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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老头儿那点微末之技,怎能登大雅之堂,况且我终日与杜康为伍,竹林七贤为友,那还有心于练功?刚巧饿了几天的酒,一阵风把这儿的酒香,送到我的鼻子,想不到竟与故人相会,这顿酒咱们不醉不散就是,来!咱们先饮五百杯。”
无名老人醉容可掬的样子,看在二魔眼里,相对的用眼光交换神色。
意思是在问对方:“这醉鬼难道不知仙剑之事?恐怕真的不知道。”
“鬼魔”这才神色稍敛狞笑道:“算你醉鬼幸运,要不是仙姑驾到,凭你,还不够资格吃到我藏已六十年的百花醇呢?”
无名老人就桌上酒壶,自顾斟了满满一杯,一口而净,再用舌头舐嘴唇,装着滑稽相,向九天魔女深深一礼笑道:
“仙姑!别怪咱喝醉了说醉话哪,咱两个可算是不是冤家不聚首,咱们来自东海,你由西域来,真用道一句话,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呢?哈哈!想不到我周立信临老还交上桃花运?”
九天魔女不怒不羞,反而仰着粉颈媚笑不已,这媚笑虽然甜美,似丝乐铮琮,凤鸣龙啸,却听得素月心中一阵震荡,芳心好像要冲腔欲出,而且身摇体动,似要飘空飞起。
素月万没想到仅这一笑,即有这般震慑浮荡之力,忙凝神敛气,将身心稳着。
九天魔女笑罢,复做出娇媚之态,乜斜媚眼音如珠落玉盘,一字一句说道:
“酒鬼自不量力,几十年后,依然油腔滑调,本仙姑面首三千中,哪需要你这样的糟老头?想是骨头痒,讨打是吧!”
无名老人右手放下酒杯,依然一脸醉容,左手摸摸光秃的濯濯童山笑道: “啊!我倒忘记了,仙姑原来是鸡大王,恁我这几根老骨头怎能入围呢?哈哈……别看我人老心不老,也可以保证是原封货呢?”
九天魔女被酒侠掀翻牌底,依然面不改色,反娇嗔薄怒道:
“周立信,你说话客气些哪!什么叫本仙姑为鸡大王呢?”
无名老人未语先笑道:
“仙姑专吃童子鸡,岂不就是吃鸡的大王?”
鬼魔万家琪坐在一边,见自己的老相好尽跟酒侠乱扯,心里满是不乐,面色一沉喝道:
“你这酒鬼,讲话客气点哪,要知道这是咱的碧落宫,不是你酒鬼的破庙哪!”
无名老人益发大笑道:
“呀!说来你还想吃干醋不成?要不是因为仙姑驾临,碧落宫请还请不到我老人家来呢?
那有什么值得希罕的?”
鬼魔听在耳朵里,怪不舒服的,站起身来,厉声喝道:
“酒鬼,你再胡说八遭,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哪!要请你滚蛋!”
无名老人知道时机未到,不愿事态弄僵,故仍然嬉笑着说:
“你我都是百来岁的人了,别火气旺好吧?还跟我口没遮拦的酒鬼一般见识干么?”
九天魔女也深知酒侠善者不来,来者不善,反正他酷爱杯中物,只要他不干涉取剑之事,早些用话稳住他再讲,又何必要跟他弄得二败俱伤呢?
九天魔女想到这里,遂马上向鬼魔丢了个媚眼,笑着道:
“家琪,怎么啦,难道你也喝多了酒了?怎么那多的酒话呢?”
