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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君泪眼中,眼看老道伯伯、大哥渐渐远去,最后消逝在茫茫黑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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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危机暗伏
慧真子走了,古氏牧场仍回复到往昔般祥和而宁静,慧真子所带来的一些风波,似乎也随着他的远去而消失无踪。
晃眼月余,在此期间多少事情发生,也有多少事故消失了,虽然表面上谁也不能预先知晓——这一日,虽是炎热得紧,然而在金轮赤日四周,却笼罩着一层似雾非雾的薄烟,使得整个原野上昏沉沉的,牛羊及人们俱烦躁而不安地觉得某种难耐的暑热。
古家庄园围墙了望台上,古强正持枪而立往来踱步,如巨盏般虎目漫无目地巡视着起伏的原野。从他不时将枪头敲击地面的动作看来,显出他的心情一定有些焦灼不或许是受到天气影响,也可能有别的原因——“唏嘘!”这声雄壮熟悉的马嘶,突出于辽阔的原野上,几乎使得持枪警戒的古强跳了起来。
古强将两手聚于眉头遮住刺目阳光,只见来路上,一匹通体黝黑的健驹,踏着轻快稳沉的步伐透而来。技在颈旁松卷的鬃毛,飘出优美的波浪,只见它双耳一耸,又一声龙吟从口中嘶出。
“是‘大黑’!”古强呼道:“它不是由陆伯伯骑去了吗?为何独个儿回来了?”他疑惑地自问道。
“备马!”古强向下面庄了命令着。立刻大门推开,古强一骑飞奔而来,晃眼间已奔至那黑马身侧。只见马上缰鞍俱在,然而却没有慧真子人影。古强虽心智较鲁钝。也是陡地一惊,料到必定出了什么不平常事情。
此时古义秋也已得人通知,与古濮同时奔至庄口,遥遥望见古强牵着黑马双骑驰来。
这“大黑”乃是义秋多年坐骑,义秋怎会认不出?这次送给慧真子作代步,慧真子如无事故发生,决没有让大黑单独回来的道理。
古义秋神情微微显得紧张,为义兄而激动的心情,使素来镇静的他也暴喝道:“强儿!
可是大黑?”充沛中气使得他声音传出很远。
古强此时渐濒庄口,只见他满脸迷仍神色,似乎想不通这事情的端倪——“是的!”他漫应一声道,然而这短短一句话,对义秋与古濮不啻当头焦雷。
古濮惊得“啊!”一声,随即叹道:“爸,怎么办?看来师父定是出了岔子。”
义秋脸色死灰,两眼射出愤怒的火焰,嘴唇微微颤动着,对古濮的问话毫不理会。
古义秋不待古强来至面前,一个箭步上前将大黑僵绳抓住,大黑再见主人,欣喜地用马首轻轻擦着义秋胸膛,表示亲热。
义秋此时毫无心情抚爱“大黑”,将鞍旁革囊打开,只见其中仅包着些慧真子随向衣物及一些零碎银子。
古濮轻叹道:“啊!爸爸!师父一定是匆忙间离开大黑的,你看!他连取革囊的时间都没有。”
义秋点着头,同意古濮的看法,以手拨动革囊内零星物件,似乎希望找到一些线索。
“爸爸!这里有条小蜈蚣!”一个稚气的童音在众人乱嘈嘈声中,清晰地传出来,显得甚为突出。
原来大家都全神贯注在慧真干革囊内,谁也未觉察着亿君的到来和他所指的“小蜈蚣”。
古强闻言顺着亿君指处一瞧,也大叫道:“爸!你看!这是不是‘蜈蚣帮’标记吗?”
众人俱吃了一惊,原来那银质精致的马鞍侧,不知被谁用利刃刻上一条神龙活现作蠕动状的小蜈蚣,如不是忆君目力仔细,倒甚不易发觉。
义秋冷哼一声,暗思:“这该杀的‘蜈蚣帮’一定向大哥动过手……唉!大哥单身一人怎能敌得过人多?”
