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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大姑盯他一眼,说道:“你总算是帮过我这两个师侄的忙,我也不查究你是什么人了。就当你真的是小叫化,这一锭银子给你,你走吧。”说罢,朝着杨炎扔出一个五两重的元宝。
杨炎装作眉开眼笑的伸手去接,手掌触着元宝,忽地“哎哟”一声,跌了个仰八叉,元宝滚过一边。
原来杨大姑在扔出元宝之时,稍微用上一点内力,这点内力,不会伤人,但却可以试出杨炎是否懂得武功。
杨大姑道:“怎么啦,你没摔伤吧?”
杨炎苦着脸道:“你老人家手劲好大,还好只是擦损了一点皮肉。”杨大姑道:“原来你果然不懂武功,那还不快拾起银子快走!”她那知道杨炎是故意摔这一跤的。
杨炎拾起银子,正自踌躇,不知是否应该把齐世杰的消息告诉了她才走,就在此时,忽听得一个银铃似的声音笑道:“你这小叫化倒是财星拱照,走这样快干嘛?”
正是那个行径古怪的少女。
不知怎的,杨炎看见了她,心里又是欢喜,又是有点不安,暗自想道:“这小魔头突如其来,不知又有什么花样?”
一个是衣裳华美艳丽如花的少女,一个是满身污泥衣裳褴褛的小叫化。但这个少女和杨炎说话的口气却好像是碰见了老朋友一般。
这种违背常理的事情看在杨大姑限内,自是不禁起了疑心。
“哦,你们是相识的么?”杨大姑盯着那少女问道。
少女说道:“昨天我才施舍他一锭银子。”
杨大姑淡淡说道:“姑娘,你倒是阔绰得很啊,施舍给一个小叫化也是一锭银子。这是为了什么?”
少女说道:“彼此彼此,你也并不吝啬呀。我昨天给他的那锭银子还没有你送给他的这锭银子重呢。你又是为了什么?”
杨大姑道:“我的事情你管不着!”
少女说道:“那你何必问我是为什么,我更是不喜欢别人多管闲事的。”
扬大姑号称“辣手观音”,几曾受过人如此抢白?不觉面上盖满乌云,但以她的身分,却又不便为这样的小事发作。
虽然没有发作,脸色可是难看得很了!
那少女却是笑靥如花,眼睛也不瞧她一下,面向着杨炎说道:“你这个人也真有点古怪,我把你当作普通的小叫化,只怕当真是走了眼了!”
杨炎心想:“我不说你古怪你倒说我古怪!”装作一副瑟缩可怜的样子苦笑说道:“我有什么古怪,小姐,你别和我开玩笑。”
少女说道:“还说没有古怪,那为什么总是有古怪的事情跟你一起?当然是因为先有你这个古怪的人才会惹出那些古怪的事。”
杨炎说道:“小姐,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惹了些什么古怪的事了?”
少女说道,“第一、每次见到你总是有人给银子与你;第二、和你在一起的人总是有人受伤;第三、每次碰见了你,同时也就会碰上一些倒霉的事情。不是碰上强盗打劫,就是碰上泼妇骂山门!”
杨大姑这下气可大了,忍不住就瞪着那少女说道:“你,你骂谁是泼妇?”
少女淡淡说:“我又没有说你,你若自己认为是个泼妇,那可与我无关!”
杨大姑道:“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我不屑与你计较,你的父母是谁?”
少女说道:“好呀,我没骂你泼妇,你倒骂起我是丫头来了。你问我的父母干嘛?”
杨大姑道:“看你的样子,大概是学过几天武功的,否则也不会这样欢喜惹事生非,我要你的父母好好管教你!”
少女说道:“你的丈夫是谁?”这句话问得甚是突兀,但弦外之音还是一听就听得出来的。她是说杨大姑的丈夫没管束妻子。和杨大姑要她父母管教她的说得正好是针锋相对。
杨大姑抗声说道:“我的丈夫早已死了,你问他干嘛?”
少女缓缓说道:“原来他早已给你气死,这就不奇怪了!”
杨大姑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指着她道:“你,你,你……?”
那少女笑道:“我怎样啦?”
杨炎也觉得她有点过份,说道:“雨已停了,我可要走了。姑娘,你肯不肯做件好事。”
少女说道:“你想我做什么好事?”
杨炎说道:“实不相瞒,正如你的所料,昨晚我们曾经碰上强盗。这两天我接连碰上强盗,虽然强盗不会打劫叫化子,我也真是给强盗吓怕了。姑娘,你的本事很好,你肯不肖送我下山?反正你也要走的,是不是?”
