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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冰儿心里想道:“桑达儿所受的掌伤,显然就是红发妖人欧阳冲当年传给这小贼的雷神掌,不过欧阳冲的雷神掌本是无毒的,这小贼的雷神掌大概是揉合了他从韩紫烟那妖妇得来的毒功,自行加以变化重新练成的。不但比欧阳冲的雷神掌更加歹毒,功力也似乎更在当年的欧阳冲之上了。幸亏我也练成了冰川剑法,否则这小贼单凭雷神掌的功夫,我恐怕已是无法报得了仇。”
一别七年,段剑青得了韩紫烟的毒功,又得了迦象大师的天竺那烂陀寺的内功心法,练成的武功,当然不止雷神掌一样。
是否能够报得了仇,冷冰儿纵然自忖能够应付得了雷神掌,也还是毫无把握的。
石屋已经在望,仇恨之火在心里燃烧。冷冰儿一咬牙根,心里想道:“即使这小贼的武功如今已远胜于我,我舍了这条性命,也非和他一拼不可!”
她怕给段剑青发觉,当下施展“踏雪无痕”的绝顶轻功,俏悄走近那同石屋。
石屋的两扇板门在七年前给孟华踢破,年久失修,如今是更加破烂了。段剑青想必是尚还无暇修理房屋,那两扇门虽没倒塌,却是关不拢门,一眼就看得见屋内的情形。
一看之下,冷冰儿不由得又惊又喜。
屋子里有一个人,她像泥塑木雕一样,动也不动。面朝里,背朝外。
这晚月色朦胧,所见的又只是背影。但由于这个人冷冰儿和她太熟悉了,一看之下,就可以断定,必然是罗曼娜无疑。
冷冰儿也想不到会这样顺利,一来就找到了罗曼娜的。这霎那间不禁也起了一点思疑。
为什么只有罗曼娜一个人留在屋子里呢。
但这点思疑一升起来,她就给自己找到了解释:“看这情形,曼娜姐姐一定是给那小贼点了穴道的。那小贼可能是出去找寻食物了。他当然决计料想不到我会来到这里的,他只知道瓦纳人上不了这座雪峰,当然放心把曼娜姐姐独自留下。”
她急于救人,莫说这思疑可以找得到“合理的”解释,即使找不到,她也是非进这间屋子不可了、
她飞身进屋,抓着那人肩头,叫道,“曼娜姐姐……”她是想把罗曼娜扳过来,再行察视她是给点了什么穴道,然后才能替她解穴的。
那知她只喊得出“曼娜姐姐”四个字,立即就知道不对了。因为她一触那“人”的肩头,登时发觉不是真人!但已经迟了!
原来那是皮制的假人,一被触及,登时就像给抓破的皮囊,“波”的一声裂开,喷出毒气。同时脚底下也是“轰隆”一声,裂开一个大洞。
变起仓猝,冷冰儿又已吸进了毒气,那里还能避开,当然跌下去了。
她吸进毒烟,只觉头晕脑胀,但可还没有昏迷。原来她知道段剑青已经得到韩紫烟的毒功,早有提防,在入屋之前,是含了半颗用天山雪莲炮制的碧灵丹的。
身体将要接近地面之际,冷冰儿只觉有人将她轻轻一托,随手放下。那人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冷冰儿本来有师父给她的六颗碧灵丹,她送了两颗给齐世杰,桑达儿服了一颗,自己只剩下三颗。她舍不得多用,这次只是把半颗碧灵丹含在口中。碧灵丹虽说能解百毒,但由于她是冷不及防就吸进毒气的,即使是仙舟也得有一段时间才能解毒,何况她又是只含了半颗。
此时她已把那半颗嚼烂吞了下去,但试一运气,只觉还是呼吸困难,身子也是感觉软绵绵的使不出半点气力,“这小贼真是狡猾,想不到我已经有了提防,还是中了他的毒计。”但冷冰儿也知道,在这样的情形之下,骂是没有用的,她只能将计就计,徐图脱身之策。
段剑青既然当她业已昏迷,她就索性装作昏迷,闭上双目,一声不响。
别人在大笑声中拨开她的覆额秀发,冷冰儿感觉得到那人的脸好像已经贴近了她的脸,口中喷出来的热气也感觉得到了。想必那人正在弯下腰仔细看她的面貌。
冷冰儿气得几乎炸了心肺,但只能忍耐,她极力使自己冷静下来,一面暗运内息,催动药力的运行。
忽地感觉似乎有点什么不对,她突然想起来了:“奇怪,这人的笑声,不像是段剑青这小贼的笑声!”
