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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杨炎哑然大笑,心想:“原来是鸦片烟,我还以为是江湖上下三滥用的迷魂香呢。不过房间里既然有抽鸦片烟的客人,这个客人自必是有钱的‘大爷’了,他又怎肯把房间让给我?”
心念未已,只听得掌柜已在轻轻拍了一下房门,低声唤道:“娘子,起床。有客人来了!”房门本来是虚掩的,用不着里面的人开门,他们便走进去。
只见一个肥胖的妇人,仰八叉的躺在床上,对着烟灯,呼呼虏虏的抽鸦片烟正在抽得起劲。
杨炎吃了一惊,那妇人也吓了一跳,连忙坐起身来,把手中的烟枪指着掌柜,“呸”的啐了一口,骂道:“你作死啦,为什么把客人带到老娘的房间来?”
掌柜说道:“这位相公给了我三颗金豆,你就让他借宿一宵吧。”
妇人盯着杨炎,又是吃惊,又是诧异,嗔道:“什么话?三颗金豆,你就把老娘卖了?“心想:“这小子倒还长得俊,不过做我的儿子可还嫌小!”
掌柜的笑道:“你跟我在账房睡一晚吧。委屈点儿,明儿我给你卖二两上好的福寿膏。”
妇人说道:“把金豆给我,我自己会买。”将他手中的三颗金豆全抢过去。掌柜叹口气道:“你抽少点儿行不行?”心想:“要不是你上了烟瘾,我也用不着贪人家的金子把卧房也让给人家了。金子虽好,传出去总是笑话。”
妇人说道:“客宫,你抽福寿膏的吧。”杨炎说道:“我不抽烟。”
妇人笑道:“这就好了。老实说,卧房我可以让给你,这烟枪我可舍不得借给你。”她眉开眼笑的指挥丈夫替她搬走“随身应用…的东西,包括烟枪和烟灯在内。
掌柜说道:“多蒙相公看得起我们这间小店,这间房间还合意吧?”杨炎说道,“很好,很好,就只是烟味有点难闻。”
享柜夫妇走后,他打开窗门,让烟味散发。忽听得彭大遒的声音道:“两位要不要到城中逛逛?”跟着听得李务实道:“彭先生请便,我们不想出去了。”原来李务实和陆敢当住的那间房间,正是和掌柜的卧房隔着一个内天井遥遥相对的。
杨炎急于打探“小妖女”的消息,待彭大遒和劳家兄弟离开这间客店之后,他也跟着离开。午后时分,距离晚饭的时间还早,那些江湖人物逛街的不少。
杨炎偷听他们说话,虽然他们也交谈江湖的见闻,但却没听见他们提及“小妖女”。不过杨炎也注意到一件事情,那些江湖人物很喜欢买干粮,张掖特产的杏仁饼和肉脯几乎给他们搜购一空,还有一种便于登山的“芒鞋”那些人也很喜欢买。
有一对师兄弟,师兄买了五对“芒鞋”,走出店铺,师弟说道:“师哥,咱们只两个人,买这么多芒鞋做什么?”师兄说道:“说不定咱们要在山上搜索五六天,我可不惯赤脚走路。再说必定有买不到芒鞋的朋友,咱们用不了做人情也好。”
杨炎听了他们的谈话,也进那间杂货店买“芒鞋”,果然已经卖完了,杨炎问店主道:“附近可有什么名山?”店主诧道:“你来买芒鞋,不是准备上祁连山的吗?城外面就是祁连山,听说山中许多名胜古迹,我可没有上过。”
原来祁连山绵亘甘凉之境,是中国西北部有名的大山。匈奴呼天曰“祁连”,古代所称的祁连山有南北之分,北祁连即今新疆之天山。在甘肃张掖县西南面的是“南祁连”,南北祁连相距亦数千里。要是从天山走到“南祁连”,普通人可得走半年。
杨炎说道:“我见许多人买这种草鞋,我也买来试试。原来他们是准备上祁连山的吗?”店主说道:“我猜大概是吧。有几个客人向我打听祁连山的情况,可惜我不知道。”
