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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玫没有亲人。'
'姊妹、兄弟、侄子、外甥,总有人吧。'
周子文诧异,'福在,你是她同学,应当比我更加清楚,月玫父母一早辞世,并无手足。'孓然一人。
同王福在一样。
福在心里一怔,又想不出是什么道理。
'你是她好友,尊重她的意愿。'
'那么,捐到儿童医院吧。'
'福在,随得你处理。'
福在点头。
稍后,周子文问:'工作还愉快吗?'
'同事们斯文专业,公司环境气氛高尚。'
'你愿意当我的私人助理否?'
'此刻的职位已经很好。'
'大才小用呢。'
'不会,我才疏学浅才真。'
'那么,我推荐你到大学进修。'
这是王福在心底最渴望梦想,她几乎冲口而出:好极了,还赶得及九月开课吗?
幸亏她一向擅长压抑情绪,缓缓说:'有志者事竟成,将来有机会再说。'
这一笔费用,还是由她自己负担的好。
懂得珍惜
周子文温和地看着她,'你固执如牛。'
'是,'福在微笑,'我正属牛,你说得好。'
'像形,你会有运气,生活一天比一天好。'
'谢谢你,子文,在我最患难时拉我一把。'
'站稳了脚的是你自己。'
'子文你很照顾我的自尊。'
周子文却说:'在你的尊重里,我生获自信。'
福在忽然握住他的手。
是否极泰来了吗,周子文与五福在两人都懂得珍惜对方。
半晌,福在说:'我该走了。'
'我想请你搬进来照顾这间屋子。'
'你一叫我就出现。'
'有用管别人说什么,我一向不理那些。'
'子文,我还准备好。'
他忽然沮丧,即使在朋玫与他斗争得最激烈的时候,福在也没见过他五官那样挂下来。
他说:'福在,你天性怯弱,等你鼓起勇气,我须发皆白。'
福在不由得笑出声来。
周子文叹口气,'好,我给你时间空间。'
福在用双手握住他的手,两边摇了摇。
'我明日支美国俄亥俄州,想邀请你一起。'
福在又饱和犹豫。
'我再找小关同行的话,他会怀疑我的企图。'
福在忍不住笑出来。
啊太不应该,两个不久前才失却伴侣的人,此刻聚在一起,又说又笑,没事人般,是否没有良心。
'喝了咖啡才走。'
佣人捧进银壶,福在一看,她第一次到周宅,月玫也用这套银器招呼她。
可见李月玫仍然无处不在。
这本来是她的家。
福在站起来,'我回公司去。'
'我陪你。'
那么大那么果断英明的人忽然象一个小孩般痴缠。
福在提醒他:'你下午要见内地客户。'
一向刚毅耐劳的他却说:'不如我俩逃学去沙滩一边看海一边吃冰淇淋。'
福在不禁又仰头笑出声来。
很久没有这样畅快欢笑了。
终于他们驾车到沙滩去坐了片刻。
阴天,白浪打得很高,盐花溅到面前来,空气清鲜得叫他们不忍离去。
有人撑腰
他再次邀请:'明日一起出发。'
'子文,我想还不是时候。'
'真没想到你那样懂得说不。'
福在微笑,'你小觑我了。'
他一怔,不再说话。
保险公司再来找王福在的时候,由公司律师代见。
律师问:'王小姐,全部捐到儿童医院?'
福在点头。
'王小姐你本身经济情形良好?'
福在十分老套地答:'我有一双手。'
律师笑了。
福在下班,走在街上,抬起头,看到黄昏灰紫色的天空,霓虹灯逐一亮起,忽然想到,以前同邵南约好了一起下班去小馆子吃饭的情形。
他若善待珍惜她,两人仍在一起吧。
已经过去的事实在不宜多想,王福在已经熬过了那一关。
她走进著名鞋店,一口气买了三对式样精致的平底鞋。
拎着鞋盒出门,有人说:'我帮你拎可好?'
福在不用抬头也知道这人是谁,因说:'我还要去珠宝店扫货呢,你来不来?'