她和段剑青曾经海誓山盟,虽说那是假情假意,但段剑青的声音她却是熟得无可再熟的。她用不着张开眼睛,已经知道这个人绝对不会是段剑青了。
但桑达儿也说,那晚抢走罗曼娜的人,他听得出的确是段剑青的声音的。这是什么缘故呢?
“难道是他说错了?但这个人却又是谁?听声音似乎年纪也并不大。”
心念未已,那人在哈哈大笑之后,又在自言自语了。
“好个美貌的雌儿,嘿嘿,虽然还比不上罗曼娜那么美貌,也差不了多少。罗曼娜是个有了孩子的妇人,要是任我选择的话,我倒宁愿要这雌儿。嘿嘿,哈哈,段剑青有罗曼娜,料想他也不会和我争了。我替他做事,赢得美人,也算是值得了。”
果然不是段剑青。不过也还是段剑青的党羽。
从这个人的话中,整件事情,冷冰儿也可以得知梗概了。那晚桑达儿没有听错,劫走罗曼娜的是段剑青,但却不知他把罗曼娜藏在何处。他与同党串通,布下陷阱,让来救罗曼娜的人上当。
冷冰儿气得几乎昏了过去,心里想道:“要是他来欺侮我,我只有自断经脉而亡!”幸好那人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忽听得那人又在哈哈大笑起来,自言自语道:“剑鞘已是价值连城,这把剑定然是把室剑!哈哈,想不到我既得美人,又得宝剑。美人儿且慢慢受用,先看这把宝剑吧!”
原来他刚才是解下冷冰儿腰间所佩的冰魄寒光剑。剑鞘镶珠嵌玉,形式奇古,他虽然不知道这把剑的来历,一见就动了心了。
他把冰魄寒光剑拿到手中,不觉打了一个寒噤。打了这个寒噤,更加惊喜,笑道:“剑未出鞘,已是寒气逼人,真是好一把宝剑啊!”
那知他一拔剑出鞘,却得到意想不到的结果!
冰魄寒光剑是埋藏在万载玄冰之中的寒玉练成,用不着刺着敌人,那股奇寒之气,已是足以令人冻僵。这人的内功虽然有相当火候,但由于他做梦也想不到世间竟有如此奇特的宝剑,事前丝毫没有防备,当然更未想到要运功抵御了。
剑一出鞘,寒光耀目,寒气刺骨,那人“啊呀”一声叫了起来,连忙把冷魄寒光剑摔开,只觉血液都似乎冻得要凝结了。
说时迟,那时快,冷冰儿已是掏出一颗冰魄神弹,张开眼睛,双指一弹,打那人的神堂穴。
冰魄神弹是取万截玄冰的冰魄精英练成的,和冰魄寒光剑一样,是世间最奇特的暗器。它一发出,片刻就会溶化。不过威力虽然不及冰魄寒光剑,但若是给打个正着,冷得更加难受。
冷冰儿功力尚未恢复,冰弹失了准头,不过虽然没有在那人的“神堂穴”打个正着,却已令得那人冷得全身发麻,再无抵抗之力。
冷冰儿一跃而起,拿起了冰魄寒光剑,喝道:“你这小贼如此可恶,先让你吃点苦头,再审问你!”正要用剑在他身上戳几下,发泄心头的一点怒气,忽见那人睁大眼睛看她,神气甚为古怪。
这霎那间,冷冰儿不觉也呆住了。手中的冰魄寒光剑竟是戳不下去。
“奇怪,这个人我怎的似曾相识?我是在那里见过他的呢?”蓦然心念一动,冷冰儿的脸色登时变的白如冰雪,颤声问道:“你,是谁?”
那人似乎也是开始认出了冷冰儿,叫道:“你,你是冷姐姐吗?我是杨炎呀!冷姐姐,你不认识你的炎弟弟么?”
此言一出,冷冰儿就像心头被冰魄寒光剑戳穿,所受的创伤比她当年被段剑青推下冰湖更加难受!
杨炎怎的会变成这么样的一个人呢!
她茫然的着着这个站在她的面前自称是她“炎弟”的少年!一时间非但没法说出话来,连思想也好似凝结了。她怎也不能把这个少年和以前那个她最疼爱的“炎弟”放在一起联想。记忆变成了一片空白。
她好似风中之烛,身子摇摇欲坠,但终于站立不稳,颓然坐下。
杨炎注视着她,好像在打什么主意,他不知道冷冰儿已经恢复功力,但却知道自己是使不出气力了。冷冰儿有冰魄寒光剑在手。即使冷冰儿也是毫无气力,亦足制他死命。
他看了看冷冰儿手中的那把冰魄寒光剑,本来已经是感觉冷得难受的,越发冷得牙关打战了。
他好像主意已经打定了,忽地左右开弓,噼啪的打了自己两记耳光。讷讷说道:“冷姐姐,我,我罪该万死,我,我不知道:“
“住嘴!”冷冰儿喝道。她稍稍定下心神,想起杨炎适才对她的无礼,不觉怒气上冲,斥道:“谁是你的姐姐?亏你还有脸皮和我说话!”
