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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对了,外面是说鄱阳王虽给抓去砍了头……”
朱翠一瞪眼道:“你胡说!”
小伙计一怔,摸着脖子道:“这……这……大姑娘你可别发火呀,外面人都是这么说的嘛。”
朱翠一阵子心酸,差一点连眼泪都淌了出来。
“咦,大姑娘你怎么啦?”
“没什么!”朱翠说道:“你说下去吧。”
小伙计又是一怔,倒是看不出对方这个一身乡下装束的大姑娘,却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气质,说话的语气尤其是不同于一般。
“是是……”伙计还是真听话:“听说鄱阳王人虽然是死了,可是他家里的人皇上也要抓,娘娘、小王爷和公主都失踪了,这些人就是负责跟宫里下来的人联系,要把他们抓回去的。”
朱翠哼了一声道:“凭他们……”
小伙计道:“听说公主又露了面,所以这两天风声很紧。”
朱翠冷冷道:“难道他们知道鄱阳公主是藏在这里?为什么会来这里找呢?”
“这个……”小伙计笑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好像有个什么大官要在附近这里经过,他们防备得很紧。”
朱翠道:“什么大官,怎么会住在这里?”
“这……我就不知道了。”小伙计道:“反正每天早晚两拨人,定要到我们这个小茶馆歇脚吃饭……”
说到这里,只听见“笃”的一下,他的后脑袋瓜子上着了一下子,小伙计疼得“啊唷”
叫了起来。
一个小老头,拿着手里的旱烟袋杆子,狠狠地敲了他一下,看样子像是这里的掌柜的。
“妈那个巴子的,我敲死你这小子,这么多生意你不照顾,在这里穷蹭个什么劲儿,”
小老头圆瞪着两只鸭蛋眼:“要是再敢胡说八道,我扒你的皮。”
小伙计抱着头,一溜烟似地跑了。
朱翠自觉无味,遂离座步出。
一个驼背的老头在卖伞,天上正好在下着毛毛雨。
朱翠本来已走过去了,临时又走了回来买了一把油纸大花伞,她察看了一下背上的长包袱,一把青钢长剑就藏在里面。
※※※
天是灰濛檬的颜色。
忽然,她像是一种预感,觉得今天一定能见着常威父子,这个出卖长官,见利忘义的好官要是被自己找着了,非得亲手杀了他不可。
打开了伞,脑子里尽是父亲临死遇害的种种假想,心里之凄楚真非言语所能形容,天空中一群乌鸦低飞过去,传出一片“叭叺……”令人沮丧的叫声。
驿道上来往行人,都是庄稼汉子,多半肩上都挑着挑子,两边旱田里难得被雨水浸湿,农户们都赶着牛在忙着耕地翻土。
走着走着,朱翠就看出了一些名堂。路边上似乎每隔不远,就有一两个官样的便衣人物,这些人虽然身上穿着看来与一般人没有什么两样,可是就像是一个模子里浇出来的典型,逃不过朱翠的眼睛。
前面是一条岔道,道边生着几棵老榕树,一群人正在树下避雨。
朱翠借着花伞掩饰自己,来到了岔道前面,心里琢磨着:不知常老贼是走哪一条路?
一念方兴,即见四名身佩腰刀的官差一路喝叱而来,一路走过把一些在树下避雨的闲人赶开。
“走走走……不许在这里躲雨。”
“这里开道净街啦。”
一些避雨的人,如何惹得起他们?顿时纷纷走避。
朱翠见官兵把路人逐向正道,心里已猜知常威必将是走这条岔路了。她刚想转向岔路,却被横出来的一名官兵挡住了去路。
“不能走这条路!”这名模样神气的武弁指着另一条路道:“走那边。”
朱翠道:“不行呀,兵大爷行行好,我家在那边呀。”
这名武弁一瞪眼,正要发作,忽然接触到对方的笑脸,脸上立刻现出了微笑。
“大姑娘你可真会找碴,你家在哪儿呀?”
