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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淡淡说道:“天生万物,相生相克。有这么一种能令人中毒的魔鬼花,也有另一种能祛邪去毒的奇花。”言下之意,她自是藏有这种能克制魔鬼花的奇花了。但却似乎有所顾忌,不愿意把这奇花的名字说给齐世杰知道。
齐世杰心中一动,对少女的身份隐约猜到几分,随即问道:“那个冒充藏人的向导是什么人,姑娘想必知道?”
少女说道:“他是当今之世连家笔法硕果仅存的唯一传人连甘沛。”
少女说的虽然早已在齐世杰意料之中,但还是不禁为之一愕,心想:“连甘沛,这名字好熟!”问道:“他既然是连家笔法的传人,那么在中原的武林之中,也应该是有他一席地位的了,却何以要跑到西藏来冒充藏人呢?”
少女说道:“二十年前,中原有一位鼎鼎大名的女侠,名叫云紫萝,你知道吧?”
齐世杰道:“曾听得人说过。”心里想道:“岂只知道,要是云紫萝当年不闹婚变的话,她还是我的舅母呢。”不过,也正是由于这个缘故,他的家人平时是尽量避免提起云紫萝的,故此他对这位舅母的事情知道得折不很多。
那少女继续说道:“连甘沛曾经败在云紫萝剑下,无颜在中原立足,并且听说他另外还有强仇,故而躲到西藏。但他逃来西藏之后,绝少露面。是以许多人还在怀疑,不知这传闻是真是假。我也想不到今天会恰巧碰上了他。”
齐世杰再问:“那个使虎头钩的汉子呢?”
少女说道:“那人也是中原一个武学世家之后,名叫窦健刚,听说是连甘沛把他引来西藏的。”
齐世杰道:“那个红衣喇嘛是密宗高手吧?”
少女说道:“不错。西藏密宗有两个高手曾经到过中原,并曾为清廷效力,和中原的侠义道人物作过对的,一个名叫释陀,一个名叫释湛。我不认识他们,但我猜想,这个红衣喇嘛,想必是其中之一。”
齐世杰道:“姑娘对武林中人物如此熟悉,想必不是名门正派的弟子也是出身子武学世家的了。”
少女说道:“我懂得什么,不过是闲常听得长辈闲谈,记得一些而已。”她显然不愿答复齐世杰的问题,但却也证实了齐世杰的推断。
齐世杰沉吟半晌,说道:“奇怪,奇怪!”
少女道:“什么奇怪?”心想:“莫非他对我的来历已经起了猜疑。”
齐世杰道:“姑娘说的这三个人,与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不知他们何以要加害于我,真是令我猜想不透。”要知杨牧夫妻当年反目成仇,曾在江湖上引起轩然大波,而在这一事件之中,辣手观音杨大姑是始终偏袒弟弟,把云紫萝视为败坏杨家门风的坏女人,几次三番要替弟弟出头,逼云紫萝为难的。是以齐世杰自是不禁大惑不解了:“连甘沛纵然和云紫萝有仇,按说也不该迁怒于我呀!”
齐世杰这么说话,本来是想引这少女问他的姓名来历的,但这少女仍然只是淡淡说道:“昨日之事,我不过偶然碰上,既然你自己都不知道,我更加不会知道了。”
齐世杰未能引起她的发问,只好自己来说,微笑言道:“对啦,你救了我的性命,我还未曾将名字告诉你呢。我姓齐,名叫世杰。”
少女听了他自报姓名,倒似乎颇为注意了。只见她柳眉一扬,把眼睛望着齐世杰说道:“哦,你姓齐。有一位江湖上人称‘四海游龙’的齐老英雄齐建业,不知和你是怎么个称呼?”
齐世杰恭谨答道:“正是我的爷爷。”
少女说道:“哦,原来是齐公子,怪不得有这么好的武功。我真是失敬了。”她口里说的客气话,脸上神色却愈是冰冷。显然这几句客气话,只是出于礼貌上的酬对。
齐世杰忽地微笑说道:“我这点微末之技怎比得上姑娘的精妙剑术,姑娘,你是天山派的吧?”
少女怔了一怔,说道:“齐公子不愧是武学世家,眼力果然厉害。”
齐世杰笑道:“姑娘谬赞了,我其实是并不懂得天山剑术的。不过一个月前,我刚刚到过天山。”
少女说道:“哦,原来你是刚从天山来这里的吗?见过天山派的掌门人没有?”
