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卷好了羊皮卷,依然背系背后,他感觉到事情的迫在眉睫,是不能再耽搁了。
轻轻拍了大柱子一下道:“起来,起来!天快亮了!”
大柱子一个骨碌由榻上坐起来:“啊,天亮了。”
“天快亮了,”邵老人在他身边坐下来道:“你先醒醒,最好洗一把脸来,我有话要关照你!”
大柱子怔了一会儿才应了一声:“好!好!”一个骨碌翻身下床,找了个木盆,从缸里打了一些水擦了一把脸,顿时精神百倍。
“老大爷,你起得真早呀,你大概肚子饿了吧!”一面说他伸手由灶上拿起瓦钵来道:
“我这里还有半缸米,这就去给你熬粥去!”
邵一子摇头道:“不用,不用,熬粥的事不急,你先过来,我有重要的话关照你。”
大柱子咧着大嘴走过来道:“你老有什么话只管说吧,反正我这两天也没什么事。”
邵老人站起来,拉开风门走向屋外,四下打量了一眼,特别是房顶上注意地看了几眼,证明人没有,才又回来。
大柱子说道:“看什么,有什么不对么?”
邵老人点点头道:“这附近除了你这个地方,另外还有什么地方可以藏身?”
大柱子摸着头发了一阵子傻道:“这……这……”
邵老人道:“你知道,昨天夜里已经有人找到这里了,我想搬一个地方,你想想看,不管大小破烂,只要能暂时住两天,能避风雨就行。”
大柱子先听到有人找来,不禁吃了一惊,当下低头想了想,忽然笑道:“有了,不过,那地方不行。”
“不要紧,你说说看!”
“那是个破瓦窑,现在倒是空着。”
“太好了!”邵老人道:“这个地方对我最合适,我们过去瞧瞧!”
大柱子笑道:“那个瓦窑一年有半年空着,原先是由老李负责看守的,前些日子老李请长假走了,就再没一个人了,我们这就走吧!”
邵老人倒是说走就走,除了背后那个片刻不离的随身小包袱以外,他倒是身无长物,有之,则是拴在后面的那匹跟他一样瘦的黑马。
当下由后面牛棚里牵出了那匹瘦马,大柱子加了一件厚衣服头前带路。
两个人出了这间小小柴房,一阵风刮过来,还是真冷,触目所及,全是一色的白,不是雪,是霜,风梢贴着地面刮过来,其冷刺骨。
大柱子张着大嘴打了个呵欠道:“啊,好冷!”
邵老人默默无声地只是牵着马跟着,马背上倒是有个革囊,里面也不知装着什么。
出了眼前这块空地,绕过一个山洼子,在几堆砖瓦后面可就看见了那片低矮的瓦窑,一堆一堆总有七八座之多。
大柱子先嚷了几声老李,不见有人答应,摸着脑袋道:“准是还没回来。”说着他就绕过了几座土窑,在一个长形的红土窑前,使脚用力一蹬,喘开了一扇门,回过头来招呼道:
“来吧,老大爷,他这里比我那个破地方要暖和多了!”一面说先跑过来接过了邵老人手上的马,老人由马背上卸下了鞍囊,跨进了土窑。
只见这个窑洞倒还宽敞,总有好几丈长,里面有一张八仙桌子,另有两个像是北方人睡觉用的大炕,大概是就着外面的火窑近,取火方便的关系。
邵老人走过去先开了窗户,回过身来,大柱子已笑嘻嘻地跨进来道:“老大爷,你看这个地方行不行?”
“很好!”邵老人连声夸道:“太好了!我就暂时住在这里吧!”
大柱子道:“等一会我再回去拿条被子。”
邵老人道:“不需要,我不怕冷,你记住,如果有人找到了你那里,问起我来,你就说我走了,再问什么只推说不知道就是了!”
大柱子连连点头,说道:“这个我懂得。”
邵老人道:“你先坐下,我还有件事要麻烦你一下。”
大柱子翻着眼道:“什么……事?”
邵老人看了一下天色,喃喃道:“天快亮了,大概是时候了!”
大柱子喃喃道:“什么……时……时候……”
邵老人正色道:“你听着,今天我要你为我作一件很重要的事,你要特别小心!”
大柱子点点头道:“是。”
邵老人道:“等一会,我要烦你到江边去等一个人。”
“等一个人?”
“这个人你当然不认识,不过,没关系,他一定会认识你,你只管把他带来就是了。”
“这……”大柱子摸着头道:“老大爷你可把我给弄糊涂了!”