朱翠企起脚尖,用手指着老远的一些房子道:“呶,那不是么,就是那座红瓦房子。”
这个武弁可真是见色心喜,也忘了请示一下,随即自作主张道:“好吧,你就快走吧,可小心误了我的差事。”一面说,伸手就向朱翠脸上摸去,无奈朱翠早已防到了对方有此一手,身子一闪就躲开了,一溜烟地就走了。
这时另一名官差见状由后面赶上来道:“喂……”
先时的那个差官拦住他道:“算了,一个大姑娘人家,叫她走吧。”
朱翠耳中听见了二人的对答,脚下一路快行,生怕对方又改了主意,要自己回来。
快走了一程,忽然发觉到有几个身着蓝布大褂的汉子,正远远在一路岔口上站着。
朱翠顿时站住,心里忖着,自己要是这么走过去,保不住不为这些人刁难,万一出手可就露了痕迹,不如干脆就在这里避上一避。正好身边是一处秋收了之后的旱田,稻草堆一堆堆的比人还高。朱翠身子一转,就藏在了一堆稻草后面。
她心里盘算着,若是常威老贼的车驾由此经过,正好出手行刺,忖思着距离车道不过丈许左右,这个距离纵身可及。
正思忖间,身边上响起了一阵蹄声,两匹快马直由方才自己来处快疾过来。朱翠一望之下,已认出了骑马二人,正是方才在茶馆所遇见的那个胡子大汉与其同伴二人。
两匹马风掣电驰地驰过眼前,一会儿的工夫却又自前路折了回来,一阵风似地疾驰而去。
朱翠心里猜测着,大概常威快要出现了。
眼前这条黄土道虽然是一个岔道,倒也平整,道路两侧生着高高的白杨树,两两对生,看上去十分整齐。朱翠暗中察看了一下地势,选择了一处容易下手的地方,换了一个位置。
她决计要铲除这个出卖自己的好官,心里充满了愤慨,胆力大增,当下把自己收拾得十分利落,一口青钢长剑紧紧握在手上。
她想到了常威必然是乘坐马车由此经过,身侧护卫必多,略一耽搁定会为他逃逝无踪。
心念一动,遂计生出了一个主意,当下查看了一下前后无人在侧,便悄悄趋前,把附近道边的白杨树树身之上用剑砍下一圈深深痕迹。
她胸有成竹,这么做没有留下一些痕迹,就这样她一连在前后十株树干上动了手脚。
正当她完成了这项看似无聊的工作之一霎,远处传过来一阵杂乱蹄声。
朱翠身子一转,快速纵起,起落间已藏身在一排苇草之间。她身子方才藏好,大群马队已驰过眼前。
一列少说也有十名之多的骑马汉子,夹杂着身后的辘辘车声,浩浩荡荡直驰眼前。
朱翠紧握着长剑,仔细地打量着这列人马,只见马上汉子一个个雄赳赳气昂昂,每人一袭油绸子雨衣,头顶大笠,为首一个昂然汉子高高举着一面旗帜,上书着一个“镳”字。
这套障眼法,自是瞒不过朱翠,只是若非是她事先已知道一些来龙去脉,是否还能看出其中诈情,可就难说了。
十骑人马之后是一辆黑漆四马双桅的宽辕马车,车身漆得油光黑亮,双门紧闭,难望其中坐着的是否常威父子,不过仅仅凭着这番气派,料必无差。
除了车前的十骑人马,车后也有十骑同式衣着的人马,另外在车身左右,紧紧贴着马车前进的另有两个人。
两个人虽然一样的套着一袭油绸子雨衣,可是衣式色泽却与前后人马有着显著的差别,头上大笠呈六瓣形,看来十分威武。
朱翠在这群人马甫一现身当儿,已敏感地察觉到前道那十骑人马当中,随有两杆火枪。
那玩意儿长长的,套在一个黄布袋里,各由一名汉子背着,外行人自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朱翠由于连番遇险,几次三番地都差一点在这玩艺上送了性命,是以一看之下,由不住有些心惊肉跳。
她早先实在没有想到,常威的随行护驾人员竟是这么多,而且防守得如此严谨。
然而眼前朱翠却拼着性命不要,也要决计一试。
放过了前进的十骑快马,朱翠忽然袭身向前,只见她单手用力照着道边的一株白杨树上击去,耳边上“咔嚓!”一声爆响。
一株高有数丈的白杨树,带着大片枝丫,蓦地直向着车前倒了下来。
由于其势突然,倒下的树身,几乎当场压中前行人马,只惊得众马长嘶,尤其是套车的四匹健马纷纷人立前蹄,身后马车一掀丈许,虽未仰翻,却也已大大地为之震动不已,土飞石溅,声势端的惊人已极。
朱翠伎俩又何止如此?