杨炎暗自想道:“莫非龙灵珠是躲在祁连山中?所以她的仇家才要准备干粮到山上搜索。不过她的仇家聚集了这许多人,料想也费了不少时日,他们怎拿得准她还是在祁连山上?”他不想惹起别人注意,也就无心再去打听了。在城中吃过晚饭,便即回转云来客店。
客店里有一部份客人此时也正是刚刚吃过晚饭,聚在大堂闹谈。大家都是江湖人物,攀亲道故,不相识的也变成相识了。那种热闹的气氛好像是在办喜事。人群中也有彭大遒和劳家兄弟。杨炎恐防陆敢当出来趁热闹,悄悄的回自己房间。
李务实和陆敢当并没出去,杨炎竖起耳朵,留神听他们谈话。他是自幼练过听风辨器功夫的人,细小如梅花针之类的暗器,要是有人用来向他偷袭,他也会听得那微弱的破空之声。李陆二人虽然是在房间里小声谈话,他隔着一个小小的庭院也听得见。
只听得陆敢当说道:“师叔,你也未免太不近人情了,咱们接受人家的招待,你却连多说两句话也不愿意。彭大遒要给咱们介绍几位新朋友,你竟然装作听不见,弄得我也不好意思。”李务实哼了一声说道:“彭大遒能有些什么好朋友?在路上我不便说,现在我对你说吧。我知道得确实,彭大遒不但是黑道中人,而且是大内侍卫。他是杨牧的好朋友!杨牧是一等侍卫,他是二等侍卫。”
陆敢当吃了一惊,说道:“你是听谁说的?当真可靠吗?”李务实道:“绝对可靠,但是谁说的,我却不能告诉你!”陆敢当知道师叔不信任他,心里很不舒服,说道:“即使他是侍卫,和咱们也不相干。据小侄之见,只要咱们站得稳脚步,不是和他们同流合污,目前有一件事清,咱们倒不妨和他们合作。”李务实怒道:“你说什么?和他们合作!”声调不觉稍为提高了!
陆敢当连忙说道:“师叔,小声点儿。他们都在外面,给听见了可不好意思!李务实本来是个稳重的人,只因师侄太不懂事,他忍不住才发了脾气。此时一想,自己虽然不怕彭大遒,却也无谓得罪了他。于是便即压低声音道:“好,留到更深人静时候再说。如今我只要你明白我的意思,我不想和这些人合作,劝你也少点去沾惹这些人。”
李务实在房间里压低声音说话,外面却传来了轰闹的声音。
几个人同时在叫:“咦,田老二,你怎么弄成这副模样?”
“你们哥儿俩怎的这个时候才来,昨天你们不是已经到了武威的吗?”
跟着一个人大叫:“你们还问?气死我也,气死我也!”
原来是云中双煞到了。老大马牛还不怎样,不过衣裳沾满污泥而已,老二田耕可就真是一副“怪模样”了。他给杨炎打了八记耳光,脸上青肿未消,门牙又给打落两齿,说话变成“漏风”,嘶嘶声响,极为刺耳。
有人笑道:“田老二,你因何气成这样,我不问焉能知道?”又一个人竟似抱着幸灾乐祸的心情说道:“这倒奇了,你们云中双煞的威名谁不知道,那一个胆大包天的小子敢给你们受气?”
彭大遒说道:“大家别闹,待我问个清楚。田老二,听说你昨天在武威给人偷了钱包,是不是因为此事生气?”他的消息最为灵通,云中双煞昨日在武威大闹酒楼之事,早已有人传到他的耳朵。
田耕哇哇大叫:“那小子不但偷了我们的钱包,还偷了我们的坐骑!”
那个存心气他的人说道:“哦,原来你们是步行来的,怪不得现在才到。不过,田老二,你越说我可越糊涂了,钱包给人偷去这还不足为奇,但你们骑着马走,却怎能给人偷去?”另一个人道:“这个‘偷’字恐怕也要改为‘抢’字吧?田老二,说老实话,你是不是给那小子打了一顿?”
田耕老羞成怒,喝道:“好呀,老子吃了亏,你们倒开心了!”
彭大遒连忙劝架:“大家自己人,莫伤了和气。田老二,我们都是想帮你的忙的。这位朋友多问几句,无非也是想弄清楚而已,你别误会。”那个人也觉得开玩笑开得有点过份,向田耕陪个礼道:“田老二,你吃了亏,我们心里也难受的。不过要是不问清楚那个小子是何方神圣,我们又怎能帮你的忙?”
