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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独行瞥了眼张护,后者向他点了下头,他才过去俯下身看着枯木身上遍体鳞伤,问道:“这都是平天下的意思?”
“呵呵,”枯木只是微笑,“那日我离开你那里才一回去便被他识破,他没杀我已是万幸。我一生弄险,该有此报,谁也不怨,无须介怀。说来,我听说,朱清池他……咳咳……”
任独行猜到他要问什么,不忍他辛苦,点了点头,道:“被苦雨害了。”
“是么?真的是这样啊。”枯木本已枯槁的面色瞬间更为黯淡了,“是我害了他,他本可以安然度过余生的。”
任独行本以为他只是纯粹在利用朱清池,然而此时看他神色却是极为难过愧疚,不似作假,也没这个必要,一时感怀也不知该说什么。
枯木望他面上看了数遭,道:“几月不见你又老了许多。”
任独行只是苦笑,枯木忽然恨道:“有朝一日,替我杀了平天下,我怕是等不到那一天了,呵呵。”
任独行点头,抬头看了张护一眼,后者转过头去,似乎已经落泪。
“常听人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我师徒一场,虽然恩怨纠缠,也算缘分,今日缘尽于此,为师只有一言相赠,你好自为之。”
任独行只是点头。
枯木换了口气道:“之前我常年在外,于平天下所知甚少。近来相处日久,才有所发现,此人并非人间之人……咳咳……”
众人顿时一愣,任独行也是一呆,数次相见,在平天下身上所感到的那种异样的感觉顿时涌上心头,追问道:“此是何解?”
枯木咳了数声,扫了诸人一眼,继续道:“我并非说他是神怪之类,你们也无须惊怕。事实上他和我等一样,都是寻常人,若刺到要害一样会死。我的意思,此人并无我等诸多牵绊,在他心里,并无一丝人之感情,所以他不怒,不惧,不悲,不喜,不忧,不恸。我之种种遭遇,于他不过一时兴起想看我如何对应而已。这天下众生,包括他自己,在他眼内,与草木顽石毫无区别,皆是玩物。今后你们便是要与这样一个人为敌,一切非常之事都有可能发生,你们好自为之吧。”
众人不由脸脸相觑,相对无言。
任独行一直不明白自己为何总觉得平天下怪怪的,此时顿时恍然,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枯木看着他,微笑道:“他最近消失了数月,一定又在筹划什么,依我看,不久必有惊涛骇浪,你若心生惧意,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呵呵,”任独行却是毫没犹豫的发出一声轻笑,“他还没死,我会退出么?”
“呵呵,那为师还有最后一样东西可以送你,教你。你要不要学?”枯木问道。
“什么?”任独行问。
枯木嘿嘿一笑,道:“他们搜遍我全身,只发现了十香麻骨散,呵呵。你来,取下我腰间裤带,用刀破掉外面皮层,内里有细油布包着一卷牛皮纸,那是我隐居天回山上十数年心血所在,是我精心设计的机关消息图,你拿去依法布置,至少可以保你一山安全,解你后顾之忧。”
任独行并未立即去取,而是现出为难之色,枯木看在眼里,心内明白,说道:“都怪我,以前心性偏狭,教你甚少,这机关之学,你们师兄弟只得皮毛,而你所得尤少。这图,你能明白几分就布置几分吧,聊胜于无。我也想能有时日教你明白,可世事难如人意,我也是无可奈何了。”望着屋顶,连叹数声,泪如雨下。
任独行心下难过,又看了张护一眼,后者仍然别着头没看这边。
“我苦撑了数月,如今看来,是等不到了……”声音渐小,后面已不可闻。
任独行心头一颤,忙叫道:“老师……”
右手忽然一紧,却是被枯木紧紧的握了数握,任独行再忍不住,对张护道:“三……”
话还没出口,张护也终于忍不住,回身跪了下来,拉着枯木另一只手,道:“爹,孩儿不孝,来得迟了……”
枯木一双即将闭上的眼睛忽然又睁了开来,勉力微笑着道:“真的是你么?来了就好,是我对不起你,还有你娘,不怪你。”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两人手掌放在一起,道:“好自为之,若事不可为,便……”终于油尽灯枯,言尽于此。
当天夜里,烟霞岭上大排宴席,庆祝两家合并,任独行和张护都未参加。一切由周浪和李青云张罗着,倒也顺当。赵朗杀了贾世宝,萧郎箭射李青云,此时齐声告罪,李青云道:“贾老三素来无行,该有此报。至于这箭伤,嘿嘿,那更是无须介意了。”一笑置之完全没放在心上。孙四郎和郑不亮少年心性也很快便和烟霞岭的一众人等打成一片。席散各归各寨,当夜无话。
天蒙蒙亮的时候,任独行一夜辗转再睡不着,出来闲逛,在日间峡谷那里,正看见张护坐在崖边,身边横七竖八倒着一堆酒坛,想是在此喝了一夜闷酒。任独行来到他身边,坐下,看着远处雨后清晨渐渐升起的烟霞,什么也没说。
“你后悔过么?”张护问道,“后悔曾经认识他并做他弟子?”
