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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色当前我竟无比羞涩,连看他都不敢,只点点头:“嗯。”
他是感情非常内敛的人,又因长年身居高职的缘故,在公开场合一贯矜持稳重,他连牵我手都很少,只是若有似无的视线总是停留在我身上。
那种淡淡宠溺的眼神几乎让我无法自拔。
家卓笑笑望我,然后返身拉开车门。
我站在马路边望着他的汽车开远。
“哦——”身后忽然传来声音,上扬的声调,我转头,看到唐乐昌正望着呼啸而去的车尾,响亮地吹了一声口哨:“Cayenne GTS!”
我转身朝学校里走。
唐乐昌跟上来,漂亮嘴角一抹鬼祟笑容,故意挤兑我:“江意映,真人不露相啊!”
我回头恶狠狠瞪他:“不许嚼舌,小心我剁了你舌头!”
他做出心碎表情,眉头皱成一团:“这就是你那位三头六臂?你就是为了金贵富家子而抛弃了我?”
我翻白眼:“唐乐昌,你入戏太深,养和医院神经科欢迎你。”
“唉,江意映,说真的——”他那张令无数女孩神魂颠倒的脸庞凑在我眼前,仔细捕捉我脸上的每一丝表情,忽然说:“我真的没有机会了吗?”
“我还有一个小妹,明年要举行十六岁生日派对,可以介绍你去参加。”我笑嘻嘻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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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乐昌身神采飞扬的大眼睛忽然就暗了几分,有些委屈的神情。
我心里有些不忍,只好扯开话题说:“我有课,先走。”
匆匆跑开了。
“喂——”唐乐昌在后面喊:“今晚的排练你来不来?”
“来——”上课铃响了,我应了一声,朝教室跑去。
我们戏剧社为下个学期即将举行的毕业晚会,已经开始筹备谢幕演出。我们这一届合作四年的一班老友,老大已经决定回北方家乡找工作,剩下的出国的出国,读研的读研,风流一代终究雨打风吹去。
唐乐昌竟在大学最后一个学期死皮赖脸加入戏剧社,并在我们的演出中讨得了一个跟我演对手戏的小角色,还用他的花言巧语骗倒了我们涉世未深的小编剧,给他临时多加了两句台词。在戏里我演虚荣拜金女二号,唐乐昌饰演一直苦苦爱恋着我的披萨店送外卖落魄穷小子,是为了衬托出我的恶形恶状的路人甲。
脚本里他是阳光帅气的披萨王子,第一句台词风流倜傥:“玫瑰,今天的披萨很好吃哦。”
第二句是深情告白:“亲爱的玫瑰,我是如此的爱你,世人皆道你美艳高傲,我却独爱你曲终人散之后的一抹寂寥。”
然后他就被我一脚踹下台去了。
我们对稿时他口吻情真切切,夸张而极富感染力,笑翻我们全场人,也令我笑场无数次。
晚上在社里开完会,我回到家,家卓已经下班。
他坐在沙发上休息,看到我进来:“回来了。”
我丢开手袋伏到他身边:“嗯。”
他伸手解下我发带,用手指梳顺我头发,然后伸手将我抱起:“累不累,去洗个澡。”
“不要,我好困了。”我躺在他的腿上撒娇。
他抱着我往浴室里推:“乖,进去。”
洗完澡顿时神清气爽,我们坐在床上看Gary给我们邮寄过来的照片。
我将他们在我们重逢那个晚上给我们的那一组照片摊在床单上,说:“家卓,我们各选一张最喜欢的。”
家卓手撑在床上,仔细看了看眼前的照片,对着我点点头。
我喊:“一二三——”
“这张——”
“这张——”
我看到家卓喜欢那张照片:我靠在他怀中扭头看镜头,笑得纯真无邪,露出小颗洁白犬牙,暗夜之中明亮的幸福,直溢向大海边缘。
家卓凑过来看我选的那张,是家卓将我搂在怀中,我背对着镜头只有一个背影,而他沉静的容颜,嘴角一抹浅浅笑意,异常英俊生动。
我们忽然安静对望。
我知道原来我们的视线都只有彼此。
家卓伸手将我揽入怀中,轻柔地吻我。
和最爱的人肌肤相亲,那种真的是沁入骨髓的甜蜜。
一月底,学校放寒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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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金匠跟着的设计师刚刚做完一单大项目,过年前闭关休息,因此我这段时间比较空闲,每天按时下班陪家卓,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即使只是简单的吃个晚饭,都觉得无比幸福。
从新加坡回来之后我陪家卓回过几次劳家大宅,绮璇怀孕已五个月,据说医生检查过是个男胎,家骏意气风发,老爷子这段时间有点高血压,但依旧精神烁烁,劳家的昌盛富贵,自是更甚昔日。
家卓处在这一片锦绣荣华之中,仍旧是不动声色的一贯文雅从容。他礼数周全地陪着长辈吃饭,神情是恰到好处的淡淡喜悦,我亦觉他心思难测。
我心底略略高兴的是我陪着他回家的这几次,他之前一直因为精神压力太大而导致的胃痉挛并没有再发作,从大宅回来之后,家卓只和我窝在家里,过着不知人间忧欢的日子。
周末家卓不上班,他难得迟起,醒来之后端着咖啡坐在我身旁,然后把我手边的凉水换成了牛奶。
我正坐在沙发上继续奋战我的毕业设计图,力求尽善尽美地不断修改,随着细节一点一滴的完善,整座房子越来越趋于我的梦想。
“家卓,我问你,”我对着电脑上的图咬手指,始终有点不满意:“如果是小朋友,你觉得他们会喜欢家里设计怎么样比较好?”