田耕羞得满面通红。马牛说道:“惭愧得很,这小子的武功来历,我们一点也看不出来。不过,这小子抢了老二的坐骑的,料想他早已到了此地了。我正想请问各位,不知有谁可曾见过这个小子?这小子大约是十八九岁年纪,肤色比一般人黑些,不过长得倒很秀气,鹅蛋形的脸孔,有一对大眼睛。”
那些人听得令云中双煞吃了大亏的人,竟然是个二十岁都还未到的“小子”,不禁相顾骇然。
杨炎刚才进入客店之时,那些人是已经聚在大堂闲谈的。杨炎只道田耕一说出他的模样,一定有人抢着回答了。不料竟是没有作声。原来那些人刚才谈得兴高采烈,而他的服饰又像是个在客店里打扫的小厮,是以谁也没有留意他。
杨炎松了口气,心想:“幸亏我向掌柜求宿的时候,没人在旁,那知心念未已,便听得劳福庇说道:“唔,你说的这个小子,我倒好像见过。”原来他在弱水划船之时从杨炎船边经过,对杨炎稍为有点印象,杨炎刚才进来,他因为曾在河上见过杨炎,不知不觉也看了他一眼。只是当时并没放在心上而已。
马牛大喜道:“你在哪里见过这个小子?”劳福庇道:“我渡过弱水之时,碰见一个少年,模样倒有点像是……”
他本来准备说出“疑犯”就在这客店之内的,刚说到一半,彭大遒忽地哈哈一笑,打断他的话道:“劳兄,你说的那个少年我认识的,他绝对不是偷了田老二钱包那个小子!”杨炎听了不觉一怔:“怎的他会认识我?他又凭什么断定我不是那个‘小子’?”
只听得彭大遒继续说道:“那少年姓甚名谁我倒忘记了,不过我记得去年在义乌给黑石庄的雷庄主祝寿之内是曾见过他的。他替雷庄主做知客,料想是雷庄主的门人弟子。”
有人问道:“彭大哥,你说的这位雷庄主可是浙西的武林前辈雷霆?”彭大遒道:“不错。义乌虽是浙西的一个小县份,这位雷庄主可是名头不小,去年他做五十大寿,贺客少说也有一千多人。帮他做接待客人的知客没有一百恐怕也有八十。这些知客我认识的很少,不过他们倒是许多人认识我,我一到黑石庄,就不断的有人走来递茶递烟,对我殷勤招待。我也记不得那么多名字。”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以他的身份,交游这么?”阔,能够令他记得牢牢的当然是江湖上成名人物,而不会是名不见经传的“小脚色”。
彭大遒继续说道:“我就是因为记不起他的名字,所以在河上碰见他的时候,虽然觉得此人似曾相识,却是不好意思和他招呼。”
田耕说道:“这种未入流的小脚色也值不得彭大哥空耗精神和他结交。既然不是那个小子,咱们也就不必再谈他了。”
劳福庇本来想说出那个少年就在这客店中的,此时已经知道这个少年并非“疑犯”,只是一个“未入流的小脚色”。“一个未入流的脚色”谁也不会有兴趣的,他当然不会再说下去了。
杨炎暗中偷听却是诧异无比,心想:“我从未到过义乌,更不认识什么黑石庄庄主。奇怪,为什么彭大遒给我遮瞒?我可不相信他真的曾在义乌碰上一个形貌和我那么相似的人。”
云中双煞中的老大马牛为人精细,心里可有点起疑:“以彭老大的身份,劳福庇看错了人,他只须简简单单说两个字‘不是’就行了,何必多费唇舌替一个未入流的小脚色解释?”
彭大遒笑道:“你们不必担心没有钱花,失了多少银子,我赔给你们。房间我已经替你们准备好了,你们先去歇歇吧。”
在普通情形,云中双煞是不该把所失的银子如实报出来的,但马牛知道:“银子倒没很多,不过有几十颗金豆给那小贼偷去,要是追不回来,那可太便宜他了。”
彭大遒笑道:“小意思,这点金子我还赔得起。”田耕说道:“我可怎好意思要你的金子,而且太过便宜那个小贼了。”
彭大遒道:“朋友有通财之义,这几十两金子你们暂且拿去用。不会便宜那小贼的,包在我的身上,给你追回来就是。”他把一叠金叶塞到田耕手中,少说也有二三十两,田耕不作声了。
那个掌柜坐在柜台里面打算盘,竖起耳朵来听,越听越是吃惊,心里想道:“那个‘小财神’的金豆莫非是偷来的?”
马牛忽地走近柜台,伸手进去,一把将他揪着喝道:“那个小贼你有没有见过,快说实话!”掌柜颤声叫道:“我、我没见过!”马牛喝道:“你没见过,为何脸有惊惶之色?是不是你接了他的赃物,将他藏起来了?”
这掌柜也算老奸巨猾,连忙叫起撞天屈来,说道:“我是正当商人,怎会偷接贼赃?只因我们这个地方,太平久了,像你老说的那个小贼如此猖狂,我们许多年都未听过,是以难免有点吃惊。”要知他业已横财到手,只知说了出来,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