紧接着第一棵树身倒折之后,第二棵三棵……俱为朱翠快速进身的连环掌式劈倒在地,一时间爆响连声,人翻马仰,众声喝叱喧哗不绝于耳。
正在奔驰的黑漆马车,经此一阻,顿时困在中途,前进不得,退亦不能。
朱翠一经出手,中途岂能自止?一声娇叱,奋身而起,有如穿云白鹤,“嗖”的一声,已纵身子对方车棚顶上,长剑挥处,“咔嚓”一声,已经把车门砍开了尺许一角。
就在这时,一个人倏地暴喝一声,自马上纵身而起。
朱翠方自认出来人正是随在马车左右的两名汉子之一,这人手上的一口闪电刀,已是搂头盖顶般直向着朱翠头上招呼下来。
朱翠一经现身出手,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是以手下也就格外的狠辣,毫不留情。
对方闪电刀到,她连躲也不躲,掌中剑迎着对方面门,霍地快劈了下去。
休看这一招无奇,其实却是至为狠毒之极,此乃是她所学剑术中最为厉害的三式救命杀着之一,这一剑名叫作“力劈华山”,其凶狠处,在于全然不顾自身安危,以身喂敌,却在最后的一瞬间,制敌以先机。
那名跃身而上的卫士,其实武功十分精湛,乃是奉令留守生擒无忧公主的八名大内武士之一,按常情而论,自然大有可观,无奈对方朱翠一上来即使出要命的杀着,这一剑“力劈华山”,妙在招式无奇而手法高异。
这名大内武士,只觉得对方剑身之上炫耀出一片异光,剑气所激处,冷森森浸入发肤,一觉出不妙,再想闪躲,哪里还来得及?
说起来,朱翠的剑不过比对方的刀枪快了半步而已,然而这后发居先的剑势端的非比寻常。
随着那名大内武士的一声凄厉惨叫里,左上自肩臂连带着半截胸腔,整个地被朱翠一剑劈了下来,这个人连一声也没有哼,一头便直向着车下栽了下来。
朱翠一剑得手,手下更不少缓须臾,身子向前一探,左足施出全身力道,脚向着车窗踢去,“哗啦!”一声大响,那扇车窗顿时被她踢了个粉碎。
车座里顿时发出了一片惊呼声。
透过破碎的车窗,朱翠发觉到那个卖主求荣的镇武将军常威,一身官带,赫然在座,他儿子常孟显然就在他的身边。
父子二人显然被眼前这番惊恐吓得面色苍白,尤其是当他们目光接触到朱翠的一霎,更是为之魂飞魄散。
朱翠瞪目怒叱一声道:“你这无耻的奸贼!”
话声出口,抖手一剑,隔着窗口直向常威脸上刺来。
这一剑本是非中不可,可是偏偏就有人忠心耿耿地在一旁护驾。
就在朱翠的剑几乎已经刺在了常威脸上的一瞬间,猛可里,斜刺里忽然劈出一刀,“当啷!”一声,及时震开了朱翠的剑。
敢情在车厢里面另外还藏有两名近身侍卫,想要一举手之间诛除常氏父子还真是不易。
朱翠身形一个倒折翻下车顶,正待施展全力攻开车门,就在这一霎,空中人影交晃间,已有多人拦在她前后左右。
一名身形矮壮的汉子,手里抡着两只银光闪烁的流星锤,大吼一声,飞起一锤,直向着朱翠正面出手掷出。
几乎同时,另一个用镔铁双拐的汉子却由侧面滚身而近,双拐上来着两股疾风,向朱翠侧面攻到。
这双锤双拐一时间带给了朱翠险象万端,无可奈何,只能暂时退开现场。
然而,她实在放不下车厢里面的常氏父子,而在身欲退前,反手发出了两口飞刀。
飞刀出手于俄顷之间,却也有十分的准头,两缕尖风夹带着两线白光,分别向常氏父子脸上射到。
常威惊呼一声,一时来不及闪躲,举手直向来物上抓去,哪里知道刀身的锋利,一抓之下,掌心立时划开了一道大大的口子,鲜血立时溢出,常老头虽是武将出身,然久居高位,早已失却了当年冲锋陷阵的胆力,这时手上负伤,几乎当场吓昏过去。
二十三
这一面常孟比他父亲也不见得好,他乍见暗器飞到,慌不迭闪身让开,却失之于动作太慢,“噗!”一声,直被对方那口小小飞刀射中了肩窝,深入没柄,痛得他全身打颤。
朱翠虽然暗器出手,却未能将对方杀死,心里一口怨气出不来,偏偏环身敌人如附骨之蛆,一时想摆脱颇是不易。
现场这么一闹,顿时情势大乱,呐喊声中,二十名马上卫士,顿时跃身下马,蜂拥而至。
朱翠一不做二不休,豁出一死,决计要与对方一拼到底。当下一剑在手,施展出全身功力,左攻右实,招招剑势俱皆凶狠猛厉之极,瞬息之间已为她砍伤了多人。
几名近卫刀剑在手,拱侍在马车四周,保护着车内的常氏父子,更有人叱喝着要用火枪来对付。
常氏父子在两名车内卫士搀扶下匆匆离开了马车,急欲改换骑马离开。
朱翠一眼看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