甘棠肩头的血流,玉掌一翻,“啪!”一记耳光沉重地落在甘棠面颊之上,狂声道:“你莫非疯了!”
甘棠木然退了一步,道:“我……没有疯!”
林云既气又急,娇躯花枝乱抖,粉靥泪水纵横,嘶声道:“到底为什么?你说呀!”
甘棠咬了咬牙,面向他母亲“凤凰女朱琼芳”,启动颤抖而苍白的口唇道:“妈,孩儿自知不孝,请告诉孩儿一件事!”
“凤凰女朱琼芳”幽幽的道:“什么事?”
“孩儿……到底姓什么?”
此言一出,在场的均为之骇然震惊。
“凤凰女朱琼芳”蹬地退了一个大步,厉声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甘棠咬紧牙关道:“请母亲回答!”
“你当然姓甘!”
“是姓甘吗?”
“为什么不?”
甘棠目不稍瞬地瞪视着他的母亲,似乎想从母亲的神色上证明这句话的真实性。从母亲悲凄但极端庄重严肃的表情上,他看不出什么异样。
他有些动摇了!
是母亲掩饰得好,还是事实与传闻不符?
心念中,沉凝地开口道:“妈,孩儿要知道你离家出走的原因?”
“凤凰女朱琼芳”面色一惨,目中顿时闪动着泪光,幽凄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