果然,站在她面前的是刘少波。
他身后还有一个端庄的中年太太。
刘少波说:'我陪家母买鞋。'
这小子好福气,只剩他还有母亲大人在堂,羡煞旁人。
伯母约了其他婶婶阿姨喝茶刘少波笑嘻嘻说:'王小姐,我帮你挽鞋子吧。'
这时福在已知他不会害她,笑说:'一起去吃希腊菜如何。'
他看着她:'你恢复得很快。'
福在摸摸自己面孔,'没良心的人,涎着脸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你已吃了很多苦。'
'你仿佛十分了解我。'
'这个故事里,只有你是受害人。'
'你把我看得太好了。'
'旁观者清,我渐渐已掌握整幅画。'
福在与这个喜欢拼图游戏的年轻人,在小馆子坐下。
'真巧,又碰到你。'
他却答:'好几次我存心跟踪你。'
'路人皆知。'
'你又活泼了,真好。'
福在看着他,'女朋友呢,切莫冷落了她,女孩子都危房有人陪。'
第十六章
'我没有女友。'
'令堂要心焦了。'
'她时时唠叨我。'
两人像老友那般舒适地笑谈。
'周子文可是对你很好?'
福在点点头,'别再讲他闲话。'
'他有许多事隐瞒你。'
福在答:'我也有若干往事没告诉他。'
'你处处护着他。'
'箝位别说周子文了,你找到新工作没有?可会加入警队,抑或,开设私家侦探社?'
刘少波却这样说:'我并非一个爱讲是非的人。'
'我明白。'
'福在,小心。'
福在答:'傻人有傻福,我也猜不到我会活转来。'
'福在,周子文——'
福在夹起一块烤茄子塞进他嘴里。
他那句话怎么都说不下去。
刘少波佩服王福在。
有人千方百计在她面前搬弄是非,她说什么都不听,'你不知道?''我没留意','我告诉你','我不要听',这女子如此有宗旨,他开头还以为她懦弱。
他高高兴兴把香甜茄子吃下肚中。
衷情于你
饭后他送她回家。
'喂,王小姐,请我进客厅喝一杯咖啡好吗。'
福在看着他,'喝什么不要紧,有一件事需弄清楚,你们都觉得我笨,可是再钝也有感觉,你大好青年,什么地方不去,偏偏到蜗居喝咖啡,这是什么意思?'
刘少波沉默一会儿,'你说呢?'
'我不想你误会。'
'福在,我衷情于你。'
福在瞪大双眼,'神经病,我已是大姐大级人物,再升一级,就是大妈。'
'不,我调查得一清二楚,你只比我大一岁。'
福在抽一口凉气,'今天你回家,伯母便会殷殷垂询:刚才那位小姐,她做什么职业,家里有些什么人,哪间大学毕业,到底多大?'
'我会据实告诉她。'
'是,她家境欠佳,毫无资产,亦欠学历背景,是名孤儿,又是寡妇,且为警方熟悉人物,只靠双手找极之普通生活,伯母一听,吓得血压高。'
'家母不是那样的人。'
'何必试炼爱你的人。'
'你说得很有道理,咖啡呢?'
'下次吧。'
'福在——'
'你还是叫我王小姐吧,小朋友。'
'福在,小心周子文。'
'明白,多谢关心,再见。'
回到小公寓,她对牢镜子好好看清楚自己。
这刘小波太会开玩笑了,她叹口气,王福在还有什么地方吸引异性,既无红唇又无媚眼,亦欠隆胸盛臀,更妖娆姿态。
王福在更没有财势兼备的娘家,她除出双手,一无所有。
她伸出瘦小双手,看仔细了,幸亏还有这双手。
她熄灯休息。
接着一两天,同事有事总来请示,福在像是做了总管似的,这间公司民主,大家有商有量,倒也高兴。
一日下午,在走廊里,有人必恭必敬叫她一声'王小姐'。
福在一看,'啊,邓大和,你复工了。'代他欢喜。
'人事部着我多休息几天,我闲不惯,决定星期三回厂。'
'那多好。'
'多谢你来探访我。'
'都是周先生吩咐,他最关心员工,他亲自来看过你还不放心,叮嘱我再次探访。'
邓大和憨笑,'是,是,'他想一想,'但周先生没来过。'
福在笑,'也许你睡着了。'
'不,王小姐,我只见过你。'
福在当下一怔,随即拍拍他肩膀,'替我问候邓太太。'
他笑着走开。
福在回到自己桌前,沉思起来。
她取过日历,做了一个时间表。
电光石火间,她明白到刘少波手上一定也有一张更加详细的表格。
查看记录
福在把过去十多天发生的事一件件记下来。
在这段时间内,周子文共出差两次,事发当日,他却在本市,那天,他在公司,众目睽睽下一直做到深夜,可是,晚饭时间,他出去过一次,说要探访工伤同事。
福在以为他去看邓大和,可是邓氏说,他没见到老板。
周子文那日离开了一个小时左右,他去了什么地方?