他凑到我的屏幕前看了一会,说:“嗯,蘑菇。”
蘑菇?我眼前一亮。
我铺开一边的稿纸,刷刷大笔几下,立即在房子的一侧勾画出一个可爱的草图,直接与别墅主体连接二楼卧室,蘑菇样式的童话城堡。
家卓饶有兴致地望着我。
我一边画一边心里琢磨着,这又需独立材料另外建造,更加的不切实际,不知道这次交上去会不会被教授骂。
“好了,”他握着我肩膀,打断我的纠结:“我难得休息,你不是说今天要去买东西?”
我丢下铅笔,亲亲他手背:“嗯,我去换衣服,很快。”
临近旧历新年,街上都是熙熙攘攘的热闹人群。
家卓明显有些不适应如此喧闹的人潮,在车库时停车时,前面一辆白色奥迪不知为何打横停在入口,跟在后面的司机一直恼怒地按着喇叭,然后是保安过来大声地吆喝,家卓坐在驾驶座上,轻轻皱眉忍耐着。
停好车走上电梯,整个购物中心挂满了艳五颜六色的招贴画,一派喜庆热闹的年货气氛。
“家卓,是不是太吵?”我担心他不习惯:“我们改天再来好了。”
“没有。”他忽然伸手轻轻将我拢在身边,躲过了一个男子手上横空飞来的塑料袋。
他笑笑:“映映,我没有那么娇贵,你要宠坏我。”
我有些不好意思笑笑,贴在他的身旁,他身上清清淡淡蓊蔚洇润的气息,在纷杂的人群中,是专属于我的味道。
想起来都泛着心虚,我何德何能,竟成了离他最亲近的一个。
吃晚饭回到家里已经是傍晚,我们提着大袋进屋,我累得瘫倒在二楼的沙发上,家卓从购物袋中翻找出一个印着小熊的花布架子给我:“去吧。”
“这是什么?”我接过,打开,是一个收纳柜。
我的玩偶在家卓的房间里到处丢,已经被整洁干净条理严谨的二少爷批评多次。
我撒娇:“明天再收。”
“嗯,”他摸摸我头发:“现在去,床上都没地方睡觉了。”
我闭着眼,将脸埋在沙发里。
“江意映,”他佯装生气:“你再乱丢我把她们统统关到衣橱里去。”
“不要——”我蹦地坐起,严正抗议:“那你也把我关到衣橱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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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这么不乖?”家卓掩嘴轻轻咳了几声,声音有些低:“本来我这两天睡得就不是很好……”
“好好,小哥哥,”我从沙发上爬起来:“我马上就去,你别生气……”
我收拾好房间,给他整理衣橱,清理床上我留下的发丝,茶几下的地毯有些细微的灰尘,我噼里啪啦地跑下楼要找吸尘器。
家卓换了件衣服从房间里出来,瞧见我这架势,赶忙上来拉住我手:“映映,这些让佣人来做好了。”
他牵着我往房间里走:“走了一天很累了吧?”
“嗯。”
“我有点公事要处理,你先去洗个澡?”