且说义秋不禁忧心惴惴,气愤地一挥手,很快地又踱进大厅,在内心已决定了一切。
古濮一行三人,跟在怒气冲动的义秋身后步入房内,每人都怀着不同心事。
“大哥!告诉我‘蜈蚣帮’同‘老道伯伯’有什么关系?老道伯伯在什么地方?”忆君悄悄问道。
古濮将幼弟手一拉,面上浮起一层苦笑,这事情他也不清楚,怎好置答呢?只好付之一笑。
“濮儿!”古义秋日至厅内,坐定后唤着古濮,本来甚为难看的脸色,似乎因为胸中的决定,稍微展开了些,但也面容肃穆。
古濮应了一声,垂手肃立其旁,后面跟着古强还有古忆君。义秋顺眼一瞧,顾着亿君,脸上闪过一丝黯然神色,随即轻喝道:“将我房中的‘柔绅剑’取来。”
古濮心一紧张,不知父亲啥事要动用此剑,因为‘柔绅剑’挂在义秋房中,已有十年未曾动用过,虽然他很想讯问一下,但一见父亲严厉的脸色,立刻打消这念头,很快奔了进去,将创取出。
义秋从古濮手中接过长剑,感慨地一挥剑匣,立刻“嗡嗡”地发出一阵阵清脆悦耳的金铁声。
“老友啊!老友!十年久违隐芒壁上,如今也该换换主人重显神威……”义秋感叹地道。
说着拿住剑柄,一按哑簧,只闻“叮!”一声一把寒光闪四射的宝剑随手而出,尖端很有弹性地抖动数下,数个刃身微微变成一个弧形。
忆君眼中一亮,脱口呼道:“啊!好剑!不知比我那把……”他正想说出他从凌云手中获得的“青霞剑”,但随即忆起这是自己秘密,连忙住口不说。
义秋轻轻盯了忆君一眼,并未觉出他话中有因,仍继续把抚着那柄如一弯清潭般长剑。
原来此剑乃古氏牧场十数代传下来的宝物,因为每一代俱由掌管古氏牧场者获得,因此沿袭下来,竟成为古氏第一信物,拥有此剑者,不啻就是古氏牧场的获得人。
“柔神剑”顾名思义,当然属于一种软剑,虽然它外观与别剑勿甚两样,但却有其最大特性,普通长剑俱是纯钢打造坚硬得紧,因此只能直而不能曲。再不然即是缅刀缅剑,又是完全地柔软,非绝好内功不能使用。
这“柔绅剑”是古氏祖先自练的,据说在行将出炉时,曾加入了一种“凝铁胶”,由是此剑才会成为较普通剑有韧性,而又比缅刀缅剑坚挺得多。
义秋曾在此剑上下了数十年苦功夫,当然对它异常熟悉,“古氏剑法”中,最奇妙的即是利用了“柔绅剑”的特性,将平常使用马缰悟出的招式渗合其中,像这种剑法在中原各大派可说没有,所以当年古义秋与“慧真子陈述一”联袂闯江湖时,竟能震动一时。
然而自从忆君母亲王慧君产子亡后,义秋因心怀伤痛,不禁对昔年成名故物也生出触目哀愁之感,于是就将这一“柔绅剑”,一挂就是十年重未动过。
“濮儿!”义秋说道:“这剑在我手中已有许多年了,藏珍隐芒也太久了,想当年我用此剑闯立声名是多么艰苦,如今我将它传给了你,望你好自为之,不要弱了‘古家’与‘柔绅剑’的名头。”
古濮虽奇怪父亲的行径,仍很恭谨地接过“柔绅剑”。
义秋待古濮站妥,肃容喝道:“从今以后,濮儿便是古氏牧场中新场主,牧场内外的一切俱交给了你,我将不再过问……”
古濮急道:“父亲!你……我!”
义秋一挥手,道:“别急!我话还没讲完……”接着他从容地说道:“从大黑鞍上标记看来,陆伯伯必定受到‘蜈蚣帮’邀击了,而且还一定是凶多吉少……”
“现在强儿随我出去,追寻陆伯伯遗迹,濮儿!你得照顾牧场及庄内外的一切。”
古濮怎肯让父亲操劳,连忙抗声答道:“不!爸爸!该让我同强去,想濮儿身受恩师八年教导,正该趁此时机报效一点恩情,并且孩儿也大了,学得一身武艺也应出去历练历练。”
古义秋闻言,温和地一笑道:“吾儿有此知恩图报的志向吾甚欢喜,然而要知此时却是不行。这次我们对手是‘蜈蚣帮’,是‘黄衣魔头’,并非一般江湖黑道可比,为父已经老了,再陪上一条命算不了什么!吾儿年幼,正当锦绣年华怎能冒这种生死之险呢?”
“不!”古濮仍坚持己见,说道:“濮几年事已长,这种事情应该撑得起,爸爸!还是由我去寻找师父。”
义秋仍摇着头,严厉地斥责古淄的不智。房内古濮与义秋渐成僵局,为了维护骨肉,谁都不愿对方去冒这个生命之险——寻救慧真子陆述一。
两人争执声愈来愈大,房屋四周俱围满好奇的庄丁惊讶主人为何会生这样大的火气,这在往常,是从来未发生过的。
忆君在旁一直听着父兄打哑谜般争辩,此时也听出端倪,只见他不甘寂寂忽道:“你们在争什么?快告诉我老道伯伯那里去了?我要去找他回来。”
原来他尚不明白慧真子已出了岔子,只是觉得奇怪大家为何如此紧张而已。
义秋向来对忆君没有办法,只好阻他一眼,喝道:“小孩子!不懂事别吵!”