“嗯,”任独行静静的答着,“要是没有他,我的人生或许不会这样。可我没有选择,当初我便不是自愿做他学徒,是卫君梓安排的。现在嘛,与其说是后悔,不如说是希望,希望这一切不曾有过。”
“是啊,我也不是后悔,只是希望不曾有过。呵呵。”说完又饮了一口酒,“那,你还恨他么?”
任独行看着他,道:“从来没有恨过,只是怕得很。呵呵。说来,你呢?”
“我吗?”张护苦笑了数声,“谁知道呢?或许还恨着吧,或许早就不恨了,看他昨夜那个样子,我又能如何呢?这二十年来,最痛苦的不是我,是他才对,哈哈。”
“三哥?”
“我没事,呵呵。说来,他最后一句话没说完呢,他的意思,你明白吧?”
任独行无言以对,点了点头。
“呵。”张护站了起来,问道:“那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打不打算退出?现在还什么都没发生,一切也都来得及。”
任独行摇了摇头,看着远处烟霞,答道:“我别无选择。”
“呵呵,是么,看样子你主意已定,那就不要后悔,我也终于明白自己该做出怎样的选择了,我们就各自走完自己的路吧。”
“嗯?三哥?”任独行有些不解。
“呵呵,没什么。你很快就会明白。”张护微微笑着,忽然脸色一变,沉声问道:“昨天你对李青云说得话可是真心?”
“嗯?”任独行不知他何以忽然变了一番样子,茫然问道:“三哥是说?”
“哼,你还当我是三哥?那我问你,在你心底,究竟如何看待我们?”
任独行顿时愣住,低了头不语。
张护瞟了他一眼,说道:“那日,你初醒之时,众兄弟劝你与我等联手,你最后虽然答应,可我看你神色分明另有他想,是也不是?”
任独行一怔,苦笑道:“还是没能瞒过三哥么?”
“哼,”张护看了他一眼,继续道:“昨日悬崖之下,你又是一番言语,我只问你,那是否才是你的真心?”
“三哥以为呢?”任独行不答反问。
张护道:“我不需要知道。”
“嗯?”任独行不解。
“没有必要。”张护轻笑了数声,说道:“你与我等目标一致,并无冲突。若你只把我们当作棋子,那我们便是棋子,由你使用。只是,我希望你心里明白自己究竟是如何想的。有些事,一旦开头错了,后面便只能错了,没有挽回的余地。这道理,历经磨难的你不会不明白,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这说话,任独行无法回答,只能沉默。
张护看了他一眼,又望了望远处的烟霞转身离开,走不数步,又回头望了一眼烟霞起处,叹口气,呵呵笑道:“这烟霞,今后怕是很难看到了,呵呵。”手臂一扬,将剩下的半坛子残酒向着任独行抛了过去,道:“你再看一会,天一亮咱们就得回山了。”转身走远了。
任独行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酒坛,微微苦笑,三哥,你究竟在想些什么?我又是怎样想的呢?对着烟霞,举起酒坛,将酒水一点一点倒入了口中,这是最后一次看烟霞了吧?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
第六章 虎狼山上叱虎狼 (本回完)
天色大亮之后,诸人收拾行装向虎狼山赶回。张护将枯木装殓一并运回安葬,任独行亦取了苦雨首级欲待归山和钟离梦一同祭奠死去的朱清池。李青云将山中事务暂时交由一名得力手下照看,随着众人一同赶回,一则虎狼山七狼四虎他尚有数人未曾见过二则两山合并亦有诸多细节有待协同。
十天之后,一行数十人安全返回。不过,才进入山中,诸人立觉不对。山中大小头目交头接耳不知在谈论些什么,间或还望着大寨方向指指点点,神色间甚是忧虑。诸人起初以为他们是在谈论两山合并一事,但是很快任独行凭着超常的听觉便大概听见了些内容,脸色霎时沉了下来,不久张护亦听出了蹊跷,周浪李青云尚不明白,张护见任独行低头不语,看着周李二人,道:“出事了,咱们快走。四郎,不亮,这里就交给你们了。萧郎,你立即带人封锁各处下山路口,若有任何人胆敢离山当场射杀勿问!赵朗,你马上派出探子,远近哨探,如有可疑军马立即回报。”
赵萧尚不明白,张护急道:“立即去办,别问。”二人心内疑惑见他神色料知事情紧急也不再迟疑,应一声立即去寨内调拨人马依令行事。
李青云忽然哼了一声,张护怕他误会,忙道:“李兄勿惊,此事与烟霞岭无关。”
“哦?”