杨炎跪倒她的面前,说道:“冷姐姐,请你念在往日姐弟之情,饶恕我吧!要是你不肯饶我,我宁愿在你跟前自尽。”
冷冰儿心痛如绞,喝道:“站起来,我不愿看你这副丑态!”心想:“炎弟以前本是个心高气傲的孩子,有时做错了事,被我说几句他也受不了。想不到如今他竞是变得如此下贱,不惜自打耳光!”
眼前这个杨炎,和她记忆中的“炎弟”,除了面貌依稀有点相似之外,变得简直完全不同了。她不觉起了一点怀疑,喝道:“你当真是杨炎么?”
杨炎说道:“自从你上天山的第一天,我就一直跟随着你。那次也是你带我下山去找我的爹爹和哥哥的。虽然咱隔别了七年,我的相貌或许必变很大,你总该还认得我吩,怎的会怀疑我不是你的炎弟呢?你要是还不相信的话,请,请你瞧一瞧我这粒痔。”说罢,捋起衣袖,露出左臂一粒红痔。杨炎小时候,冷冰儿有一段期间,差不多等于是兼任他的保姆的,杨炎臂上有颗红痔,她当然是记得的。
冷冰儿说道:“你说得好,我是应该认得你的。但为什么你却认不得我呢。难道我的相貌比你变得更大?”要知他们分手的时候,杨炎是十一岁,冷冰儿是十九岁。隔别相近七年,杨炎是从十一岁的儿童变为十六八岁的少年,冷冰儿今年未满二十六岁,仍然可以说是在少女的阶段。相貌的变化实是微乎其微。她话出了口,简直不敢再想下去。
她手按冰魄寒光剑,瞪着眼睛看杨炎,心里自己问自己!”假如他早就认出了我,还对我如此无礼,那,那我该怎么办?是杀了他呢?还是看在孟大哥份上,饶他这一次呢?”
杨炎满面通红,说道:“我,我做梦也想不到你会来到这里的,你跌下来的时候,脸上沾了尘土,我觉得似曾相识,可还不敢想到竟然真的是你。听到你的声音,我才认出来了。”
冷冰儿喝道:“即使你尚未知道是我,你也不该,你也不该——哼,你知不知道,你的所作所为已经、已经是和段剑青这小贼一般无异!我这来来就是要杀段剑青的!”
杨炎颤声说道:“我,我知道罪当万死,冷姐姐,你要是不肯原谅我,你亲手杀了我吧!我没有勇气自尽,我宁愿死在你的手里。”
冷冰儿叹口气道:“论理我该替掌门人清理门户,但姑念你年幼无知,暂且饶你性命。唉,杨炎,你、你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杨炎说道:“我是身不由己,他要我怎样做,我就只能怎样做。要是我不听他的话,他会折磨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冷冰儿道:“你说的这个‘他’,是段剑青吧?”在此之前,她还存着一线希望,希望杨炎不是落在段剑青手中,如今她已知道这幻想是破灭了。
果然杨炎答道:“不是他还能有谁?这许多年来我一直受他挟制!”
冷冰儿哼了一声,冷冷说道:“你就这样听他的话!我问你,你还记得和我第一次会面的情景吗?”
杨炎说道:“记得。你是和我的大哥一起上山的。”
冷冰儿道:“还有呢?”
杨炎说道:“我受了段剑青的欺骗,不相信孟华是我哥哥。他要带我下山,哥哥投鼠忌器,不敢阻拦。当时你已经是受了伤的,他对你的防备较为松懈,你就冒着性命的危险,突然从他的手中把我夺回来。可我还以为你和我的哥哥都是坏人,非但不感激你相救之恩,反而打了你一掌。唉,冷姐姐,说起来我对不住你的事情真是太多了!”
冷冰儿道:“难为你还记得这样清楚,后来怎样?”
杨炎说道:“你给我打一掌,段剑青就乘机把我夺了回去,把你打得伤上加伤。哥哥过来抢救,那时他才露出狰狞面目,拿我做为人质,威胁我的哥哥,他用狠毒的手法折磨我,威胁我的哥哥退后。”
冷冰儿道:“你受到他的折磨,有没有哭喊?”杨炎说道:“没有。那时,我已经知道了他是坏人,孟华也真的是我的哥哥了。我假意说愿意跟他下山,骗他相信,冷不及防,咬他一口,挣脱魔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