齐世杰道:“唐掌门云游未归,我曾蒙钟长老接见。贵派的大弟子我也都已见过了,只是未见到姑娘,想必姑娘那时也已是在外边吧。”
少女见他说得确凿,情知不是谎言,她脸色这才好了一些,说道:“不错,我离山一年,尚未曾回去过。”承认自己是天山派的弟子了。齐世杰趁这机会立即发问。
他自报姓名定后,装作瞿然一省的模样:“你瞧我多糊涂,姑娘救了我的性命,我都还未曾请教姑娘的芳名。”
少女说道:“名字不过是个符号,你我萍水相逢,缘尽则散,何须定要知道姓名。要不是你自己说出来的话,我也不会问你的。”
齐世杰道:“姑娘,你不知道我的姓名不打紧,我不知道你的姓名可是大大的不妥。”
少女为之口愕,说道:“为什么?”
齐世杰道:“姑娘,你没欠我什么,我可是欠了你的救命恩情的。即使不提什么知恩报德的话,他日相见,你或许可以不理睬我,我却怎能装作不认识你呢。那么,就总得有个称呼才行了。难道我在人前人后,都叫你做‘恩人’不成?”他说得一本正经,那少女冷若冰霜的面上,不觉也给他逗得开颜一笑。齐世杰道:“你别以为我是油嘴滑舌,我可是十分认真的。”
少女说道:“好吧,你既然看得这样重要,那就告诉你吧,我姓冷,名叫冰儿。”一笑过后,又恢复冷若冰霜的神态了。
齐世杰暗自想道:“冷冰儿,她这姓名倒真是名如其人了。不过,她也并非一开始就对我如此的,在我刚刚醒来的时候,她对我的照料可说得是相当热心,说呀说的,就渐渐冷起来了,这是什么缘故呢?”他当然不会知道,这是因为在交谈之后,冷冰儿已经知道他是辣手观音杨大姑之子的缘故。
“好了,你已经知道我的名字了,还有什么要问的么?”冷冰儿道。
齐世杰道:“冷女侠,我正是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冷冰儿道:“什么人?”心中亦已隐约猜到几分。
齐世杰道了:“贵派是不是有个弟子名叫杨炎,他大约是十年之前,跟随缪长风缪大侠前往天山的,听说已经投在贵派门下。”
冷冰儿道:“哦,原来你来西藏就是为了找他?!
齐世杰道:“不错,他是我的表弟。家母很挂念他,想要接他回去。”
冷冰儿道:“我不是问你有什么亲戚关系,我只是觉得有点奇怪,你既然到过天山,难道竟未探问过么?”
齐世杰道:“贵派钟长老说他五年前业已失踪。”冷冰儿道:“那你还问我做什么,难道你不相信钟长老的话。”
齐世杰道:“不是不信,杨炎失踪之事,我们在中原亦有风闻的,只是知道得不很清楚罢了。不过,隔了这许多年,贵派或许已经找到了他……”
冷冰儿怫然不悦,说道:“你怀疑我们已经找到了他,但却不愿让他跟你回去,所以对你隐瞒?”
齐世杰道:“请姑娘莫要怪我多疑,我这位表弟当年由缪长风携来天山一事,内里实是有点不足为外人道的隐情,我恐怕缪长风对我们齐杨两家怀有成见……”
冷冰儿面色微变,打断他的话道:“既是不足为外人道,那就不必对我说了。”
齐世杰颇觉尴尬,勉强笑道:“姑娘与他既属同门,怎能说是外人?”
冷冰儿掩耳:“你纵然不把我当作外人,我也不想听人家的隐私!
齐世杰苦笑道:“好吧,那我只想请姑娘替我向贵派掌门转达几句话,这几句话我在天山之时,觉得不方便和钟长老当面说的。”
冷冰儿没有表示答不答应,齐世杰径自往下说道:“家母对炎弟死去的母亲或许还未谅解,但对炎弟弟却是的确非常盼望他能回来,家母说杨家如今就只剩下他这株根苗了,他不回来认亲,何人承继香烟?家母又怎忍见娘家绝后?请姑娘代禀唐掌门和钟长老,体谅家母这片苦心。”
冷冰儿道:“好,我答应把你的话告诉他们。但我也要告诉你,钟长老和我们天山派的人固然不会说谎,缪大侠也不是你们想像的那样心胸狭窄的人,他们可能不欢喜杨炎跟你回去,但倘若他们已经找到杨炎,他们一定会明白告诉你的。老实告诉你,这几年来我们在找他,我这次到西藏来,也正是为了找他。”
齐世杰道:“可曾打听到他的消息?”冷冰儿黯然说道:“若然已有消息,我也不用跑到魔鬼城来了。”
齐世杰道:“我想起另外一个人,要是知道这个人的下落,或者可以间接打听到杨炎的消息。”
冷冰儿怔了一怔,道:“你说的这人是谁?”