少女噗嗤一笑,说道:“你不是害怕碰上强盗,你是害怕我碰上恶人。不过,你劝我走,我倒是想劝你不要走。”
杨炎说道:“为什么?”少女说道:“你不想看热闹么?我知道你是很喜欢看热闹的,对不对?否则那天晚上,你也不会那样大胆了。”
杨大姑强忍住气,说道:“这里有什么热闹可看?小丫头,我劝你还是早走的好!”底下本来还有两句话的,她没说出来。“否则我忍不住气,可有你的苦吃!”不过她虽然没说出来,杨炎和那少女也不会听不出她的话中之意。
少女笑道:“我本来要走的,你这么一说,我就偏不走了!”
杨大姑自视甚高,虽然号称“辣手观音”,她的辣手可不能用来对付无名之辈。但此时给这少女气得七窍生烟,却是忍不住说道:“野丫头,你是存心气我的是不是?你再胡说八道,我不管你是谁家女儿,可要替你的爹娘管教你了!”
少女笑道:“昨晚有个强盗也是凶霸霸的说要管教我,你猜结果怎么样?”
杨大姑哼了一声,说道:“怎么样?”
少女慢条斯理的说道:“也没怎么样,不过给我打了他四记耳光!”
杨大姑不由得勃然大怒,阴沉沉的说道:“女娃儿,你知道我是谁?”她猜想这个少女的父母或师长多半是在武林中有点名气的人物,否则不会如此放肆,若然所料不差,这个少女纵然不知道她是谁,“辣手观音”的名头,料想她的父母师长也应和她说过。
不待她自报姓名,那少女已是笑道:“我当然知道你是谁,要不然我也不会到这里来了!”
这一回答倒是有点出乎杨大姑意料之外,不由得起了疑心,说道:“是谁差遣你和我捣乱的?”少女冷冷说道:“普天之下,没有人能够差遣我!”
杨大姑道:“你知道我是谁,居然还敢来惹我,胆子倒真是不小,不过我却想问一问你,是为了什么原因,你要特地来惹我生气?”
少女说道:“这话应该颠倒过来说,是你先惹我生气的。不过这点小节我也不和你争辩了,你问我为何要来找你,我倒可以老实的告诉你。”
杨大姑道:“好,那你说呀!怎么还不说?”少女说道:“我是怕你受不了!”
杨大姑哼道:“我生平不知经历了多少大风大浪,凭你这个黄毛丫头,说几句不知轻重的话,就能令我受不了么?快说!”
少女缓缓说道:“我听说你有个绰号,叫做什么‘辣手观音’,是么?”
杨大姑道:“是又怎样?”少女说道:“我就是冲着你这个绰号,才特地来瞧一瞧的。”
杨大姑心道:“原来她是慕名而来。”语气不觉缓和几分,说道:“那么你现在已经见过我了,何以不走?是不是还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少女叹口气道:“我见了你好生失望!”
杨大姑诧道:“你失望什么?”
少女说道:“人的名儿,树的影儿。我本来以为一个人的绰号应该是比她原来的名字更贴切的,谁知一见之下,你这个‘辣手观音’呀——”说至此处:摇了摇头,方始继续说道:“观音二字是谈不上了,那‘辣手’二字,我虽然未曾领教,看来也只是浪得虚名!”
杨大姑少年之时,本来是个颇富艳名的女子,大凡一个年轻时候曾以美貌为人羡妒的女子,在年华老去的时候,越发喜欢听人称赞她“驻颜有术”的(尽管事实不是如此)。而她平生又以手段高强自负,是以她知道人家称她为“辣手观音”,虽然表面上装作不高兴,其实却是其辞若有憾焉,其心则实喜之的。
这个少女当面对她嘲讽,可说是她生平从来没有碰过的事。而这也正是犯了她的大忌。
本来已经是一肚子脾气的杯大姑,气上加气,终于给气得爆炸了!
“黄毛丫头,岂有此理,你不赔礼,我非赏给你老大的耳刮子不可!”杨大姑大怒骂道。
少女非但不赔礼,反而笑道:“我正是要见识你辣手观音的辣手,很好,那就看看是谁能够打谁的耳光吧?”
杨大姑气怒之下,也顾不得什么身份了,反手一掌就打少女的耳光。
少女的身形一飘一闪,仿佛凌波微步,体态轻盈,恰到好处的避开了杨大姑这一掌,嘴里笑道:“你打不着我,我可要打你了!”五指并拢,轻轻一拂,忽合忽舒,宛如春花葳蕤,姿势美妙之极!