“嗯。”
“我没有精力打理房子,”家卓温润嗓音说:“家里要辛苦映映。”
我低着头,鼻子莫名酸楚。
家。自从母亲在我幼时离开之后,总是有无端的寄人篱下之感,时至今日,我终于觉得自己真正有了一个家。
我洗了澡,悄悄溜进书房。
家卓戴着黑框眼镜对着电脑屏幕,不时翻阅手边的文件。
之前他从来不让我进书房,殊不知我最喜欢看这时候的他,家卓认真工作的时候,高度职业素养带给他一种异常精密的冷硬气质,那是他最迷人的时候。
他忙完走出来,我坐在外间沙发上。
“家卓,我爱你。”我伸手环住他脖子。
他对我没头没脑的爱意已经习以为常,转过头亲亲我脸颊:“乖。”
我将脸埋在他的肩窝,一动不动。
他温柔拍我肩膀:“怎么了?”
“我有点害怕。”我闷声说。
他捧起的我脸看我神情:“为什么?”
“我觉得有点虚幻。”
他眉头微微蹙紧,凝视我:“我让你觉得虚幻?”
“家卓,”我小心地措辞:“你为什么——为什么又愿意——”
他伸手轻轻地扣住我手指:“我曾怕我不能给你幸福。”
“可是,在新加坡,我以为你出事那时——”他微微苦笑:“那时,我真是要疯了,我甚至想,你要是真的——我宁可陪你去——”
从未听到他提及事发当时的心情,我不禁满心感动。
“映映,我很少有如此失智的时刻。”
我慌乱地抓着他的手:“你现在后悔了是不是?”
他望着我,目光有一种复杂的坚定:“我令你不安,是我做得不够好。”
“我……”我张张嘴,却不知说什么。
家卓锁着眉头不再说话,然后伸手将我紧紧抱在怀里。
我贴在他的胸口,他待我这么好,我却还在怀疑,简直要令他伤心,我心知这般患得患失的心情对我们之间的感情没有任何好处,即使最辛苦难受的日子,我仍相信未来幸福的可能。
如果这是上天给我的眷顾。
我更加要学会感恩和珍惜。
冬天最深处,除夕来临。
过年时家骏的父母从美国飞回,一家子人热热闹闹在大宅吃了顿团圆饭。
年初八,家卓早几天已去公司正常上班,我仍在休假,劳家老太太派了司机来接我陪她去庙里上香。
老太太已信佛多年,逢初一十五,都虔诚焚香戒斋。
冬日下午暖阳照耀,汽车驶出城市,朝东山上的一座香火鼎盛的庙宇开去。
远远就看到熏香缭绕的寺院大门,新年来拜佛的男女三三俩俩结伴而行,车子却打了个弯,然后驶出一段路,稳稳地在侧门停了下来。庙里早已有僧人在门口候着,待我和司机伺候着老太太从车子走下来,方颔首行礼:“请这边来。”
老太太穿着锦缎袄,戴一串翡翠坠子,神情慈和,我搀扶着她跨过一道道门槛,陪着她礼佛,虔诚地上香,礼拜,磕头,又添香油。
慢慢地走,慢慢地看,大雄宝殿之上的佛像,宝相庄严,眉目慈悲地俯瞰众生,我只觉得一颗心也慢慢地安静下来,细细地品味出了一份超尘的清净与安祥。
我陪着老太太,徐缓而安详的弯腰,朝东,南,北,三拜,然后用左手细心地将燃香插入鼎炉。
庙里有熟识的师父,笑着同她道:“老太太广结善缘,必有善报。”
老太太温和地笑。
有小沙弥过来请:“斋饭已经在西厢房备好。”
非常清淡的素食,我细细咀嚼清香米饭,抬头透过朱红的轩窗望向淡蓝天空一角下琉璃屋檐,钟声悠远,树枝斑驳的阴影在风中轻微摇晃,心下都觉得无限安宁。
吃晚饭我陪着老太太在寺庙安静的一隅晒晒太阳。
老太太问:“好一阵没见老二,身体怎么样?”
“嗯……”我想了想,答:“还好。”
老太太眉目宁静地望着琉璃瓦下的石榴树,忽然说:“映映,你是不是觉得老头子偏心?”
我一愣,不知如何答。
老太太望望我有些委屈的神情,有些了然的慈爱:“老爷子虽然疼长孙,可也没老糊涂,老爷子一世发号施令惯了,老大顺着他,他自然是欢喜些的。”
“家卓为人处世,做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