齐世杰道:“听说杨炎是给一个名叫段剑青的人拐走的。这个段剑青是大理武学名家段仇世的侄儿,琴棋书画,无所不精,说出来请姑娘莫怪,我昨日听见萧声之时,也曾怀疑过是段剑青躲在魔鬼城中,故此才决意冒险一探的。冷姑娘,你想必知道段剑青这个人吧?”
“段剑青”这个名字从齐世杰口中说了出来,只见冷冰儿好像呆了一呆,脸上的神情越发显得冰冷了。
这五年来,从没有人向她提起过段剑青。经过了这么长久的时间,突然又再听到“段剑青”这个名字,这感觉就似一枝毒箭插入她的心头,令得她不禁陡然一震。
往事历历,都上心头。虽然经过了五年长的时间,她心上的创伤还是未曾平复的。
段剑青是她的初恋情人,她曾经把少女的梦想寄托在这个人的身上。但想不到她“愿托终身”的“良人”,却是个寡情薄义的负心汉。
不仅负心而已,这个人甚至还三番两次要想把她置之死地。五年前他和杨炎一同失踪,从此就没有再见过他。她也不愿意听见段剑青这个名字了,和她相识的人都懂得她的心情,是以大家都在她的面前避免提起旧事。
想不到经过了五年,忽地从一个初相识的陌生人口中又听到了段剑青的名字。她极力压抑自己不要去想,心中但感一片茫然。
迷茫中眼前幻出段剑青的影子,她瞪着眼睛看这个“段剑青”,不知不觉抓着剑柄,怒气呈现眉梢。
齐世杰吃了一惊,坐了起来,说道:“冷姑娘,你怎么啦?”好似海市蜃楼的幻影倏然消失,她看清楚了在她面前的是齐世杰,不是段剑青。
不错,齐世杰和段剑青是有几分相似,他们都长得很英俊,也都是出于名门子弟,令人感觉得到有名门子弟惯常会有的一份骄傲。但却有一点最不大同的是:段剑青在骄傲之外还流露着一份轻浮,即使是在山盟海誓之时,她也不敢于以信赖。而这个初相识的“陌生人”,却令她感觉得到,他的态度是十分诚恳的,他的惊慌绝非伪装,可以断定:他绝对不是有心嘲讽自己。
她猜得不错,齐世杰的确不知道她的往事。
要知她虽然是义军首领冷铁樵的侄女儿,但在江湖上却从没出过什么风头,自出师门之后,不久就远离中原,后来又投在天山派门下,更是绝迹江湖了。知道她的人本来不多,即使知道冷铁樵有这么一个侄女的人,也不会把她——义军首领的侄女,和出身子大理段府的‘小王爷”联想在一起的。
冷冰儿定了定神,说道:“没什么。你说的这个人我知道,但我不愿意听见这个人的名字。”
齐世杰怔了一怔,蓦然醒起,说道:“听说这小子曾是贵派门下?”,呼为“小子”,已是不敢再提段剑青的名字。
冷冰儿淡淡说道:“不错,他是本派的叛徒。”
齐世杰心想:“怪不得她不愿意我提起此人,俗语说家丑不外扬,只怪我不知避忌。”于是委婉说道:“清理门户这种事情!外人本就不该插手。不过,杨炎是我表弟,为了要找杨炎,我才不能不打听这小子的行踪罢了。当时万一给我碰上这个小子的话,我也不会擅自处置他的。”
冷冰儿不愿向他解释误会,说道:“敝派倒是并不拘泥这种江湖规矩,你要怎样对付那个小子,那是你的事请,我管不着。不过,我却另有一言相劝,听不听随你。”
齐世杰说道:“姑娘于我有救命之恩,请尽管吩咐,齐某敢不遵从?”冷冰儿道:“我劝你还是早些回家,不要再找杨炎了。”
齐世杰有话在先,不便反口,迟疑半晌,说道:“姑娘的话我是应该听的,但我可以问一问为什么吗?”
冷冰儿道:“即使你找着他,我们也不能让他跟你回去的。原因很简单,因为我们不愿意他知道有杨牧这么一个父亲。”
齐世杰甚是尴尬,说道:“我那舅舅是曾做错过事,不过自从十二年前他一度出现江湖之后,不久便又不知去向,至今也不知是他是死是活。家母的意思,只是想炎弟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