杨炎在旁边看得心旷神怡,好像忘记了这少女是打他姑母似的,不知不觉的竟然给这个少女喝起采来。
杨大姑是个武学大行家,一见少女如此招式,也是不由得大吃一惊。要知她号称“辣手观音”,正如少女所说:“人的名儿,树的影儿,岂能幸致。故此尽管她的本意不是想取这少女的性命,只是要打她一记耳光,还未算得是施展“辣手”。但在她掌势笼罩之下,江湖上的成名人物能逃出她的掌底的恐怕亦属寥寥无几。如今这少女不但能够迅速避开,而且迎着她的掌势立刻拂她的腕脉,拿捏时候之妙,当真是妙到毫巅!杨大姑还看得出来,她这一佛,看似轻描淡写,功力实是不凡,倘若腕脉给拂个正着,一条手臂恐怕就要变成残废了。
杨大姑本来是一点不把这少女放在眼内的,此时却那里还敢有丝毫轻敌?
眼看那少女的五指就要拂着杨大姑的腕脉,电光火石之间,杨大姑已是倏的移形易位,双掌齐出,这次可是用上“金刚六阳手”的杀手绝招了。郑雄图刚才就是在她这一招之下被击得重伤毙命
杨炎看得出来,这一招杨大姑已是用上了七分阳刚力道!这少女的功力或许是在郑雄图之上,但能够抵挡得住如此刚猛的杀手绝招吗?
心念未己,只见那少女的身形已是轻飘飘的随着掌风闪过一边,蓦地一个肘底穿掌,斜飞拍出,掌势中途突然一变,化掌为抓,抓住杨大姑肩头的琵琶骨。
这一下似乎颇出杨大姑意料之外,但她身经百战,虽慌不乱,本来她是向着那少女扑去的,此时身形突然凝住不动,喝道:“好狠的女娃儿!”反手也是一抓!
那少女是算准她要闪一闪方能反击的,她也知道以杨大姑的武功,自己这一抓决不会那么轻易的就抓着她的琵琶骨,但只要逼得她闪一闪,自己就可以反夺先手,稳操胜券了,不料她打的如意算盘,还是算得不准。杨大姑本领之高,比她的估计还要高出一筹,居然已是到了能发能收、随心所欲的境界。闪也没有一闪,便即凝住身形,立施反击。
高手搏斗,那容毫厘之差,这少女一抓抓过去,正好碰上了杨大姑的反击,杨大姑用的是大擒拿手法,若然双方碰上,少女的五只指头,只怕就得给她坳折。
杨炎看得大吃二惊,此时他就是想要出手暗助这少女亦已来不及了。只听得“蓬”的一声,两条人影倏的分开。原来在这危险瞬息之际,少女亦已倏的变招,又再化抓为掌,横掌如刀,一招“斜切藕”斜削下去。这一“手刀”,仍然是对着杨大姑的琵琶骨。
少女使出阴招,杨大姑倘若仍用掏拿手法,指力不如掌力,非得两败俱伤不可,她可能拗断那少女的一两只指头,但她的琵琶骨也难保不给对方拍碎。杨大姑怎肯和一个无名小辈拼个两败俱伤。心念一动便即将计就计和这少女硬拼一掌。双掌相交,“篷”的一声响,杨大姑和这少女都是恰好同时退了三步,便即稳住身形。
杨炎看得心惊胆战,此时方始松了口气,心里想道:“姑姑果然不愧是号称辣手观音!但看来这个少女大概也不会输给她的。”原来在他心底深处,还是对这少女更关心一些,但却也不愿看见任何一方受伤的。
表面看来,双方同时退了三步,似是旗鼓相当,但少女出掌在先,杨大姑是被迫防御,打成平手,论功力还是她稍逊一筹。
少女笑道:“你的功力还过得去,但号称辣手,却是未免稍嫌夸张,怎么样,你还要不要赏给我‘老大的耳刮子’?”语气已是比刚才略见缓和,但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就像长辈嘉奖小辈一般。听得杨炎想笑又不敢笑。
杨大姑一听,可是心头火起了。
她自视甚高,给这少女扳成平手,已是羞愧难当,更那堪这少女用这种口吻和她说话。
“哼,你这女娃儿知道害怕了么?给我磕个头赔罪,我就不打你的耳光!”杨大姑喝道。
假如杨大姑肯说两句好话,这少女本来亦已准备罢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