邵老人微微一笑道:“你不要急,事情很简单,甚至于你不要说一句话,就能把事情办通了。”
“不说一句话?”
“对!你可以不说一句话,”邵老人道:“我要你带来的这个人是个瞎子。”
“啊,”大柱子一愣道:“是个瞎子,老天,那他怎么能看得见我呢?”
“当然有办法。”一面说,老人随即由身上取出了一个短短的竹笛,递过去,大柱子傻呼呼地接在了手里。
邵老人道:“你吹吹看!”
大柱子点点头就吹了一声,发出了“嘟”的一声,声调大异于一般常笛,有些哑,但却是声音悠扬。
大柱子觉得很新鲜,又吹了一声。
邵老人道:“够了,现在不要多吹,等一会到了江边再吹不迟。”
大柱子笑道:“这个我会,就只吹这个就行了?”
“对了!”邵老人说:“你只在江边不停地吹这个,自然会有人来找你。”
“然后呢?”
“那个人多半是个瞎子,他也应该有一根跟这个一模一样的笛子,吹出来声音一样,只要你看见那根笛子,这个人就是我要找的人。”
“这个我懂了。”大柱子说:“然后我就把这个人带来见你?”
“不错!”邵老人点点头:“但是,你千万要注意,不要被人跟上,等到没有人注意的时候,你再把他带来。”
“好!这个我知道。”
邵老人说:“当然,也许这个人还会问你什么话,你可以把这个给他,他就知道了。”
说时,他随手由手指上摘下了一个古玉的扳指递给他,大柱子接过来仔细看看,却也不觉有什么出奇之处。当下,他就把这个扳指揣到怀里。
邵一子看了一下天色,点点头道:“天已经快亮了,我希望今天能见着那个朋友。”
大柱子道:“你老人家放心,这件事我定能力你办好,把那个人带来见你。”
邵一子鼻子里哼了一声道:“这件事看来容易,其实也有风险,最重要的是,你要千万留意几个人。”
“哪几个人?”
邵一子道:“就是你在白桑轩酒店里所看见的那几个人,你要特别注意他们,不要被他们发觉出你有什么不同平常的地方,这一点非常重要,一个疏忽只怕你性命难保!”
大柱子听到这里,吓得他吐了一下舌头。
“好吧!你去吧,”邵一子道:“除了带领这个人来见我以外,我这里你不要来,以免被人发觉,如果有什么事,我自然会去找你。”
大柱子虽是粗人,但也并非白痴,有时候也还“粗中有细”,看了这番情形,知道关系重大,当下嘴里答应了一声道:“老大爷,你就放心吧,我一个下地的小子,他们不会疑心我什么的!对了,我再牵着我的牛,就更不会有人对我多心了。”
邵老人点点头表示赞许,大柱子就告辞了。
十八
晨雾似云似烟,迅速地在江面上扩散开来。
远处地平线上那轮老日头早已跳出来了,霞光万里,把大地照得一片通明。
霜溶化了,蒸腾出淡淡的那种白烟,透过这层淡淡的烟气,所见的一切常常是朦胧的、扭曲的、颤抖的,只要你够仔细,你便能常常发觉到,这种纯属大自然的美是无处不存在着的。
大柱子牵着牛,远远地由草地里趟过来,一直来到了江边。
这地方搭有沿江的棚驾,专供客商歇脚候船所用,然而也许时间太早的关系,整个棚子冷清不见几个人。
两个乞儿,蜷身在长板凳上睡觉。一个作早市的伙计,正用打湿的稻草蘸着热水在擦洗炉灶桌椅,那边一个老嬷嬷扇着巴蕉扇子在升炉子,冒起来的黄烟足有几丈高,大好的空气都被她弄混浊了。
大柱子牵着牛来到了附近。
正在擦炉灶的伙计看见他,龇牙笑道:“嘿!看谁来了,大柱子这么早就来放牛了!”
扇扇子的老婆婆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搭腔,低下头继续升她的炉子。
大柱子来到了近前,看见了那个伙计,敢情他们原来认识,见状笑道:“二锤,你在这里呀!”
被称为“二锤”的那个伙计嘿嘿笑道:“可不是吗?要吃什么吗?太早了,烧饼烤上了,还是过一会才出炉!”
大柱子道:“不急,我只是来接我三叔,啊!对了,你看见渡船来过没有?”
二锤道:“早着呢!第一班船也要大半个时辰才到呢!”
大柱子听说还没船来过,心里倒是安了。
二锤道:“你不在地里干活,到这里干什么?”