鬼魔见九天魔女叫了他声名字,半边的身子都麻了,顿把怒火全抛。
一众人重新举杯痛饮起来。
虽然每个人心中各自怀着鬼胎,但在表面上,他们真亲热得如逢旧交一般,笑语频闻。
在无名老人,是算定这支仙剑的出土方位,固然准确,而且时辰上,也较鬼魔等预定的午时下三刻为早半个时辰。
故胸有成竹,想牵绊着这群魔头,方便素月去取剑的行动。
至于鬼魔,原本没想到这怪东西会来,他苦守在这恶鹰岭,金鸡洞的最初,并没想到这里埋有一支上古名叫“鸣凤”仙剑的。
这支仙剑,相传是“九天玄女”所铸,取材自女娲氏炼石补天的铁晶,以地气的离火铸成。
此剑为宇宙神剑之始祖,故除能吹毛断金,避邪除恶外,更有一种专破邪法的妙用。
那百花仙子自因受长山尸魔之蛊惑,东下相会群雄于“仙窟”,在孤庙里擒走柳春帆,偷鸡不着反蚀把米,柳春帆让人家救走,自己惨淡经营的百花谷、百花宫,也被来人破去。
当然心有未甘,故率众西迁,投奔长山尸魔,谁知,长山尸魔所发动的苗乱中心地,骷髅山、白骨洞的魔穴,竟于一夜之间,被“玉面神龙”柳春帆等人所破。
幸赖长山尸魔的二徒,“笑面勾魂”,及“昊天姹女”二人的狡计,以野苗的人海,来掩护她们脱逃,始兔于难。
除长山尸魔一家,仍回滇西,哀牢山,阴芒洞魔宫外。
飞天夜叉崔公朴,与其三徒,滇中三恶的“跳山虎”周桂龙、“双头蛟”申屠胥、“赤发鬼”愈横雷四人,因素与尸魔合不来,所以分道遁往边陲,以期后日报仇雪恨。
至于百花仙子一行二十三人,狼狈得如同丧家之犬,迳奔西域大漠之地,往投乃师“九天魔女”苏美凤求救。
这“九天魔女”苏美凤,原名“风流仙姑”,在五六十年前,以淫凶著称,此人不但好淫,擅采补之术,而且生性嗜杀。
故除甘心充作其面首,而鞠躬尽瘁,以致至死不悟者外。
死在她手里的青年男女,不知其数。
故曾引起武林公愤,由六派中少林派上二代的灵空上人,暨“酒侠”周立信、“仙窟怪侠”等人,合力将其歼除。
谁知她命不该绝,而且机智异常,在事先即,在其“乐仙宫”里,预先找好了替身,自己乖机逃出性命以后,自知罪恶深重,为武林所不容。
故只得孤身遁往穷乡西域。
并因祸得福,与西域当时喇嘛的唯一高手,人称“红衣魔君”结合。
“风流仙姑”原本采补有术,驻颜常青,斯时虽已五十有余,但视之仍如花信少艾,是以仗着花容玉貌,迷惑了这西域的魔君。
一个是干柴,一个是烈火,当然很快就搭得如胶似漆。
而这出身喇嘛的魔君,除了一身功力超凡以外,而且精通迷魂移魄邪法。
是以“风流仙姑”施出狐媚手段,把个素来杀人不霎眼的一代魔君,迷得如醉如痴,不惜将一身绝技,暨迷魂移魄的邪法,也传授了她。
本来,“风流仙姑”因惧中原武林追捕于她,故一入西域,即化名为“九天魔女”,及待邪法炼成,就想回中原去复仇。
但已时隔十年,二绝失踪,即酒侠与怪侠亦不知所向。
少林高僧,“灵空上人”,也已仙去,仇人已死,故干脆就在西域定居下来。
及后,复心如蛇蝎,因魔君床上功力,固然很好,而且对其不薄,可以说是言听计从。
但最毒妇人心,尤以这毫无人性的魔女更甚,她一向荒诞惯了,十多年来所受的束缚,乃一时权宜之策而已。 现在大敌已去,当然这靠山也没有保留的必要下,故用尽奸计,将魔君毒死,而与这以毒著称的“鬼魔”万家琪,拉上交情。
并获知“鬼魔”所居土地,藏有一柄上古仙剑,此剑每隔三十年出土一次。
此剑得之不但可以增进本身功力,而且如落入别人之手,将成为她所练的邪法“天魔大法”的克星,故誓必得之而后甘心。
因而她常对“鬼魔”垂青,不时来探看此剑出土之期。
谁知天道恢恢,上一次出土之时,仙剑通灵,逾时未出,及待她们失望离去之时,仙剑仅昙花一现,出土即隐。
魔女与鬼魔一伙,还只道是自己计算不确所致,故败兴而回。
这次,又是隔了三十年,算定今日午时出土,故九天魔女,不惜自遥远的西域赶来此间取剑。
关于百花仙子等人,因狼狈而赴西域,拜见乃师后,将所受“玉面神龙”柳春帆所逼之事,详情向魔女哭诉经过。
九天魔女生平只收此徒,情感胜如骨肉,闻言当然大怒,但她兀自不信,在百花仙子口中说出的柳春帆,是那么神俊,如同神仙临凡。而且功力高得出奇,竟使乃徒闻影而遁。
同时闻知仙窟宝藏,富可敌国,而且仙窟里的奇珍异宝,得之可望长生不老,更怦然心动,故乘车来之便,将百花仙子等携来。
一方面想擒住柳春帆,她自信风靡武林一世纪,就不信世上有此坐怀不乱的鲁男子。
另方面倘能夺得仙窟,财宝无足奇,但能长生不老之诱惑,实在太大。
人,谁不畏死?尤其是红粉佳人,雄心万丈的人物,当年龄快到日暮之时。
因而她决心首先取得“凤鸣仙剑”,次找“玉面神龙”,然后可以独吞仙窟。如此,岂不人财两得,何乐不为!
时正巳时,素月姑娘独探魔穴,看到碧落宫中的师父与群魔后,她心意机巧,心知师父此举必定是牵绊群魔,好方便自己下手。
但这魔宫附近,屋舍比栉,不下午百间,同时方圆不下数亩之地,自己莫说道路不熟,就是熟悉道路,一时间也未必找到它!