忆君气得小嘴一嘟,哼道:“小孩子!哼!你们才像小孩子般吵来吵去。”说着一转身就气鼓鼓地奔回他房去。
厅内古濮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似乎被古义秋说服,一切又回复宁静。
“荣禄!”古义秋在厅里喊道:“叫荣禄进来。”
荣禄正置身屋外群中,闻言连忙奔进。只见屋内义秋与古濮似乎都眼含热泪晶莹发亮,古强仍是神威凛凛地站立在旁。
“老爷!”荣禄恭声说道:“有事吩咐小的?”
义秋点点头,道:“现命你传话出去,从今以后全庄上下俱由大少爷掌管,即是由大少爷作古氏牧场场主了,知否?”
荣禄应声“是!”仍恭身退出,传话去不提。
且说忆君一赌气,跑回房中将房门“砰!”一声一关,好像自己与外界完全隔绝,气也消去大半。
“哼!”忆君自言自语道:“总说人是‘小孩子’,好像我永远长不大似的,真气人。”
“唉!我又答应过姑姑在未举起那压有‘阴阳秘发’的大石前不得任意离家,否则现在偷偷出去,寻得老道伯伯跟他玩个痛快多舒服。”忆君脑中萌发奇思,未来的幻景使他兴奋得目露神光,双手托住小腮,白嫩十指亲着他玫瑰般脸蛋,分外迷人可爱。
不一会他又缓缓拿出“伏魔三十六剑式”展开桌上,一页一页随手翻阅下去,两个眼睛随着纸上飞跃的“图与文”机械地晃过去,而其内心却不知想到那去了。
这“伏魔三十六剑式”中图与文,他早已记得滚瓜烂熟,然而因年幼与功力所限,所以其中多半只能照章比划,而个中神髓奥妙,却须待岁月渐长悟解力更高时,那自然能豁而贯通。
不久,天性嗜武的忆君,又被绢册中某一式吸引住,只见他两手凭空乱划,一只灵活大眼时狂。然而晃眼目光又变为呆滞缓散,好似那前面的绿洲,只不过是一片海市蜃楼而已,现实中并不能存在。
过了数个时辰,天色已经暗了。落日的余辉,也从窗下悄悄逝去,翩翩倦鸟合呜归巢,似乎在赞美这一日的愉快。
突然忆君大叫起来,原来他在这数个时辰中,几经苦思终于将先前那招悟出,这怎不使他欢欣得意呢?只见他手舞足蹈地不断演练他新悟出之一招。双臂间飘漠着数片碎纸,竟随着他十指两臂,上下凤舞,虽然他身体并未接触及纸片之任一部分,可是这些碎纸却像有灵性般,很有节奏地绕着忆君双手打圈。
这招正是“伏魔三十六剑式”中一招有名曰“若即若离”,忆君此时功力尚浅,只能贴近控制着数片碎纸,如果假以时日功力练至极高,那么无论来多少敌人,只须展开这手“若即若离”,则所有敌人都将随着掌式,遥遥被自己意向玩弄于股掌间,连脱身也不能够。
“毕剥!”突然有人敲击忆君房门,立刻他机伶地收去招式,开声问道:“是谁?进来!”
门外一童子口音说道:“少爷!晚饭好了,庄主请你出来吃饭。”忆君侧往窗外一瞧,只见户外黑沉沉一片,连刚才一些夕日余霞也寻不出点儿迹象,惊道:“这样晚了!”蓦然记起父亲与大哥争吵的事情,立刻赶快将绢册藏妥,飞奔至大厅。
果然桌上饭菜已就,然而却仅摆设着两副碗菜。只见古濮稳稳坐在上座——从前父亲的位子——本来四人时显得疏落的大桌,更令人产生孤伶伶地感觉,忆君不禁一呆。
“大哥!”他疑惑地道:“爸爸、二哥呢?”
古濮头不稍动,眼也不眨,神情落漠地漫应道:“他们去了,他们去寻师父了!唉!该是由我去了!该是由我去的……”说话的语气像是对忆君述明,又像是对自己心理冲突的一种辩驳。
忆君险些惊得叫出来,看到大哥失神而忧伤的表情,立刻他悄悄踱至古濮身边,一双小手紧紧握住他那一只因冲动的而微微颤抖的大手。
“大哥!”忆君闪动着他那大而灵活的眼睛,露出安慰地目光,小声说道:“我明白你的心情……”
古濮苦笑着,似乎微复惊诧幼弟感情的早熟,突然他紧紧将忆君搂入怀中,豆大的泪珠从他虎目内涌出,滑落在亿君光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