大柱子道:“地里土都翻了,只等着老天爷赐一场大雨,来年就好下庄稼了!”
二锤一面干他的活儿,一面搭讪着道:“不知道你还有个老叔,他从哪里来,是干什么的?”
大柱子心里一动,道:“我三叔是个瞎子……”
“噢!是个瞎子?”
大柱子点头道:“是呀!你看见过这个人没有?”
二锤怔了一下道:“你老叔多大了?五十来岁,穿个黑大褂,手里拿个白木头棍,嘴里怪腔怪味地吹个笛子?”
大柱子一惊心说道:“糟了!”
他赶忙道:“对对对……就是这个人,咦,你怎么知道?”
二锤嘻嘻一笑道:“傻小子,你来晚了,你老叔昨天夜里就来了,一个人来回在这里走了好几趟,吹的那个笛子都快把人给烦死了。”
大柱子急得瞪大了两只眼道:“糟了,你知不知道他上哪去了?”
二锤道:“这个,好像听见他在问路,至于去什么地方我就不知道了。”
大柱子急道:“他问什么地方?”
二锤摇着头道:“那谁知道呀!人又多,他又不是问我,反正我想也走不了,瞎子他还能跑多远?”
大柱子发了一阵子傻,还不死心地道:“他问谁?你知道吧?”
“不知道!”二锤道:“天都黑了,谁能看这么清楚,你到别处问问去吧,也许有人知道。”
大柱子叹了一口气,一声不响地站起来走出去,牵起了他的牛。
二锤大声道:“多打听打听,一定有人看见他!”
大柱子点点头,牵着牛顺着江边往前走,心里盘算着要是姓邵的那个老人知道了一定很失望,他必然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才会要见这个瞎子,偏偏却把时间给算错了,以至于彼此错过。
他又想到了姓邵的老人对自己的好处,原本想能为他作点什么,却没有想到……心里想着,脚下却是没有停,恍恍惚惚的也不知穿过了几条街。忽然他心里一动,暗忖着姓邵的老人既然关照要我沿江吹笛,原是以为那个瞎子会坐船来的,现在既然他早已经来了,我何不在大街之上吹吹,说不定会被他听见也不一定。这么一想甚觉有理,当下不假思索,由身上取出了那根短笛,就口吹了起来。
静静的早晨,笛音悠扬,几里路以外都能听见。
大柱子也没有一定的去处,反正走到哪里吹到那里,这样走着吹着,总绕了有大半个时辰,吹笛子吹得腮帮子都疼了。
他把牛在路边一棵竹子上系好,找了个石头墩儿,刚刚坐下来吹了两声,蓦地只觉得背上被一个生硬的东西顶了一下,还是直疼!大柱子“啊晴!”叫了一声,回头一看,敢情一个人就站在自己面前。
清清瘦瘦的一张长脸,头发黑黑密密地紧贴在前额上,却只是短短的一丛,这年头男人留短发的还不多见,乍然一看,大柱子真不禁吓了一跳。
这个人似乎也正在看大柱子,翻着一对白果眼珠子,瞬也不瞬地盯着对方。
大柱子一惊之下,霍地向后面退了一步。
“你是谁?”
“嘿嘿!”这个人冷森森地笑着:“这正是我要问你的问题,你却反而问起我来了,你又是谁?”
“我……”大柱子呆了一呆:“我叫大……柱子!”
“大柱子!”这人沉着声音道:“大柱子又是谁?”
“大柱子就是我嘛!”话声未完,只听见“啪”的一声,一只手腕子已被对方鸟爪子一般的瘦手抓住了。
别看他人瘦,这只手上的劲头儿还是真足,五指力抓之下,简直像是一把铜钩,大柱子感觉到这只手上的骨头都快要碎了。
“啊,”大柱子痛呼了一声,害怕地道:“你……你这是干什么?”
短发瘦汉一言不发,另一只手“叭!”一声摸在了大柱于头上,接下去摸在他脸上、身上,一阵子摸索之后,脸上的神色才似缓和了下来。
大柱子这时才忽然看出来了,敢情对方是一睁眼瞎子,正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心里一阵狂喜。
“啊,原来你就是那个瞎子!”大柱子笑道:“我正在找你。”
“你找我干什么?”手上加了一把子劲道:“说!”
大柱子疼得直瞅牙:“啊唷!你这是干什么?”
“干什么?”瞎子冷哼着道:“我跟你也不认识,你找我干什么?”
说话的口音,怪里怪气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