她正在沉思,傍徨无主之际,蓦然抬头,厅后一片波光耀眼,好像是一个小湖泊。
而且月影波光中,稳见一座黑黝黝的水阁。
她也是福至心灵,心念一转忖道:
“管他,是福是祸,总要比在此守株徒兔强得多,何不到那边去看看再讲。”
想念及此,偷眼向大厅看去,见师父正与群魔举杯劝酒,心想良机不可失。
遂身影一缩,藉风摇竹影之时,脚踩“九九回风步”形式淡烟,幌跟落到一株花荫之下,遂鹭起鹤伏,迳向水阁扑去。
此时,素月因知身在魔宫,随时都可能有生命的危险,生死固不足惜,假如误了大事,为武林遗下无穷之恨,自己就成为罪魁祸首了。
因而,格外小心,不敢长身高窜,只得耐心循着花丛树影,直往湖边奔去。
每移一次身形,必藉着花枝树干之隙缝,向四下窥看,有无敌踪。
但奇怪的是,四野依然是寂静的一片,万籁无声。
一颗大星,在西方陨落了,它在碧蓝如水的长空,划下一道灿亮的银弧,随起随逝。
和风轻扑着她业已紧张酡红的双颊。
银样的清浑,透过花树,在她的身上像是印了无数的纹。
异样死寂的空气,几乎令人透不过气来。
愈是这么静素月的心,愈感到紧张。
转眼已到湖岸,岸边白玉为栏,矮松密植。
大概是因这湖岸的矮松,常经人工修剪,不让它向上伸长之故,虬枝低垂,或向外横窜,浓荫更甚,松下正好容纳隐身。
素月迅如小兔,隐入松枝之下,秀眼向湖看去。
只见由湖岸到湖心,有顶长长小石桥,横架水面,石桥上也是毫无人迹。
此时,她雄心陡壮,遂沿着松荫,向桥头痴驰而去。
素月伏在桥头,藉石栏蔽身,放跟看去,仍无又影,但她出身武林世家,而且在外闯荡有年,经验颇为老到,眉头一皱,计从心来。
顿时,一伏腰,斜窜桥下,将身子蹦伸桥底,用蝎子功,手脚并用,迳由此桥底,直向湖中心的水阁攀去。
这桥全长不过十丈,待接近水阁之时,素月方始看出,刚才在岸边所见的水阁,仅是圆环似的圆形回廊而已。
中间有座水榭,尚与回廊相距有数丈水面。
这回廊有二丈多宽,而且门窗俱全,同时刚想斜身上窜时,猛闻上面桥口,有人声道:
“老许,每次的苦差使,都轮到我们,师父他们在大厅上有几个骚妞儿陪着饮酒作乐,咱们可在这里守苦。”
又听到另—个人声答道:“老谭你想找死吗?当心让师父和祖师听到,就糟了。”
最先讲话的人闻言以后,半响不敢开口,等会才讪讪的问道:“真的老许,听说这东西今晚就要出土了,是真的吧?”
被称为老许的人答道:“那还错得了?要不,祖师爷他老人家的朋友,怎会全都赶来。”
“啊!那就好了!从此以后,咱们省得成天守着这鬼地方了。”
“哼!谁叫你命苦?你还想闲得了?这儿工作完了,就没有其他工作吗?”
先讲话的老谭,本来满腔兴奋,至此,不禁冷了半截道:“最低限度总要比较舒服些吧!” “哼!这仅是你的空想!”
素月躲在桥底下,已知道了藏剑的地方,心中大喜,但苦于有人守着,虽明知这些人不过是二三流角色,自己很容易解决他们。
但此地离大厅很近,万一打草惊蛇,自已就会弄巧成拙了。
眉头一皱,顿将身形,斜刺里仰攀出去,竟未发出声息。
攀着一根廊柱,将身子停在斜撑木柱之上,看了看水阁的形势。
见二个黑衣劲装的汉子,正无聊地在距自己身前不远的阁口谈着。
素月将预先准备的石块,玉于一抖,震腕向水中打出,只听水中发出一阵轰隆巨响。
顿惊得一个小贼拔刀而起,那个子较高的嚷道:
“老许,大概有敌人来了吗?要不水里怎会发生声音?”
那个子较小的一贼子,好整以暇的笑道:
“老谭,你今天怎么搞的,老是神不守舍,莫非又有什么妞儿迷住了你不成,连水里的鱼也怕起来了,真不怕让人家笑掉了大牙。”
素月石子打出,趁二人混乱,而眼光注视水中之时,陡拔起身形,人如飞燕掠波,数丈远近,竟一掠而过,幌眼即翻上水阁栏杆。
这时,停下来,躲在暗处,不禁抿嘴暗暗发笑。
她掠过水面,身法轻巧已极,纤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