任独行看向大寨方向,叹气道:“稍后再说吧,一会你就明白了。”周浪虽仍不知何事然见李青云仍是一脸疑虑,笑道:“要不这样,你押着我……”
李青云顿时一怔,笑骂道:“说哪里话呢,走吧。”当先向着任独行望去的方向走去。三人互相望望,任张一脸忧色,同对周浪叹了口气。任独行偷眼看见诸葛云在后面一脸的无趣,对一个看车的手下道:“你带他去我那里。”说完过去跟诸葛云说了,后者毕竟小孩子心性,加之一路劳累此时无精打采正要寻个地方休息便同意了。
随后,四人来到寨外,却看见了数个胡人。周浪当时就是一愣:“这是怎么回事?”任张二人望着这几个胡人,一脸铁青。李青云忽然哈哈大笑,二人同时转头,李青云正色道:“想不到你们还有这手,可真让李某刮目相看了,哈哈。”神色间极是轻蔑。
任独行立即看向张护和周浪二人,二人不欲解释,周浪更是不胜其愤,当即向着聚义厅内吼道:“假道学,公孙虎,你们给我出来!”
那三四个胡人见着四人一到便如此咋呼甚是惊怪,一时之间却也没搞明白状况。
很快,周良公孙虎赵破户等三人便迎了出来,吴琅和李伯虎居然也在其内。任独行望了一眼自己的小舅子,道:“去你姐姐那里,准备行装。”
李伯虎立即就是一愣,周良也愣住了,愕然问道:“这是为何?”
任独行不去答他,还是周浪首先指着那些胡人,问道:“他们是干什么的?你给我说清楚!不然我也走!”
周良又是一愣,看着张护问道:“你的意思呢?”
“哼,一样。”张护转过了头,懒得理他。
李青云一直冷眼旁观,此时再次哈哈大笑。周良这才注意到他,拱手道:“这位想必就是李青云李大当家了?”
“哼,不敢。周大当家,久——仰——啊。”后面三个字李青云却是故意拖长了声音大声说道。
“呵呵。”周良只是笑笑,回头看了公孙虎一眼,说道:“看来不需解释了呢。”公孙虎笑着点了点头,随即正色慢慢走到那些胡人面前。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胡人见他忽然向自己走来,看不出他心中喜怒,但想来自己堂堂使节应该无事。公孙虎却忽然出手,一掌击中了一人胸口,那人惨叫一声当场胸断骨折而死。余下三个立即变了脸色,向后退出数步,有两人对着公孙虎破口大骂,剩下那人却对着聚义厅内大声咋呼着,也听不懂他说些什么。
公孙虎一笑回头,慢慢走了回来。
任独行张护周浪三人对视了一眼,神色稍微缓和了些。李青云却依旧一脸嘲弄之色,这时脚步声响,从厅内又走出一个胡人,看装扮地位似乎应在那四人之上,李青云哼了一声,将右手收在身后慢慢逼了过去。任独行正好看见,也只做不知。
那胡人一听见同胞喊叫立即有些明白,才一出厅,便用汉语厉声责难道:“周头领,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忽见李青云向自己逼来,神色甚是不善,退了一步,喝道:“退下!本王令你退下!”
李青云顿时愣住,愕道:“本王?你这胡人好大派头,爷爷打的就是你,叫你本王!”抬手便是一掌。
却给周良单臂拦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