那一天,是星期二,晚上七到九时,正是李月玫及桑原死亡时间。
福在瞪着窗外日光,直至双眼发酸流下泪水,不,不,不可以怀疑他。
警方也没有如见任何人。
邓大和也许睡着了,周子文只逗留片刻,没有说话,随即离去。
周子文的驾驶执照尚未发还,他出入都靠司机,当是他如果去过医院,司机一定知道。
说到司机,只见那老实的中年人满面笑容探头进来,'王小姐,周先生今日下午回来。'
福在忍不住叫他:'你请进来一下。'
司机问:'什么事?'
'我见过你有一本小册子,记录每日出差时间次数。'
司机答:'呵,那是我自己的记录,公司并没有要求我那样做。'
'你做得很好,册子可以给我参考吗,我想其他司机也可以效法。'
他随身带着那小薄子,立刻掏出交到福在手中。
福在像是不经意,翻到有关日期那几页,用扫描器把记录扫入电脑。
她随手把簿子还给司机。
司机问:'王小姐可去接周先生?'
'我还有事,你速去速回。'
'是,家中正在油漆,佣人说那杏色好象太深了一点,请王小姐去看看。'
'是哪家装修师,让他来一次。'
'是,王小姐。'
司机一走,福在就查看他的记录,她翻到九月一日星期二。
那一日,只有送周子文上下班,以及载女佣到街市的往返时间,七时许,司机在大屋吃饭。
周子文如果要来回医院,一定要乘街外车子,他不想任何人知道行踪。
这件事,调查员刘小波也很清楚吧。
这一小时空白时间,周去了何处,做过些什么?
福在抬起头来。
她应当直接开口问他,而不应在他身后诸多打听,福在羞愧,垂头,紧握双手。
这几天放松了的情绪渐渐又扯紧。
她忽然想见到刘少波。
掌握线索
那年轻人几次三番有话要说,都被她打断,他究竟掌握了什么线索?
福在额角冒出汗来。
就在这时候秘书忽然探进头来,笑说:'锦绣带来婴儿,探访同事呢。'
她手中抱着小小一个粉红色包裹,福在忙不迭跑过去看看。
啊。
小小毛毛头,面孔比梨子大一点,可是已看出五官异常秀美精致。
福在轻轻接过,鼻端嗅到一股婴儿特有的奶花香,'还有一个呢?'
'在这里。'
福在坐好,把另一个也抱进怀中。
忽然之间,她浑忘世上所有一切全部烦恼,看着两张粉红色小面孔,咧开嘴来笑,心花怒放,爱不释手。
秘书见她那样爱惜幼儿,忍不住说:'银不笑,金不笑,看到宝宝立刻笑,喜欢孩子的话,趁生理时钟尚未敲响,好多生两个。'
福在抬起头来。
'子女是上天恩赐,你说是不是。'
福在一时讲不出话来。
片刻她把婴儿还给她们的母亲,怀中一下子失去温馨小包袱,恍然若失。
宝贝走了,福在回到现实世界。
她打电话到保险公司:'你们有一位同事刘少波,离职前可有留下联络号码?'
'你贵姓?'
'我姓王。'
'可是王福在小姐?'
福在一怔,'正是我。'
'少波吩咐,王小姐找的话,电话地址如下。。。。。。'她一口气的说出来。
那个鬼灵精,他算准了福在迟早一定会找他。
福在正想联络,负责装修周宅的设计师来了。
他拿着色版给福在看。
福在百忙中一瞥,吓一跳,'这是橙色,油哪里?太深了。'
'是女主人房。'
福在怔住,呵,是月玫的老房间,从头装修过,就一点气息与痕迹都没有了。
装修师把图则推开,'衣帽间拆除,改得小一点,浴室扩大,房间与露台接通,光亮得多。'
福在回过神来,'改这个鸡蛋黄吧。'
设计师惋惜,'这颜色多古老。'
'你去照做。'
设计师无奈。
第十七章
[我不吐不快,话已经说完,福在,我松了一口气,今晚我可以好好睡一觉。]
小公寓内静寂一片。
刘少